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醴陵進入了筆者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的最高氣溫且持續時間最長的酷暑天。随着高溫天氣撲面而來是醴陵城建的消息不斷。
揀主要的說吧。某個公衆号8月10日發布了《給全體醴陵市民朋友的一封信》,大緻内容是醴陵瓷城大道東段和青雲路北段将建1200米地下人防工程,建築面積2.6萬平方米,地下一層,埋深約8.5米,共設置出入口35個。拟8月份開工,工期15個月。工程項目全稱為“醴陵市瓷城大道-青雲路單建式平戰結合人防工程”,以下簡稱“人防工程”罷。
接下來的8月22日,醴陵市交警大隊發布了《交通封閉管制通告》:從8月30日起對青雲路施工路段實施全封閉施工4個月。
從知道“人防工程”的具體信息起,筆者就有些懵懂,滿腦子的問号。無奈的是因為從疫情風險地阿裡、拉薩回來被居家隔離到8月23日24時。次日上午,我急赴“人防工程”建設方公司辦公室,公司負責人W總接待并對我的諸多疑問給予了解答。但是,依然無法回答我以下三個問題。
一、“人防工程”有多大人防效應?
“人防工程”聲稱“具備核6級、常6級甲類防護能力和丙級人員防化等級,戰時可隐蔽近萬人”。筆者不懂核6級、常6級是什麼層級的防護概念,但是筆者知道現代武器中的鑽地彈對于混凝土的侵徹深度馬虎可達11米(美國的JDAM鑽地彈),最深可逾地下百米(比如美國的B-61核航空炸彈)。1999年5月8日,美B-2轟炸機向我駐南大使館發射的2枚“傑達姆”炸彈,從大使館辦公樓的頂部進入,從上到下貫穿了5層樓房,一直鑽進樓底和地下室爆炸。似乎“人防工程”8.5米的深度,随便一顆鑽地彈就可以穿透。核爆炸的話,距離爆炸點500米爆心的,起碼得15米深度的堅固工事才有生存可能,一般地下自然結構安全深度70米。何況有35個出入口将“人防工程”打扮得像個長條形“篩子”。要其承擔起防核爆功能好像是天方夜譚。
最讓筆者無法理解的是,醴陵城區常住人口近40萬,“人防工程”建成後假設其具備防空能力,可是隻能隐蔽不到1萬人,也就是說每百人隻能有2人拿到“入門票”,那麼到時候面對蜂擁而至的洶洶人潮,官方打算拼地位、拼關系、拼财力、拼先後還是拼體力呢?對于進不去的那98%的絕大多數市民來說,公平嗎?醴陵市的管理者們到時還得面臨一場“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嚴峻考題。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蘇“珍寶島”事件後,在蘇聯的核訛詐之下,全國人民響應黨中央号召“深挖洞”。首都北京是全國防空洞挖得最多的城市,1990年至1995年底,北京東城區拆除了地下防空工程面積的四分之一。難道我們醴陵比首都的政治經濟戰略地位還重要?或者還想重拾七十年代的冷戰思維?
二、是“人防工程”還是“商業圈地”?
筆者當然知道貴為醴陵管理者的諸公,沒有一個不比自己見多識廣,不會不知道上述情況,所謂人防工程不過是個籍口,是為開發商業地産扯上的一塊紅布。或許建設方在籌集這巨額的開發資金時不能沒有這塊紅布。
再建一個2.6萬平方米的商業地産,有必要嗎?據W總介紹醴陵中心商圈迄今已經有57家商店關門歇菜。我們還不斷的在拍賣網上看到醴陵中心商圈的店鋪進行拍賣,以及更多的店鋪貼轉讓廣告。也就是說醴陵的線下實體商鋪不是緊缺而是供過于求。疫情以來,市民的購買力明顯萎縮并且更多地趨向于線上電商。購買力基本固化或者下行,蛋糕就那麼大,難不成是想挖掘出生活在地底平行空間的地心人進入我們的地下商圈消費?
建設方向市民遊說的是:現有的商業形态零散落後,必須重建一個現代化的有向心效應的集中新商圈才有号召力帶動醴陵中心商務發展。筆者認為:現在的商業布局完整齊全且遠未飽和,又開膛破肚大興土木,讓市民面臨一年多的出行困難、三四十年樹齡的郁郁蔥蔥的街道樟樹慘遭屠戮、施工段所有商家店鋪橫遭人禍,這猶如拔掉一個人正常的健康牙齒去鑲上明燦燦的金牙那麼好笑。當然,也有人認為那是一種魅力。比如偏僻閉塞的廣西百色黑衣壯族部落。
W總說資金都是他們建設方自帶的,不用醴陵市政府出錢也不會向醴陵當地銀行貸款。商人的天性無非是逐利,那麼投入5個億如何收回?出租的話,資金利息(以LPR利率計)及管理成本每年不下3千萬元,月租金每平方超過120元,顯然特不靠譜;出售的話,每平方米2萬元且全部售罄才能勉強保本,這顯然更加不靠譜。建設方肯定是精明算計過的,不然他們不會十來年間在湖南、貴州做了好幾個城市後依然樂此不疲,他們怎麼打的算盤我們圈外人自然是不懂。
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地價款醴陵市政府是要返還給建設方的,誰叫人家是“人防工程”呢。
三、“人防工程”是拍腦袋上馬的嗎?
醴陵城地勢低窪,年降水量超1500毫米。我們且不去說沒有水文記錄的或者比較久遠的水患淹城的往事,諸如1954年夏天的4次特大、1972年6月、1975年8月、1994年7月淹死數十人的洪災,但是2010年6月24日以及著名的2014年“5.25”洪災淹城成年人們總會有印象吧?發生在最近一次的是2019年7月9日,醴陵水文局錄得的城區大西灘站資料顯示最高水位達到54.93米。超過警戒水位3.43米。大水漫進城區,瓷城大道西段也就是現在“人防工程”項目實施地段變成澤國。中醫院門口馬路上船來船往,還有人記得那個景象嗎?
這種十年一遇、幾年一遇的洪災對“人防工程”帶來的将會是滅頂之災!
若醴陵市的決策者們知道這些水文情況依然批準該項目上馬,顯然是一種極端不負責任的行為。上一屆市委主要負責人被依法查辦,他其中一個罪責是:盲目上項目,搞勞民傷财的“政績工程”“形象工程”。筆者納悶的是:我們黨強調的組織紀律是集體領導啊,我們的常委、人大、政協不都應該對那些明顯違背自然規律和缺乏科學論證的項目提出異議和監督意見嗎?有誰、有哪個部門提出個哪怕一丁點兒反對意見嗎?前車之鑒不遠。
征求過醴陵市民們的意見嗎?發過問卷進行過項目上馬聽證會嗎?建設和守護醴陵古城、承受現在項目建設帶來的巨大的不便甚至精神痛苦的都是他們啊!
若建設方知道這些水文情況依然啟動項目建設,其動機值得懷疑,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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