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找不到你的真問題，就隻有用道德來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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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第四十四卷，漢紀三十六
漢明帝中元元年（丙辰，公元56年） 【原文】帝謂倫曰：“聞卿為吏，篣婦公，不過從兄飯，甯有之邪？”對曰：“臣三娶妻，皆無父。少遭饑亂，實不敢妄過人食。衆人以臣愚蔽，故生是語耳。”帝大笑。以倫為扶夷長，未到官，追拜會稽太守；為政清而有惠，百姓愛之。 【譯文】光武帝對第五倫說：“聽說你做了官，曾拷打過你的嶽父；又聽說你拜訪堂兄家而不肯留下吃飯，難道有這等事嗎？”第五倫回答說：“我先後娶過三次妻，但她們都沒有父親。我小時候遭受過饑荒動亂，實在不敢随便到别人家吃飯。人們認為我愚笨不開竅，因此制造了這些謠言。”光武帝大笑，任命第五倫為扶夷縣長。第五倫還沒到任，又被任命為會稽郡太守。他主持地方政務，清明廉正，施惠于民，受到百姓的愛戴。
【解析】 昨天的内容也是第五倫此人。 在獲得劉秀青睐之後，第五倫仕途開啟新篇章。 任何組織在用人時，都不是憑領導一時的感覺，考察調查是必然的流程。 就好比上面這段材料，如果劉秀不用第五倫是不會和第五倫說這些事的。 而提到的這些，就是對第五倫一番試探。“聞卿為吏，篣婦公，不過從兄飯，甯有之邪？” 一句話兩件事。 其一，第五倫在當官吏的時候打嶽父，其二，數次經過堂兄弟家門口，連飯都不進去吃。 咱們先說說這兩件事到底什麼含義，背後的東西又是什麼。 首先，咱們要知道，一件事情包含背景、發展、細節等等，這些東西湊在一起就成了事情的樣子。 如果不告訴你背景、細節，就和你說現在發生了這麼個事，讓你判斷，基本上你也判斷不準。 所以，上面的事就是忽略了細節甚至存在添油加醋、憑空捏造的可能。 而對于這種謠言，想要破除極難，因為别人說你有，你說自己沒有，怎麼去證明？ 就好比說，我說你去了PC，你說沒有，那我會說你今天沒有，不代表你以前某天沒有。 你要證明自己清白這個成本極高，因為你要證明你以前每天每個時段都沒有。 因此法律向來都是誰主張誰舉證，就沖這一點，以後你被人造謠，找到這個人，逼他拿出證據，基本上可以破。 但這裡，第五倫是沒有辦法找造謠者對峙，隻能做一些辯解，但相比聲嘶力竭的大喊”我沒有“，第五倫的處理方式堪稱高明！
第一，否定根本聞卿為吏，篣婦公 這個問題對第五倫是雙重打擊，一方面第五倫道德有虧，另一方面第五倫涉及違法。 解決問題最快的辦法是什麼？ 不是各種各樣的套路，而直接否定問題，或把提出問題的人給解決，沒有問題就不需要解決了。 所以，第五倫在面對這個問題就是如此。臣三娶妻，皆無父 你們說我打老丈人，我說我娶老婆娶了三次，娶她們的時候，爹都不在了。 都沒有老丈人，哪來鞭打老丈人的問題？ 這就是一點典型的邏輯先後問題。 第五倫妙就妙在這裡，把問題成立的關鍵給否定，這樣形成問題的鍊條斷了，自然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第二，立場背景不過從兄飯 這個問題對第五倫單純的就是道德潑髒水，就算成立也不能說什麼，單純惡心人。 但結合上面以及整個材料來看，這句話是真有其事，夾在其中的确構成不了傷害，但真真假的東西，往往就特備具備迷惑性。 前一句，打老丈人是假，後一句是真，人們聽到之後，看到有真的在，就會默認前面也是真。 對于這個問題，第五倫沒有辦法回避，隻能扭轉立場。少遭饑亂，實不敢妄過人食。 理解這一句話其實三個字就夠了，人相食。 戰亂年代，年少第五倫走在路上，經過堂兄弟家，叫他進來吃飯。 要知道這可是戰亂年代，家家無餘糧，都餓得要死，自己都不夠吃，哪有餘糧叫别人來吃？ 把人家叫進來請客吃飯，到底是吃糧還是吃第五倫。 想到如此，你還敢去嗎？ 第五倫不去是自保，既然如此這事有什麼問題呢？ 第五倫不好把這個問題說得太直白太殘忍血腥，隻是點了一下”不敢妄過人食“，相信類似的事情恐怕當地确發生過了，第五倫也略有耳聞，才如此。 這裡第五倫也耍了個小滑頭。 劉秀說經過堂兄弟家門空，而第五倫卻說經過别人家門口，偷換了客體，算是欲蓋彌彰吧。
第三，防禦反擊 面對這種造謠，第五倫解釋清楚是一回事，反不反擊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上面說的，造謠成本太低，你辟謠成本極高，兩者完全不對等，要是不設立護城河，别人随便造個謠，那就你慘了，天天就辟謠别幹事吧。 第五倫的防禦反擊很簡單，卻經典有用。衆人以臣愚蔽，故生是語耳。 别人以為我愚笨，于是就制造了這些謠言。 注意這話有三層含義。 其一，别人制造謠言的動機，是因為第五倫愚笨，想必是當年但京兆尹掾的掌管市場的時候比較守規矩，傷害了一些人的利益，這些人為了讓其高擡貴手有行賄動作，第五倫不接受，于是被說是愚笨。 這裡的愚笨更多是說第五倫太守規矩、不知道變通、不知道為自己謀利益。 否則能當首都分管市場交易的官員會愚笨？會智商低？ 第五倫提這個事，看似說自己愚笨，其實是擡高自己。 其一，因為第五倫所謂的愚笨制造謠言，這個是什麼動機？ 說白了就是想通過道德潑髒水來讓第五倫滾蛋。 你要記住一點，攻擊任何一個人，如果在道德上說事，那隻能說明這個人的确是沒有犯罪、把柄（也有可能隐藏的極深），否則是不會在道德上說事。 而道德攻擊威力極大，隻要把這個人搞臭，哪怕他其他地方的确沒有問題，都能個給他放大個十幾幾十倍，雞蛋裡面挑骨頭，這樣罪證也有了。 既然這些人的動機有問題、不純，那麼這些人說的話不也是有問題嗎？可信度自然不高。 其三， 提前預防 結合上面兩點，第五倫最後5個字是關鍵。故生是語耳 這5個字的含義是，不管有打老丈人、過堂兄弟家門口不進去吃飯，搞不好還有其他的謠言。 而那些謠言怎麼來的？就是因為我愚笨所以别人才編排的。 這些是把那些還沒有說的謠言給斷了根，哪怕将來劉秀知道，也會想起今天和第五倫的對話，降低對那些謠言的信任度。 再換個角度想，第五倫如此愚笨之人，還造他的謠，這造謠之人還是個東西嗎？
【閑扯】 面對謠言，以前有幾篇文章提到過。 嚴格來說第五倫的做法中規中矩，也有新意。 中規中矩是防禦反擊方面，直接把對方動機給抛出來，基本上就能解決。 創新點則在針對方的内容上有針對性的處理。 對于那些的确是造謠假的東西，抓到邏輯的關鍵點攻擊，隻要一個不成立全部都不成立。 好比說，對方說你收回扣。 那麼這個鍊條就是，業務→外部單位→你在這個崗位。 你的攻擊點就有三個，要麼就是你沒有這個業務，要麼就是壓根聯系不到外部單位，要麼就是你所在的崗位與這業務無關牽扯不上。 對于真的東西，但對方添油加醋誇大的，則要配合着來。 一方面是，攻擊對方的本心初心，好比說，你工作中比較有原則，不注意和某些同事的關系，導緻對方的誤解。 另一方面，把你如此做按照公司制度合理化，讓你如此做合情合理又合規，那别人說你如此，他算什麼？ 你品，你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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