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一條陝西古法釀醋的視頻火了,視頻中的釀醋師傅從醋壇子中撈起了一塊類似肥肉的膠狀物體,并撕下一片嘗了一口,聲稱這是好東西。
另外,他說自己從1979年就開始釀醋,但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隻聽一些化學老師說是脂類物質。
不過很快許多大V都開始辟謠,釀醋師傅撈起來的物質被稱為“醋蛾子”,是古法釀醋很容易産生的一種纖維素,是一種多糖而不是脂類,隻不過和許多植物纖維不同的是,它是由細菌産生的。
在自然栖息地中,大多數細菌都會合成細胞外的多糖,其作用和植物的細胞壁(植物纖維的來源)是差不多的,就是把自己包裹起來,起到一個保護屏障。
圖注:傳說中的太歲
其實,我們平時見到的太歲也是這種原理産生的——就是一些細菌産生的多糖保護膜聚集在一起形成的。
醋蛾子的制造者是醋酸菌,這種細菌可以把乙醇氧化成醋酸,醋酸就是酸味的主要來源。
圖注:醋酸菌
正因為如此,有時候醋蛾子可以直接作為“醋母”,用它們就可以在一些材料上釀醋。
至于醋蛾子是不是好東西,其實從植物纖維中我們就能知道,我們的腸胃是無法吸收纖維素的,但纖維素的吸水性可能可以讓人通便更順暢。
不過,我們今天不聊醋蛾子,聊一個醋中更有趣的生物,它以醋蛾子為食,會用奇怪的集體協作方式趨利避害,那就是醋中真正的王者——醋鳗。
醋中食物鍊頂端的醋鳗
即便是在醋這樣的酸性環境中,依然會有一個複雜的生态系統,有許多生物會在其中角逐,主要是細菌、真菌等微生物。
但是,有時候會出現一些更高級的動物,它們會捕食這些細菌和真菌,比如醋鳗,它們是一種軟體線蟲,很喜歡吃醋蛾子,可以消化纖維素。
醋鳗對生存環境的酸堿度幾乎沒什麼要求,pH值在1.6 到 11之間的不同酸堿環境都能活得很好,醋的pH值一般在2.9左右,所以它們遊刃有餘。
圖注:醋鳗
醋鳗的體型并不大,成年個體隻有1毫米左右,肉眼都比較難觀察到,但由于醋的酸性環境對于大部分生物其實都不太友好,所以隻要醋鳗到了醋中,基本就是這個生态系統中食物鍊頂端的生物。
醋鳗的形狀和我們熟悉鳗魚确實很像,光滑柔軟,但是它們的活動比鳗魚要靈活太多了,通過扭曲成S型“彈射”的方式,在醋中可前可後,捕食醋酸菌。
醋鳗是雌雄異體的線蟲,但是有意思的是它們是胎生的動物,雌性醋鳗有自己的子宮,現在沒人知道它們一胎能生幾隻,但是它們的繁殖能力确實很強。
然而,你有沒有想過,胎生的動物怎麼到醋中的,或者說醋鳗是通過什麼媒介從一個醋壇子傳播到另外一個醋壇子的呢?
事實上,醋鳗雖然在水中捕食,但是它們是呼吸空氣的動物,它們的傳播媒介主要是果蠅。
很多腐爛的水果中都會有醋鳗,它們捕食水果腐爛過程中每個階段所需要的黴菌、真菌和細菌,它們并不是為“吃醋”而生的動物。
當果蠅來到腐爛水果裡産卵的時候,醋鳗就會黏在果蠅上面随之傳播,有時候不小心就會被帶到釀造醋的壇子裡,當然醋壇子裡正好也有水果腐爛和發酵的那些微生物。
醋裡長醋鳗會怎麼樣?
據信,在山西的某些地區,成品醋放置一段時間後,杯壁能否長出“醋花”是判定醋品相的一種方式,如果能長出醋花說明是上品,如果不行就說明醋不好。
這裡的醋花其實就是醋鳗,它們暴露在空氣中的時候就會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像小水母一樣的生物。
是真的很像一個生物個體哦!根據一些研究人員的說法,用手去撕扯醋花都很難将醋鳗分離,而且非常有彈性。
但是,長了醋花的醋肯定不會更好,因為這貨會吃掉醋酸菌,從而影響醋酸的生成。
事實上,現在醋鳗已經被定義為工業釀醋的主要生物污染之一,所以如果你需要釀醋的話一定不要讓蒼蠅在上面亂飛,雖然蒼蠅卵很難在醋中孵化,但可能會長個醋鳗啥的也不好。
在釀醋的過程中,醋鳗其實還是比較難以防範的,即便是我們現在喝的醋,在被端上貨架之前可能都有醋鳗的存在。
隻是這些作為商品的醋在出品前都會進行過濾和巴氏殺菌,包括醋鳗和醋酸菌在内的生物都會被消滅,所以我們喝的醋基本不會長出醋花和醋蛾子。
如果說醋花是醋鳗在空氣中的一種合作方式的話,那其實它們在水中也會有合作方式。
醋鳗奇怪的合作方式
去年,物理學家Quillen 和 Anton Peshkov觀察了醋鳗,他們試圖通過研究醋鳗的協作模式解決未來的流體中小物質的流動問題。
他們把數千隻醋鳗放在一滴水中,醋鳗在水滴中随機遊動幾分鐘後開始合作,一些醋鳗開始聚集在中間,而另一些則移動到外緣。
最終,邊界上的個體開始一起振蕩,群體以波浪狀的方式運動,數千隻醋鳗集群、同步運動在顯微鏡下非常壯觀。
醋鳗是目前已知唯一這麼做的較大生物體,這項研究被發表在《Soft Matter》雜志上,但是現在還不清楚它們為什麼這麼做。
兩位研究人員給出的推測是,醋鳗這樣做的目的是盡量減少它們的身體暴露在液體腐蝕性自由基中,或者它們可能會産生流動來移動營養物質。
就像我們前面所說的,醋鳗并不是天生就是在醋中生存的動物,這種集體協作可能就是它們應對酸性環境的一種方式吧。
除此之外,研究人員還發現,醋鳗的集體運動可以阻止水滴蒸發,而且他們還估算出在這個過程中每條醋鳗大約産生 1 微牛頓的力量,這意味着它們可以移動數百倍于自身重量的物體。
最後
醋作為調味品,幾乎是我們廚房必備的東西之一,但我們很少會去關注醋是怎麼來的。
從醋酸菌的醋蛾子,到醋鳗的醋花,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甚至連釀醋的老師傅都不知道醋蛾子是什麼物質。
但如果我們真的去了解醋裡的生态系統,就會發現生命真的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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