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7-1
潛盦出示壺天遁叟答其先人芷生翁詩幅,感書其後
壺天遁叟我父執,每周隐廬淚痕濕(1)。昭潭楊翁亦舊遊,顔筆歸文世誰及(2)。楊翁廚鐍遁叟詩,佳兒傳玩光陸離(3)。發舒至痛印古抱,待書萬本藥狂癡(4)。
【箋注】
潛庵,即楊昭隽(詳見1156《重伯邀飲酒樓,同楊潛庵、李筠庵》箋注),其父為楊芷生,字榮光,曾入曾幕,為何紹基高足,光緒年間以書名稱湖南。此詩是陳三立應楊昭隽之請,為壺天遁叟即易佩紳(詳見0395《湓城谒壺天遯叟隐廬》箋注)答其父楊芷生的詩幅而寫。
此詩描寫了自己父親的兩位朋友,評價了易佩紳詩稿的價值,在于其與當世狂癡之風的迥異的古抱之懷。
(1)“壺天”二句:壺天遁叟是我父親的朋友,每到我父逝世周年,在隐居的屋内,面濕淚痕。
“父執”,父親的朋友。語出《禮記·曲禮上》:“見父之執,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不問,不敢對。”孔穎達疏:“見父之執,謂執友與父同志者也。”此指易佩紳、陳寶箴、羅亨奎相交甚好,被稱為“三君子”。
“隐廬”,隐居之廬。宋張詠《邺中留别平仲》:“聞說懷經濟,乘閑過隐廬。”
一二句,描寫父親的朋友易佩紳對父親的深厚感情。
(2)“昭潭”二句:昭潭的楊翁也是舊日交遊的朋友,顔體的書法,還鄉養老的風度,世上誰人能及?
“昭潭”,在湖南省長沙縣南昭山下。相傳周昭王南征不複,沒于此潭,故名。《初學記》卷八引南朝宋郭仲産《湘州記》:“嶽陽有昭潭,其下無底,湘水最深處。”
“顔筆”,,即顔體,顔真卿的書體。宋許及之《次韻轉庵讀中興碑》:“顔筆勁節霜筠似,元文秋月華星如。”
“歸文”,“北海歸文”之省,意為伯夷從北海歸來養老,泛指還鄉養老。語出《孟子·離婁上》:“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纣,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是天下之父歸之也。’”
三四句寫楊芷生也是父親的舊遊,有才有德,無人可比。
(3)“楊翁”二句:楊翁的書櫥鎖着壺天遁叟的詩稿,他的好兒子傳來觀賞,真是斑斓錯綜!
“廚鐍”,鎖在書櫥内。鐍,鎖。宋蘇籀《與可墨竹二十韻》:“此畫會通靈,請公牢鐍緘。王侯傥奉借,定鎖空廚還。”
“佳兒”,好兒子,稱心的兒子。《世說新語·排調》:“張蒼梧是張憑之祖,嘗謂憑父曰……'汝有佳兒。’”
“光陸離”,“光怪陸離”之省,斑斓錯雜。清趙翼《瓯北詩話·查初白詩》:“竹垞詩光怪陸離,令人不敢逼視。”
五六句寫楊家收藏的易佩紳詩稿的光彩照人。
(4)“發舒”二句:抒發着極度的哀痛,印證了他的希慕古人的懷抱,要書寫一萬本,來醫治世人的瘋癫愚蠢!
“發舒”,抒發;發洩。清劉大櫆《與左君書》:“謹撰序文以往,聊用發舒其懷念之情。”
“古抱”,希古之懷,以古人為理想的懷抱。“印古抱”,印證了“古抱”。清江湜《績五君詠·沈山人》:“秋卿堅古抱,樂耕自成退。
“狂癡”,癫狂癡呆。亦指癫狂癡呆的人。漢陸賈《新語·慎微》:“視之無優遊之容,聽之無仁義之辭,忽忽若狂癡,推之不往,引之不來。”
七八句,寫詩稿抒發的至痛情感——或為對戊戌政變的痛切之情,可見易佩紳的“古抱”,對當世世風有醫治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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