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
落葉
一葉知秋，人們常從一片樹葉的凋落，便可知曉秋天的到來。殊不知，還有逆反的自然現象。當然也許我一直生活在北方的緣故，隻識“秋風掃落葉”。見到南方“春風掃落葉”，對我來說堪稱奇觀了。
四月下旬的滬上，春風和煦，暖意襲人，已然到了春夏之交季節。我騎着自行車，悠哉悠哉地從寶成路經過，忽風咋起，從兩旁的行道樹上，飄飄灑灑天女散花般地落葉，吸引了我的目光。并非秋天何以落葉？我十分好奇。于是，腳尖點地停下車來……
隻見散落的樹葉，積攢在馬路牙的兩側。有的呈鐵鏽紅色，有的深棕色，有的黃褐色，還有略呈灰黑色，基本都屬于那種老陳色調。别看黯淡普通，集聚一起也不乏色彩紛呈，挺美的。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滿樹冠碧綠茂盛的橢圓形闊葉，随風搖曳，似乎在送别離去的戰友。時下綠樹成蔭，卻落葉翩翩起舞，春意盎然之餘，頗有秋将至之感，實乃南國獨特風光。
尤與北方秋天落葉更是反差甚大。秋落葉，滿樹冠的葉子是逐步由綠到黃，再由黃到褐，經風一吹便凋落下來。而這春落葉，新生發的樹葉，完完全全地把老樹葉遮蓋住了，遠處望去根本看不到即将枯萎凋零的老樹葉。我索性來到樹下，擡頭仰望，才發現每株行道樹上，都還保留着少數慢慢老去的殘葉，大都呈鐵鏽紅色，在翠綠的嫩葉的襯托下，雖不很鮮豔，卻彰顯老成之美，愈端詳愈受看。它們還在堅守，等待着年輕的一代接班，每隻枝桠上都要等到新生發出來的樹葉長成，它們再悄然離去，化作塵泥碾作塵。我不覺肅然起敬。在植物世界裡，竟然有這種新老交替的方式，每片老葉都恪盡職守，默默地诠釋着那句熟知的老話——扶上馬送一程。
也怪我孤陋寡聞，看了半天不知道這是什麼樹種。見一位環衛工人正在清掃落葉，便上前打聽。環衛師傅告訴我，這是香樟樹，每年都在這個季節落葉。我連連啧啧稱贊，原來這就是香樟樹，不僅樟木箱久負盛名，連落葉都别有一番情趣。一時間，我想起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花90元從申城買來的那對樟木箱，千裡迢迢托運到東北。那年月，結婚能置備一對樟木箱，讓許多人羨慕不已。如今，這對樟木箱已伴随我們35年，幾經搬遷都沒舍得替換。甚至連妻子早年做知青時，壞掉的一隻老樟木箱的闆，都沒舍得丢掉，把它放到大衣櫃裡，借樟木的香氣防蟲。足見我對樟木情有獨鐘。
告别了環衛師傅，我徑直騎到新居住宅小區。值得欣慰的是，這裡也種植了許許多多的香樟樹，日後每年這個季節，足不出戶，便會目睹它們落葉的風采了。
（2013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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