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在網上發的一篇《溪頭都:老家的感慨》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不經意間引發了溪頭都龍坦胡氏後人的共鳴。他們在朋友圈内轉發的同時,千方百計的找到了我。在發起人吳國華女士的邀請下,2014年5月2日我趕到泾縣。
吳國華女士是泾縣宮庭竹木工藝品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聚集地點就在她的位于泾縣經濟開發區廠區。在辦公樓二樓,從合肥趕來的胡傳勝和在泾縣的胡傳農、陳建平、胡平葆、徐國棟我們首次見面。胡傳勝原是宣城市地稅局副局長,在書法上很有造詣,退休後随女兒在合肥生活。作為溪頭都人,家鄉情結很深,一直有搶救溪頭都龍坦胡氏文化的想法。81歲的胡傳農是泾縣教育局退休幹部,近年來一直進行重修龍坦胡氏宗譜工作。泾縣檔案館的胡平葆、皖南美術館的陳建平都緣于溪頭的淵源,一直心系溪頭都。
交談中知道,《溪頭都:老家的感慨》文中的蘭馥堂平面圖中大祖父的居處,就是吳國華老公徐國棟兒時生長的地方,作為溪頭都的女兒,吳國華女士特别熱心這塊她熟悉的土地,得益于她的牽頭,使盡管一脈相傳,但卻不相識的人實現了“第一次握手”。
曆史記載:“胡學生有8子,其中最為顯達的當屬六子胡延晖這一支。胡延晖下傳6世至胡渠,胡渠生子胡汝堅,胡汝堅遷居泾邑溪頭都龍坦羅村,胡汝堅下傳數世至胡顯保、胡五保2人,兩支一同繁衍,齊頭并進。”“龍坦胡氏”是胡學的後人胡汝堅的一支。
唐代的胡學在讨伐黃巢,恢複唐室中功績卓著,官封宣歙節度讨擊使、銀青光祿大夫、散騎常侍、新安郡開國男,胡氏後人尊稱他為“常侍公”。
曆史上“龍坦胡氏”曾經是享譽海内外的名門望族,這裡文風昌盛,人才輩出。近代出現有:文字訓诂學家胡樸安,胡樸安之弟民國著名學者、報人、詩人胡懷琛,著名學者胡耐安,《文彙報》創始人胡惠生等一批有影響的名人。
同車的胡傳農老先生告訴我,傳說曆史有一風水先生說這裡“五百年前是竹絲棵,五百年中是屋連屋,五百年後又是竹子棵”,預測了龍坦胡氏從興建——旺盛——衰落的過程。解放後這裡一直不是行政中心,公路擦村而過,逐漸冷落,真的應驗成“竹子棵”了。
由于文革,人為和自然破壞,許多東西已經或正在消失,作為胡氏後人,大家痛心疾首,決定去溪頭村與當地領導溝通,第一步就保護問題達成共識。
新溪頭街右側有寬敞的路通往村委會,村委會是座徽派格式建築的二層樓房,面對山巒,環境優雅。
在辦公室,溪頭村黨總支書記孫四清接待了我們,胡傳勝代表我們表達了來的意圖,孫書記當即表示亟待要做好現存文物保護工作,隻要發現,要與公安配合做好勸阻工作。
一拍即合,溪頭都龍坦胡氏文化保護是當地行政主管和胡氏後人的共識,在村委會門前,大家合影留念。
在孫書記的引導下我們走向古村落。到溪頭有三座橋,除最下遊的古橋“大溪橋”外,其它的都是新建的,我們從最上遊的新建橋梁駛往溪頭。
由于我就一直在外地,偶而到溪頭也是在蘭馥堂一帶活動,對這裡還很生疏。行間,大家指着遺址說這裡原來是......那裡原來是......曾聽父輩和堂兄描述過昔日溪頭都龍坦繁華景象,但如今卻面目全非了,同車的說看到的菜地就是以前的民居。胡傳勝指向一片地方,說這裡原是“胡氏宗祠”,改為學校後他就在這裡就讀,拆毀時石柱一摔3截......
皖南與徽州一樣,做官發财的人都熱衷到家鄉投資建設豪宅,以光宗耀祖。原來“溪頭都”有“官房”、“金環門”、“老堂門”、“朝一堂”、“十貴堂”、“衆義園”等古建築群。但車經之處是伫立有不少村落,或2、3棟屋聚集,或7、8間成自然村,其間新房舊宅交錯。時過境遷,自解放曆史翻過去已經有60多年,這裡再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丹溪河水依舊,千年來哺育一代又一代龍坦胡氏族人,見證先人的創業,前輩的輝煌,後人的延續。
深坎堤岸的階石延伸到河面,石埠頭呈矩形,腦中浮現女人聚集在河邊洗浣,說東道西的場景。
過橋就有一幢老宅叫“思古堂”,一堵照壁遮擋院落門樓,這與黃田古村落的“大夫第”很相似,猜想緣于風水。
“思古堂”門樓不大,但十分考究,花崗岩門坊将門樓分為内外兩間,外間棟梁上木雕精緻,牆面花磚裝飾。
内間窗花木雕更為精緻,圖案精美。
房主人叫胡家潤,原是鄉農經站的會計,現退休在家,熱情的向我們介紹老宅情況。
泾縣東鄉的古名居進門都有一個寬敞的院子,院門通往正房道路長石條鋪就,寬敞。正房門頭嵌有一塊漢白玉大理石,沒有馬頭牆,區别于傳統的徽式古名居風格,特别感覺到省略了不少不适用的裝飾,倒顯得粗犷大氣。
房前台階兩旁路擋鼓形石雕。台階上屋前全由麻石條鋪就,可惜有不少被破壞。
正面兩旁的基石都是一塊頭的花崗岩石條,這麼大的石頭從開采、加工到運輸耗資巨大,可窺當時的工程的規模。
屋内也是傳統的皖南古民居常見的天井,“肥水不流外人田”理念在古皖南人中根深蒂固,“四水歸堂”是皖南古建築的統一風格。不過區别于徽州古建築,這裡所見到的天井都是方形。天井将堂前分為前堂和後堂,後堂猜想屬于多家人的,有磚牆分隔成幾個空間。
天井的側牆花磚裝飾,這種花磚在泾縣古建築中常見。室内、外牆都有,花紋獨特美觀,而且不沾灰、沒有蜘蛛網,千年不髒,據說這種技藝已經失傳多年。
花牆下部,天井池邊左右各有一組黟青石浮雕,右邊的三幅被雜物遮擋,最前的一幅顯露。這幅小橋流水,河上泛舟、群山環繞,寶塔聳立、松竹翠青、鳳凰展翅、遊人把傘,如入仙境。圖案精美,拍手叫絕。
而左邊的由于已經賣掉,隻剩下四個矩形的窟窿,實在可惜。房主人胡家潤告訴我們,有人出高階要買這四幅,價格誘人,皖南美術館的陳建平聽到後立即表示要賣就賣給他,他會放在原地保存不動。
内堂棟梁我們叫“冬瓜梁”,又因形似元寶,又有“元寶梁”之稱,以求财源滾滾。梁上的附件都沒有了,看到的都是被撬去留下的疤痕。附件一般都是圖案精美造型銅質的工藝品,被收古董的買去實在痛心。梁上的兩個元寶造型的墊木木雕精美,猜想是因為承重而逃脫了被賣的厄運。
天井左側經過改造的廂房融進現代居住的元素,一群孩子圍桌玩耍。
房間的上半部樓房保持原貌,剝落的朱漆記錄了悠久的歲月。
廚房還是傳統的樣子,兩口鍋的竈台,燃料還是傳統的木柴。
偏房直通正房,許多人家齊聚一堂,是皖南民居的特色。
原“思古堂”也是個大莊園,後進有門通往另一幢房子,雙層門框,外框正方形,内框長方形,頂端兩側有蝙蝠型裝飾。
由于保護不力除了正屋以外,其餘的都毀壞拆除了。從内堂走出後面就是一塊空闊地,從遺留的痕迹看來這裡是頗為壯觀的一座老宅的廢墟,眺望黃子山蜿蜒俊秀。
天井左側偏房走出,這裡又是一棟老宅的廢墟,地面保存完整,倒成了考究的庭院。
前堂門旁有人居住,探頭看看,面積不大,但收拾的整潔。
遊覽“思古堂”,心裡很是壓抑,千年的文明,不能從我們一代手中消失殆盡,保護現存的龍坦胡氏文化遺産亟不可待。
從遺存的正房兩側的石門坊可以看到巷道深深,原來是族人集中居住大莊園。
可門坊依然,而附屬的建築卻蕩然無存。
回看院落,依稀可以窺見當年的氣派。
“思古堂”院門外,呈現田園風光,這裡是片富庶之地。
原路返回,看見經典小橋流水,别緻的石埠頭,女兒按捺不住,下河與丹溪親密接觸。時間太緊,沒有繼續深入,返回到溪頭新街時,黨總支書記孫四清帶領我們來到文化廣場。這裡是會堂。
會堂展廚陳列有木梳的樣品。溪頭村就是遠近聞名的木梳村,曾被中國輕工業聯合會授予“中國木梳之鄉”。這裡制作木梳已有50餘年的曆史。溪頭村以家庭木梳生産加工業為主,木梳成為地方經濟的半壁江山。
文化廣場中間有個舞台,兩邊文化牆上布置有圖文并茂的介紹曆史名人、地方經濟和新農村建設的展闆。
過文化廣場側門,看到堆積有一些文物,猜想是從民間收集來準備賣出的。
看到這些祖先的文化瑰寶即将“背井離鄉”,實在不是滋味。
這次聚會是由熱心保護光大“龍坦胡氏”後人的首次聚會,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龍坦胡氏”曾經的繁榮,是胡氏後裔的驕傲。大家達成共識:“龍坦胡氏”的人脈不能斷、文脈不能斷。首先要在保護好現存的古建築群的基礎上,宣傳傳遞胡氏文化信息,挖掘文化内涵,争取各方支持,利用有利的資源,科學的開發利用。商定進一步交流合作,盡力為這片故土做點力所能及的工作。
離開溪頭大家各自返程,“思古堂”的合影記錄了工作的伊始,“龍坦胡氏”文化傳承發揚是胡氏後人的牽挂,保護工作任重道遠。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