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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花兒落了》(林海音)原文閱讀


《爸爸的花兒落了》是一篇林海音的小說,選自《城南舊事》,小說的背景是1923年到1929年間的北平。《城南舊事》營造了一個濃郁的京味氣氛,它所描述的北京城鄉習俗、雜糧面食制作、民間諺語傳說、土語方言以及胡同街坊裡的趣聞轶事,都活現了一個老北京的面貌。《爸爸的花兒落了》就是《城南舊事》的最後一章。

新建的大禮堂裡,坐滿了人;我們畢業生坐在前八排,我又是坐在最前一排的中間位子上。我的襟上有一朵粉紅色的夾竹桃,是臨來時媽媽從院子裡摘下來給我别上的,她說:“夾竹桃是你爸爸種的,戴着它,就像爸爸看見你上台時一樣!”
  爸爸病倒了,他住在醫院裡不能來。
  昨天我去看爸爸,他的喉嚨腫脹着,聲音是低啞的。我告訴爸,行畢業典禮的時候,我代表全體同學領畢業證書,并且緻謝詞。我問爸,能不能起來,參加 我的畢業典禮?六年前他參加了我們學校的那次歡送畢業同學同樂會時,曾經要我好好用功,六年後也代表同學領畢業證書和緻謝詞。今天,“六年後”到了,我真 的被選做這件事。
  爸爸啞着嗓子,拉起我的手笑笑說:
  “我怎麼能夠去?”
  但是我說:
  “爸爸,你不去,我很害怕。你在台底下,我上台說話就不發慌了。”
  “英子,不要怕,無論什麼困難的事,隻要硬着頭皮去做,就闖過去了。”
  “那麼爸爸不也可以硬着頭皮從床上起來到我們學校去嗎?”
  爸爸看着我,搖搖頭,不說話了。他把臉轉向牆那邊,舉起他的手,看那上面的指甲。然後,他又轉過臉來叮囑我:
  “明天要早起,收拾好就到學校去,這是你在小學的最後一天了,可不能遲到!”
  “我知道,爸爸。”
  “沒有爸爸,你更要自己管自己,并且管弟弟和妹妹,你已經大了,是不是?”
  “是。”我雖然這麼答應了,但是覺得爸爸講的話很使我不舒服,自從六年前的那一次,我何曾再遲到過?
  當我在一年級的時候,就有早晨賴在床上不起床的毛病。每天早晨醒來,看到陽光照到玻璃窗上了,我的心裡就是一陣愁:已經這麼晚了,等起來,洗臉, 紮辮子,換制服,再到學校去,準又是一進教室被罰站在門邊。同學們的眼光,會一個個向你投過來,我雖然很懶惰,卻也知道害羞呀!所以又愁又怕,每天都是懷 着恐懼的心情,奔向學校去。最糟的是爸爸不許小孩子上學乘車的,他不管你晚不晚。
  有一天,下大雨,我醒來就知道不早了,因為爸爸已經在吃早點。我聽着,望着大雨,心裡愁得了不得。我上學不但要晚了,而且要被媽媽打扮得穿上肥大 的夾襖,和踢拖着不合腳的油鞋(8)舉着一把大油紙傘,走向學校去!想到這麼不舒服的上學,我竟有勇氣賴在床上不起 來了。
  等一下,媽媽進來了。她看我還沒有起床,吓了一跳,催促着我,但是我皺緊了眉頭,低聲向媽哀求說:
  “媽,今天晚了,我就不去上學了吧?”
  媽媽就是做不了爸爸的主意,當她轉身出去,爸爸就進來了。他瘦瘦高高的,站在床前來,瞪着我:
  “怎麼還不起來,快起!快起!”
  “晚了!爸!”我硬着頭皮說。
  “晚了也得去,怎麼可以逃學!起!”
  一個字的命令最可怕,但是我怎麼啦?居然有勇氣不挪窩。
  爸氣極了,一把把我從床上拖起來,我的眼淚就流出來了。爸左看右看,結果從桌上抄起雞毛撣子倒轉來拿,藤鞭子在空中一掄,就發出咻咻的聲音,我挨打了!
  爸爸把我從床頭打到床角,從床上打到床下,外面的雨聲混合着我的哭聲。我哭号,躲避,最後還是冒着大雨上學去了。我是一隻狼狽的小狗,被宋媽抱上了洋車——第一次花錢坐車去上學。
  我坐在放下雨篷的洋車裡,一邊抽抽搭搭地哭着,一邊撩起褲腳來檢查我的傷痕。那一條條鼓起來的鞭痕,是紅的,而且發着熱。我把褲腳向下拉了拉,遮蓋住最下面的一條傷痕,我最怕被同學恥笑。
  雖然遲到了,但是老師并沒有罰我站,這是因為下雨天可以原諒的緣故。
  老師叫我們先靜默再讀書。坐直身子,手背在身後,閉上眼睛,靜靜地想五分鐘。老師說:想想看,你是不是聽爸媽和老師的話?昨天的功課有沒有做好? 今天的功課全帶來了嗎?早晨跟爸媽有禮貌地告别了嗎?……我聽到這兒,鼻子抽搭了一大下,幸好我的眼睛是閉着的,淚水不至于流出來。
  正在靜默的當中,我的肩頭被拍了一下,急忙地睜開了眼,原來是老師站在我的位子邊。他用眼勢告訴我,叫我向教室的窗外看去,我猛一轉過頭,是爸爸那瘦高的影子!
  我剛安靜下來的心又害怕起來了!爸為什麼追到學校來?爸爸點頭示意招我出去。我看看老師,征求他的同意,老師也微笑地點點頭,表示答應我出去。
  我走出了教室,站在爸面前。爸沒說什麼,打開了手中的包袱,拿出來的是我的花夾襖。他遞給我,看着我穿上,又拿出兩個銅闆來給我。
  後來怎麼樣了,我已經不記得,因為那是六年以前的事了。隻記得,從那以後,到今天,每天早晨我都是等待着校工開大鐵栅校門的學生之一。冬天的清晨 站在校門前,戴着露出五個手指頭的那種手套,舉了一塊熱乎乎的烤白薯在吃着。夏天的早晨站在校門前,手裡舉着從花池裡摘下的玉簪花,送給親愛的韓老師,她 教我跳舞。
  啊!這樣的早晨,一年年都過去了,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在這學校裡啦!
  當當當,鐘聲響了,畢業典禮就要開始。看外面的天,有點陰,我忽然想,爸爸會不會忽然從床上起來,給我送來花夾襖?我又想,爸爸的病幾時才能好? 媽媽今早的眼睛為什麼紅腫着?院裡大盆的石榴和夾竹桃今年爸爸都沒有給上麻渣,他為了叔叔給日本人害死,急得吐血了,到了五月節,石榴花沒有開得那麼紅, 那麼大。如果秋天來了,爸還要買那樣多的菊花,擺滿在我們的院子裡、廊檐下、客廳的花架上嗎?
  爸是多麼喜歡花。
  每天他下班回來,我們在門口等他,他把草帽推到頭後面抱起弟弟,經過自來水龍頭,拿起灌滿了水的噴水壺,唱着歌兒走到後院來。他回家來的第一件事 就是澆花。那時太陽快要下去了,院子裡吹着涼爽的風,爸爸摘一朵茉莉插到瘦雞妹妹的頭發上。陳家的伯伯對爸爸說:“老林,你這樣喜歡花,所以你太太生了一 堆女兒!”我有四個妹妹,隻有兩個弟弟。我才12歲……
  我為什麼總想到這些呢?韓主任已經上台了。他很正經地說:“各位同學都畢業了,就要離開上了六年的小學到中學去讀書,做了中學生就不是小孩子了,當你們回到小學來看老師的時候,我一定高興看你們都長高了,長大了……”
  于是我唱了五年的骊歌,現在輪到同學們唱給我們送别:“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别離多……”
  我哭了,我們畢業生都哭了。我們是多麼喜歡長高了變成大人,我們又是多麼怕呢!當我們回到小學來的時候,無論長得多麼高,多麼大,老師!你們要永遠拿我當個孩子呀!
  做大人,常常有人要我做大人。
  宋媽臨回她的老家的時候說:
  “英子,你大了,可不能跟弟弟再吵嘴!他還小。”
  蘭姨娘跟着那個四眼狗上馬車的時候說:
  “英子,你大了,可不能招你媽媽生氣了!”
  蹲在草地裡的那個人說:
  “等到你小學畢業了,長大了,我們看海去。”
  雖然,這些人都随着我的長大沒有了影子了。是跟着我失去的童年一起失去了嗎?
  爸爸也不拿我當孩子了,他說:
  “英子,去把這些錢寄給在日本讀書的陳叔叔。”
  “爸爸!”
  “不要怕,英子,你要學做許多事,将來好幫着你媽媽。你最大。”
  于是他數了錢,告訴我怎樣到東交民巷的正金銀行去寄這筆錢——到最裡面的台子上去要一張寄款單,填上“金柒拾元也”,寫上日本橫濱的地址,交給櫃台裡的小日本兒!
  我雖然很害怕,但是也得硬着頭皮去——這是爸爸說的,無論什麼困難的事,隻要硬着頭皮去做,就闖過去了。
  “闖練,闖練,英子。”我臨去時爸爸還這樣叮囑我。
  我心情緊張地手裡捏緊一卷鈔票到銀行去。等到從最高台階的正金銀行出來,看着東交民巷街道中的花圃種滿了蒲公英,我很高興地想:闖過來了,快回家去,告訴爸爸,并且要他明天在花池裡也種滿了蒲公英。
  快回家去!快回家去!拿着剛發下來的小學畢業文憑——紅絲帶子系着的白紙筒,催着自己,我好像怕趕不上什麼事情似的,為什麼呀?
  進了家門來,靜悄悄的,四個妹妹和兩個弟弟都坐在院子裡的小闆凳上,他們在玩沙土,旁邊的夾竹桃不知什麼時候垂下了好幾枝子,散散落落的很不像樣,是因為爸爸今年沒有收拾它們——修剪、捆紮和施肥。
  石榴樹大盆底下也有幾粒沒有長成的小石榴,我很生氣,問妹妹們:
  “是誰把爸爸的石榴摘下來的?我要告訴爸爸去!”
  妹妹們驚奇地睜大了眼,她們搖搖頭說:“是它們自己掉下來的。”
  我撿起小青石榴。缺了一根手指頭的廚子老高從外面進來了,他說:
  “大小姐,别說什麼告訴你爸爸了,你媽媽剛從醫院來了電話,叫你趕快去,你爸爸已經……”
  他為什麼不說下去了?我忽然覺得着急起來,大聲喊着說:
  “你說什麼?老高。”
  “大小姐,到了醫院,好好兒勸勸你媽,這裡就數你大了!就數你大了!”
  瘦雞妹妹還在搶燕燕的小玩意兒,弟弟把沙土灌進玻璃瓶裡。是的,這裡就數我大了,我是小小的大人。我對老高說:
  “老高,我知道是什麼事了,我就去醫院。”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鎮定,這樣的安靜。
  我把小學畢業文憑放到書桌的抽屜裡,再出來,老高已經替我雇好了到醫院的車子。走過院子,看那垂落的夾竹桃,我默念着:
  爸爸的花兒落了。
  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林海音,原名林含英,小名英子,原籍台灣省苗栗縣,1918年生于日本大皈,5歲時随父母遷往北京南城。先後就讀于北京城南廠甸北師大附屬小學、春明女中、世界新聞專科學校。畢業後,曾任《世界日報》記者。1948年與丈夫夏承楹(何凡)攜三個孩子移居台灣。2001年12月1日因中風井發肺炎和敗血症,病逝于台北。

林海音以寫作和編輯出版名世。自50年代起,她陸續結集出版了《冬青樹》《綠藻和鹹蛋》《曉雲》《城南舊事》《婚姻的故事》《燭芯》《春風麗日》《兩地》《盂珠的旅程》《城南舊影》等小說和散文作品。在台灣,林海音曾先後任《國語日報》編輯、《文星》雜志編輯、《聯合報》副刊編輯,之後又創辦了《純文學》月刊和純文學出版社。晚年的林海音主要從事兒童文學創作和小學教材的編輯工作。

林海音一生中影響最大的作品是她初版于1960年的自傳體小說《城南舊事》這部小說在台灣和大陸多次再版,80年代大陸曾将它改成電影。

從5歲到30歲,林海音一直都在北京度過北京這座古城留下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經驗與記憶,即使離開十多年後也無法輕易忘懷,“多麼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對自己說,把它們寫下來吧,讓實際的童年過去,心靈的童年永存下來”。正是這種對童年時期北京生活的思念成了《城南舊事》最初的創作動因。

《城南舊事》以“小英子”的視角串聯起五個結構上各自獨立的故事,背景是1923年到1929年間的北平。《惠安館傳奇》講述一個會館看門人的女兒秀貞和住在會館裡的青年學生相愛卻被抛棄,私生的女兒被父母送到城牆根下讓别人揀去。秀貞回思念她的愛人和女兒成了“瘋子”,而她的女兒妞兒則在高她不遠的地方以賣唱維持養父母的生活。《我們看海去》描述一個為了供養弟弟讀書不得不偷盜财物的“偷兒”,最終被警察逮捕。《蘭姨娘》涉及一個醜四以來常見的愛情主題:舊式家庭的女子(下堂妾)與青年學生出走。《驢打滾兒》中的傭人宋媽為了維持生汁,抛下自己的子女,進城給人做保姆卻落得兒子溺水而死,女兒去向不明。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對生活有着最簡單的渴望,但在當時的環境裡,卻不得不承受着最沉重的打擊_叙述者孩重的身份使她得以呈現這些故事甯不為成人世界所知的一面。滌除了成人世界的世俗,原本不幸的故事散發出淳樸的人性之光。

《城南舊事》營造了一個濃郁的京味氛圍,它所描述的北京城鄉習俗、雜糧面食制作、民間諺語傳說。士話方言以及胡同街坊裡的趣聞轶事,都活現了一個老北京的面貌。

《爸爸的花兒落了》是《城南舊事》的最後一章林海音曾經有一個叔叔在大連回參加抗日活動被日本人逮捕,後又被毒死在獄中。林海音的爸爸前往大連收屍後,回京不久,身心俱疲,肺病複發于1931年去世。《爸爸的花兒落了》就是從這場病寫起的。

在《城南舊事》的前四章裡,林海音寫了底層人物的悲劇故事。秀兒人生閱曆而己,井沒有對她的個人生活造成根本的影響。小英子也多無意讨伐、控訴什麼,“回為那都是在童年經曆的,那是真正的歡樂,無憂無慮,不折不扣的歡樂”,她依然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心地單純的小孩子。這種狀況在《爸爸的花兒落了》中有了轉變。叙述者“小英子”開始真正以一個親曆者的身份切入故事的講述中,所有的細節都将融進她自己的切膚之痛。

課文以對父親的懷念進入了一個成長主題的情境中。兒重視角在這裡起了非同尋常的作用以“小英子”面目出現的叙述者,已分明不是那個英子,她在這裡對爸爸的所有講述都是在己知結局的前提下展開的。她可以一如一個未知人事的孩童那樣感知世界,不知道自己将面臨夫去父親的命運,但這樣的大真在成年後的林海音那裡回為有既定結局的映照,尤顯得痛徹肺腑寫《城南舊事》之前,林海音曾寫過一篇《我父》:“我知道如果寫到父親,總不免要觸及他離開我們過早的悲痛記憶......他溺愛我,也鞭策我,更有過一些多麼不合理的事情表現他的專制,但是我也得原諒他與日俱增的壞脾氣,和他日漸衰弱的肺病身體。”在這篇課文裡,厄運降臨之前,與父親有關的場景一幕幕呈現:嚴厲的,和藹的,愛花的父親;拳腳相“逼”的,伫立教室窗外默默凝望女兒的父親......父親的形象在畢業骊歌和庭院落花的背景中凸現出來,一絲一毫都是懷念的情緒,不自覺地映照出“死亡”這個更大的主題。這種雙重視角的處理讓人不由得想到怯國作家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

從《城南舊事》的前四章中走來,隐在的成長主題逐漸增生,在這一章裡達成了彙合。在畢業典禮這一具有成人儀式意義的場景中,小英子再次體會到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做大人,常常有人要我做大人。”小孩子對成長的想像卻是喜憂參半的:“我們是多麼喜歡長高了變成大人,我們又是多麼怕呢!當我們回到小學來的時候,無論長得多麼高,多麼大,老師!你們要永遠拿我當個孩子呀!”長大是一種勇氣和承擔對自己的,對他人的,是一種責任能力的驗證。同時,長大也意味着再也不能以孩子的眼光單純地感知和描述周圍的世界,是一種權利的喪夫和被剝奪。

在經過不無憂傷的思考後,小英子終于完成了自己的蛻變,意識到“這裡就數我大了,我是小小的大人”,以從來沒有過的鎮定和安靜面對父親病危的消息。從此以後,小英子将要應對生活中出現的任何變故。(在現實世界裡,13歲喪父的林海音跟着年輕的寡母,照顧着年幼的弟、妹,在遠離故鄉的北京度着艱辛的歲月。)

與“花兒”有關的字句在這篇文章裡反複出現,井不是偶然的,它不僅僅指爸爸有種花的愛好。文章中一再提及的夾竹桃、玉簪花、石榴、茉莉、蒲公英等,很容易讓我們想起萬物複蘇繁花似錦的春天,這一方面代表了生命的可能,另一方面又象征着人生的初始階段,這樣一來,“花兒”便成了一種時間的标志,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像花開自有花落一樣,“落花”是一個音别,是生命中必然要經曆的一個時刻,因此它契合了本文的兩大主題──爸爸的生命和英子的童年的終結。在整體上它也回應了《城南舊事》前四個故事的結局:故事的主人公都以不同的方式離“我”而去。

對生命來說,死亡是不可重複的;但對重年來說,告别卻是另一個不同的開始,雖然它并不必然指向一個光明快樂的未來,卻總是值得每個人去嘗試的;就此而言,“落花”的意象稍稍沖淡了父親的死亡可能有的悲痛意味,沒有将作品僅僅處理成“痛夫”的主題,這樣,課文結尾的兩句話才顯得感傷。怅憫但絕不絕望:

爸爸的花兒落了。

我己不再是小孩子。

童年的結束也許并不像《爸爸的花兒落了》這樣總以某個重大事件為标志,很多時候它可能是在你不曾注意到春天的花開。秋天的葉落時悄悄遠去,令人在成年後的回味中低回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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