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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牢山的遇難者,不隻是意外

很遺憾,以這種方式認識他們

最近的一條熱搜,讓無數人揪心。

一支進入雲南省哀牢山的四人勘探小隊,在11月13日失聯。

經過9天的搜救,四名失聯人員已被找到,均已遇難。

殉職的人員裡,年齡最大不過32歲,最小隻有25歲。

在此,緻以深切的哀悼。

地質工作者,他們用足迹丈量祖國土地,要面對的是殘酷的自然。

他們鑽草叢、爬岩壁,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卻很少被人看到。

很遺憾,今天以這種方式認識他們。

圖 | 源于《央視新聞》—— 4名地質調查員最小25歲,攜帶有一天半口糧

然而,網上卻充斥着這樣的聲音:

“這太不專業了吧。”

“為什麼要徒步不開車?”

“失溫?腦子呢?”

哀牢山的遇難者,當然不僅僅隻是意外。

和奮戰在一線的民警一樣,地質工作者一生要面對太多的遇險、救助和自救。

稍微運氣不好,便有可能身處險境。

關于他們,有太多東西,我們根本不知道。

沒有野外,就沒有地質。

這可不是我們想象的浪漫探險之旅。

就拿這次的哀牢山來說。

海拔2450米,距離最近的生态站60公裡。

圖 | 哀牢山

進入密林,你會知道,自然究竟有多麼可畏。

即便外面的陽光很好,但裡面依舊昏暗。

一旦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人容易失去方向感,就會迷路。

樹枝、溪流、深溝,就像無處不在的陷阱。

最危險的,是大樹上的枯枝,風一吹,就砸下來。

圖 | 哀牢山

山上會冒出很多刺,隻要碰上就是一個口子。

如果下雨,雨水順着口子流入身體,就會造成失溫。

在這裡紮根40年的楊效東教授說:

“現在溫差非常大,11月份,哀牢山進入幹季,晚上溫度不會超過10度。”

圖 | 楊效東

溫度又低,人還疲乏,真的很難想象其中的艱險。

更要命的是,這裡還會時不時竄出野生動物。

這裡有熊出沒,一旦認為你闖入它的領地,就會發起攻擊。

也曾有地質人員被蛇咬過。幾十公裡的山路,一路緊趕,被人擡下山,才得到徹底救治。

這無疑是用生命在進行勘探。

依然有人不理解:“為什麼挑這個時候進入密林?”

當這位鍵盤俠在電腦上敲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已經包含了這些地質人員的心血。

手機的塑料機身來自石油,找到石油,這是地質工作者的工作。

手機裡的锂電池正在發熱,而這種元素深埋在土地之下,等待着一個地質人員發現它。

汽車的燃料來自石油,工業的電力來自煤炭,就算是核電,也需要勇士冒着輻射的危險走進地下。

當鍵盤俠坐在塑料座椅上搖搖擺擺,穿着化纖的衣服,拿着發燙的手機,心裡還是不服,拿出包裡的飯盒準備大快朵頤。

卻忘了他之所以能吃到這麼豐盛的飯菜,全賴地質工作者找到一個又一個鉀礦和磷礦,為農業提供優質的肥料。

地質學是工業社會的基石,它在人們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地方,影響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們能夠如此舒服地生活在城市,正是有人在烈日下揮汗如雨,在大雨中泥垢滿身,在密林裡攀爬跋涉。

大多不幸,隻是因為來得太快。

提起地質工作者,你會想到什麼?

在馬路上拿着一個我們說不出名字的相機,下面撐着三腳架,地上還擱着一些我們不認識的工具,再加上幾個戴着安全帽的夥計。

當然最有可能的是,什麼也想不到。

提起烈日下最可愛的人,我們會想到環衛,外賣小哥,建築工人,往往忽視這群跋涉在野外的人。

疲憊的身影穿梭在叢林中,在高原上,在懸崖峭壁上,在戈壁灘中,在礦井中,冒着有可能一去不複返的風險,為的是什麼呢?

圖 | 地質工作者

1958年,中蒙邊境一場寒流襲擊了一支考察隊。

人們找到楊拯陸女士的遺體時,她正俯卧在斜坡上,兩臂前伸,十指插在泥土裡。

在她懷裡,揣着一張新繪的地質圖,上面是她新塗上去的顔色。

用來識别地質,找到石油。

圖 | 楊拯陸所領導的地質隊駐地

人們在翻閱她生前給戰友的信中,看到這麼一段話:

“我想你可能早已聽到那些不幸事件。當然我們不能因此而産生害怕的思想,我們的同志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為了他們未竟的事業,我們應當以更勇敢的行動來彌補這些損失……”

圖 | 楊拯陸女士

這個未竟的事業是什麼呢?

在她獻出生命的地方,已經于2002年成功地建起了祖國西部第一個年産千萬噸的油田。靠着這群可愛的人,我國才擺脫了“貧油國”的帽子,有了富強的底氣。

1949年,我國的煤炭年産量為0.32億噸,然而,經過地質工作者65年的不懈努力,2014年,我國的煤炭年産量為38.7億噸,占全世界的一半!

50年代,我們找到了制造原子彈的原料——鈾礦!1964年的10月16日,中國第一顆原子彈成功爆炸震驚世界,蘑菇雲如同太陽一般火熱。然而,這顆原子彈的爆炸背後,74位地質工作者為采鈾礦犧牲。

無數地質工作者一輩子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四海為家。

他們少了和家人團聚的時間,少了和親戚朋友的歡聚,少了辦公室的悠然閑暇。

卻給我們鍛造了一個美好的明天。

原來,從來都有人,将家國扛在自己身上。

正如那首《勘探隊員之歌》所唱的:

“是那山谷的風,吹動了我們的紅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們的帳篷

我們有火焰般的熱情,戰勝了一切疲勞和寒冷。

背起了我們的行裝,攀上了層層的山峰,

我們滿懷無限的希望,為祖國尋找出富饒的礦藏。”

無論我們給予他們多少褒獎。

說到底,他們,隻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坊間有這麼一個段子:遠看像逃難的,近看像要飯的,一問是搞勘探的。

知乎上有一位地質人員說,有一次他們做馬路下水溝道的水位測量,當時下着雨,他們看起來很髒。

有個家長帶着小朋友一邊走路一邊教導着說:看到沒,不好好讀書以後你就跟他們一樣。

他當時心裡難受萬分,被人歧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隻能心裡感慨:地質,狗都不學!

然後繼續默默地工作。

這是地質工作者的自嘲,但卻沒有多少人能夠看到他們豐富的内心。

他們隻會用木讷的話語來表達。

地質工作者最常和家人說的話就是“出野外”。

戴上鬥笠,拿起錘子,一出就是幾個月,年複一年,都是如此。

給他打電話總是關機,因為他們正在危險的地方,也許有的地方連電都沒有,也許有的地方連信号都沒有。

他們出差在外,會經常寫信回家,信裡還會講很多好玩的事情。

在信裡,那些驚險的工作被描述成很有趣的探險故事。

比如他闖進了一個護林人家,還吃了他們炖的野豬肉。

卻沒有說,在24小時前,他與大隊走失,獨自在密林裡度過了一個寒冷的夜晚。

又比如,蒼茫的雪山,無人的曠野,幾個人騎着車就像古代的俠客。

卻沒有說,冰雪覆蓋的道路開車要特别小心,他們的三名同事就從冰雪道路上翻了車幾個人骨折……

由于高強度的工作節奏,地質隊員的午飯永遠是在路上用面包、地瓜簡單對付一下。

因此這群人裡面,十個有九個是老胃病。

野外常常遇到下雨甚至下雪天,隊員們有風濕病關節炎的也不在少數。

他們心裡想的永遠都是“别讓家人知道”。

在外人眼中,他們可能是鐵石心腸,别妻離子。

可要問他們一句想不想家?

最多腼腆的一笑,說一句“習慣了”。

有人采訪過一名地質工作者。

在談到自己已懷有7個月身孕的妻子還要一個人上班、做家務、上街買東西時,這位漢子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留下了淚水。

“我也想家!”

他說:“誰不願陪在自己的家人身邊享受天倫之樂呢?可地質工作的性質就是這樣。”

這些奔波在野外的人,心中莫不是埋藏着這麼多的痛楚。

長年累月遠離親人,難以對家庭和親人關懷和照顧,枯燥、封閉、孤寂的工作環境,繁重的工作任務和超長的工作時間,都重重地壓在他們身上。

難怪有這麼一句話:地質事業是勇敢者的事業!

寫在最後:

疫情讓我們知道了什麼是“逆行者”。

赴湯蹈火,走向險地,為了别人而拼命。

但其實,我們身邊早就有這麼一群生活的逆行者了。

他們行走在生命的禁區,過着風餐露宿的孤獨生活。

郁達夫曾經說過:“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一個可悲的民族,而一個擁有英雄卻不知道愛戴他擁護他的民族則更為可悲。”

地質工作者,既是英雄,也是普通人。

這一群可愛的人,我們不應該忘記。

最後,願他們每一次出發,都能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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