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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了,這裡不再是「白人的天下」

“少數扛不住的人,有的回國,也有的自殺,

留下的大多數人由于生活所迫,初衷早已不在。”

— 環行星球 · 第055期 —

環行星球是一個成員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神秘組織,每周都會邀請位于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小夥伴跟我們分享他在當地的經曆和知識。

本期節目我們邀請到了居住悉尼30多年的Michelle,今天她要跟我們講一講八九十年代時的移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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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移民-Michelle 來自環行星球 00:00 17:14

講述者-Michelle / 音頻制作-大綠

制圖-大綠 / 編輯-白鷗

— 文字-Michelle / 審稿-小阿 —

八十年代的中國,年輕人風華正茂,老年人也意氣風發。

遺憾的是當時各方面資源都非常匮乏,閉塞使我們無知,從而也激發了我們極大的求知欲。走出國門,是一條大家夢寐以求的路。那時流行的說法叫“出去闖”。

BBC 旅行紀錄片

Around world in 80days 裡的片段

攝于80年代末的上海

剪輯@Michelle

出來乍到

完全不同于現在留學或移民澳洲的國人,當年出來闖的人不僅身無分文,而且還背負着巨額債務以及親友的無限寄托。那時候有機會出國的是極少數的幸運者。耗盡了資源也沒拿到簽證的大有人在。

那時辦理出國需要工作單位或學校出具介紹信。國家的辦事機構也沒有章法,辦事人員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會無端地添加許多麻煩。

那時,國航從廣州飛悉尼是中國去澳洲的唯一航班,還不是每天都有。我買機票還得托人“走後門”。1989年起國泰航空壟斷了上海和北京經香港飛澳洲的航班,買機票才變得不再那麼難了。

80年代的澳洲機場

大多數初到澳洲的國人是北上廣深的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以學英語為主,水平參差不齊。真正能到大學讀書的是極少數。除了國内大學擔保的研究生和交換學者外,多數人都沒錢交學費。申請有研究基金的碩士或博士簡直難似登月。

最令人暈眩失重的是,當時國内和澳洲的經濟狀況差距懸殊。那時,我在國内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我在澳大利亞一天的花銷,感覺像掉進了深淵。

在澳洲租住的房間裡一無所有,大街上撿不到舊床墊的話,就直接睡地上。與國内通訊和交流的也很不容易,曾有人偷打國際長途,耗費房東上千元澳币,房東不得不把電話鎖上。

澳洲舊時的電話亭

由于當時習慣于國家分配工作的體制,加上當時國内的學曆不被澳洲承認,我們完全不适應自己找工作。語言障礙更限制了我們的機會。而廣東話也是北京上海留學生的第二必學語言,因為澳洲華人老闆幾乎隻說廣東話。

被當地華人蔑視是我們的家常便飯,每小時3刀的苦力,你愛幹不幹,後繼大有人在。當然人群中也有偷懶和偷老闆東西的。以至後來,澳洲的華人媒體在讨論是否接受我們這批留學生時反對聲一片。好在英語稍好一點的人可以在職介中心(Job Center)找到一些低技術、低工資的工作。

80年代的澳洲超市

為了省錢,我們經常隻買很少東西吃。有人每天下午去面包房買一毛錢一大包的面包片(面包房每天晚上關門後會把剩下的面包全部扔掉),然後第二天的夥食就隻吃這一包面包加水。

九十年代初劉觀德寫了一本書叫《我的财富在澳洲》,記錄了我們這一批人初來澳洲的囧相。前途不夠光明,道路無比曲折,我們感到極度的無奈。在為生存的忙碌中麻木到甚至沒有失落感。少數扛不住的人,有的回國,也有的自殺,留下的大多數人由于生活所迫,初衷早已不在。

融入社會

得益于霍克總理激動的眼淚,90 年代初大約有四到五萬中國人,包括已經非法逾期滞留打工的“黑民”,隻要是合法入境的,統統獲得了澳洲永久居住權。我們自然欣喜若狂。

悉尼歌劇院

照片@Michelle

那時的澳洲中文媒體開始告誡大家要融入澳洲社會。

可什麼是澳洲社會呢?

對社會福利沒有一點概念的我們,起初都拒絕任何幫助。後來慢慢就有人開始享受起不勞而獲的福利。但社會福利也隻能滿足基本生活,我們這批人畢竟是出來“闖”的呀!于是發财緻富成了我們的新目标。

最初的普遍情況是女性去各類制衣廠工作,男性的工作範圍要廣一些,可以做清潔工、廚師、廚房雜工、工廠流水線操作、倉庫管理、金屬加工、船塢維修、家具制造,也有許多男性在制衣廠工作。

80年代時 澳洲繁忙的購物區

我們這批人裡的大多數不僅僅在國内受過高等教育,而且都曾在農村或工廠裡工作過,因此适應力極強。在給别人打工的過程中逐漸學會了自己做生意,除了開制衣廠和家具廠,還有人開商店、超市和餐館,也有人開性服務店。做生意最厲害的是後來回國成立的“尚德電力”公司。

我和老公最終開起了自己的家具工廠。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一年隻有聖誕節和複活節二天休息,一路算是乘風破浪,進入了“中産階級”。

而關于什麼是“中産階級”,其實隻是一個笑話。當時澳洲電視台采訪了許多人,問:“你是屬于哪個階級的?”,包括我們這批人在内的華人的回答幾乎都是:“中産階級”。

種族與歧視

80年代的澳洲,已不再是“白人澳洲”,政治家們已經在積極地倡導多元文化。

在悉尼,特别是在利物浦附近,有意大利、中東各國、越南、東歐各國,包括南斯拉夫移民。

意大利人到澳洲可以追溯到二戰之後,他們被排斥,受盡歧視和壓迫。現在的意大利人家庭裡,即使子孫們都小有成就,許多老人依然頂着烈日在自己的田地裡種着西紅柿。我結識的許多意大利人都非常熱情友善。我還向他們學會了做多種意大利餐。

走在街上或坐在公園裡,時常會碰到主動打招呼的南斯拉夫人。在鐵托的社會主義年代,南斯拉夫人有房有車,還可以随便移民。可是不久,他們的自我介紹就變成了“我是塞爾維亞人”、“我是波斯尼亞來的”。

越南人從海上死裡逃生來到悉尼,在Cabramatta建立了規模不小的商業區。他們剛倒時被欺壓的程度更深,由此産生了越南黑幫勢力。

乘船離開國土的越南人民

我還接觸過伊拉克、叙利亞、埃及、約旦、也門的移民。

我了解最深的是黎巴嫩人。黎巴嫩曾經是中東的瑞士,他們移民澳洲有上百年的曆史。我在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參觀泰坦尼克号博物館時,驚奇的發現當時的頭等艙裡,黎巴嫩人占很大比例。

我也接觸過很多波蘭人。利物浦附近的波蘭人受教育程度相對較低。不知為何,波蘭人融入澳洲社會容易許多。

飛機降落悉尼機場前

照片@Michelle

我也遇到過很多被歧視的情況。我認為,應該把歧視與種族分開,因為我遇到的所有歧視案例,其實體現的是人與人之間互相傾軋的本性。人們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優勢去欺壓、控制、看不起他人。種族隻是被利用的因素之一。

有個例子是89年底我參加公司(品牌Hugo Boss的悉尼總代理)聖誕晚會,一位我熟悉的白人銷售員向我介紹他的夫人,他的白人夫人卻闆着臉,拒絕與我握手和打招呼,因為我是縫紉間裡踩縫紉機的。

信仰和生存對接

剛到悉尼時,我曾被鄰居叫去新教基督堂學習聖經。我深受那裡虔誠的教徒感染,每次在教堂遇見他們都會談一段學習聖經的體會。

特别是那位叫我去教堂的鄰居英國女士,不僅彈一手好鋼琴,而且合唱時她能随意地唱漂亮和聲。不久她對我說,每天晚睡前你應該禱告,洗清sin。我立刻回家查字典,原來sin是原罪的意思。後來我感到教會裡的一些領導有煩人的說教,我天生的無正府主義被再次激發,于是遠離了教堂。

墨爾本的聖保羅座堂

教堂應該是一種很好的社交場所,比如結交對象和朋友,去各家開趴體等。我所見到的信徒大多并無真正的信仰。但是在教會的感染下,估計他們都能成為更善良更有益于社會的人。

近幾年我聽說一些教會出面幫助非法滞留的“黑民”出具與事實不符的證據,幫他們辦理難民移民。而這類難民移民裡的一部分人一但有了身份,不僅領取大額的移民安置費,而且還繼續打黑工竊取更多的社會福利。由于許多性侵兒童的負面新聞,教會的公信力持續下降,而教會需要足夠的信徒支持。由此而産生了這種現象。

“主流”在哪兒

至今,我都無法确認我是否真正融入了澳洲社會。聽說近年來有些留學移民澳洲的國人正在努力融入澳洲的“主流”社會。

在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階層和圈子以外,“主流”究竟在哪兒呢?我認為,“主流”大概是一個空想出來的概念。

前總理基廷從像利物浦一樣窮的Bankstown長大。陸克文總理的祖父是被發配來澳洲的罪犯。很多像他們一樣提升了數個階層的澳洲人,還是保持着謙虛、和藹、尊重他人的品格。

這是我30多年來感受到的澳洲。願意奮鬥或喜歡懶散的人,在這個社會裡都可以任意做出選擇。

最後貼幾張照片:

邦迪海灘

@Michelle

悉尼的Bouddi National Park

@Michelle

藍山

@Michelle

偶遇藍山的雌性Lyrebird

雄性的曾在布道的林子裡見過

光線太暗沒有拍下

@Michelle

Pretty Beach 的野生袋鼠

@Mich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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