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有司奏立長秋宮,帝未有所言,皇太後曰:“馬貴人德冠後宮,即其人也。”後既正位宮闱,愈自謙肅,好讀書。常衣大煉,裙不加緣;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後袍衣疏粗,以為绮,就視,乃笑。後曰:“此缯特宜染色,故用之耳。”群臣奏事有難平者,帝數以試後,後辄分解趣理,各得其情,然未嘗以家私幹政事。帝由是寵敬,始終無衰焉。 【譯文】及至有關官員上書建議選立皇後,明帝還沒有開口,陰太後便說:“馬貴人在後宮中品德最佳,就選這個人吧。”馬氏登上皇後之位以後,越發自謙莊重,愛好讀書。她常穿粗絲之服,裙腳不加邊緣。每月初一、十五,嫔妃和公主們入宮請安,遠遠看見皇後衣著簡單粗糙,還以為是特制的絲綢,走近一看,才笑了起來。皇後道:“這種綢料特别适于染色,所以用它。”百官上書中有難以決定的事項,明帝曾多次用來試驗皇後的才識。皇後便分析推理,一一得到了真實情況。然而她從不為家人私情幹預政事。明帝因此對她既寵愛,又敬重,始終不衰。
【解析】 上面材料主角是漢明帝的馬皇後,已故伏波将軍馬援的小女兒。 她十三歲入宮侍奉陰麗華太後,二十一歲被立為皇後。 馬氏能夠被立為皇後不是沒有理由的,通過上面材料來看有這麼三個方面因素。 其一,背後勢力 說起這位馬皇後就不得不提馬援。 如果要說漢光武帝朝的派系,可以大體分為河西系、南陽系、河北系等幾個。 派系中又有小派系,内部鬥争也或多或少有。 馬援算是河西派系中的一員,且影響力也不小。 在馬援征讨五溪蠻的,河西派的梁統趁着馬援死後誣告馬援,極大打擊了馬氏家族在河西系中的影響力,加上馬氏家族中又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馬氏影響力銳減。 于是,在馬援死後的第三年,馬援堂兄弟之子馬嚴上書,希望讓将自己堂姐妹(馬援的三個女兒)送入宮中,侍奉皇家。 其實就是想通過走外戚路線來為家族護航,等待有能抗鼎的人物出現。 加上此時劉秀對馬援的怨念也冰釋,馬氏家族才開始逐漸恢複。 馬氏13歲入宮先是侍奉陰麗華太後,後來得到漢明帝寵愛,發展出了不可描述的關系,但并沒有名正言順,直到漢明帝繼位,才立她為貴人。 這8年之間,馬氏獲得了陰麗華太後這位婆婆的認可,又得與漢明帝喜愛。 但立馬氏為皇後卻并不是因為認可與喜愛為主要因素。 婚姻的本質是什麼? 劉強東和奶茶的婚姻就是最為典型的例子,各取所需。 于上位者而言,愛情是奢侈的,不是必需品,權勢和利益才是,婚姻是維系工具的一種,到了他們那個層次婚姻更多是聯姻,是各取所需的強強聯合。 從這個角度來看,漢明帝立馬氏也是能夠或的一定的利益的。 就在前兩天的文章中,河西系的大佬窦融被連續批評,窦氏家族開始的邊緣化,而河西系另一個大佬梁松(被劉秀遺命輔政)也被踢出權力圈。 現在,河西系是最弱的,而馬援也算是河西系的一員。 這個時候立馬氏為皇後,就是在扶馬家,而某種程度是想讓馬家收攏河西系繼續圍繞在皇權周圍。 要是河西系沒了或散了,隻留下南陽系,對漢明帝也不見得是好事。 而河北系也伴随着漢光武帝劉秀廢立太子一事而宣告落寞。 其二,态度極其到位 于外戚而言,存在、發迹、落寞都有定數。 通常來說,一個時代有兩家外戚疊加是常态。 比如說,皇帝母親家的外戚,與皇帝老婆家的外戚。 這兩家外戚雖然都是外戚,但因為權力利益,多多少少有些矛盾。 于皇帝、皇太後、皇後而言,都是一家人,但在利益面前還是要掰掰腕子的。 所以對于皇帝,不希望兩家外戚強硬跋扈,對于皇太後而言,不希望皇後外戚跋扈。 因此,在立皇後之前,這個問題就會充分考慮到,除非一些不得不的利益聯姻需要忍受,比如漢武帝與陳阿嬌。 反觀,馬氏的态度。後既正位宮闱,愈自謙肅,好讀書。常衣大煉,裙不加緣;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後袍衣疏粗,以為绮,就視,乃笑。 簡單說就是兩個字,不争。 再加上13歲入宮侍奉陰麗華,有一定感情基礎,常年累月的接觸自然什麼心性了解得極其清楚。 選擇馬氏做皇後自不用擔心後宮争權奪利的事情發生。 退一步來說,馬氏家現在已經沒落,沒有扛鼎人物的出現,也不用擔心對陰氏外戚産生威脅。 其三,本身才幹足夠 當然,立馬氏為皇後,除了利益、态度之外,也還是要看看馬氏自身水平。 皇後母儀天下,要是沒點本事見識,立她為後就是笑話。 上面材料其實用了兩個例子。 首先,是馬氏穿衣比較節儉樸素。 馬氏是過了苦日子的人,至少知道幸福來之不易。 但當幸福來了之後的反應卻頗值得玩味。 絕大多數人的反應是,以前老子窮了,現在發迹就要可勁造。 隻有極少數的人明白,改變的核心并不是表面胡裡花哨,而是内裡的充盈。 所以,衣服、食物、花銷夠用即可,應該豐富的内在精神。 這說明,馬氏這個人重實際,知道錢該往哪花,不像後宮其他那些成天就知道搗鼓美貌的嫔妃,就是敗家花錢玩意,除了捯饬臉别的啥都不會。 其次,是漢明帝用政事試探。群臣奏事有難平者,帝數以試後,後辄分解趣理,各得其情,然未嘗以家私幹政事。 這個試探是有兩個方面的。 一來是才幹試探,看馬氏能力、見識如何,這個最簡單。 二來是邊界試探,看似是問馬氏政事,其實是看馬氏是否有一定敏感度以及分寸。 這一點可以認為是,漢明帝希望馬氏聰明能當自己的私人參謀,但是又不希望她幹涉、幹預自己的決斷。 顯然,基于這兩點,馬氏做得是極其到位。 從最終的效果來看,馬氏的結局算是極好的,也是曆史上有名的賢後。 【閑扯】 以前好幾篇文章都提到過皇帝與皇後之間的事情,也從中聊到丈夫、妻子理想的情況應該是什麼樣的。 這東西要是放開來說會得罪人,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但咱們可以從幾個曆史上典型例子來對比一番。 漢明帝與馬皇後、朱元璋與馬皇後、李世民與長孫皇後、李治(唐高宗)與武則天(這個真沒錯)等等。 他們那種層級的資源互利咱們不用考慮。 但從其他方面來看,這四對有是個方面值得思考。 面對分歧的時候如何溝通求同存異相互包容。 是否存在共同目标彼此同心協力。 能否成為對方的助力 (古代更多是男尊女卑,所比較單方面,現在則需要從來兩個方面來看)。 能否在相處的過程中讓對方獲得更好的成長。 所以,夫妻不光是一起過日子,也不單單是撫育後代照顧長輩,更應該相互成就對方、讓彼此成為更出色的人。 當然,這個是理想狀态而已。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