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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窦娥冤》劇本

秦腔《窦娥冤》劇本

劇 情 簡 介

該劇是根據關漢卿的《感天動地窦娥冤》元人雜劇改編的。劇裡的窦娥是蔡家

一個善良的寡婦,歹徒張驢兒妄想霸占她為妻,從賽盧醫那裡弄來毒藥,原想毒死

窦娥的婆婆,不料卻毒死了自己的親娘,但張驢兒賄賂官府,反誣窦娥的婆婆是殺

人兇手,緻使窦娥的婆婆遭受官府嚴刑拷打。窦娥見婆婆受刑不過,違心地承認自

己是殺人兇手,窦娥在被判處死刑前,義正詞嚴地控告了官府的黑暗和這場官司的

冤屈;她的死感天動地,血濺白練,六月飛雪,楚州地大旱三年。後來,窦娥的父

親做官回來,處決了張驢兒、賽盧醫等壞人,為窦娥伸冤。劇本抨擊了官府的黑暗

統治和壞人的猖獗,是一出深受廣大觀衆歡迎的傳統戲。

人 物 表

窦天章 年四十左右,為人正直,是一個窮秀才

窦端雲 七歲時的窦娥

窦 娥 年二十左右

蔡婆婆 年四十左右,心地善良

張 媽 年六十歲,面黃肌瘦

張驢兒 年二十餘歲,好吃懶做,不務正業

賽蘆醫 年四十幾歲,是一個陰險毒辣的人

祗 侯 太守的心腹

桃 杌 是個貪官污吏

張 千 如中軍之類的人物

班 頭

衙 役 四個

刀斧手 兩個

校 尉 八個

龍 套 四個

第一場 送 女

(景: 在一個比較富裕的讀書人家的廳堂裡)

[窦天章帶其小女窦娥上。

窦天章: (唱慢闆四句截)

手拖着無娘兒慢步行走,忍住了傷心淚痛斷咽喉。

但願得進京去功名成就,父女們重相會再不擔憂。

(白)婆婆在家嗎?

蔡婆婆: (上,出門)噢,窦秀才來了。

請到屋裡,(三人進門)

蔡婆婆: 請坐!

窦天章: 請坐!

窦 娥: (緊靠着窦,低頭畏縮)

窦天章: (向娥)端雲,快與蔡婆婆叩頭!

窦 娥: (連頭都不敢擡,向婆婆跪倒叩頭)

蔡婆婆: (連忙扶娥)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兩手拖娥肩膀,端詳之)這娃越看越好看,疼人的很。

(丢開手又端詳之)

窦 娥: (低頭又畏縮到父親身旁)

蔡婆婆: 娃還害怕呢!

窦天章: 這是蔡婆婆,是我借你家的白銀本利一共四十兩,

隻因家貧手中無錢,甚是慚愧。目下我要進京趕考,

将小女送來與婆婆早晚使用,全當還債。

望乞婆婆收留才是。

蔡婆婆: 窦秀才你說那裡話來,我豈能為了四十兩銀子,

逼你賣女。你看,我丈夫去世了,我隻有一個孩子,

心想将端雲抓養成人,日後就是我的兒媳。

你看如何?

窦天章: 隻要婆婆不嫌棄,我還有什麼說的。

蔡婆婆: 如此,你就是我的親家了。

窦天章: 這就高攀。

蔡婆婆: 親家,從此将借錢文書,一筆勾銷,再送你十兩銀子,

以作路途盤費。

窦天章: 多謝婆婆,異日必當重報。

蔡婆婆: 如今我們是親家了,不必過謙。

窦天章: 這是婆婆。

蔡婆婆: 親家!

窦天章: 你看我們本是長安人氏,流落在你們楚州地面,

端雲三歲喪母,我将她抓養了幾年,父女二人,

孤苦伶仃,舉目無親,今日将她交與婆婆,

還要婆婆耐心教養,我便感恩不盡了!

(唱二六)小孩子年幼不懂禮,還望婆婆多愛惜。

該打了就将她罵幾句,念起她沒娘的兒,

(夾白)蔡婆婆!她……又和我分離。

蔡婆婆:(接唱)親家不必多憂慮,聽我把話說心裡。

我把她當就我的親生女,抓養成人做兒媳。

(白)放心,我絕不能錯待孩子。親家,你們談一談,

我要到後面取銀子去!(下)

窦 娥: 爹爹,我不願在這裡!

窦天章: 恩!不敢胡塗,兒呀,從前你在父親跟前,

頑皮淘氣,為父該将就的就将就了。如今你要好好

伺候蔡婆婆,千萬不敢頑皮淘氣,兒啊!

人家就要打你了!

窦 娥: (哭撲父懷)

窦天章: (接唱)到蔡家不能和咱家比,千萬莫要耍頑皮。

倘若任性又淘氣,你挨打為父心悲戚。

(扶起娥)兒呀,記下了沒?

窦 娥: 記下了!

蔡婆婆:(上)這是紋銀十兩,親家收好!

窦天章:(接過銀子)如此婆婆請在,我便去了!

(唱)多謝婆婆有恩義,窦天章臨行作一揖。

辭别婆婆和小女。

(出門,蔡婆婆、窦娥 ,随之出門)

窦 娥:(拉窦)爹爹,我要跟你去呢!(哭)

窦天章: 兒呀!為父科場以畢,就要回來了。

蔡婆婆:(拉娥)你爹爹科場以畢,就要回來,你不要難過,

我把你當就自己的女兒看待,絕不會受屈。

窦 娥:(哭叫)爹爹!(還想撲去)

蔡婆婆:(拉住娥)親家,你隻管放心,快去吧!

窦天章: 好,婆婆請回了!(接唱)人生最苦是别離。

(看着娥,難過地,倒退幾步,轉身下。)

蔡婆婆:不要難過,我會疼你的,從此改名窦娥,

我把你當女,你把我叫娘,豈不甚好。(拉娥進門)

(接唱)隻要你聽話守規矩,我絕不讓你受委屈。

如今咱是母和女,到将來你是我的好兒媳。

[婆拖着哭泣的娥下。

第二場 乞 讨

(景:荒郊野外)

[張媽拄拐棍上,張驢兒夾棗棍随之。

張 媽:(唱慢闆)每日裡餓得人昏迷轉向,張驢兒他本是不孝兒郎。

年輕人怕受苦不務正當,害得我到老來無有下場。

張驢兒:(接唱二六兩句截)

你總是慢騰騰一搖三晃,急得人一陣陣好不心慌。

(對娘厭棄地)你不要搖晃了,走快些!

張 媽: 為娘腹中饑餓,寸步難行。

張驢兒: 咱是讨飯呢,又不是趕廟會,錯過了午時,又要挨餓半晌,

我等不得,快走!

張 媽: 哎,奴才!你若能受苦,為娘焉能成這般光景。

張驢兒: 這怨你命苦,該受罪!

張 媽: 奴才不怕雷抓,你父去世,為娘給人家縫衣做飯,

把你抓養成人,誰知你長大了,這樣的不孝。哎!

張驢兒: 閑話少說,我聽的不耐煩了。走!走!

(推倒媽,氣忿忿地立着)恩(有“口字旁”,

下同,我不會 五筆,将就着),跟紙糊得一樣!

張 媽:(被驢推倒)我把你這個畜生呵!(掙紮起立)

(唱二六)張驢兒他如同畜生一樣,大料想我的命難以久長。(留)

張驢兒: (推媽)走,走快些!

張 媽: (被驢推得颠簸下)

第三場 要 賬

(景: 在一個偏僻鄉鎮的小藥鋪門前)

蔡婆婆: (着青素衣裳上)

(唱)一路走來一路想,死了兒子好心傷.

親身下鄉來讨賬,怕隻怕坐食山空受栖惶。(截)

(向鋪内)賽盧醫在家嗎?

賽盧醫: (内喊)誰呀?

蔡婆婆: 是我。

賽盧醫: (上,冷淡地)原來是蔡婆婆,莫非前來讨賬?

蔡婆婆: 是的,我家如今光景不好了,但有奈何,我就不來了。

賽盧醫: 如今我手中無錢,再等幾時。

蔡婆婆: 你知道,我的兒子也去世了,我們婦道人家,出門不便,

你多少給上一些,全當求你顧盼。

賽盧醫: 不必羅嗦,随我到莊上取銀子還你。

蔡婆婆: 也好。

賽盧醫: 你先前行,我随後就到。

蔡婆婆: 你要快來!

賽盧醫: 即刻就到!

蔡婆婆: (下)

賽盧醫: (進鋪子取繩子一條,咬牙切齒地,

将繩子卡在腰裡,氣洶洶地下)

第四場 遇 害

(景:荒郊野外,烏鴉飛鳴。)

蔡婆婆:(上唱二六)賽盧醫太無禮兇怒滿面,他欺我孤苦人故意為難。

我婆媳在世上誰人憐念,哭一聲早死的兒淚灑胸前。

賽盧醫:(上接唱)今日裡下毒手将她命斷,從此後再無人讨賬要錢。(截)

(白)蔡婆婆,歇一歇再走!

蔡婆婆: 我要午時以前趕回家中,過了午時,行路不便。

賽盧醫: 無妨,我今天送你回家!(四下觀望,手暗握繩子)

蔡婆婆: 那便甚好。

賽盧醫:(抽出繩子)蔡婆婆!

蔡婆婆:(猛驚)恩!

賽盧醫: 欠你幾兩銀子,常常讨要,今日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蔡婆婆: 你……你?我……我不要了。(轉身拟走)

賽盧醫: 那裡好逃!(說着猛然将婆項用繩套定)

蔡婆婆:(掙紮大叫一聲)

賽盧醫:(發狠地用力勒婆)恩!

張驢兒:(猛然跳出,連說帶打,給盧當頭一棒)這還了得!

賽盧醫:(大驚,落荒而逃)

蔡婆婆:(昏迷坐地)

張驢兒:(追望盧)

張 媽:(颠簸上)什麼事?什麼事?

張驢兒: 賊娃子要勒死這一婦人,我若來遲一步,她就完了。

張 媽:待我看過,噢!原是蔡婆婆。(呼喚)蔡婆婆!蔡婆婆!

張驢兒: 蔡婆婆!

張 媽: 正是的。蔡婆婆,蔡婆婆醒得!

蔡婆婆: (唱)耳聽得有人将我喚,隻覺得昏沉沉難把頭擡。

強掙紮用力睜開眼,原來是張媽在面前。(截)

張 媽:蔡婆婆,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蔡婆婆: 我向賽盧醫讨賬,他騙我到莊上取錢,不想他……

張 媽: 哎!你是個婦道人家,不該出門讨賬,就該讓少爺前來。

蔡婆婆: 張媽不知,我那兒子亡故了!

張 媽: 恩!怎麼他亡故了?!

蔡婆婆: 張媽,我們如今婆媳守寡,舉目無親了。

張 媽: 真乃地可傷!

張驢兒:(聽完心中有鬼)蔡婆婆,你們太可憐了。

蔡婆婆:(向張媽)這是……?

張 媽: 這是驢兒。

蔡婆婆: 噢,驢兒也長大了。

張 媽: 哎,長大了有什麼用啊!

張驢兒: 你說我無用,全憑有我,才救活了蔡婆婆的性命。

蔡婆婆: 如今你們母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從此住在我家,

驢兒看守門戶,隻要我們有一碗飯吃,也不能讓你們受餓!

張驢兒: 這就好了。

張 媽:多謝蔡婆婆的好意。

蔡婆婆: 理應如此。(從懷取出一些散碎銀子)驢兒!

張驢兒:(見銀子狠不能一下搶去)

蔡婆婆: 你将這點散碎銀子拿着,到大街市上,買上幾件衣衫,

好進我家門戶。

張驢兒: 是!(輕浮得意地,把銀子玩來弄去)

蔡婆婆:張媽媽,咱們一同回家了。

(唱二六)世道人心真可畏,人窮了到處被人欺。

張 媽:(扶婆)咱們快回。驢兒!

張驢兒: 哎!

張 媽: 早些回來!

張驢兒:那是自然麼!

張 媽:蔡婆婆,慢慢地走!

[張媽、婆婆下。

張驢兒:好哇!

(接唱)張驢兒,嘻嘻嘻嘿嘿嘿,

從此後,吃好的,穿好的。

但願那個小寡婦,長得好、生得美,

我二人眼去眉來、眉來眼去成夫妻、成夫妻!

[張驢兒輕浮得意下。

第五場 調 戲

( 景: 原第一場的廳堂,門戶陳舊,色彩暗淡了。)

窦 娥: (已是二十歲左右的小寡婦了,穿白帶孝,

縫補衣衫,恬靜地自悲自歎)

(唱慢闆)有窦娥在廳房焦急等候,一個人悶悠悠緊鎖眉頭。

我的父多年來音信無有,盼隻盼還在世性命保留。

最傷心我的夫得病亡故,(轉二六)好夫妻恩愛情常記心頭。

每日裡總有個黃昏白晝,晝忘餐夜廢寝幾時罷休。

春花放蝴蝶飛斷人腸肚,見明月挂妝樓珠淚雙流。

從此後無心情再把花繡,縫一件又一件素衣白綢。

老婆婆她待我恩深意厚,守節操盡孝道苦練苦修。

猛擡頭隻見那日色過午,婆婆呀快回來免兒擔憂。

[張媽扶婆婆上。

蔡婆婆:(唱二六兩句截)淚漣漣走到自己家門口,見媳婦我與他細說從頭。

(進門)

窦 娥: 婆婆回來了!

蔡婆婆: 回來了。這是從前在咱家待過的張媽媽,媳婦見過!

窦 娥:(上前見禮)張媽媽好!

張 媽:(連忙還禮)不敢當!不敢當!

蔡婆婆:(因張媽離身,幾乎跌倒)

窦 娥:(急忙摻婆,驚訝地)婆婆怎麼樣了!?

蔡婆婆: 咳!賽盧醫騙我到莊上取錢,到了無人之處,

要将我一繩子勒死。

窦 娥: 恩?

蔡婆婆: 多虧張媽媽母子二人,将他趕走,為娘才得活命。

窦 娥:(哭)受苦的婆婆呵!

蔡婆婆: 她母子二人,家道貧寒,沿門讨膳,我将他們收留咱家,

以報救命之恩。

窦 娥: 恩?

張驢兒:(在内咳嗽一聲,穿戴不合身材的新衣帽,輕飄飄地上)

(唱二六兩句截)戴新帽、穿綢緞,

輕飄飄好似上了天、上了天。

(進門,一眼盯視娥,上下端詳,輕浮地嬉皮笑臉)

噢,這就是小寡婦,漂亮的很,漂亮的很。

張 媽: 奴才,你胡說些什麼!

蔡婆婆: 驢兒,到了我家,從今以後,須要規規矩矩!

張驢兒:對對對!我是個粗人不懂禮,你們莫要見怪。(向娥)

妹子,我這裡有禮!(作揖)

張 媽:奴才,你胡叫什麼!她是少奶奶!

張驢兒:噢!少奶奶,我這裡有禮!(又作揖)

窦 娥:(厭棄地背過頭去)

蔡婆婆:(為了打破僵局)張媽媽、驢兒,随我到後邊用膳!

(張媽、窦娥,扶婆往下走)

蔡婆婆: 媳婦,你快端飯去!

窦 娥: 是!(轉身)

[張媽、蔡婆婆下

張驢兒:(随媽、婆走了幾步,轉身偷步走到窦娥身後,

用手拍娥肩)少奶奶!

窦 娥:(如蠍蟄了一般,縮身、生氣)你這是何意?

張驢兒:(沒眉眼的)嘿嘿……咱們是一家人了,沒有什麼,

來來來,我同你到廚房端飯!(說着用手拉娥)

窦 娥:(怒不可遏、打驢一掌)滾!(瞪眼怒視、森嚴逼人)

張驢兒:(被娥嚴肅的神色吓呆了,倒退而下)

窦 娥:(怒氣不息,忽然傷感起來)

(唱二六)張驢兒鬼頭鬼腦不是貨,氣得我渾身顫索索;

婆婆呀!這件事兒你做錯,豈不知寡婦門前是非多。

[怒、氣、隐憂、慢下。

第六場 買 藥

(景:原盧藥鋪)

張驢兒:(上唱二六)

窦娥性強不上套,把人急得好心焦;

若把婆婆害死了,丢她一人那裡逃、那裡逃?(截)

(白)賽蘆醫在家嗎?

賽蘆醫: (走上,端詳)你是誰?

張驢兒: 咱們是打過交道的朋友,怎麼你倒忘了!

賽蘆醫:(再端詳)有點面善,怎麼一時想不起來!

張驢兒: 你還挨了我一棍呢!

賽蘆醫:(吃驚)恩!(轉身拟跑)

張驢兒:(将蘆抓住)跑啥呢,我又不告你的狀。

賽蘆醫: 你行個好,我給你送些錢就是了。

張驢兒: 我如今有的是錢。

賽蘆醫:(向驢作揖)你把我饒了。

張驢兒: 不行,到衙門裡再說!(說着拉蘆)

賽蘆醫:(墜住驢,跪下)你把我饒了,要怎就怎,我決不虧負你。

張驢兒: 好,起來!

賽蘆醫:(起立)

張驢兒:(高聲的)聽我說!

賽蘆醫:(吓得一抖)

張驢兒:(慢慢地往蘆跟前走)

賽蘆醫:(吓得退縮)

張驢兒:(拉住蘆)怕啥哩些,(耳語之)你給我取一副毒藥!

賽蘆醫: 恩!毒藥!

張驢兒:(按蘆嘴)你低聲些!

賽蘆醫: 你要它何用?

張驢兒: 你不要管,快快取來,我就饒你了!

賽蘆醫:(頓時變了态度,不害怕了,而且大模大樣地)

我明白啦!你如今住在蔡婆婆家裡,心想滅門霸産,

是也不是?

張驢兒: 你不要胡說,快取藥來!

賽蘆醫: 慢着,這事犯了,我還要受害呢!

張驢兒: 我不犯你的事,你不犯我的事,豈不是沒事了。

賽蘆醫: 說的好聽,犯了事,你招了口供,

豈不把我也連累在内嗎?

張驢兒: 犯了事,花幾個錢就過去了。

賽蘆醫: 你可能有幾個錢,我不放心。

張驢兒:(看周圍,悄悄地)蔡婆婆把金子、銀子,窖在後院,

我已拿到手了,有錢不怕打官司,你放心,快取藥來。

賽蘆醫: 不行,你貪财,誰不愛利嗎?

張驢兒: 隻要事成了,重重地謝你。

賽蘆醫: 多少?

張驢兒: 二十兩。

賽蘆醫:(搖頭)

張驢兒:(出三指頭)

賽蘆醫:(搖頭)

張驢兒:(出五指頭)

賽蘆醫: 五十兩?

張驢兒: 五十兩。

賽蘆醫: 好,我配你一服毒藥,隻要一撮,放在飯内,

碗落氣斷。

張驢兒: 越毒越好!

賽蘆醫: 随我來!

(唱二六)五十來兩銀子要牢記,

張驢兒:(接唱)此事豈能把你虧;

賽蘆醫:(接唱)你為我來我為你。

張驢兒:(夾白)我為你。

蘆、張:(合唱)咱二人都是一樣的。(留)

[二人互看,得意地笑下。

第七場 服 藥

(景: 同第五場)

[張媽、娥扶婆婆上

蔡婆婆:(垂頭合眼的,精神很不好)

(唱)自那日受驚惶飲食少進,強掙紮到前庭消散心情;

好媳婦受辛苦日夜侍奉,晝不離到晚來坐到天明。

窦 娥:(接唱)叫婆婆莫擔憂多加保重,家業事你不必挂念心中。(截)

[張媽、娥扶婆婆落座

窦 娥: 婆婆,家中的事兒,不必挂念,安心修養,病就會好的。

蔡婆婆: 哎,我怎能安心得下麼!

張 媽:蔡婆婆,人家說,病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吃了就會好的,你想吃羊肚湯,吃了羊肚湯,

一定會好的。

蔡婆婆:但願如此。

張 媽:少奶奶,驢兒把羊肚子買回來無有?

窦 娥:買回來下鍋了,一會兒就熟。

張驢兒:(得意地上)

(唱二六兩句截)偷偷的我把毒放進,霎時間要除眼中釘。

(向娥)羊肚子熬爛了,快快端去!

窦 娥: 婆婆,我去了。

蔡婆婆: 噢

張驢兒: 蔡婆婆今天能到前庭遊轉,想必好些了?

蔡婆婆: 恩,好些了。

窦 娥:(端碗、筷上)

張驢兒:(故意用鼻子聞)唉!香噴噴,一吃就好,

羊肚子要熱湯下口,不敢冷了,蔡婆婆快用,

我到前邊看守門戶!(下)

窦 娥: 婆婆請用!

蔡婆婆: (端碗到口,停下來)哎!心裡想吃,端到口邊,

腥膻難聞,我,不用了。(将碗遞于娥)

窦 娥: 婆婆,你少用些。

蔡婆婆: 聞見就想嘔吐!(用手推碗)

張 媽: 你喝上幾口湯也是好的。

蔡婆婆: 我不想喝,張媽媽你用了吧!

張 媽:我不用,放下,等你想吃了再吃!

蔡婆婆:你快吃了,天氣炎熱,放下就壞了。

(說着垂下了頭)

窦 娥:(見狀歎了口氣,将碗放在張媽面前)張媽媽你先用了,

婆婆想吃了,咱們再做。

張 媽:(端起碗筷)這樣的好飯,不敢糟蹋,待我用了!

(吃完了)少奶奶會做飯,真個香甜美味。

(剛把碗筷放下,忽然不對了,瞪眼)恩?

(起立,兩手壓肚)這,這,這……

窦 娥: 張媽媽怎麼樣了?

張 媽:(翻眼跌倒,爬下)

窦 娥:(随着張媽的倒地,吓得揚起雙手,碎步撲到張媽身上,

搖之,輕輕地呼喚)張媽媽!張媽媽!

(将媽翻過一看,大驚哭叫)啊吆婆婆!

(翻身跪到一旁,面向婆婆)

蔡婆婆:(聞聲驚詫,挺腰擡頭,展開兩膊搬桌楞)恩?!

(呆視娥)什麼事?

窦 娥: 張媽媽她……

蔡婆婆: 她怎麼樣了?

窦 娥: 她……她七竅流血而亡了!

蔡婆婆: 啊吆!

(一撲身伏在桌上,兩個水袖擲向桌外,驚慌抖起)

窦 娥:(……配合着蔡婆婆的動作,翻轉身一手揚起水袖,

一手指着張媽媽屍首抖作一團)

蔡婆婆:(唱尖闆)張媽死吓得人渾身打顫, 冷森森汗淋淋濕透衣衫;

叫媳婦你忙把驢兒叫喊,

[緊張之後,又軟下來了,氣喘。

窦 娥:張驢兒!張驢兒!

張驢兒: 來了!

(上唱)想必是蔡婆婆命喪黃泉。(截)

(見婆婆坐在那裡,仔細端詳,又倒看,碰着媽屍,摸之)

恩!?這……這是怎麼回事來!?

蔡婆婆:張媽媽吃的是羊肚湯,不知怎麼,倒地身亡!

張驢兒:你怎沒吃?

蔡婆婆:我嫌腥膻,讓她用了。

張驢兒: 哈哈!我明白了,(對婆婆)這是你把心壞了!

蔡婆婆:這是什麼話呀,那裡說起?

張驢兒:那裡說起,羊肚湯是給你吃的,你不吃也罷,

如何下進毒藥,毒死我娘?

蔡婆婆:怎麼能說是毒死的?

張驢兒:不是毒死,我娘如何七竅流血?

蔡婆婆:不敢胡言亂語,快快買副棺木,将你娘埋了就是。

張驢兒:埋了,随便就埋了!我要報仇!

蔡婆婆:(吓的)恩!

窦 娥:(早就忍不住了,挺身而出)

張驢兒!這毒藥從何而來?

張驢兒:沒你的事,你不要言傳。

窦 娥:恩!分明是你在羊肚裡放了毒藥,想要毒死我婆婆,

你說是也不是?

張驢兒:羊肚湯是你做的,我又沒有到廚房裡去,你不敢胡說!

窦 娥:我來問你,你既沒有到廚房裡去,怎知羊肚爛了。

張驢兒:恩……這……這個

窦 娥:這個什麼?

(唱帶闆)罵一聲張驢兒良心喪盡,做此事無人性虎豹豺狼;

你毒死張媽媽有何話講,還敢把好人攀如此張狂。

張驢兒:(接唱) 這些話你都是胡說亂講,誰能信親兒子害死親娘;

此事兒若告到公堂以上,管叫你婆媳們都遭禍殃。

蔡婆婆:(接唱) 叫媳婦你莫要和人吵嚷,這件事還需要仔細商量。

(截,白)這是張驢兒,我們情願受窮受苦,多給你些銀錢,

不要胡鬧,好好的商量。

張驢兒: 對,你要好商量,咱就好商量,此事隻有兩條路,

不是官休,就是私休。

蔡婆婆: 官休怎說,私休怎講?

張驢兒: 若要官休,把你拉到太守堂上,三推六問五刑拷打,

殺人者償命,管叫你不得活!

蔡婆婆:還是私休了好。

張驢兒:若要私休嘛,蔡婆婆,你看我都快三十的人了,

還沒有成家呢,把窦娥給我做妻,我娘死了也不要緊。

窦 娥:(氣得抖顫)

蔡婆婆:豈有此理!(轉過頭去)

張驢兒:(向娥)嘿……窦娥,你是個明白人,咱小兩口兒

親親熱熱的過活在一起,豈不甚好!

(說着用手向娥扭花子)

窦 娥:(氣破了膽,連罵給驢兒一個響亮的耳光)好賊!

張驢兒:啊吆!你……你怎是這些!

窦 娥: (唱緊帶闆)張驢兒你把狗眼瞪,你看我是什麼人;

無恥惡棍該死盡。

[用手指驢兒,恨意十足。

張驢兒:(迎上去)

蔡婆婆:(擋娥推驢)

(接唱)你趕快離開我家門。

張驢兒:好惱!

(接唱)我要與老娘報仇恨,今日豈能把你容;

來來來随我把衙門裡進。(拉婆婆)

蔡婆婆:(驚慌失措,目瞪口呆,軟了,毫無抵抗力了)

窦 娥:婆婆!(跪下拽婆)

[驢拉婆婆碎步移動,娥緊抓衣襟跪步随之。

張驢兒:(一腳将娥踢開)你是尋得送死家,回去!

(拉婆下)

窦 娥:(一個屁股坐子從下場門飛跌到上場台口。

昏昏沉沉了,掙紮一陣,站了起來,向婆婆

去處望了幾望,下決心)

(接唱)舍性命到公堂以理相争。

[有力的舞袖立式子,急下。

第八場 受 賄

(景: 太守衙門裡随便的一個僻靜地方。)

祗 侯: (上)(唱二六兩句截)

耳聽有人将冤喊,叫來原告問一番。

(白)班頭走來!

班 頭: (上)侍侯。

祗 侯: 什麼人喊冤?

班 頭: 張驢兒喊冤!

祗 侯: 為了何來?

班 頭: 有人毒死他的老娘。

祗 侯: 恩,叫他先來見我!

班 頭: 是!(向内喊)張驢兒上堂!

張驢兒: 驢兒叩頭。

祗 侯: 張驢兒!

張驢兒: 小人在!

祗 侯: 你告下謊狀了!

張驢兒: 大……大人,都……都是實情。

祗 侯: (冷笑)哼……

張驢兒: (吓的打顫,取出一個元寶)大……大人,

這……這是五十兩銀子,你……

祗 侯: 混帳!這是什麼意思?

張驢兒: 大……大人,冤……冤枉!冤……

祗 侯: 住口!(示意班頭)你先下去!

班 頭: 是!(下)

祗 侯: 張驢兒!

張驢兒: 大……大人!

祗 侯: 難道太守大人值你這五十兩銀子?

張驢兒: (覺得有門,又取出一個元寶)大人,你看!

祗 侯: (搖頭)

張驢兒: (又取出一個元寶)大人,這?

祗 侯: (才将三個元寶接過手)好,霎時審問,

口要硬,嘴要利,不敢颠三倒四。

張驢兒: 小人記下了。

祗 侯: 這就是了。

(唱)我立刻見太守話講當面,你急忙大堂口擊鼓鳴冤。

張驢兒: (接唱)這事兒望大人多尋方便,張驢兒叩響頭接二連三。。

祗 侯: 快去!

張驢兒: 是!(作揖倒退下)

祗 侯: (唱)幾句話吓得他心驚膽戰,白嘩嘩好銀子拿到手邊。

[得意地下。

第九場 審 問

(景: 太守公堂)

[三聲鼓響,三班衙役齊呐喊與祗侯桃太守急上。

桃 機: (威風凜凜地提袍摔袖,登堂落坐)

什麼人擊鼓鳴冤?

祗 侯: 張驢兒擊鼓鳴冤。

桃 機: (拍驚堂木)帶上來!

班 頭: 張驢兒上堂!

張驢兒: (上)與大人叩頭!

桃 機: 你是張驢兒?

張驢兒: 是小人。

桃 機: 為何擊鼓鳴冤?

張驢兒: 我娘被蔡婆婆毒死。

桃 機: 你娘當真被蔡婆婆毒死?

張驢兒: 就是的。

桃 機: 她為什麼要毒死你娘呢?

張驢兒: 我母子救過她的命,留在她家吃飯,日子久了,

她後悔了,我娘在着,不好開口,因此下此毒手,

害死我娘,然後好将我趕門在外。

祗 侯: (向桃)大人,蔡婆害死張媽,看來是實了。

桃 機: (點頭)恩!(又向驢)有何為證?

張驢兒: 我娘七竅流血!

桃 機: (向祗)來!

祗 侯: 有!

桃 機: 前去驗屍!

祗 侯: 是!(班頭随下,随即上)大人,張媽媽七竅流血,

服毒而死。

桃 機: (拍驚堂木)帶蔡婆子!

班 頭: 蔡婆子上堂!

蔡婆婆: (掙紮着颠簸上)叩見大老爺!

桃 機: 這是蔡婆子!

蔡婆婆: 大人!

桃 機: 你是怎樣毒死張媽?以實的招來!

蔡婆婆: (有氣無力地)大老爺,容禀了!

(唱慢二六)隻因我得疾病想吃羊肚,臨到口嫌腥膻難下咽喉;

好意兒讓張媽她竟亡故,到如今還不知是何情由?

桃 機: 走!

(唱代闆)說什麼嫌腥膻不能下口,分明是巧計謀飯内有毒;

我勸你說實話免得受苦,若不然動五刑皮爛血流。

蔡婆婆: (害怕、着急、打顫,用哀告的聲調)

(唱)大老爺問一聲鄰左舍右,他母子一同在我家養留;

張媽媽是好人曾把我救,我焉能壞良心将恩反仇。

桃 機: 好惱!

(接唱)我看你心有鬼渾身發抖,這才是不認髒背着牛頭。

(白)來呀!

衆 : (大聲喊)有!

桃 機: 将這蔡婆子與我哪……夾起來!

衆 : (大聲喊)呵!

班 頭: (在喊聲中将夾棍擲在婆眼前)

蔡婆婆: (吓得目瞪口呆,昏倒)

窦 娥: (内尖喊:“冤枉!”)

桃 機: 什麼人喊冤?

班 頭: 蔡婆子的媳婦窦娥喊冤。

桃 機: 命她上堂回話!

班 頭: 窦娥上堂!

張驢兒:(着急地)……

窦 娥: (急上,見婆狀與刑具,連跪帶喊)大老爺冤枉!

桃 機: 你喊叫什麼?

窦 娥: 大老爺!張媽媽不是我婆婆害死的。

桃 機: 不是你婆婆害死,想必是你害死的。

窦 娥: 大老爺容禀!

(唱緊代闆)那一日我做飯好湯好肉,張驢兒進廚房暗地下毒;

害死了親生母自作自受,屈打我老婆婆太無來由。

張驢兒: (向娥)誰要你多口,回去!大老爺,她是胡說呢,

世上那有親兒子害死親娘的道理。

桃 機: (接唱)親生子害親娘世上少有,趕出去豈容你混亂春秋。

祗 侯: (趕娥)出去!

窦 娥: 大人!

(接唱)張驢兒狗賊子如同禽獸,要害死我婆婆居心狠毒。

桃 機: 胡說!張驢兒平白無故為什麼要害死你的婆婆?

窦 娥: (一個女子,輕易不願在人前提出旁人調戲她的話來,

因之憂郁了一下)恩!

桃 機: 講!

窦 娥: (下決心)大人!

(唱)張驢兒常對我動腳動手,隻因我無好臉不敢強求;

他心願婆婆死由他擺布,這件事望大人細察根由。

張驢兒: 大……大人,無……無有此事。

窦 娥: 哼!既無此事,為何向我婆婆提出,将我嫁你,

便不告狀?

張驢兒: (吓慌了)大……大人!她……

祗 侯: 大人,這個潑婦,胡言亂語,就該拷打蔡婆子,

招出口供,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張驢兒: (點頭)恩。

窦 娥: 大人!

桃 機: 住口!上得堂來,胡言亂語,不準你講話,來呀!

衆 : 有!

桃 機: 将這蔡婆子與我哪,夾起來!

衆 : (大喊)呵!(把婆拉起,擲倒)

蔡婆婆: 冤枉!(跌倒)

衆 : (将婆扶起來,用力勒)

窦 娥: (哀鳴)婆婆!(撲到婆身上)

(唱)見婆婆受五刑肝膽氣炸,年邁人眼看着命染黃沙;

罷罷罷咬牙關一口認下,張媽媽本是我将她毒殺。

(截)

你們不要拷打我那年邁的婆婆,張媽媽是我毒死的。

桃 機: 什麼?

張驢兒: (急的)你……你……

窦 娥: 張媽媽是我害死的。

桃 機: 毒死好人,你要償命!

窦 娥: 死而不懼!

桃 機: 好!命她畫押!

祗 侯:(取紙筆,向娥)畫供!

窦 娥: 把我婆婆放了下來,自然畫供!

桃 機: 将蔡婆子放下來!

衆 : (将婆婆解開)

祗 侯: (催娥)畫供!

窦 娥: (接過筆,拟畫)

蔡婆婆:(猛抱娥)啊吆媳婦!你……你……

窦 娥: 哎!我的婆婆!

(唱)大堂口這些人誰把理講,我豈忍年邁人命喪無常;

叫婆婆撒開手莫要攔擋,

蔡婆婆: 使不得!使不得!(奪筆)

窦 娥: (最後将婆婆摔開,下決心)

班 頭: (抓婆)松手!

蔡婆婆:(跌倒)

窦 娥:(接唱)天大事有窦娥一面承當。

[娥唱完畫供畢,祗給桃看完供。

桃 機: 戴了枷鎖!

班 頭:(與娥戴了手铐)

窦 娥:(瞪視铐)

蔡婆婆: 噢!(顫索索地看娥)媳婦!

窦 娥: 婆婆!

蔡婆婆: 罷了……(拟抱娥)

桃 機: 拉下去!

班 頭: 閃開!(一腳将婆踢倒,向娥)走!

蔡婆婆:(哭叫)媳婦!

(掙紮着站起來,目瞪口呆地向娥走去)

窦 娥:(咬緊牙關,不忍看婆,昂然而下)

祗 侯: (向婆)下去!

蔡婆婆:(昏昏沉沉,颠簸下)

桃 機: (冷笑)哼……退堂!(下)

[祗與衆齊下。

一衙役 (氣憤地把驢兒用力推了一掌)下去!(下)

張驢兒 (晦氣地長歎一聲)

(唱)大堂口心中事不敢明講,

沒料想這件事如此下場;

白白的多花了一百五十兩,

把金銀裝滿懷逃往他鄉。

[灰溜溜地慢下。

第十場 降 雪(殺場)

(景:六月時候的楚州城外曠場,布置森嚴。)

[鼓三通,鑼三下。幕開,四校尉、甲、乙提刀肅立。

窦 娥: (衣着囚衣,兩膊被捆,背插亡命旗,蓬頭垢面,内尖喊)

冤哪!

(内唱尖闆)沒來由犯王法橫遭刑憲,

[二刀斧手押娥上。

窦 娥: (接唱)放大聲喊冤屈動地驚天。

神與鬼卻原來不靈不驗,日和月又何必晝夜高懸;

良善人無故的身遭大難,該死的作惡人性命保全;

怒狠狠睜眼把天怨,(白)天哪!天哪!

天哪!你不辨賢愚枉為天。地呀!你不分好歹何為地,

辜負了蒼茫茫綠水青山。(白)爹爹!爹爹!

平日裡盼隻盼父女會面,到如今怕隻怕爹爹回還。

想起了老婆婆年紀高邁,從此後孤零零好不可憐。

我這裡淚漣漣彎身下拜;

刀斧手: 這是何意?

窦 娥:懇求二為大爺,少時我典刑之後,将我的屍首隐藏一邊。

刀斧手:卻是為何?

窦 娥:(接唱)怕隻怕老婆婆一見心寒。

刀斧手: 真乃得賢孝,我們照辦就是。

窦 娥: 多謝了!

(接唱)咬牙關強掙紮将身立站,單等着時辰到頭挂高竿。

[昏沉沉直立一邊。

蔡婆婆:(内唱)放大膽殺場來祭奠,

[婆手提小籃急上。

校 尉:(撲上)嗒!(一腳踢倒婆)

蔡婆婆:(跌倒,籃子被踢飛空中,紙錢飛揚)

校 尉: 做什麼的?

蔡婆婆: 二位大爺開恩,容我在殺場以上,

祭奠我那孝順的媳婦。

刀斧手: 容她祭奠!

校 尉: 哼!(退回)

蔡婆婆:(起立)那……那是窦娥女!

窦 娥: (聞聲驚訝,向遠望,沒有見婆)

蔡婆婆: 我……我在這裡。

窦 娥:(換過頭來,見婆)

窦娥 /蔡婆婆:(齊聲喊哭)啊吆!我的婆婆/媳婦!

[喊哭時,娥掙紮下跪,跪步向婆,婆揚袖而顫,撲上前去。

蔡婆婆:(抱娥在懷)

窦 娥:(合眼,依在婆懷)

蔡婆婆: (接唱)抱住了窦娥女疼爛心肝;

叫媳婦睜開眼把我觀看,窦娥啊!媳婦!

(叫時急得搖娥)

窦 娥: (睜眼)婆婆!

蔡婆婆: (接唱)你為我舍性命娘心不安。

窦 娥: (接唱)忘不了你把我兒女看待,忘不了我夫妻恩愛相憐;

再不能陪婆婆從早到晚,再不能盡孝道侍奉堂前;

婆婆呀!

從此後你莫把兒女思念,全當了我夫妻未來人間。

窦 蔡:(同唱)殺場上婆媳們高聲呼喚,

(扯合場)那……那是婆婆/媳婦!

那……那是我的婆婆/好媳婦!哎!……

(同唱)舍不得好婆婆/媳婦哭叫蒼天。(截)

[内喊:“閑人閃開,監斬官到了。”

校 尉:(撲上)呔!閃開!(用力扯娥婆)

窦 蔡:(同喊)婆婆/媳婦!

[校尉将娥、婆撕開,推過娥,娥幾乎跌倒,

被二人扶定,一腳将婆題倒,并用刀逼之。

窦 娥:(被二人架着,咬牙低頭)……

蔡婆婆:(昏昏迷迷被校尉逼着,颠簸下)

[緊張地鑼鼓聲中,校尉丙、丁,祗、桃急上。

桃 機:(下馬,斜眼看娥一陣,冷笑)哼!……

窦 娥:(聞聲,見桃狀,邁過頭去,昂然直立)

桃 機: (登台)什麼時候了?

衆 : 午時二刻了。

桃 機: 這是窦娥,你犯下十惡大罪,霎時大炮三響,

人頭落地,有什麼說的,快快講來!

窦 娥: 我窦娥質得天地,見得鬼神,臨死之前,

允我說出三樁誓願,死而甘心!

桃 機: 我且問你,這第一樁?

窦 娥: 第一樁,請用七尺白練,挂在旗槍以上。

桃 機: 要它何用?

窦 娥: 我的一腔熱血要飛在白練以上,

不讓半點落在塵埃污穢之地。

桃 機: 真乃好笑,這不是說白話嗎?

窦 娥: 哼!

(唱)我本是貞節孝婦肝膽見,滿腔怨恨怒沖天,

不讓鮮血落塵埃, 紅花點點練旗懸。(截)

桃 機: 好,小事一樁,就依你的。來挂起白練!

祗 侯:(給娥亡命旗上挂白練)禀大人,挂起白練。

桃 機:白練挂起,我再來問你,這第二樁誓願?

窦 娥:第二樁,窦娥身死之後,天降大雪,

将我的清白屍首掩蓋。

桃 機:(微微冷笑)哼……這三伏天氣,紅日高照,豈能下雪。

窦 娥: 哼!

(唱)六月飛雪因鄒衍,窦娥也算女中賢;

三尺瓊花骸骨掩,渾身幹淨雪一般。(截)

桃 機:(不耐煩地)這第三樁呢?

窦 娥:第三樁麼!我窦娥死的委實冤枉,從今以後,

着這楚州亢旱三年!

桃 機: 滿口胡道!

窦 娥: 哼!

(唱)昔日三年天大旱,隻因東海孝婦冤;

如今輪到你山陽縣,百姓有口苦難言。(截)

桃 機:(咬牙切齒地)哼……

[内喊:“午時三刻!”

桃 機: 刀斧手!

衆 : 有!

桃 機: 将這十惡大罪的刁婦呐!砍了!

衆 : 啊!(七手八腳,惡狠狠地,将窦娥拉了過去)

窦 娥:(瞪着眼,咬牙氣憤)

[長筒号鳴,配合着擂鼓三通,同時烏雲滿天,霎時陰暗。

最後刀斧手将刀在靴上磨了三下。向娥砍去。

忽然大風怒吼,天昏地暗——燈滅,一會兒由暗轉陰,

隻見大雪紛飛,山川變色,娥屍首被雪掩蓋,白練之上,

血斑與血點,紅光奪目。殺場上的人們,雪堆衣帽,

一各個抱臂抖顫。

桃 機:(驚訝地抖顫)呀!

(唱)果然紅雪上白練,烏雲遮日冷風旋;

鵝毛大雪将屍掩,吓得我膽顫心又寒。(截)

[抖顫着唱完最後一句,渾身發軟,從台上溜下來了。

衆 :(扶定桃)大……大人……

桃 機:人……人役們!

衆 : 大……大人!

桃 機:将這窦娥的屍首,快……快送與蔡……蔡婆子!

衆 : 是!

桃 機:攙……攙我來!

衆 : (扶桃下)

第十一場 過 路

(景:暑天大路。)

[上場閉幕後,後台一陣人役吆喝之聲,校尉戊、

巳、庚、辛四龍套,窦天章揚馬加鞭而上。

窦天章:(官拜參知政事,身居台省,職掌刑名。

此時由黑須變為蒼須)

(唱)蒙聖上賜寶劍先斬後奏,掌刑名複四海神鬼皆愁;

那貪官和污吏若犯我手,一個個斬首級不把情留。

張 千:(跨馬上)

(唱)到山陽轉回頭連夜奔走,下馬來對爺細說根由。

(白)參見窦大人!

窦天章:張千你回來了?

張 千: 回來了。

窦天章:可曾見到我那女兒?

張 千:大人,蔡婆婆家裡,房屋倒塌,不見人影。

窦天章:可曾聞過左鄰右舍?

張 千: 山陽縣三年大旱,百姓逃亡甚多,問了幾個,

都說不知向那裡去了。

窦天章:這怪我離家之後,大病十有餘年,那時窮苦潦倒,

不願同他們通書帶信,如今她們不知逃往哪裡去了?

哎!難見的女兒呐!

張 千:大人,是這一路之上,聞聽人說,山陽縣有一孝女

窦娥,死的冤屈,因而三年大旱。

窦天章:此話從何說起?

張 千:那位孝女,被人誣告,臨死之前,對天發下三樁誓願。

窦天章:那三樁誓願?

張 千:第一樁鮮血飛濺白練之上;第二樁六月飛雪掩蓋屍體;

第三樁死的冤屈大旱三年,樁樁靈驗。

窦天章:噢!竟有這等奇事,想是此地奸民作祟,

官吏貪贓賣法,因而**人怨。

張 千: 正是的。

窦天章: 張千!

張 千: 大人!

窦天章:此事我要追根究底,你變作商人模樣,一路明察暗訪,

我們緊随于後,到了山陽,将有關人等,提堂審問。

張 千:是。

窦天章: 好,人役們!

衆 : 呵!

窦天章: 帶馬了!

(唱)這一堂官司我要斷,窦娥好比孝婦賢;

急忙下邊把衣換,楚州地面訪屈冤。

[齊下。

第十二場 追 趕

(景:暑月小路。)

張驢兒:(有了胡子了,急上,氣喘的四下驚慌張望)

(唱)跑東跑西那裡去,賽蘆醫後邊把我追;

急忙躲進深林裡,

[急下,跌倒,連爬帶滾下。

賽蘆醫:(胡子也蒼了,緊追下跌倒,立起,四下張望)

(唱)張驢兒氣得我兩眼墨黑。

(向前照,看見了)那裡走!(急下)

張 千:(變做商人模樣,緊随上,向前看)

(唱)這兩個人都有鬼,四面八方齊包圍。(截)

[向後看,拍掌三下。

校 尉:(蹑足上)

張 千:(與校耳語)

校 尉:(點頭,轉身急下)

張 千:(向前張望,彎腰躲閃下)

第十三場 巧 遇

(景 : 郊外深林。)

[驢跑出,蘆追上抓驢,驢閃過,蘆跌倒爬起,

追一團,蘆将驢抓住,二人氣喘的說不出話來,

驢簡直軟癱了。

賽蘆醫:(氣喘地緊抓驢領口)張驢兒,我把你尋了三年了!

張驢兒:(氣喘身軟,說不出話來)

賽蘆醫: 你把窦娥害死,把婆婆家裡的銀子都拿光咧;

好東西,發了财咧,連面都不見啦。啊!

張驢兒: 你……你低聲些!

賽蘆醫: 低聲些,你把我氣壞了!

張驢兒: 好我的哥哩些,我也難受,窦娥的親事沒有成,

沒有毒死人家,毒死我的老娘,你看我栖惶不栖惶。

賽蘆醫:我不管,三年大旱,快把我餓死了,才把你給抓到啦,

五十兩一文沒見,今天,今天你非給我五百兩不可!

張驢兒:五百兩?

賽蘆醫:五百兩。少一個都不行。

張驢兒:我連骨頭帶肉都沒不夠五百兩。

賽蘆醫:(拉驢)走!

張驢兒 那裡去?

賽蘆醫:來了大官咧,我要告狀!

張驢兒:你告的啥狀呢,我圖财害命,你賣毒藥,

我半斤你八兩,王八三十鼈三十。要告就告,

咱們都死。走!

賽蘆醫:那你把五十兩銀子交我。

張驢兒:你把手放開,咱們慢慢地商量麼!

賽蘆醫:手放開,手放開你就跑咧!

張 千:(早就在樹後隐藏偷聽,而且不時的向周圍示意,

此時從容微笑而出)跑不了。

[驢,蘆聞聲失色,蘆放手,二人驚呆了。

張 千:莫要害怕,(向驢)再給我五十兩銀子就無事了。

張驢兒/賽蘆醫: 哈!

張 千:來來來!咱們坐下商量商量!(轉身尋坐的地方)

[蘆示意驢打死千,二人猛撲千,“嗒”的一聲大喊,

校尉從左右上,将驢、蘆**在地,捆了起來,同時龍套

齊聲呐喊,窦上,驢、蘆吓的跪下,抖作一團。

窦天章:(審視驢、蘆後落座)

張 千:啟禀大人,謀害窦娥的兇犯,就是他們兩個。

窦天章:我,聽見了。(向驢)報告名來。

衆 :講!

張驢兒:我……我叫張驢兒。

窦天章:(向蘆)你叫什麼?

衆 :講!

賽蘆醫:我……我叫賽蘆醫。

窦天章:你們害死孝女窦娥,(示意周圍)

這些人都已經聽見,還有什麼話講?

張驢兒:大……大人!我……我沒說啥。

賽蘆醫:大……大人!我們是耍呢!

窦天章:走(前面有“口”字旁,涉及這樣的語氣詞同)!

事到如今,還敢不招,來呀!

衆 : 有!

窦天章:動刑侍侯!

張驢兒:大……大人,我……我認了。

窦天章:(向蘆)你怎麼樣?

賽蘆醫:我……我也認了。

窦天章:哼!将這兩個刁民裝在囚籠,押下去!

衆 :是!

[校尉們一個擁一個,将驢、蘆推下。

[婆在内喊:“冤枉!”

校 尉:(急上)啟禀大人,有一讨飯的老婆子喊冤!

窦天章: 命他上前回話!

校 尉:上前回話!

蔡婆婆:(白發蒼蒼,讨飯模樣,上)大老爺冤枉!

(跪下)

窦天章:(見婆有點面善)恩?你……你……?

蔡婆婆: (轉身看窦)噢!你……你……?

窦天章: 你是蔡婆婆?

蔡婆婆: 窦秀才!

窦天章: 蔡婆婆!

蔡婆婆: 你才回來了!

窦天章: 蔡婆婆,我那端雲女兒她?

蔡婆婆:(血淚奔放)她!

窦天章:她怎麼樣?

蔡婆婆:(抖顫地說不出話來)

窦天章:她怎麼樣?

蔡婆婆:(放聲大哭)啊吆!

十幾年她把你日夜盼望,我的兒短命鬼一命早亡;

為救我舍性命認罪堂上,可憐把窦娥女死在了殺場。

窦天章:(昏倒)

張 千:大人醒得,大人醒得!

窦天章:(唱)一霎時昏沉沉神魂飄蕩,哭了聲苦命女痛斷肝腸;

這時候顧不得悲聲大放,收住了傷心淚氣壓胸膛。

(扶起婆)蔡婆婆莫啼哭聽我言講,我定要将此案細問端詳;

害人賊一個個難逃法網,報了仇到墳前痛哭一場;

人役們催馬加鞭楚州往,

(白)帶馬!

[校尉等給窦蔡帶馬。

窦天章:(接唱)狠不得插雙翅飛到山陽。

[齊下

第十四場 迎 接

(景:衙門二堂。)

祗 侯:(慌張急上)

(唱)顧不得傳禀往内闖,欽差大人到山陽。(截)

(白)大人!大人!

桃 機:(慌張急上)什麼事?

祗 侯:欽差大人來到山陽!

桃 機: 恩!這……

[内喊:“上差到!”

祗 侯:上差到!

桃 機:恩!有……有請!

祗 侯:有請!

校 尉:(提金牌上)桃太守聽了!

桃 機:下……下官在!

校 尉:欽差大人,已在郊外,命你去到殺場,

有事相議,不得有誤,說是你小心了!

桃 機: 是是是!

校 尉:小心了!(急下)

桃 機: 呀!(抖顫)

(唱)聽罷言來心内慌,十有八九不吉祥;

此事教人難猜想,硬着頭皮到殺場。

[腿不由自主的抖顫下,祗随之。

第十五場 下 雨

(景:與“降雪”場同,隻是草木枯黃,赤地千裡,

一片荒旱景象。公案整齊。

張 千:(身挂寶劍,向前張望一會,雄赳赳地直立不動)

桃 機:(蹑足而上,驚疑地四下觀看)

(唱)殺場上站定一員将,擺設公案為那樁?(截)

張 千: 什麼人?

桃 機:(拱手)下官楚州太守桃機,奉命前來,參見欽差大人。

張 千: 往下站!

桃 機:(退一步)是是是!

張 千: 再往下站!

桃 機:(又退一步)是是是!(拱手不敢擡頭)

張 千: 哼!(向内)有請大人!

[鼓聲三響,龍套、校尉齊聲呐喊而上,窦瞪視桃,

桃拟向前參拜,見狀,吓得垂手抖顫,窦向公案走去。

桃又拟進前下拜,剛轉身,猛見婆,吓得目瞪口呆。

婆瞪視桃一會兒,回憶,難過,轉身向窦拜。

窦讓婆坐于案右,婆落座。

桃 機:(戰戰兢兢,下跪)參見大人!

窦天章: 不必大禮參拜,請坐!

桃 機:大人在此,那有卑職的座位。

窦天章: 有事相議,坐了叙話!

桃 機:謝過大人。(叩頭,起立,落座于桌左)

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多多得罪。

窦天章:未曾報到,恕你無罪。

桃 機:大人恩寬。

窦天章: 好說。

桃 機:大人喚卑職前來,有何吩咐?

窦天章: 有一樁案件,請你前來,重行審問!

桃 機:恩?(偷看婆一眼)但不知是那一樁案件?

窦天章:窦娥毒死張媽,是真是假?

桃 機:大人,那是窦娥親口招認,有張驢兒為證,

卑職乃是按律判斷。

窦天章:(冷笑)哼……!好一個按律判斷。來!

張 千:有!

窦天章:将人犯與我押上來!

張 千: 呵!(下,在内台“走”推出驢、蘆)

驢、蘆:(帶着手铐,灰溜溜的上)

張 千: 跪了?

驢、蘆:(下跪)

桃 機:(一見驢,發抖了)

窦天章:(向桃)這是張驢兒、賽蘆醫二名要犯,就請審問。

桃 機:大……大人審問,卑……卑職一旁侍侯。

窦天章:單要你問?

桃 機:卑職遵命。(向驢)張驢兒,當年你來告狀,

窦娥親口招承毒死你娘,你要以實的講來,

若有半點差錯,小心狗命!

張驢兒:你不要問了,我把什麼都招認了。

桃 機:你招認了什麼?

張驢兒:是我心想霸占窦娥為妻,因之買來毒藥,

要害蔡婆一死,不料害死我娘。

賽蘆醫:毒藥是我賣給他 的。

桃 機:(拍案)走!我把你這兩個刁民,不說實話,

害得我屈殺窦娥,那裡容得!大人,

就得将他兩個砍頭問罪!

張驢兒:慢着!這事有你的一份呢!

桃 機:胡說,拉下去砍了!

張驢兒:不要忙,我還有話!

桃 機:無恥之徒,還敢多講,砍了!

窦天章:(止桃)慢着!(向驢)有什麼話,以實的講來!

張驢兒: 山陽縣祗侯将我喚去,我拿出五十兩銀子,他還嫌少,

提出太守二字,我又加了一百兩,(向桃)

難道你都沒聽見嗎?

桃 機:混帳!哪有此事!

窦天章: 來!

張 千: 有!

窦天章: 帶祗侯!

張 千:呵!(下,内喊:“走”推出祗)

祗 侯:(戰戰兢兢下跪)叩見大人。

窦天章: 張驢兒言說,你用他一百兩銀子,可曾事實?

祗 侯:無有此事。

窦天章:走!人證現在,還敢抵賴,來呀!

衆 :有!

窦天章:大刑侍侯!

衆 : 呵!

祗 侯:大……大人,不必動刑,果有此事,果有此事。

桃 機:走!竟敢私受賄賂,那裡容得!大人,

将他三人一同斬首。

祗 侯:(向桃)你……你要救我才是。

桃 機:混帳!事到如今,還敢求救,拉下去砍了!

(堅決的)

祗 侯:如此說來,我隻有一死了?

桃 機:死了都不虧!

祗 侯:(向窦)大人,受人賄賂,都是太守的主意,

張驢兒的銀子,他用了一百兩。

窦天章:噢!

桃 機:(吓得從椅子上溜下去了)

窦天章: 走!

桃 機:(吓得隻管叩頭不止)……

窦天章:(唱)手指贓官咬牙根,害死了多少好黎民;

你們為官的貪贓賣法心不正,放縱了壞人們霸道橫行;

全不念百姓受苦痛;怪道天下不太平;

如今此事如鐵證;王法律條豈肯容。(截)

(白)來呀!

衆 : 有!(四校尉。一人抓一個犯人,惡狠狠地提刀在手)

窦天章: 将這貪官污吏,殺人的強盜哪!一齊砍首!

衆 : 呵!

[校尉們将刀一齊砍下,桃、祗、驢、蘆一齊跌倒。

[忽然電光閃爍、雷聲大起,天昏地暗——燈滅——

霎時微明,大雨傾盆,雷聲不斷,隻聽得萬民歡呼:

“老天爺下雨了!”“老天爺下雨了!”

窦、蔡:(仰望天空,同時哭喊)啊吆!我的女兒/媳婦!

(齊唱)嘩啦啦雷聲響傾盆大雨,

(扯合場)那……那是 父的兒/窦娥女!

貞節的女兒/孝道的媳婦!哎!……

(接唱)甘露降水淋淋萬物生輝;

我的兒/好媳婦受冤屈感地動天,

咱二人到墳前痛苦悲啼。(截)

[窦、蔡在泥濘中走動,滑倒,被衆扶起,

掙紮着重步急下。

劇 終

(原著關漢卿,馬健翎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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