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民盤點村衛生室藥品。受訪者供圖
1月14日北方小年這天,山東濟甯市泗水縣下了2023年的第一場雪。苗館鎮隈泉莊村的85後村醫劉壯壯在初雪中繼續等待着自己小女兒的降生,在忙碌了快一個月後,他終于能稍微輕松點。
“堅持出診,差不多扛到第一波感染高峰到尾聲時才‘陽’。”這個笑稱自己要進“決賽圈”的年輕村醫,在元旦那天,開始有些發熱的症狀。到1月3日,他體會到了網上說的“嗓子跟滾刀片一樣”,他的抗原檢測結果顯示陽性,在“疼得實在受不了”時,在縣醫院實習時就擅長打針的劉壯壯,給自己打了一針,“緩解了些症狀”。
作為山區裡的村醫,劉壯壯和行醫40多年的父親劉慶民守護着附近8個村近2000名村民的健康。不久前,這裡經曆了長達兩周的奧密克戎感染高峰。
劉壯壯記得,12月13日那天,他出診了20多回,到村民家裡上門配藥或打針。12月的最後10天,他去縣城進了3次藥。那些天,剛退休的父親劉慶民老往村衛生室旁的幸福院跑,劉慶民想辦法為幸福院裡的孤寡老人提供中成藥配方,緩解鼻塞、咳嗽等症狀。
“沒想到有一天把布洛芬用到疫情上去了。”劉壯壯說,布洛芬可用于緩解患者頭疼、牙疼等症狀,“平時賣得不多”,但感染患者變多的那些天,之前進的二三十盒布洛芬口服片按片售賣,很快賣完,最後隻剩下供兒童用的布洛芬混懸液,“大人服用劑量翻倍,喝兩次。”
在這些三面環山的村落,藥物供應的速度跟不上病毒傳播的速度。先是合作醫藥公司的送藥時間從一天一送變為兩天一送,到12月23日,想盡快拿到藥的劉壯壯和妻子早上4點就出門,5點到醫藥公司時已經開始排隊,“到中午才排到退熱的注射劑與清熱解毒顆粒”。
如今,村衛生室的藥架已逐漸充實。春節臨近,在外打工回來的人逐漸變多。劉壯壯一邊清點好退燒、止咳、抗病毒、抗生素“四類藥品”及防疫用品,一邊注意接診電話,時刻準備着背上藥箱,像父親那樣在熟悉的山路裡騎車穿行。半夜出診,他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害怕,“剛回村那會兒夜裡出診,還遇到過偷羊的人朝我擺手”。前些天感染高峰,劉壯壯夜裡接診的次數明顯變多,“小孩起熱比較多,還有些犯腸胃炎的患者。”
回村十多年,這個總想外出闖闖的年輕人看到村裡醫療條件的變化,無論是衛生室設置的規範化、設備的提升,還是村民查體項目的增多、醫保報銷比例的提高。他也在這間四室分開的衛生室逐漸站住了腳,并得到村民信任。他接觸到的第一名患者如今是每兩周随訪的百餘位老人之一,這位鄰村的大爺提到這名年輕村醫還說,“十多年前牙疼,我不讓他看病,倆小時了才願意讓他給我打針,沒尋思一針把我打好了。”
跨過這一年,劉壯壯也留下了很多有關防疫的記憶。夏天開展常态化核酸檢測時,他每天為8個村的村民做核酸檢測,體重掉了快30斤,“到後來時間實在來不及,向鄉鎮衛生院申請人手支援”。年底感染高峰時,有6位有基礎病的老人沒熬過這個冬天,“有的送來時就喘不上氣,我不敢耽誤,趕緊聯系120轉診”。缺錢缺藥的時候,他隻好去找村裡一個村民“要賬”,對方隻拿得出500元,“那是2003年欠條中的一部分”。
和父親一樣,劉壯壯為村民看病有時也“先看病後結賬”。過去這一年,他手上至少有4萬元左右的欠條,不同于父親經曆的行醫年代,劉壯壯說,現在看不起病的村民越來越少。他和父親都更關心村醫能否“後繼有人”,他聽說年後會有醫護專業大學生下沉支援村衛生室,“但如果待遇不提高,恐怕很難留住人。”
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劉壯壯要帶着妻子孩子一起到幸福院。父親劉慶民和他約定,這個幸福院投入使用的第一年,要和院裡的老人們一起過。劉慶民說,從除夕到正月初二的幾頓飯,要讓老人們吃上自己最想吃的菜,目前已被提名的菜就有油炸南瓜、濟甯甏肉、辣椒炒肥腸等。
同時備好的依舊是随時就能背走的藥箱。對于正月初一、初二出診,這對村醫父子已然習慣,“忙起來一天吃一頓飯,一家人常常從年夜飯開始就湊不到一塊兒吃。”劉壯壯說。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朱彩雲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