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日子,總是姗姗來遲。漫天飛舞的六出奇花,宛如天鵝抖落的華羽,依依袅袅,紛紛揚揚。那份别緻的凄美,總會不經意觸動着壓抑了許久的渴望。
寂靜染就的夜裡,憑窗閑坐。久違了的雪,每一次翻飛便淩亂了心底的輕盈和逸興,每一次落定又剝落了太多的沉默與凝重。繞開了紅塵如夢,卻繞不開寂寞來襲,流年的雪,不知不覺又染指了一季的蒼白和寂寞,目送着一場繁華的漸隐漸無,讓所有的念想都變成了雪夜裡臨窗聽雪時的序跋。
聽雪,隻聽得心事如雪。落在手心裡的記憶,擁擠了心田,沉澱了時光,那種蕭索,如同風掠過地面,直匆匆地去了。時光若肯倒流,我願背起行囊,不為一場盛世的繁華,隻為尋找從前那天良未開的單一,擱下中年如雪的心境和不惑,惟願寂寞盛開的時候,端坐于紅塵一隅,守着經年的感慨,坐忘漫天飛舞的雪花在夜色裡的張揚與輕狂。
雪下得那麼急,篩糠似得簌簌而落,竟是入冬以來少見的淩厲與驚喜。積攢了許久的思緒突然像泉湧般一齊凝聚于筆端,輕輕一碰,蘸滿詩意的文字便洋洋灑灑,輕易鋪滿了一方素箋。沉浸在雪夜的澄明中,不覺跌入一片無法參透的空濛與洞徹,去尋找一抹似曾相識的青澀,去邂逅一段難以割舍的文字。這一夜的雪終于褪去了所有的浮華,将那份深藏的睿智表現得大巧若拙,大成若缺。
聽雪,聽它的不羁與空靈,難免會心意遲遲,聽它的聲韻悠然總叫人心旌搖蕩,窸窸窣窣的響聲,無意中便撩撥起一段平白無故的悲喜與得失。“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太多風雨”,曾經以為,我會依着舊時的記憶,将如煙往事用一場不堪回首的宿醉來填滿。如今才漸漸懂得,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騰出手去擁抱未來吧,隻留下看風景的心情,痛一下便可!
一雪一世界,一花一菩提。聽雪的刹那,心底定會湧出一朵亭亭的蓮花來,水墨樣的清淺,絢爛奪目,嫣然綻放。“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染心”,一顆心,如果寂寞如雪的時候,多半能聽到花開的聲音,一層層慢慢地舒展,盛開在幾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美中。如果能讓塵世的浮躁與喧嚣漸漸離你遠去,我願于最寂靜處,聽雪落塵埃,品人生如戲,至于此時臉上的表情,至少是淡漠如水吧!
【夜船吹笛雨潇潇】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