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編譯 袁 野
薩拉·佩蒂特生活在英格蘭北部的波士頓鎮,40多年來,她的家族一直務農為生。她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塊肥沃的土地,出産優質的紫色花椰菜,為英國的高檔超市供貨。随着英國“脫歐”的影響逐漸浮現,這片地區極為倚重的外國勞動力逐漸從滾滾浪潮變成涓涓細流。佩蒂特别無選擇,隻能減産五分之一。
“如果找不到人來收割作物,(繼續種植)就像從口袋裡掏出鈔票,扔進火裡。”她憂郁地望着這片40公頃的肥沃土地對英國《金融時報》說。
英國脫離歐盟經濟區後,歐盟公民自由在英國工作的權利被取消,“脫歐”的影響在整個經濟領域蔓延。《金融時報》援引歐洲改革中心和“英國在變化中的歐洲”這兩家研究機構的數據稱,英國“脫歐”最明顯的影響之一是高達33萬人的勞動力缺口。這些勞動力主要在交通、零售和酒店業等領域從事技術含量較低的工作。
勞動力短缺對食品和農業部門的打擊尤其嚴重。根據英國全國農民聯盟的一項調查,去年該國有價值2200萬英鎊的水果和蔬菜爛在地裡。40%的受訪者稱他們的作物遭受了損失,超過一半的人被迫減産。
佩蒂特說,英國農業格外依賴歐盟國家特别是東歐的勞動力,因為本國的勞動力對務農敬而遠之。
《金融時報》稱,英國“脫歐”直接後果之一,就是移民工人大幅減少。
在2016年的英國公投中,脫歐派最主要的訴求是“奪回控制權”,尤其是針對移民的控制權。他們如願以償,來自波蘭等國的工人再也不能在沒有簽證的情況下來英工作。如今的民調顯示,英國人的情緒轉向反對“脫歐”。
波士頓鎮的居民在2016年強烈支持英國“脫歐”。現在,像佩蒂特這樣的人切身感受到“脫歐”對生活和生計的影響。
英國《衛報》報道稱,2004年,當一批東歐國家加入歐盟時,老成員國中隻有3個國家立即向新勞動力開放了勞動力市場,英國是其中之一。當時,波蘭等國正遭受高失業率的困擾,成千上萬的波蘭人移居英國,其中包括大批受過良好教育、積極上進的年輕人。
受益于這波移民潮,波士頓鎮在2004年後頗為繁榮。但移民湧入給學校和醫療服務帶來壓力,引發了當地人的反對,最終導緻小鎮在2016年壓倒性地支持英國“脫歐”。
現在,來英國打工不再便利。東歐國家的經濟有所改善,出國務工的魅力大不如前。《衛報》稱,一些有權留在英國的人如今選擇返回家鄉。
“對一些東歐員工來說,來這裡(英國)謀生似乎沒那麼有吸引力了,因為他們的祖國現在更具競争力。”林肯郡商會首席執行官西蒙·比爾茲利對《金融時報》說。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後,更多的人選擇回家,留下來的人放棄了務農。如何彌補缺口?英國人發現自己無計可施。
《衛報》稱,英國仍舊依賴海外勞動力。佩蒂特對《金融時報》抱怨,即使有來自中東和亞洲的移民,想維持以前的生産規模,人手仍然不夠,尤其是在農忙時節。她懷念吃苦耐勞的東歐勞動者。
英國為季節性農業勞動力提供了簽證,但這些簽證更多的是針對短期停留的工人,以及為工人提供臨時住所的雇主。佩蒂特的農場不提供員工宿舍,但她需要長期雇工,因此他們得常住。
現在,她雇了8名東歐工人,他們在波士頓鎮工作多年,在英國“脫歐”後選擇留下。他們的平均時薪有30英鎊,是英國最低工資的3倍。佩蒂特擔心,随着通脹愈發嚴重,“高薪留人”的策略将很快難以為繼。
拉脫維亞人伊娃·克拉維娜曾在佩蒂特的農場工作5年,她在2011年獲得大學學位後來到英國。“與拉脫維亞的工資相比,這是筆不錯的收入。”她在拉脫維亞首都裡加告訴《金融時報》,她22歲時一周掙的錢相當于她父母一個月的收入。
“這并不容易。我們有時一天得工作8個小時甚至10個小時。”她說,“一年四季都得幹活。夏天酷熱,冬天嚴寒。”
英國“脫歐”公投兩年後,她回國做手術,發現在拉脫維亞很容易找到工作,發展前景也不錯。現在,她已經成為國際事務專家,受雇于拉脫維亞國家警察廳,在裡加擁有一套公寓。
克拉維娜對英國人選擇“脫歐”表示理解,比如一直為人口膨脹而苦惱的波士頓鎮居民。她說,鑒于家鄉有更好的機會和“脫歐”制造的障礙,去英國務農對拉脫維亞年輕人不再有強烈的吸引力。
“如今年輕人的想法和我22歲時的想法不一樣。”克拉維娜說,“當我告訴拉脫維亞人我的經曆時,他們會說,‘我的天,你真的這麼做了?’”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