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禹會諸侯,與丹朱封國,舜死地,皆近。
那麼為何又稱為棟山呢?回答是:《越絕書》是這樣說的,棟其實就是鎮字。《大荒南經》又說:“帝堯、帝舜、帝喾葬在嶽山。”嶽山和鎮山是同一座山。在當時來說,會稽山大概也有嶽山和鎮山的稱呼。這樣說來,禹大會諸侯的地方,就是丹朱的封地,也就是舜巡視時死去的所在。或者誠如《史通》所懷疑的那樣“舜巡視到方而死,是大禹私下的密令所緻。”這個部分不用深論,此處的關鍵在于丹朱的封國,帝舜巡視途中死去的地方,和禹大會諸侯的地點,都應該在今天安邑的附近,那麼會稽山的地望,大緻上也就可以确定了。(《呂氏春秋·安死篇》舜葬在紀,《墨子·節葬篇》說是南己的集市,《太平禦覽》五百五十五寫作南紀,《路史》注:“紀就是冀,河東皮氐東北有冀亭。”鳴條在安邑的西北,兩地比較接近。按照今本《竹書紀年》說的禹即位後居住在冀,而五子之歌說:“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綱紀,乃底滅亡。”同樣也可以作為上面這些論述的一個證據,也就是丹朱封國、舜死地以及禹國都相近的論述。)
(十七)鲧化羽淵,禹娶塗山,皆在河南,為夏故土。
接下來我們論述塗山!《尚書》:“禹在塗山娶妻,辛壬癸甲①。”《天問》:“禹從天上下降到人間,用治水的功績奉獻給舜,怎麼會得到那個塗山女,而且與她在桑林中私通的呢?”《左傳》哀公七年(前488年):“禹在塗山會見諸侯,拿着玉和帛前來的諸侯達到一萬個。”
後代研究地理的人,都說塗山在今天安徽的壽春。以會稽山的例子來推論,禹根本沒有到過江淮流域,壽春的說法自然很難成立。
《水經注》:“伊水發源于陸渾縣西南的王母澗,澗的北面山上有王母祠,就是古代的三塗山。”《方輿紀要》:“三塗山在河南府嵩縣西南十裡。”我懷疑大禹所娶的塗山氏女子,就是王母。
《呂氏春秋·音初篇》:“禹巡視治水之事,途中娶塗山氏的女子。禹沒有來得及與她舉行結婚典禮,就到南方巡視去了。塗山氏之女就叫她的侍女在塗山南面迎候禹,她自己于是作了一首歌,歌裡唱着:‘候望人啊’,這是最早的南方音樂。周公及召公采集南方音樂,以為《周南》、《召南》。”以二南的地望來推斷,可以知道塗山應該靠近伊嵩地區。
《山海經》:“南望禅渚,禹的父親鲧羽化之處。”《水經·伊水注》:“陸渾縣東禅渚是其地。”《元和志》:“河南府陸渾縣的伏流城,就是今天的縣理城。東魏武定二年所築,因為城北的焦澗水伏流地下,西有伏流坂,因此得名。”《水經注》:“劉澄之《永初記》稱陸渾縣西邊有伏流坂,今天山在縣城南崖口北面二十多裡處,說西邊看來是錯的。禅渚在高地的山坡上,方圓十裡,水草豐美,長滿了蘆葦,魚兒也很多。”那麼禹娶塗山女和鲧羽化為淵,發生的地點相近。
《國語》:“夏族的興起,先祖融降生在崇山。”以前的說法是崇山在秦晉之間(陝西和山西之間),我懷疑有崇氏是否有嵩氏呢?鲧娶的是有莘氏的女子而生下禹,有莘國也在河南嵩縣,和伊水的地望接近。當年有莘氏的女子在伊水河邊采桑葉,得到一個叫伊尹的嬰兒,就是一個證據。
《史記·夏本紀》:“舜死後三年喪事已畢,禹辭官以避讓舜的兒子商均去了陽城,天下的諸侯都離開商均而去朝見禹,禹于是就接受了天子的位子。”《世本》:“禹的都城在陽城。”臣瓒說:“汲郡的古文也是說禹居住在陽城。”趙岐的《孟子注》:“陽城在嵩山腳下。”《括地志》:“嵩山在陽城縣西北二十三裡。”所以夏族的興起之處斷然是可以辨識的。
伯鲧稱為有崇,是因為他的部族在嵩山一帶,傳說把鲧在羽山分屍其實是鲧退回故土。《後漢書·賈複傳》,下江、平林義軍起義時,賈複也在羽山聚集了數百人。賈複是南陽冠軍人,羽山也應當是在冠軍縣。沈欽韓說:《一統志》,禹山在鄧州西南六十裡,禹、羽發音一樣,我懷疑就是羽山。
禹娶塗山,辛壬癸甲,兒子啟呱呱而哭,我顧不上慈愛他,禹也曾(幾次)接近過家門。所以禹避到陽城,其實是返回舊居。天下的諸侯都離開商均而去朝見禹,大概就是所謂的禹在塗山大會諸侯,拿着玉帛前來的諸侯達到一萬個。塗山和陽城,固然不是同一個地方,但是傳說過程中發生相歧義之處,并不會影響到同一件事情。
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正月的诏書說:我在華山用事,到達中嶽嵩山,見到夏王啟母親的石頭,第二天親自登上嵩山,等等。顔師古說:夏啟的母親就是塗山氏的女子。禹治洪水,為了開鑿轘轅山,化成了熊,對塗山氏說:你如果要送飯,聽到鼓聲再來。禹在石頭上跳躍,不小心碰到了鼓,塗山氏就前去,見到禹化作熊的模樣,心中羞愧而去,到嵩山腳下化為石頭,當時正懷着啟。禹說:還我的兒子。石頭靠北方的一面破了開來,這就生下了啟。《淮南子》記載了這件事。
另外《山海經·中山經》有太室山,郭璞的注也說太室山的嵩山,啟的母親在此山化為石頭,而兒子啟也登為神仙,所以上面有啟母石。在《歸藏》和《淮南子》上有記載。但今天留下來的《淮南子》并沒有這個記載。但是這也說明,即便是漢代的時候,淮南王的賓客也不認為塗山是在壽春的。
東漢的堂谿協撰寫有《嵩高山開母廟石阙銘》。廟在穎川郡陽城縣。又有堂谿典寫的《開母廟石阙序》說:“熹平四年在嵩高廟祈雨,我的伯父堂谿協撰寫了石阙的銘文。”凡此種種都證明塗山不在壽春。
禹征伐有扈部落,在甘地決戰。《世本》:有扈氏與夏族同姓。《水經》記錄甘水發源于宏農郡宜陽縣的鹿蹄山,注:“山在河南陸渾縣故城西北,甘水流過,有以前的甘城。”後來禹和啟都定都安邑,而椒舉說:“夏啟有鈞台的宴會。”《左傳》杜預注:“河南陽翟縣南有鈞台。”是夏人不忘故土,所以時時回到河南。夏王太康到洛水的西面打獵,于是失去了北方的土地,說明夏族對于黃河以北的統治,根基還沒有牢固。所以會稽、塗山兩次大會的地望既已明确,夏人擁有的天下大勢也就清晰了。後代論及地理的,全都迷失了,以至于真實的古史湮沒了。
①辛壬癸甲:孔穎達的注釋是:“夏禹辛日娶妻,至于甲日,複往治水,不以私害公。”所以引申為一心為公。
②禅渚:根據《水經注》,伊水的支流涓水向東流徑陸渾縣故城的北面。之後東南流,彙合南水,南水發源于西山七谷,也稱為七谷水。再向東南流,彙合北水,之後彙合禅渚水,禅渚水的上遊承接陸渾縣東禅渚,渚在一片高地上,方圓十裡,水草豐美,就是《山海經》所謂的“南望禅渚,禹父之所化。”
③郭璞:276—324年,字景純,河東聞喜人,西晉建平太守郭瑗之子。東晉著名學者,既是文學家和訓诂學家,又是道學術數大師和遊仙詩的祖師。郭璞曾注釋《周易》、《山海經》、《穆天子傳》、《方言》和《楚辭》等古籍,現今的《辭海》或《辭源》上均到處可見郭璞注釋。郭璞花18年的時間研究和注解《爾雅》,以當時通行的方言名稱,解釋了古老的動、植物名稱,并為它注音、作圖,使《爾雅》成為曆代研究本草的重要參考書。而郭璞開創的動、植物圖示分類法,也為唐代以後的所有大型本草著作所沿用。
④堂谿典:字子度,一字伯并,又作季度,颍川(今河南禹縣)人。東漢大臣,曆任西鄂長、侍中、五官中郎将,經學家。《後漢書·蔡邕傳》記載,他在漢靈帝熹平四年(175年)與蔡邕等正定六經文字,立石太學門外。同書另載熹平五年(176年)四月“複崇高山名為嵩高山。”李賢注引《東觀漢記》雲“使中郎将堂谿典請雨,因上言改之,名為嵩高山。”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在嵩山的啟母阙書寫了《請雨銘》,部分保留到今天。
⑤《元和郡縣志》:原名《元和郡縣圖志》,唐李吉甫撰,是我國現存最早又較完整的地理總志。李吉甫(758-814年),字弘憲,趙州贊皇(今河北贊皇)人,官至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相當于實職宰相。針對當時藩鎮割據的形勢,他認為“成當今之務,樹将來之勢,則莫若版圖地理之為切也”,于唐憲宗元和八年(813年)撰得《元和郡縣圖志》四十卷,另有目錄二卷,共四十二卷。《元和郡縣圖志》以貞觀時劃分的關内、河南、河東、河北、山南、淮南、江南、劍南、嶺南、隴右等十道為綱,配以憲宗時的四十七鎮,分鎮記述了各鎮所屬州縣的等級、戶口、沿革、四至八到、貢賦、山川形勢、鹽鐵、墾田、水利設施、軍事設施、兵馬配備等。每鎮原皆有圖置于篇首,但圖在宋代就已佚失,故後世改稱為《元和郡縣志》。文字部分至宋散佚也較嚴重,第十九、二十、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六、三十六等六卷全佚,第十八、二十五等卷間有缺失。其散佚部分,清嚴觀有《元和郡縣補志》、缪荃孫有《元和郡縣志阙卷逸文》等。《元和郡縣志》内容非常豐富,保留了大量珍貴的曆史資料,在存世的地理總志中,不但是最古的,也是編寫最好的一部。其體例對宋代《太平寰宇記》及元、明、清各代的《一統志》都有很大影響。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