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最熟悉的一首詩是哪首詩?您會不假思索地說出《詠鵝》《憫農》《靜夜思》《回鄉偶書》《絕句》《春江花月夜》等,可能有幾十篇。
但說到對聯,您最熟悉的是哪一聯?您可能會多少沉思一會兒,我說一聯,您一定很熟悉,“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上學時,我們都學過,這副對聯是明代大儒顧憲成為東林書院寫的,而且因為它是那樣的通俗易懂,又是如此的上口好記,而永遠存在了我們的記憶中。
顧憲成為什麼會寫這副對聯呢?這還要從顧憲成是何許人也說起。
顧憲成是明代常州府無錫縣人,從小就是個神童。26歲那年,參加考舉人的鄉試,名列第一。30歲那年,進京趕考,高中二甲二名,相當于所有考生的第五名,雖然不是前三名,但成績也是相當好的。很快,他就出任了戶部主事。
當時,明神宗萬曆皇帝還是個十幾歲的小皇帝,朝廷政務都被内閣首輔張居正主持。國家政通人和,經濟發展,人民生活富足,開創了“萬曆中興”的大好局面。這些都與張居正的鞠躬盡瘁分不開,從皇帝到百官也都把張居正當神一樣的存在。
可顧憲成就偏偏看張居正不順眼,不隻是心裡不服,還寫信給張居正的副手,内閣次輔申時行,慫恿他出來“匡救”。他這就已經犯了初入官場的大忌了,大家都為他捏把汗,可接下來的事就更離譜了。
張居正生病了,朝臣們都用各種方法表祝福。有人還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聯名寫祈禱詞,群臣都簽名了,顧憲成就是不簽。有個“好心人”代他簽了,去送給張居正。顧憲成聽說了,騎馬就去追,趕上後,把自己的名字劃掉了。好在張居正可能沒看,也可能沒把這當回事。
張居正死後,他又和其他官員意見不合,多次被外放,幾經沉浮。最終在萬曆二十三年(1594),因讨論皇帝立太子和會推内閣大臣兩件事,讓萬曆帝很不高興,被革職為民。他的弟弟顧允成和朋友高攀龍也先後被革職回到無錫。
回到老家後,顧憲成他們很快就把政治的煩惱抛在了腦後,全身心投入到科研學術工作中去,并有了這才是真正人生的快感。十裡八村的人聽說他們都回來了,就紛紛過來串門。有的是來打聽京城和外地的奇聞樂事的;有的是來請教學問的,還有啥事也沒有,就是來看看他們長什麼樣的。
剛開始,顧憲成他們還非常熱情,可日子一長就受不了了,每天沒完沒了的人來訪,科研學術工作還怎麼開展。他們就商量了一下,把家裡的房子找出一間,建成了“同人堂”,一起研究學術,并給請教學問的上課;沒事的和閑聊的就勸他們别來了,我們還忙着呢。沒事閑聊的不來了,可求學的人越來越多,那個“同人堂”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到了萬曆三十二年(1604),他們就給地方政府上了份文件,請求辦個大點的書院。常州知府和無錫知縣一聽,都非常高興,他們找到顧憲成他們一起研究開書院的事。讨論來讨論去,他們達成了一緻意見,把宋朝學者楊時在這裡辦過的東林書院維修一下,還用這個名字。
政府出頭并出資,工程進展非常順利。當時十月,顧憲成與顧允成、高攀龍、安希範、劉元珍、錢一本、薛敷教、葉茂才(東林八君子)等人,發起了東林大會,制定《東林會約》。東林書院正式開辦,顧憲成寫下了這副著名的對聯,主張把努力讀書和關心政治結合起來。很快,東林書院就成了著名的講學中心,并進而發展為政治輿論中心。顧憲成被稱為“東林先生”,與之相關的人也被稱為“東林黨”。
我們再返回頭說東林書院,無錫從古至今都沒叫過東林,這個書院為什麼會叫東林書院?
這還要從它的創始人宋人楊時說起,楊時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程門立雪”的主人公。名師出高徒,程颢是當時天下最好的老師之一,楊時又如此的認真執著,成績也可想而知。北宋熙甯九年(1076),楊時參加了科舉考試,順利考取進士。但他是個怪人,與大家當官就要當京官不同,他被任命後卻不到任,而是繼續回到穎昌跟着程颢當學生,又到洛陽去向程頤學習。
最後按兩位老師的意見“載道南來”,沿途在浏陽、餘杭、蕭山三縣當當地方官,給百姓謀了不少福利。與當地的學者一起切磋,東南一帶的學者都很敬佩他,推他為“程氏正宗”。金兵南侵時,他多次給朝廷上書,反對投降、反對議和,主張加強邊防,嚴加守備,并提出收複失地以“收人心為先”的主張,應該說都是好的,但蔡京和童貫之流卻置之不理。
眼看着金兵步步南侵,楊時卻無能為力,就請求到廬山東林寺歸隐山林,一邊讀書,一邊研究東晉白蓮社(謝靈運等結的社),寫下了《東林道上閑步》等詩。
《東林道上閑步》
(其一)
寂寞蓮塘七百秋,溪雲庭月兩悠悠。
我來欲問林問道,萬叠青松自唱酬。
(其二)
百年陳迹水溶溶,尚憶高人寄此中。
晉代衣冠誰複在?虎溪長在白蓮風。
政和元年(1111),楊時到無錫遊玩,當地官員李夔陪同。當走到無錫南門保安寺時,楊時覺得這裡的環境與廬山東林寺很相近,就喜歡上了這裡,并表示想在這裡講學,“東郡學者,林下之士,都會于此”。李夔一聽,也非常高興,很快就幫楊時實現了願望。楊時就把這個書院稱為“東林書院”,并在這裡度過了人生最後的階段。楊時去世後,書院漸漸荒廢了,直到顧憲成他們重聚于此,才又讓它煥發了生機。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