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望診
中醫特别重視望診,臨診首要注意觀察,從病人的神态、形體和某些特定表現征象,了解疾病的性質與輕重。
望診之要,首先望神: 患者眼珠靈活,目光炯炯,神識不亂,語言清亮,精神充沛,面色榮潤,動作矯健協調,即為有神;若目光晦暗,反應遲鈍,語言低微,精神委靡,表情淡漠,即是失神。中醫學認為:精氣充盛則神旺;精氣虛衰則神疲。若患者其症狀雖屬嚴重,但神氣尚佳,這說明正氣未衰,預後一般尚好;如果相反,其症狀表現雖不嚴重,而神氣卻委靡不振,這說明正氣趨向衰弱,預後一般不良。《靈樞·天年篇》上說:失神者死,得神者生;《素問·本病論篇》說:得神者昌,失神者亡。說明了 “ 神 ” 的重要性,但危重之病,一時精神轉 “ 佳 ”,或兩顴發紅如妝,這是陰陽格拒、欲将離絕的危象,即 “ 神浮則危 ”,當須警惕。
其次望色:氣色是髒腑氣血的外榮,在臨床上,可以根據色的榮潤枯槁、鮮明晦暗等方面來辨證。氣血旺盛,則色澤榮潤鮮明;氣血衰減,則色澤枯槁晦暗。白脫血,萎黃主虛,顴赤勞纏。五髒有病,面部色澤有時亦有相應變化:如脾病者面色多萎黃,肺病者則面色白,心病者則面色赤,肝病者則面色青,腎病者則面色灰黑。此外,還可以從色的方面辨别出不同的病因和症狀,如《靈樞·五色篇》“ 青黑為痛,黃赤為熱,白為寒 ”。但望色必須結合其他三診,如面色白,血虛也;問之無脫血因素者,應考慮恐怖,恐則氣下,血亦随之,怖則神随氣失。心脈如亂絲,面乍白乍赤,神氣不安之象也:心中必有慚愧之事,慚則氣收,愧則神蕩,在臨床上應細緻診察。
望形體: 一般五髒強健的,外形多壯實;五髒有病,外形多衰弱。形體不同,往往用藥的宜忌、喜惡有異,如胖人多氣虛,瘦人多火,用藥應因人而異。從觀察形體也可得出很多病情,如肥人多中風,瘦人多勞嗽。然而對胖、瘦人亦需分析:能食肌豐而胖者,體強也;若食少而肥者,非強也,乃病痰也,肥人最怕按之如棉絮;食少而瘦者,體弱也;若食多而瘦者,非弱也,瘦人最怕肉幹著骨。又如《素問·脈要精微論》:“頭者,精明之府,頭傾視深,精神将奪矣。背者,胸中之府,背曲肩随,府将壞矣。腰者,腎之府,轉搖不能,腎将憊矣。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則偻附,筋将憊矣。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則振掉,骨将憊矣。” 這說明形體的異常,往往反映髒腑病變。
望姿态: 病人不同的姿态和體位,跟疾病有密切關系。如坐而伏者短氣也,坐而下一腳者腰痛也。抽搐有力為實,瘈疭無力為虛。陽主動,陰主靜。如果病人身輕,自能轉側,手足暖和,開目欲見人,多為陽病,病輕易治;若身體沉重,不能轉側,手足厥冷,踡卧,閉目不欲向明,懶于見人,是為陰病,病重難治。
望舌: 舌診是中醫學診斷疾病的特點和寶貴經驗,是望診中不可缺少的重點部分。病之 經絡 、髒腑 ,衛、氣、營、血,陰、陽、表、裡、寒、熱、虛、實,皆必形之于舌,舌為辨證的重要依據。
舌質與舌苔是兩回事,不浮起為舌質;浮起為舌苔,苔刮之能脫。舌質為髒氣的表現,浮胖嬌嫩屬虛,堅斂蒼老為實。病是苔之根,苔為病之苗,有諸内必形諸外,視舌苔可以知六淫之輕重淺深。舌質及舌苔亦是病情寒熱及淺深依據。舌之潤燥辨津液之存亡,不拘何色,但以潤為津液未傷,燥為津液已耗。
舌體強硬者,外感熱病為邪熱熾盛,熱入心包;雜病多為中風之征兆。舌震顫者,久病為虛;新病多為熱極生風。舌短縮者,反映病之重危,舌紅绛短縮,肝腎之陰耗竭;舌潤短縮兼青色,為寒邪直中厥陰。舌歪斜多是中風和中風的征兆。
白苔候表邪,舌無苔而潤,或白而薄,風寒也,宜溫散;舌苔白而燥者,溫邪也,宜辛涼法。若舌白尖紅,是風熱已入氣分,病在手太陰,治宜輕清涼解,不宜辛溫發表,免傷肺津。白兼邊緣紅,内熱已露,亦宜輕清涼解法,忌溫散發表。
黃苔候裡證之熱邪,若黃苔帶一分白,即有一分表邪未盡。如純黃無白,邪方離表而純屬裡證。若見白苔中見黃,或微黃而薄,是邪初入陽明裡,猶帶表證,必微兼惡寒,宜涼解,不可攻下。黃而兼燥,但惡熱,不惡寒,是外邪已入陽明之裡,或伏邪欲出陽明之表,此時胃家尚未實,宜涼解清透。若舌紅绛中仍帶黃白等色,是邪在氣營之間,治法宜清營分之熱,并宣透氣分之邪,兩解以和之。如厚黃燥刺或邊黃中焦黑起刺,臍腹脹滿硬痛,乃裡實确證,方可攻下,宜承氣法。舌苔邊黃中心黑膩,是胃熱蒸動濕邪,中焦痞滿,嘔吐便閉,治宜苦辛開洩中焦。若舌苔微黃薄滑,治宜輕清透表,開洩上焦,使邪外達而解,不可用苦辛降洩。
凡舌苔黏膩,或白或黃,而口不渴,是濕之證候。白而黏膩者,為寒濕;黃而黏膩者,為濕熱。痞滿,苔白黏膩,小便不利,大便反快,為濕邪結于中焦,宜苦溫法以開之。若苔黃黏膩,痞悶,嘔惡,二便俱不利,此濕熱結于中焦,宜苦寒微辛法,以開之洩之。濕遏化熱,苔黃而燥,由陰變陽。若心下按之痛者,熱痰固結也,治宜苦辛降洩;若發熱或潮熱,表之不解,清之不應,要知熱從濕中來,治宜宣通氣分,濕去而熱自解。冒雨霧濕邪,或坐卧濕地,發熱,自汗不解,雖身熱不欲去衣,口不渴飲,舌苔灰白黏滞,法宜辛溫和表,濕邪自去,不可誤用苦寒傷陽,以滞濕邪。
舌苔粉白邊紅,是疫邪入膜原,此證變化最速,其勢最猛,宜用苦辛溫宣透法。
無論傷寒、溫病,凡正氣虛者,舌必嬌嫩而薄,或淡紅,或微白,皆可稍佐補藥,不可過表和誤下。若見舌苔黃而厚,白而膩,屬内邪未清,不可遽進補藥。
黑苔辨足太陰之寒熱:舌苔灰黑而滑者,見吐利、腹痛、手足指冷,六脈皆沉細,乃太陰寒濕,治宜溫脾利濕。若寒飲傷脾者,治宜溫中和脾逐飲。若白苔而兼帶灰黑黏膩浮滑者,此是從雨露中得之,為太陰之表邪,治宜解肌滲濕。白苔帶黑點、或兼黑紋而黏膩者,此太陰濕熱内結,治宜利濕清熱。若黑而燥刺,是陽經熱邪,治宜清火解毒兼治陽明。若黑而堅斂焦刺,乃陽亢陰竭,胃汁腎液俱涸,危證(古稱不治),治宜救陰增液兼清熱,大劑與之,緩則陰涸而死。
紅色候少陽内發之伏邪,伏邪多借少陽為出路。如淡紅、嫩紅,白中帶紅,是溫邪之輕者;如純紅、鮮紅起刺,此是膽火甚,營分熱,乃邪伏少陰而發于少陽之表,其證非輕,宜救陰洩熱為要,滋少陰之水,而少陽之火自解,大忌風藥。若舌色紅而光,其色鮮明者,屬胃陰幹涸,治法猶可滋養胃陰,宜甘涼之品。又如風溫瘟疫等,舌鮮紅者,宜從手少陰治,或從手厥陰心包絡,即是治心。
舌绛(深紅),是邪熱入營分,舌純紅而鮮,是邪入包絡,治宜清開兼芳香透絡。若素有痰火,必緻痰涎内閉,急防痙厥,宜清開佐清火豁痰之藥。黃苔而中绛者,是胃火灼心,用心胃兩清之法,治宜苦寒。舌尖赤而有刺,是心火上炎,宜清心瀉火法。舌尖赤而黑有刺,乃心火自焚之險證,臨床須注意。若舌邊紅中心白燥,乃上焦氣分無形之熱,其邪不在血分,治宜輕清涼解氣分,微黃,用微辛開洩之法,切勿妄投滋膩血分藥,而滞其邪。
绛舌上浮黏膩之苔,是暑濕兼穢,暑蒸濕濁成痰,恐蒙蔽心包,而成神昏痙厥,急宜用芳香逐穢,開竅滌痰之法。若舌苔白,底绛者,是熱被濕遏,不得外透,治宜洩濕透熱,俾濕開、熱透自解。若舌上現紅星小點者,是熱毒乘心,必神昏、谵語、狂亂,宜用苦寒撤熱,佐芳香開竅。舌绛碎而生黃白腐點者,此是濕熱之毒,久蘊郁蒸,若胃強能食者,任苦寒重藥者可治。舌紫绛不鮮,枯晦且萎者,為肝腎陰涸敗證,難治,以救肝腎陰液為要,宜甘鹹法。若舌色紫晦如豬肝色絕無津液,舌形斂縮伸不過齒,乃肝腎已敗,故難治。
紫色候足少陰腎經本髒虛邪,少陰病,脈微細,但欲寐,示正氣之虛也。如見舌形紫而幹,口渴,唇燥,外見少陰證者,此腎陰不足,治宜壯水為主。如兼神昏谵語,又當從手少陰治,并清痰火;若舌形胖嫩而色淡紅者,外證必見躁擾不甯,六脈遲微或動氣内發,腹寒畏冷,或初起吐利,手足逆冷,或格陽躁狂,六脈洪數無根,此皆腎氣大虧,真火衰微,治宜益火之原,以消陰翳。若舌形紫燥、唇焦、齒黑,二便俱秘,此為陰中兼陽,治宜滋陰清熱,治宜苦寒鹹寒。凡舌形圓大胖嫩,不拘傷寒、溫病、雜證,皆屬少陰虛證。如見舌色紫如豬肝,枯晦絕無津液者,此腎液已涸,痢病見此色,胃陰已竭,二者俱屬危證。若傷寒、溫病、大便後,舌苔頓去,舌質而見紫如豬肝色者,此元氣下洩,胃陰已絕,難治;若舌苔去而見淡紅舌質,而有津者佳。
焦紫,辨厥陰肝經陽毒之危候。凡舌苔焦紫起刺,此是陽邪熱毒已入肝經最險之證,大便秘者,急用大清大滋之法,不可用承氣法攻下,重竭其陰,此證乃陰傷邪陷,非陽明裡實。凡舌苔在肝膽部位(舌心兩旁),有紅紫點者,肝經伏火,大兇之證,急用涼血解毒之法。
青滑,辨厥陰肝經陰毒之危證,凡舌苔青滑,乃陰寒之象,急用苦溫法。外證若見面青,唇紫,囊縮,厥逆,筋急,直視等證者,厥陰陰毒危證也。厥陰寒邪,舌亦見青滑,外證無面青,唇紫,囊縮,厥逆,筋急,直視等證者,非陰毒,溫之即愈。
辨舌,過分強調以五色分五髒,以部位分髒腑,是機械地使用五行學說。臨床測病機之變化,必須憑脈辨證,全面細緻地綜合其他一切具體情況,靈活掌握,才不緻差謬,不能孤立地單憑舌診而決定病情。
望齒: 臨床望舌必須同時望齒。齒乃骨之餘,髓之所養。凡一切熱病,若見前闆齒幹,是邪熱在氣分,胃陰受傷,治宜清潤。若齒黑而幹,陽明熱極,胃液将涸,治宜急下救陰。若齒白如枯骨無液,乃氣液兩傷,腎陰枯竭,治宜益氣養陰,清熱解毒。龈為胃之絡,牙龈腫痛或齒衄色紅而紫,是陽明胃火上攻,治宜洩熱涼血;牙龈不腫,而齒衄似血非血,牙齒松動者,多為腎火上炎,宜壯水為主。齒(咬牙),屬熱極風動,治宜清熱熄風。
望唇: 唇屬足太陰脾,又屬足陽明胃,唇幹為燥,唇裂為熱,唇焦熱極,唇動為風,唇白無色為亡血,唇青為痛(主中寒),唇反涎出為脾絕,口開不閉,多虛脫,牙關緊閉,多實閉。在臨床上,必須結合全身情況來處理,或潤,或清,或溫,或補,随證施治。
望目:
二、 聞診
聞診在四診中,亦為重要一環,如《難經》上說:聞而知之者,聞其五音,以别其病。聞聲音之常與變,可知病之常變,音之原發于腎,合并五髒之元氣而出于肺。會厭開阖,為聲音之門戶,借舌為宛轉,故為聲音之機也。聞聲必驗喉、會厭、舌、齒、唇。喉有寬隘,寬音大而隘音小;會厭有厚薄,厚濁而薄清;舌有銳鈍,銳辨而鈍不真;齒有疏密,疏散而密聚;唇有厚薄,厚遲而薄疾。此為生理體形之别而音亦有所異。在臨床上要驗其變,必首先要知其常。還要注意患者語言好懶、壯輕、低高等變化。好言者熱;懶言者寒。谵語者為實;鄭聲者為虛。語言低微,多屬内傷;鼻塞聲重,多屬外感。呼吸氣粗,屬實;呼吸氣微,主内傷虛羸。短氣多見于實證;少氣多見于虛證。咳聲重濁,多屬實;咳聲低怯,多為虛。
聞診還包括嗅氣味。急性病,汗有臭穢氣,為溫疫病。口出酸腐氣,是胃有宿食。咳吐膿血腥臭,多是肺癰。
三、 問診
問診就是醫生有目的地查詢病人或其親友,以達到了解病情之目的。除問清病情變化的過程外,對起病因素、治療經過以及病人既往健康情況、生活嗜好、飲食起居、周圍環境等都要詳細地問清楚,不可忽略。中醫從臨床實踐中總結了十問之法,這是問診的提綱:
一問寒熱二問汗,三問頭身四問便,
五問飲食六問胸,七聾八渴俱當辨,
九問舊病十問因,再兼服藥參機變,
婦人尤必問經期,遲速閉崩皆可見,
再添片語告兒科,天花麻疹全占驗。
如寒熱:外感與内傷疾病均可有寒熱。起病惡寒,屬外感表證;而久病體弱畏寒,則屬陽虛。發熱,不惡寒,或反惡熱者,屬外感裡熱;而骨蒸勞熱,五心煩熱、午後熱甚,屬陰虛發熱。然而濕溫病,亦午後熱甚,狀若陰虛,但脈濡緩,身重,胸脘滿悶,小便不利。寒熱往來,為邪在少陽半表半裡。外感氣分之熱,舌紅而不绛;營血之熱,則舌質绛,其熱夜甚,多見斑疹,神昏,抽搐。勞倦内傷之熱,煩勞則張。《醫宗金鑒》說:晝劇而熱,陽旺于陽。(氣病而血不病);夜劇而寒,陰旺于陰。(血病而氣不病);晝劇而寒,陰上乘陽。(陰上乘于陽分之病);夜劇而熱,陽下陷陰。(陽下陷于陰分之病);晝夜寒厥,重陰無陽。晝夜煩熱,重陽無陰。晝寒夜熱,陰陽交錯,飲食不入, 死終難卻。這是問明晝夜寒熱病情,知病陰陽輕重安危之方法,說明了問診的重要。
十問其他内容就不詳述,問診是診察病情的重要可靠方法,在四診中占有重要地位,問診既要抓住重點,又要了解有關的一般,沒有重點,也就抓不住主要矛盾。
四、 切脈
切脈具有悠久的曆史,反映了中醫學診斷疾病的特點和經驗。切脈多宗《難經》之法,獨取寸口。寸關尺三部,每部有浮、中、沉三部九候。寸尺乃部位陰陽,七表八裡,乃脈之陰陽,浮沉遲數是脈之綱領,浮沉是起伏,遲數是至數。正常之脈,貴在有胃、有神、有根,其意就是三部有脈,不浮不沉,不快不慢,和緩有力,節律均勻。
脈之變化是中醫辨證的重要依據之一,對分辨疾病的原因,推測疾病的變化,識别寒熱虛實的真假,都有一定的臨床意義。但必須與望、聞、問相互參照,不能把切脈神秘化,以切脈代替四診,盲目誇大其診斷意義。現在尚有少數患者看病,隻伸手臂,考驗醫生三個指頭,不叙病之根由,病情變化等,實為自誤。亦有個别人,自視高明,閉目塞聽,單憑切脈診病,嘩衆取寵,缺乏實事求是、認真負責的科學精神。不是全心全意為病人服務的态度,其實,脈證雖有相應,亦有脈證不符者,故臨床脈證有順逆與從舍之别。同一病脈亦需具體分析。如以浮脈為例,新病則輕,久病則危;再以沉脈為例,久病為順,新病為逆。我在四川、北京都曾見過,六脈俱浮,但從容和緩者,皆活了九十多歲。還曾見一女同志其脈細,沉取始見,但六部勻平,也長壽,所以無病之脈亦可見浮或沉。對病家六脈,亦需綜合分析,如五部皆虛,而一部獨實,其病為實;反之,五部皆實,一部獨虛者,其病為虛。
古人論脈也是衆說紛纭,各有所宗。叔和《脈經》,分體論象,頭緒紛繁,過于龐雜。程鐘齡則以胃、神、根為本,亦頗扼要。仲景脈法,隻浮沉遲數滑弦動緊促結弱代,諸脈統之,并未專指何經,故必須結合望聞問,以證狀結合脈象來決定順逆安危,不可單憑脈象。柯韻伯論脈:浮大滑動數為陽;沉弱遲澀弦為陰。浮沉是脈體,遲數是脈息,這種說法亦可以作我們在臨床上的參考。李時珍分體、象、相類,主病,簡而明,頗扼要。周學霆論脈,他綜合了曆代脈學作出了更明确的示範,以緩字立标。
總之,四診作為中醫診斷疾病的主要手段。很多書籍中介紹很詳細,以上隻是選擇其中部分予以列舉,有詳有略,希同志觸類旁通,舉一反三。
一.時病重舌,雜病重脈:
這裡說“重”,不是絕對的,就是說:時病偏重于舌像,在辯證論治時,還是舌脈合診的好。
因為時病病程較短,邪在肺胃,在舌苔上能夠得到及時的反映。
例如:
在時病過程中,病情的進退,舌象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此時脈象也有變化,但不如舌象反映及時,脈象有時不能客觀化,而舌象表現黃,白,滑,膩,有,無,是非常客觀明顯的。因而觀舌質,可以驗證之虛實;察舌苔,可知其邪之深淺.寒熱。濕邪一望而知,觀其潤燥,以驗津液之盈虧。
雜病辨證,診脈是首先一環。從浮,沉,遲,數中可以查陰陽虛實,表裡寒熱,但也不能離開察舌。診脈重要之處,是在決生死,斷預後,無論時病雜病都不例外。
葉天士《溫熱論》論脈之處頗少,但論到重要之處卻很精細,如熱病大汗之後,症見膚冷,指出“但診其脈若虛軟如緩,雖倦卧不語,汗出膚冷,卻非脫證;若脈急症,燥擾不卧,汗出膚冷,便為氣脫之證”。對汗解後身倦,神疲與實轉虛之鑒别,其重點就在于脈。可見關鍵時刻,診脈比察舌更重要。但要注意,舌脈均有真僞,舌有染苔,脈有反關,不能不使臨床醫家注意。脈與舌一定要和參,無論時病.雜病都是一樣,如果不辨真僞,隻強調一端,未有不誤事的。
二.診脈側重“胃.神.根”:
胃,神,根,是前賢程鐘興會診脈要訣,很多都是經驗之談,比王叔和論脈更進了一步。在臨證中能掌握這三者,确實得到診脈的要領。
古人認為,一年四季各有其脈,是謂平脈。如春多注脈,夏多洪脈,秋多生脈(遊而無力),冬多石脈(治伏在下)。這四種脈象,随着氣候變化而變化,乃正常脈象,在這些正常脈象中,就會有胃,神,根存在。
所謂胃脈,亦稱“胃氣”,即平和之脈,治取得之,脈來有如緩悠揚之象。四季平脈增立出“胃氣”,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故“胃氣”不僅僅是指“食欲”,亦指脈象。所謂“神脈”,即“神氣”,診脈時,脈象中候有力,說明正氣内存,外邪尚未侵入,抗病能力較強或邪祛較易。所謂“根脈”,亦稱“根氣”,即治取重按,有力鼓指,說明病氣已去,或疾病來除,正氣仍存。因此,診脈之法,必求其根,而總其要領,不外乎“胃,神,根”三者而已。
我們臨床所遇各種脈象,不論它是什麼脈,隻要表現出和緩有力,搏動有神,按之有根,則不緻出現危候。“胃,神,根”三者不是孤立的,而是同時存在,有胃就有神,有神就有根。
如遇脈證不相符之病人,隻要有胃,神,根,則不緻有任何不祥之兆;假使證候無甚表現,而胃,神,根消失,不久也會出現危象。章老曾遇一糖尿病患者,症狀未出現危險證候,而脈象大而無根,斷定它難治,果然不久死于酸中毒。
三.望舌診脈重“胃氣”:
“胃氣”中醫學認為非常重要,《五樞.五味篇》記載“五髒六腑皆禀氣于胃”。曆代醫家均認為,“胃氣”關系生與死的問題。“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經驗,是臨床辨證重要的一環。如果不談“胃氣”,就會對某些病危患者,無法判斷其預後。
從舌苔找“胃氣”。
舌乃心之苗,舌為心之外觀,舌尖紅為心火上炎,舌暗紫為心血瘀阻,舌質淡為心血不足,這是一方面;白苔為寒,黃苔為熱,膩苔為濕,這是另一方面。從舌苔找“胃氣”,例如臨床遇到溫病後期,舌鋒無苔轉為有苔,舌體渭潤有津液,不管他是薄黃或薄白也算是“胃氣”将複。如果重病人逐步從有苔轉發為無苔,或光如鏡面,這叫“胃氣”将絕,為營陰已傷,病轉危象。
臨床常見晚期腫瘤病人,晚期肝硬化腹水,敗血症等,都表現舌無“胃氣”,死亡即将來臨。
從脈象找“胃氣”。六脈平和,不遲不數,不弦不澀,來去從容,是為“胃脈”。章老認為無“胃氣”脈,應該是浮如懸線,沉如伏線,遲如屋漏,數如雀啄,則易絕脈,即無“胃氣”。
診治雜病的辨證思維過程,我想從七個方面,就是追溯病史、掌握脈證、分析病因、确定病位、分清屬性、闡明病機,最後辨别證候,指導治療。
1
追溯病史
首先來看追溯病史,追溯病史應當包括既往史、現病史,個人的嗜好、習慣,包括他所居住或工作的環境,以及他來診病當時,所處的季節氣候情況,都應在病史範圍内加以綜合。如果說,張仲景他在那時候,他為什麼也注意這些問題,他怎麼體現的呢?比方說,第一篇,我們講“審因論治”的原則的時候,他曾經舉了一個例子,就是病人“素不應食,而反暴思之,必發熱也”。他說這個意思是什麼呢?就是病人突然想吃自己平素不喜歡吃的東西,那就是一個病理狀态了,不是好現象了,他拿“必發熱也”來說明。那你若不知道他平時喜歡吃什麼,你怎麼知道他現在吃得不對勁了呢?是一個病理反應呢?還有就是“各随其所得”,而“治之”的這個問題,就是服藥很重要,但是護理也要跟上,在護理的原則上你必須“适其所喜”,就是順應他自己的喜好,或者是在他病理狀态下,順應他要求的護理條件。比方說,風濕病,你說上外面大冷天跑幾圈就好了,那合适嗎?必須得保暖,對吧!關節上得給一個防寒的措施,這些同樣都是相當于我所說的調護,病史範圍内包括既往史、現病史,個人的嗜好、習慣、居住或工作的環境,以及來應診當時所處的季節氣候,尤其,我們祖國幅員遼闊,天南地北,不用說個人特性不一樣,就是每個地方,像咱們黑龍江人和你北京人都屬于北方的人,北方人和北方人還不一樣。我們的飲食就偏于鹹,有它的道理。寒冷的季節,腎的功能必須也得保護一點。你說老吃油膩,那大家說,得傷脾胃,但是東北人、哈爾濱人,他吃就能消化,他就健壯。反過來說,你說上海人他就吃甜的多,你要上四川的話就麻辣,這些生活習慣,你不問,你得自己首先有一個基本概念。你像附子的用量,在成都它用得就很大,在我們這兒,盡管屬寒冷地帶,比别的地方用得多,用量絕對也得謹慎,是不是這樣。所以,在追溯病史的過程中,包括這些内容,你得“知其常”,同時也要知其病人本身的“所變”是什麼,它的意義是什麼呢?就是為了幫助你探求病因,提供線索。這樣對于确定治病方案,用藥依據,以及判斷預後都很有意義。就是說,追溯病史的意義,它的道理在哪兒,就是為探求病因提供線索,對确定治病方案,用藥依據有意義。用藥依據就是适合什麼,不适合什麼,還有判斷它的預後有意義。
2
掌握脈證
我剛才強調追溯病史,我說的是既往史、現病史,實際張仲景還注意了治療史。比方說在《痰飲病》篇裡面,膈間支飲,他就說“病得數十日”,這就證明了,不是說就得了幾十天,至少來說,他這病程怎麼樣呢?比較長了。完了回頭接着他又講到一個什麼呢?就是說,他用了一些治法病不愈,用了汗、下法病不愈。就是證明治療史你得知道,他治得不對,用了哪些治法。比方,我們現在臨床也是,你(病人)說你走了中醫院,走了西醫院,結果你能不能說,你都用了些什麼方藥?當然病人很可能不知道是什麼方、什麼藥,你讓他回憶一下,比方他說“我用的是桂枝”,結果你一看,他這病是怎麼樣,偏熱,那肯定治療上不對。所以前面的治療史也等于幫助你,從辨證施治的角度上,來重新考慮是否對路。還有一個,在西醫學裡面,它也允許藥物診斷。我要說的是掌握脈證,如果是證候,因為你要辨證,不能馬上認清的話,你首先把脈象、症狀綜合分析,來為辨證作準備。這個就是包括症狀、體征,體征的“征”一定是“征”,舌苔、脈象,因為雜病裡面,涉及的舌質、舌苔的描述很少。但是,我們根據我們已經學習過的,診斷方面的知識,以及臨床各科的基本知識,所以呢和辨證思維過程結合起來,把舌苔、脈象,這是咱們中醫四診合參的一些重要依據。所以這個地方必須要把握,由于時間關系,就不舉例說明了。
3
分析病因
任何一個病人來看病,他都不能告訴你“大夫啊,我這就是外感風寒”,那個說“我啊,是因為我過度勞累,我吃了什麼什麼不合适的東西”,他肯定當時說不清是什麼病因。他隻能描述,他哪兒難受,他怎麼怎麼樣了。所以,這個地方呢,我們就得通過他表現于外的一系列體征,就是我剛才所講的:症狀、脈象、舌苔,他所表述表現的這些基本資料,然後你分析病因。
有關《金匮》裡面,它提到了“五邪中人,各有法度”,所涉及到的病因,我在這兒統一給你概括一下:
①、其中有“五邪中人,各有法度”,其中五邪是哪些呢?包括風邪、寒邪、濕邪、霧邪、韾饪之邪,也有的認為叫做“榖饪之邪”,宿食病的病因。
②、第一篇又涉及到了“千般疢難,不越三條”。就是疾病有千萬種,但是概括來說有三條,這三條裡面是什麼基本内容,到課堂上再給大家分析。
③、第三,比方說《虛勞》篇裡面,《大黃蟅蟲丸》原文裡面,他給介紹了五勞、七傷。實際上在他的疾病分類裡面,還涉及到了五勞、六極、七傷,在《虛勞》篇裡面的“五勞”是指五髒的勞損,六極在疾病分類裡面,首篇十三條,就是古代的疾病分類裡面涉及到六極、七傷。而《虛勞》篇裡面的“七傷”涉及到了食傷、飲傷、饑傷、勞傷,還有憂傷、房室傷,這裡面就包括了飲食的因素,有暴飲暴食所傷,還有饑飽失常都包括在飲食裡面,食傷和飲傷是分開的,這個也是很有道理的,那麼還有憂傷就是情志所傷,房室所傷,都有。因為“三條”裡面,他已經有,内因、外因、不内外因的理論了。
④、第四,比方說,涉及到緻病因素所造成的,如痰飲、水氣、瘀血。
⑤、第五,就是比方說婦科病的,他提到婦人雜病的病因有三,有“虛,積冷,結氣”,這是張仲景的原話。那麼實際上,第一篇他還提到一個什麼呢?“審因論治”的原則,包括“五邪中人,各有法度”,實際上都提示了“審證求因”,嚴格來說,就是病因辨證。所以,分析病因,包括病因辨證的含義,“審證求因”,或者“五邪中人,各有法度”都是病因辨證的理論。這個地方“三條”也好,五勞、六極、七傷裡面,把情志所傷,又把房室、金刃、蟲獸所傷的不内外因全含在其中了。剛才說的榖饪之邪是什麼呢?是宿食、飲食所傷,已經包括在内了。那麼這些呢?是六淫之邪;榖饪之邪是飲食所傷;情志所傷,它叫做憂傷;房室、金刃、蟲獸所傷為不内外因。所以你看,如果散見在各條裡,你倒覺得它的病因不是那麼清晰,我現在把它歸在一起,那麼你在落實到具體疾病上,就有助于分析病因。這是有關雜病的《金匮》裡面所涉及到的病因,現在概括起來有這麼一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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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病位
确定病位,就是我們剛才強調的仲景對證候的認識,是髒腑經絡病理變化的反映,是整體功能的失調。按照《内經》的講法,是“有諸于内,必形于外”,所以,它的外在表現,可以幫助你由表及裡,或者說由外達内來分析、測知病邪的性質和病位。你比方說,剛才講“五邪中人,各有法度”裡面,他講“濕流關節”“濕傷于下”濕邪本身的特性,它就容易傷于下,容易傷人的關節,這在病位上非常明确。比方我們首先要講痙病的話,痙病的病位,直接告訴你是在筋脈。所以,這樣有助于你确定治療方案,有針對性地選方遣藥,直達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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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清屬性
我認為,就是确定病性的問題,八綱辨證應當是以陰陽為綱,所以搞清證候的,陰陽、表裡、寒熱、虛實,來确定疾病的性質。是治則治法根本依據,拿什麼作依據,你不管是髒腑經絡辨證和八綱辨證的結合,這個在病性上到底是心陽虛還是心血虛,心血不足,是氣陰兩虛還是陰陽兩虛。看見沒有?在咱們将來要學習每篇内容的時候,要辨病,比方同樣一個胸痹病,它在辨證上就出現了很多情況,“有是證,用是藥”“添一證,添一藥”“易一證,易一藥”那都非常明确。所以,他給你有示範,有規矩。尤其是作為明确病性,我說對治則治法的确定,可提供依據。像第一篇的第一條有關的治療原則“治未病”的原則,“虛實異治”的原則,特别是“虛實異治”的原則,是對雜病提出的總的治療原則。是在《内經》、《難經》的基礎上,他把它概括為“虛虛實實,補不足,損有餘,是其義也”,對全書給一個總的指導。所以我說,确定疾病的屬性,就是分清病性是什麼,至少以陰陽為綱。所以,以髒腑經絡辨證為核心,但是一定要結合八綱,分清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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闡明病機
在《金匮》當中,我昨天提到了基本論點有四個方面,一個是髒腑經絡辨證,髒腑經絡學說為基礎,還有一個是天人合一的整體恒動觀,第三個,辨證施治,第四個,治病求本,時間的關系我在這裡強調重視整體。髒腑經絡辨證為核心的問題,這個地方,一定是四診合參,就是一定要把你所看到的一些臨床資料,具體地經過這樣的分析之後,要落實到髒腑經絡的具體病變上。
比方說,我舉一個非常簡短的條文吧,《麥門冬湯》它是治療何病?一種認為是虛熱肺痿的主方,一種認為對于虛火咳嗽都可以用,他現在講的是“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止利下氣,《麥門冬湯》主之”,四句話。“火逆上氣”說啥呢?說病機,虛火上炎,使之肺氣也跟着上逆,虛火炎上。“咽喉不利”,絕對不是這個病,就是一個“咽喉不利”症,是補出的一個症狀,因為它屬于肺痿的這個範圍裡面,如果屬于虛熱的肺痿,它應該有些什麼症?在前面有條文分析,現在我講《麥門冬湯》的時候,它是補出的一個典型症狀。“止逆下氣”說啥呢?治法,現在,“《麥門冬湯》主之”,把主方拿出來了。四句話說了四件事,正好是體現了我前面所說的,這種臨床的思維過程,你才能把這些分清了,具體落實到什麼樣的一個肺痿,當它出現了一系列什麼樣的脈證。當然以“咽喉不利”為代表的,做為肺痿的主要症狀,和其他疾病的鑒别診斷,是在“反有濁吐涎沫”。要和什麼區别呢?你不是虛火嗎?虛火要肺燥,肺燥的咳嗽,典型症狀應該是什麼?《中醫診斷學》講了,應該也是咽喉不利,但是咯痰不爽,幹咳無痰或者咯痰不爽。作為肺痿一定是什麼樣呢?“反有濁吐涎沫”,還有“咽喉不利”,治法上肯定“止逆下氣”。
為什麼要用《麥門冬湯》,而不用《甘草幹姜湯》,這在性質上必須立足于分清屬性,《甘草幹姜湯》隻能用于虛寒肺痿。所以,學他的臨床診療的辨證思維過程,我就通過這個例子也等于教給你。他真的是最後落實到辨别證候,完成整個辨證思維過程。這一系列思維過程完成期間,實際上你就是在進一步,完成下一個過程,實踐過程是什麼呢?施治方案你得出來,你不能叫患者在那兒坐着,說“你等着,我還沒思考好你是個什麼證候”,然後我再用個什麼法,什麼方,然後再用個什麼藥。所以,當你把證候辨清的時候,這個就已經告訴你了,法随着證而出,藥就按方開藥。
我把我的體會說到這兒,這就到你學《金匮》的時候,比方說,我要分析原文,實際上都是這樣一個理法方藥、因機證治,然後具體落實在治法方藥的分析上,就這麼一個過程。
《講義》的最後,他給一個評價,就說“寥寥數語”,他這也是拿《麥門冬湯》說的,“寥寥數語”,這話不多,文字就這麼質樸,但是經驗可靠,可靠在哪兒呢?就是“他不僅指明了疾病的理法方藥和脈因證治,使雜病的辨證和施治有機地結合在一起,而且使豐富的中醫臨床實踐經驗,得以上升為理論認識”。
剛才,我說的,是不是有理論體系在裡面,含在其中呀?他不是在這兒,說沒有規矩便沒有方圓嘛,他“上升為理論認識”,因此“實現了中醫臨床醫學,在認識上的又一次飛躍”,這就是髒腑經絡辨證與八綱辨證相結合,辨病與辨證相結合,以辨證為主這樣的一個典範,他所形成的一個辨證思維過程,即現在已經成熟的,而且臨床實用的髒腑經絡辨證。我認為張仲景說的是最深刻的,而且是操作性最強的,為什麼呢?比方在《中醫診斷》上來說,學過的辨證方法有多少?他說的是髒腑辨證,說傷寒是六經辨證,他是分開說的。張仲景(《金匮》)的第一篇篇名就叫做《髒腑經絡先後病》篇,這篇名就給你以啟示,隻髒腑辨證,不說經絡辨證,在病性、病位上,沒有髒腑經絡辨證更為全面。所以,現在習用的髒腑經絡辨證,或者再加上他的六經辨證,不是專門對外感熱病而說的。清代的柯韻伯說過“《傷寒》397條原文,隻要原文前面不冠以'傷寒’二字,都适合用于雜病”,我要說的就是《金匮》裡面實屬140個方,加上它和《傷寒》重複的,包括《傷寒》裡面,沒冠“傷寒”二字的那些方子,都适用于雜病。你想,雜病方的适用性和可操作性是非常廣的。所學的辨證方法,我剛才回顧,有髒腑辨證、六經辨證、衛氣營血辨證、三焦辨證、氣血津液辨證,剛才我提到的張仲景實際上病因辨證概括了所有,而且更符合近代醫學所說的“病因要清”,病因辨證,然後,可以指導你幹脆就是病因治療,首先消除病因的一個治法,就是出方遣藥。
張仲景在《金匮》裡面,實際上對衛氣營血辨證,在肺癰的三期分型上,已經表現為衛氣營血辨證的雛形。比方說,表證期,他叫做“風傷皮毛”,“風中于衛”的期間,如果到它的釀膿期的時候,就叫做“風舍于肺”,就是氣分證,“熱之所過,血為之凝滞”,然後表現為潰膿期的時候,恰恰就是入營血階段。所以他為衛氣營血辨證奠定了基礎,一直到清代溫病派興起,再次飛躍成溫病的衛氣營血辨證。
三焦辨證在《金匮》裡面哪兒體現呢?就在第十一篇裡面專門有,“病在三焦”,“三焦竭部”,也是三焦辨證的一個雛形。所以,這個地方,我覺得張仲景,在醫學理論認識的飛躍上,确實作出了巨大貢獻。我不知道對大家有沒有幫助同,現在我總起來說,我講了這麼多,辨證是施治的前提和依據,施治是辨證的目的與結果,辨證與施治相結合的思維過程。我認為,在辨病為前提的情況下,和辨證相結合,以辨證為主,辨的是什麼?辨的一定是證候,确定證候在七個步驟中核心的東西,你要辨什麼才能确定它的證候,才能确定病的病位、病因、病性。關鍵處,核心的地方是病機來決定的,當然也就是病因、病機決定了證候的屬性,或者包括遣方用藥的基本法則,所以辨證的核心,要落實到證候的病因、病機,病位都不是主要的,就是病機不同,證候它就不同,治法就不同。這個,将來我要講“同病異治”、“異病同治”的概念的時候,進一步說。
我現在就是要說,關于辨證與施治的緊密結合這個問題上,包括辨病與辨證相結合,以辨證為主的問題,具體落實在是這樣一個基本概念,辨證是施治的前提和論據,而施治是辨證的目的與結果,為施治打好基礎,關鍵是在辨證上把握疾病的病因病機,特别是病機,殊途同歸,就是說一個證候,隻要它是相同的證候,病機是相同,但病因不一定是相同的。比方說“肺痿之病,從何得之?或從汗出,或從嘔吐,或從消渴,小便利數,或從便難,又被快藥下利”,說出四種情況,結果都是“熱在上焦”的病機,着眼點不在病名上,也不在病因上,一定在辨證施治的過程中,把握疾病的病機,才抓住了證候的核心,才抓住了疾病的本質,才為你的施治完成理法方藥的根據。
下面再要說一個,也是我在“緒言”裡面,給大家補充的第五個方面,他講是雜病的法則,防治。關于雜病的防治也就是治療法則,因為咱們最後辨證的結果,是要解決實質問題,但是,從基本精神上提示兩個方面,一個是預防醫學的思想,這是在第一篇,我們馬上就要涉及的問題,就是“治未病”的思想,“未病防病”,“已病防變”,“早期治療”三個方面的問題,到結合具體條文學習的時候。還有的就是,給大家分析,還有關于重視人體正氣的問題,重視人體正氣,治病求本,這個也是本于什麼呀?本于陰陽,剛才我也是談落實到察機的問題,也就是求本才能夠察機,這就是張仲景發病學觀念的主導思想,就是人體正氣為主,正邪相争,包括自身陰陽平衡的問題,都是這樣。所以,你在辨病過程中,要“求本察機”,這樣的一個原則,才有利于确定治則、治法,特别是關于重視人體“治病求本”的問題,也是對全書有指導作用的。比方說第六篇虛勞病,他在五髒中尤其重視脾腎,因為脾是後天之本,腎又是先天之根,所以他注重脾胃,但是對于先天的問題,腎,也是非常注重的。因為《傷寒論》裡面也是重視保護胃氣,而這個地方,他特别顧護脾胃,髒和腑一陰一陽,互為表裡,都要顧護,有的是通過補後天來養先天,或者脾腎雙補,這對恢複人體正氣,促進疾病的向愈、康複,有很重要的意義,這對全書有重要的指導作用。這個要結合具體的條文給大家分析。
首創“以病為綱,病證結合,辨證施治的雜病診療體系”,是張仲景的重要學術成就和貢獻。我分了幾個問題來講的呢,關于“以病為綱”,我講了疾病的命名和疾病的分類,而且是以辨病為前提,辨病有利于掌握一般規律,這個就是診斷疾病“以病為綱”,病名作為雜病疹療的綱領地位,這個需要明确。然後,關于“病證結合”的問題,強調辨病與辨證相結合,要以辨證為主,為什麼,證候在張仲景那裡認識,是整體功能的失調,是髒腑經絡的病理反映,而且我也總結了辨證施治,最後要解決什麼?病證結合以辨證為主的問題,它是核心。再一個關于“病與脈證合參”的問題,我特别講了脈在本書當中,它的地位和它的作用,地位呢,他非常重視脈象,而對舌的問題描寫得比較少,它的篇幅占三分之一以上,它的作用有六,大家看自己的筆記去。第四個關于辨證與施治的緊密結合,我給大家概括了,臨床雜病診治的辨證思維過程的七個方面,用為參考,最後我講了關于防治的兩個重要體現。一個是表現在預防醫學思想上,再一個就是,重視人體正氣,治病求本。
他的第二個學術成就,就是創制了衆多經方,這個衆多經方怎麼來概括呢?它的特點是配伍嚴謹,療效卓著。因為我是強調《金匮》的貢獻,所以是治療雜病的衆多經方,這個衆多性我已經說了,在《傷寒論》裡面,也适用于《金匮》的方子很多,适用于雜病的方子很多,具體來說明,他怎麼是“方書之祖”呢?是在《内經》的理論指導下規範了組方原則,成為方劑的鼻祖。那麼什麼是《内經》的理論指導?這個主要是在《素問·至真要大論》定的“七方”。“七方”有“大方、小方、緩方、急方、奇方、偶方、複方”,這“七方”具體是什麼内容,大家自己去看。至少舉個例子吧,“小方”有一物《瓜蒂散》,一物瓜蒂湯,一個藥就是一個方。“大方”,大的像大黃瘽丸、《《鼈甲煎》丸》,二十好幾味藥。“複方”呢,兩方合起來,或者幾方合成的方子叫“複方”。他“七方”裡,每方各有所治,在我們《金匮》雜病方裡面,尤其是體現八法運用,而且,主要的八法的代表方劑,都在雜病範圍内,法中有法,還有加減法,非常靈活。
“四類”就是“大毒、常毒、小毒、無毒”這四類,各類都是各有意義的,适合什麼病,不适合什麼病,用毒藥的時候要注意什麼事情,全說得很清楚。所以,他規範了組方原則,那麼我們說了他這樣的原則規範了以後,體現了高度的原則性。有什麼高度的原則性呢?就是一定要據證論理,依理立法。據證論理,即根據證候,你最後要落實到具體,是一個什麼病機是關鍵。據證論理,依理立法,然後按法立方,照方配藥,什麼方,他至少給你列出了一個,他為底方還是基礎方,都是有規矩的。什麼方裡面什麼組成,什麼比例,“方後注”都有具體的要求。所以,他具備高度的原則性,同時也不泛鮮明的靈活性。
為什麼還有靈活性呢?這個就是因為它治療範圍廣泛,在“方後注”裡面,他體現有很多加減法,比方說,既能治療風濕表虛證,也能治療風水表虛證的《防己黃芪湯》,一個方能治兩種病,既能治療風濕,也能治療風水,關鍵是它都屬于表虛。和風、水、濕相關的這樣一種情況,所以他用同一方。
現在,我說的不是它的病證和病機,而是要說它“方後注”的加減法。《防己黃芪湯》實際上就四藥組成:防己、黃芪、白術、甘草四個藥。但是“方後注”裡面說,如果“喘加麻黃半兩”,這等于就告訴你了,要是出現喘,要适應的話,病機相合的話,就加麻黃,麻黃就是治療喘的一個專用藥了,辛溫的藥物。它要治的是一個什麼性質的咳嗽呢?一定是寒邪的或者是偏風邪的,這是“喘加麻黃半兩”。“胃中不和者”應該加什麼?加芍藥,它緩急止痛,他是加芍藥三分。“氣上沖者”,也等于教給你,平沖降逆的藥應當選用什麼?桂枝。這就是專病專藥,或者說藥物的獨特作用,他就這麼選用。“下有陳寒者”加什麼?細辛三分。所以細辛的用法也是這樣的,這種加減法就是告訴你,不僅是配伍嚴謹,而且用藥精當。
四個藥組成的《防己黃芪湯》,非常嚴謹,而且它又符合他的原則是什麼呢?他原來是說“汗者不宜奇”,就是不能用奇數的方,現在《防己黃芪湯》,要去掉風濕、風水的話,它就屬于汗法的範圍,“微發其汗”的原則。汗法範圍應該是成雙偶方,所以四藥是偶方,比方說,其它像《麻杏苡甘湯》四味藥,如果是《瓜蒌桂枝湯》來治療痙病那個,那就六味藥,這都是微汗的原則,它都是偶數,但也不是絕對。高度的原則性,他又體現靈活性,比方說《葛根湯》,《葛根湯》是什麼方組成的呢?《桂枝湯》加麻黃再加上葛根是《葛根湯》,結果就變成七味藥了。所以,張仲景他自己也是,你《内經》不是那麼定的嗎?基本原則我符合,但是我也有靈活變通。
我說的意思就是,不隻是在“方後注”裡面,體現他的靈活性,而且更加靈活的,比方說《千金》《内補當歸建中湯》,也是張仲景的方。他教給你,當歸和川芎沒有的情況下,拿什麼藥物代替,這更符合我們現在臨床,咱們有時候藥不全,拿個什麼同類藥代替那個藥,那張仲景方裡面你就能找到,他那時候就那麼做,所以這個靈活性很強。化裁靈活不是說靈活無邊,以效宏(療效卓著)為标準,剛才不是說了,配伍嚴謹是一個特點,配伍嚴謹,用藥精當,而療效卓著一定得化裁靈活,藥簡效宏,藥物不多,而所發揮的作用非常明顯,所以為什麼說它是“醫方之經”,就是它是在《内經》原則的,指導下來拟定的。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