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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術與禅心

箭術與禅心

(2015-02-24 22: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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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前看過一本《箭術和禅心》,一直沒看懂,為什麼射箭不需要瞄準,擡手一箭,肯定百發百中。同時也不明白,武士道的最高境界,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對戰時,能發揮人體最大潛力,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訓練的?說是用“禅”的訓練方法,但是我搞不明白。怎麼把生死置之度外?怎麼訓練的超脫生死?俗話說,熟能生巧。這個巧是怎麼從熟練中生出來的呢?生出來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巧呢?對于我這個執着于生死的人,當然是不可能了解怎麼解脫生死的,看再多的書也沒用。那些禅師們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不立文字,言語道斷。我也沒辦法去找個日本武士問問,真正的武士早已絕迹了。曾有一段時間,還找日本劍術大師宮本武藏的傳記研究,看他的《五輪書》,結果還是摸不到頭腦。
但是某一天,我突然明白了,是看到了這段文字:“禅修的主旨就是停留在當下,完全覺醒、完全體悟、完全體察自身的存在……武士階層是代表人類潛能極限的優秀榜樣……我确實對他們通過自己的技藝和訓練所取得的成就深表敬佩。你知道,他們别無選擇。他們生來就要從事高風險的、出生入死的職業。面對随時可能出現的生命危險,為求生存,他們不得不培養一種異常強烈的道德結構意識和紀律倫理意識……武士道的核心即是禅,它賦予武士身、心、意合一的機會。這樣做有非常實用的目的。它使武士們成為真正強大的戰士,在任何時刻都能夠在面對死亡的同時依然保持穩定的表現和高度的直覺,保持對對手行動和戰鬥動向的直覺。”

就是這段文字,突然讓我明白了,武士的訓練其實就是當下的直覺訓練。武士訓練的時候,專注的是當下的覺悟、技藝和體察自身的存在,始終停留在當下,也就不會受到過去(生)和未來(死)的幹擾,當然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其潛能。時時訓練自己隻活在當下,當然沒有生死的念頭,隻有活生生的當下。當身、心、意都合而為一,也就是無我的狀态,自然而然就和天地融為一體,整個天地中對手的信息,自然能覺察到,了如指掌,敵動我動,洞察先機。
有此明悟,我知道該如何訓練自己了。所謂熟練的過程就是身、心、意三者都活在當下的訓練。每一次操作,都是身、心、意三者合一的操作。這是一次熟練的操作,不再是一次分心的、随便的、糊塗的操作。對于操作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活生生的經曆過,完全覺醒、完全體悟、完全體察自身的存在,完全體察市場的存在。每一次這樣的訓練,才是一次熟練的訓練。這樣的熟練的訓練,自然而然就會明悟到不可言傳的巧,感悟到大自然中蘊含的妙不可言和身心意三者契合帶來的狂喜。

市場如同戰場,進入股市,随時要準備好迎接風險,我們必須保持最嚴密的防禦和最高度的警惕,這種最佳準備狀态也是前一節專注篇中提到的準備工作。所以,在這個風險市場,不經過嚴格訓練,你就會自負和畏縮。自負就是自以為是,認為自己是正确的,其實往往不是那麼回事,畏縮是膽怯(活在過去的陰影裡)和不自信(畏懼未來的失敗)的表現。要經受股市的各種考驗,不經過嚴格訓練,是絕對不可能獲得成功的,你可能扛不住一招,就敗下陣來。
要想持續地獲利,取決于三方面:充足的資金、足夠的耐心和對劍的正确使用。每個劍客都有自己的劍術風格或套路,他必須每一次都準确無誤、完美無瑕地使用這套劍術,穩定而精準地執行。關于“充足的資金”,我的理解是,要有《股市的土豪精神》,資金不在于數量的多少,而在于運用的精妙。關于“足夠的耐心”,我的理解是,等待時機,時機不到,靜若處子,不輕舉妄動;時機一到,動如脫兔,要大幹快上。有耐心,就是不起心動念,不胡思亂想,該做就做,該等就等,沒有妄心。最後一條,“對劍的熟練使用”來說,一個股市的武士,怎麼能沒有一把稱手的劍呢,怎麼能沒有一套甚至幾套絕對有效的炒股絕招呢。熟練地利用工具、在恰當的時機、恰當地運用好資金,獲得低風險和高利潤的反脆弱性機會,這就是熟練的具體内容了。

=============================================================== 《箭術和禅心》---------摘抄!
記載如下: 1、這本書講述的是一個德國哲學家在日本學習禅,從箭術入手,最終有所領悟的感人故事。 2、一個外國人在日本學禅,可以想象是十分困難的,但什麼東西使他堅持并在離開日本前終有所悟。 3、無藝之藝。 4、作者與老師之間的特殊感情,深深的讓人佩服和感動。 5、禅無處不在,我們生活中處處充滿禅意,關鍵我們有沒有禅心。
推薦一本好書。與博友共勉。有機會請博友也抽出兩個小時,讀讀這感人的學禅故事 。
另:摘取中間我喜歡的段落,與博友共賞。 這是本書其中一段,結束與開始。
五年多過去了,師父建議外面去通過一次考試。“這不僅是技術的表現,”他解釋道。“射手的精神氣度占有更高的價值,連最細微的動作都要算數。我期待你們不要因為旁觀者在場而分心,要十分平靜的完成儀式,旁若無人似的。”   之後幾個星期,我們也沒有把考試放在心上;一句話都沒有提及,一堂課常常射了幾箭就下課了。相反的,師父要我們在家裡進行儀式,練習步伐與姿勢,尤其要注意正确的呼吸與深沉的專注。   我們按照指示,在家裡不用弓箭地練習儀式,習慣之後,我們馬上發覺自己很快便進入不尋常的專注狀态。我們越是放松身體,這種專注的感覺也越強烈。當我們上課後,再次用弓箭練習儀式時,這些家庭練習的效果明顯,我們能夠毫不費力地“滑”入當下真心的狀态中。我們對自己極有把握,因此能夠以平等無差别的心情期待着考試之日,以及旁觀者的來臨。   我們成功地通過考試,師父不需要用困窘的微笑來博取觀衆的寬宏。我們當場就領了證書,上面注明了我們熟練的等級。師父穿着莊嚴的大袍,精彩地射了兩箭,做為典禮的結束。幾天之後,我的妻子也在一場公開考試中獲得了花道師父的頭銜。   從那時開始,課程換了新面貌。每次師父隻要求我們射幾箭就滿意了,然後他會開始配合我們的程度講解大道與箭術的關系。雖然他所講的都是神秘的象征與晦澀的比喻,但是隻要些許提示,便足以讓我們了解其中的含意。他花時間最多的是無藝之藝,這是箭術追求完美的目标。“能夠用兔角和龜毛來射箭,而不用弓(角)箭(毛)便能擊中靶L}}的人,才擔當得起大師的尊稱一一無藝之藝的大師。誠然,他本身就是無藝之藝,大師與非大師集于一身,在此時,箭術成為不動之動,不舞之舞,進人禅的境界。”   我問師父,當我們回到歐洲後,沒有了他,我們要怎麼辦?他說:“你的問題已經在這次考試中得到解答。在你們目前的階段,老師與學生已不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你随時都可以離開我。就算是大海相隔,隻要當你們練習你們所學時,我就會與你們同在。我無須提醒你們保持規律的練習,不要因為任何理由中斷,每天都要進行儀式,即使沒有弓箭,至少也要做正确的呼吸練習。我無須提醒你們,因為我知道你們永遠不會放棄這心靈上的箭術。不用寫信告訴我,隻要偶爾寄一張照片給我,讓我能看到你們拉弓的情形。如此我就會知道一切我需要知道的。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警告你們。這些年來,你們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就是射箭藝術的真義:射手與自己的劇烈鬥争,影響深遠。也許你們還沒有注意到,但是當你們回到自己國家,重逢親朋好友時,便會強烈的感覺到這種改變:事情不再像以前? 那樣和諧了。你們會用另一種眼光觀看事物,用另一種标準衡量事物。以前這也發生在我身上,這會發生在所有被這種藝術精神觸及的人身上。”  在道别,而又不是在道别的時刻,師父把他最好的弓送給我:“當你用這張弓射箭時,你會感覺到老師的精神與你同在。不要讓它落入好奇人士的手中!當你不需要它時,不要擱着當紀念品!燒掉它,除了一堆灰燼,什麼都不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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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思索你該怎麼做,不要考慮如何完成它!」他叫道,「隻有當射手自己都猝不及防時,箭才會射得平穩。弓弦要彷佛切穿了拇指似的。你絕不能刻意去松開右手。」      你知道你為何無法等待下去?為何在放箭之前會喘氣?正确的放箭始終未發生,因為你不肯放開你自己。你沒有等待完成,卻準備迎接失敗。隻要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你就别無選擇,隻能靠自己來召喚一些應該自然發生的事,而隻要你繼續這樣召喚下去,你的手就無法像嬰兒的手一樣正确地放開,就無法像一顆熟透的水果般自然綻開果皮。」      「真正的藝術,」師父叫道,「是無所求的,沒有箭靶!你越是頑固地要學會射箭擊中目标,你就越無法成功,目标也離你越來越遠。阻礙了你的,是你用心太切。你認為如果你不自己去做,事情就不會發生。」      放開你自己,把你自己和你的一切都斷然地抛棄,直到一無所有,隻剩下一種不刻意的張力。      到目前為止,我實在無法體會無所求的等待與适時達成的弓箭張力兩者之間的關系。但是,隻能從經驗中才能學會的東西,又何必用思想去預測呢?         「你們以後來上課的時候,」他告誡我們,「你們必須在路上就開始收心。把你的心神集中于練習廳中所發生的事。視若無睹地經過其它一切,彷佛這個世界上隻有一件事是重要而且真實的,那就是射箭!」      放開自己的過程也被分為幾個步驟,必須仔細地練習。師父在這裡也隻做了簡略的指示。對于這些練習,學生隻要了解(有時候隻要用猜的)他們必須做到的是什麼就夠了。由于這些不同步驟之間的區分在傳統上隻是存在于意象中,因此不需要加以概念化。誰知道,這些經過數世紀練習所産生的意象,也許要比我們所有仔細規劃出來的知識都還要深入呢?      我們已經踏出了這條途徑上的第一步。那就是身體的松弛,如果沒有身體的松弛,弓弦就無法正确地拉開。如果要正确地放箭,身體的松弛必須要繼續成為心理與精神上的松弛,使心靈不但敏捷,而且自由;因為自由所以才敏捷;因為原本敏捷,所以才自由;這種原本的敏捷與一般所謂的心思靈敏有根本的不同。因此,在這兩種狀态─身體的松弛與心靈的自由之間,有一種差别是無法單獨以呼吸練習來克服的,而是必須從放棄一切執着開始,成為完全的無我;于是靈魂會回返内在,進入那無名無狀,無窮無盡的原本之中。      關閉所有感官之門,這項要求并不意味着主動拒絕感官的世界,而是準備好順其自然的退讓。要能夠自然地完成這種無為的行為,心靈需要有一種内在的定力,這種定力就要靠呼吸的專注來達成。這是刻意的練習,而且要刻意到裝模作樣的程度。吸氣與吐氣都要極仔細地一再練習。不需很久就會有效果。一個人越是專注于呼吸,外界的刺激就越來越模糊。剛開始時,它們就像是掩耳聽到的含混叫聲,漸漸消失,最後就像遠方的海濤聲般令人習慣,不加覺察了。時日久後,對更大的刺激都會産生抗力,擺脫它們也變得更快更容易。隻需要注意身體不論行住坐卧都是放松的,專注于呼吸上,不久便會感覺自己被一層無可滲透的寂靜所包圍。隻意識與感覺自己在呼吸。然後漸漸脫離這種意識與感覺,不需要做什麼新的決定,因為呼吸自己會緩慢下來,變得越來越節約,最後逐漸變成一種模糊的調子,完全脫離注意力的範圍。      不幸的是,這種微妙的忘我境界并不持久。它終會受到來自于内在的幹擾。彷佛無中生有,各種的情緒,感覺,欲望,擔憂,甚至思想都會産生,一團無意義的混亂,而且越是荒唐與無來由,就越難以擺脫。它們彷佛是要向意識複仇,因為意識專注于呼吸,闖入了原來不可到達的領域。唯一能使這種幹擾停止的方法就是繼續呼吸,平靜而漠不關心地,與任何出現的事物建立友好的關系,熟悉它們,平等地看待它們,最後看待到倦怠時,就會進入一種睡着之前的朦胧狀态。      但是如果後來就這樣睡着了,則是必須加以避免的危險。避免的方法就是要突然提升注意力,就像一個徹夜未眠的人,當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要依靠他的警覺時,精神上突然的一震;這種提升隻要成功一次,以後必然可以重複。它能幫助心靈産生一種内在的震動─一種安甯的脈動,可以升華為一種通常隻有在稀有的夢境中才能經驗到的輕快感覺,及一種陶然的确信,相信自己能夠從四面八方得到能量,恰到好處地加強或減輕精神上的壓力。      在這種狀态中,沒有一件事需要思考,計劃,奮鬥,欲求或期待,沒有特定方向的目标,但是知道自己的可能與不可能,其力量是如此的不可動搖─這種狀态是根本的無所求與無自我,就是師父所謂的真正「心靈化」。事實上它充滿了心靈的覺察,所以又被稱為「當下的真心」。意味着心靈與精神存在于一切,因為它不會執着于任何固定地點。它可以保持當下的存在,因為當它與不同事物有關聯時,也不會依附于反映上,因而失去其原本的靈敏。像池塘裡滿盈的水,随時準備漫溢出來,有無窮的力量,因為它是自由的;它對一切事物都開放,因為它是空無的。這種境界是一種原始的境界,它的象征是一個虛空的圓圈,但是對于站在裡面的人而言,并不是毫無意義的。      藝術家擺脫一切執着進行創作,是為了實現這種當下的真心,不被任何外在動機所幹擾。但是如果他想要忘我地沉浸于創作過程中,就必須先整頓藝術的道路。因為,在他的自我沉浸中,他會面臨無法自然超越的情況,他就必須回到意識狀态中。于是他就與他已經脫離的一切關系再度發生聯系;他隻能像個早上醒來的人考慮一天的計畫,而不是一個得到開悟的人在本然狀态中生存與行動。他永遠無法覺察他的創作過程是由一種更高的力量所控制;他也永遠無法體會當他自己是一種震動時,一切事物所傳達來的震動是多麼地令人陶醉;他所進行的一切,在他還不知道之前便已經完成了。因此,必要的超然與自我解脫,内省與生命的強化,當下真心的出現,這些狀态不是靠機會或理想的環境才能達成,越是想要達到這些狀态,就越不能聽天由命,尤其不能放任于藝術創造,認為理想的專注會自己産生。藝術創造本身已經占據了藝術家的所有力量。在一切作為與創造之前,在他開始獻身于他的任務之前,藝術家先召喚當下的真心,透過練習加以把握住。他開始成功地抓住真心,不僅隻是偶然的片刻,而是可以随時把握,于是這種專注就像呼吸一樣和箭術連結在一起。為了能順利進入拉弓放箭的過程,射手跪在一旁開始專注,然後站起來,定式化地走向箭靶,深深向它頂禮,像供奉祭品般呈上弓與箭,然後搭上箭,舉起弓,拉滿弓弦,以極為警覺的心靈等候着。當箭與弓的張力如閃電般發射之後,射手仍然保持着放箭後的姿勢,緩緩地呼出氣後,再深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他才放下手臂,向箭靶一鞠躬,如果他不再射擊,就靜靜地退到後面。   就這樣,箭術成為一種定式,表現了「大道」。      老師絕不會想過早使學生成為藝術家,他的首要考量是使學生成為一個技巧純熟的工匠,對自己的手藝有完全的控制。學生勤勉地貫徹老師的想法,彷佛自己沒有更高的抱負,他近乎愚鈍地在責任下低頭努力,隻有經過了若幹年,才發現他所熟練的技巧已經不再具有壓迫性,反而使他得到解脫。他一天比一天更能追求他的靈感,不要在技術上費力;同時他也能透過細心的觀察而啟發靈感。他心中剛浮現的意象,手中的筆已将那意象捕捉描繪下來,最後學生自已都不知道,究竟是心還是手完成了這項創作。      他固執遵守這些傳統的習慣,因為他從經驗中知道,這些準備工作同時能使他進入适于創作的心靈狀态。他在工作時的專注沉思帶給他必要的松弛與穩定,來發揮他的所有力量,達到當下的真心,若不如此,沒有任何創作能夠完成。      「不要去想那一箭!」師父叫道,「這樣一定會失敗的。」   「我無法不想,」我回答,「這張力實在太痛苦了。」   「你會感覺痛苦,因為你沒有真正放開自己。一切都非常簡單。你可以從一張普通的竹葉子學到應該發生的情況。葉子被雪的重量越壓越低。突然間雪滑落地上,葉子卻一動也不動。就像那葉子,保持在張力的最高點,直到那一擊從你身上滑落。的确如此,當張力完成後,那一擊『必然』滑落,它從射手身上滑落,就像雪從竹葉滑落,射手甚至連想都來不及。」      日複一日,我專注于放箭。這變成了一種「偏執」,使我越來越不記得師父的警告:我們隻應該練習自我超然,其它都不要練。      你可以看出在最高張力的狀态下,若是做不到無所求的等待會有什麼後果。難道你非得不停問自己是否能夠控制嗎?耐心地等待,看看會發生什麼─以及它是如何發生的!      「不要問,繼續練習!」      這次在張力最高點時,你保持着完全無我與無所求的狀态,于是這一箭就像個熟透的水果般從你身上脫落。現在繼續練習,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種狀态真是愉快極了,但是師父帶着高深莫測的微笑說,擁有這種狀态的人最好要像根本沒有一樣。隻有完滿地一視同仁,才能接納這種狀态,讓它不會害怕再度出現。      「行百裡者半九十,」      一個好射手用中等強度的弓,可以比沒有心靈力量的射手用最強的弓射得還遠。射箭不靠弓,而是靠當下的真心,靠射箭時的活力與意識。      如果你每次都幾乎擊中箭靶,你也不過是個愛賣弄技術的射手而已。對于計較得分的職業射手而言,箭靶隻不過是一張被他射得粉碎的可憐紙張罷了。對于「大道」而言,這卻是純粹的邪惡。它不知道一個在多少距離之外的固定靶子。它隻知道有一個目标,一個無法用技術來瞄準的目标,它把這個目标名為『佛』。      如果你以為隻要大概了解這些深奧的關系,就可以幫助你,那你就是在幻想。這些過程是超過理解範圍的。别忘了在大自然中也有許多關系是無法了解的,但是又如此真實,我們就習以為常,彷佛是天經地義的。我給你一個我自己也經常思索的例子:蜘蛛在網中跳舞,不知道會有蒼蠅飛入它的網中。蒼蠅在陽光中随意飛舞,不知如何飛入網中。但是透過蜘蛛與蒼蠅,『它』舞動了,于是内在與外在便在這場舞蹈中合而為一。同樣的,射手不用瞄準地射中靶子─我無法再多說了。      你已經知道射壞了不要難過;現在必須學習射好了不要高興。你必須使自己解脫于快樂與痛苦的沖擊,學習平等超然地對待它們,你的高興要像是為了别人射得好而高興,不是為了你自己。你必須要不斷地練習這個作法,你無法想象這有多麼重要。      一天在我射了極好的一箭後,師父問我,「你現在明白了我說『它射了』,『它射中』的意思嗎?」「恐怕我根本什麼都不明白,」我回答,「甚至連最簡單的事都陷入了混亂之中。是『我』拉了弓,或者是弓拉了我到最高張力狀态?是『我』射中了目标,或者目标射中了我?這個『它』用肉眼來看是心靈的,用心眼來看則是肉體的?或者兩者皆是?弓,箭,目标與自我,全都融合在一起,我再也無法把它們分開,也不需要把它們分開。因為當我一拿起弓來射時,一切就變得如此清楚直接,如此荒唐的單純…」「現在,」師父插嘴道,「弓弦終于把你切穿了。」      我們按照指示,在家裡不用弓箭地練習定式,習慣之後,我們馬上發覺自己很快便進入不尋常的專注狀态。我們越是放松身體,這種專注的感覺也越強烈。當我們上課後,再次用弓箭練習定式時,這些家庭練習的效果宏大,我們能夠毫不費力地滑入「當下的真心」狀态中。我們對自己極有把握,因此能夠以平等無差别的心情期待着考試之日,以及旁觀者的來臨。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警告你們。這些年來,你們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就是射箭藝術的真義:射手與自己的劇烈鬥争,影響深遠。也許你們還沒有注意到,但是當你們回到自己國家,重逢親朋好友時,便會強烈的感覺到這種改變: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樣和諧了。你們會用另一種眼光觀看事物,用另一種标準衡量事物。以前這也發生在我身上,這會發生在所有被這種藝術精神觸及的人身上。      在劍道師父自己與學生的經驗裡,一個共同認定的事實是,任何初學劍道的人,不論他有多麼強壯好鬥,勇敢無畏,一旦開始學習之後,很快就會失去自覺與自信。   所以初學者孤注一擲,隻求勝過别人,甚至勝過自己。他學得了卓越的技術,恢複了部份失去的信心,覺得他是越來越接近他的目标。然而,老師卻不這麼想─根據澤庵,這才是正确的,因為初學者的所有技術都隻會使他的「心被劍所奪」。   根據澤庵,其中的原因是:學生無法不注意他的對手與他的劍法;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制服對手,等待對手露出破綻的時候。換言之,他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他的技術與知識上。如此一來,澤庵說,他就失去了「當下的真心」,決定性的一擊永遠來得太遲,他無法「用對手的劍擊敗對手」。他越是想靠自己的反應,技巧的意識運用,戰鬥經驗與戰略來尋求劍法的卓越,他就越妨礙到自由的「心靈運作」。這要怎麼辦呢?技巧要如何才能「心靈化」?技術的控制要如何才能變成劍法的掌握?根據「大道」,唯有使學生變成無所求與無我。學生不僅要學習忘掉對手,更要忘掉自己。他必須超越目前的階段,永遠抛諸腦後,甚至冒着不可挽救的失敗危險。      一旦他熟悉了這種閃躲的藝術,他便不需要專注于對手的動作,甚至好幾個對手也無妨。      真正困難而且重要的工作,是使學生不要想伺機攻擊他的對手。事實上,他應該完全不要想他是在對付一個非你死即我活的對手。      沒有受過嚴格而漫長的禅定訓練的人,無法了解禅定征服自我的力量有多大。      自古以來,學習劍道的道場都被稱為「啟發場」。   每一位修練被禅所影響的藝術大師,都像是從包容一切的真理之雲中射出的一道閃電。這種真理存在于他自由自在的精神中,而在「它」面前,他又體驗了真理─他自己那原始而無名無狀的本質。他自己一再接觸這項本質,他的本質具有無限可能性─于是真理對他,以及透過他對其它人,展現了千萬種不同面貌。盡管他耐心與謙遜地接受了前所未有的訓練,但是要想達到一切行動都沉浸于禅的境界,使得生命中每一刻都完美無缺,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那最高的自由對他而言,仍然不是絕對的要。如果他無法抗拒地感到必須達到這個目标,他就必須再度出發,走上那通往無藝術的藝術之路。他必須敢于躍入「本然」,生活在真理中,一切以真理為準,與真理成為一體。他必須再度成為學生,成為一個初學者;克服那最後,也最陡峭的一段路,經曆新的轉變。如果他能從這場危險的考驗中幸存下來,他便完成了他的命運:他将親身見證那不滅的道理,那一切真理之上的真理,那無形根本之根本,那同時是一切的虛空;他将被它所吸收,然後從中得到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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