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制作冬菜最忙碌的時期。位于南運河畔的陳官屯鎮紀莊子村是有名的冬菜加工村,但是随着時代更叠和現代制作工藝的更新,冬菜制作老工藝被漸漸淡忘。如今,這門百年老工藝再現紀莊子村,讓人們重嘗老味道。
在寒冷的冬季,北方餐桌有三寶:白菜、土豆、大蘿蔔。白菜素有“百菜之王”的美譽。雖然品種單一,但營養卻一點也不示弱,幾乎涵蓋了人體所需的所有營養元素。縱然在各種細菜齊全的今天,仍撼動不了白菜在人們心中的位置。白菜的吃法多種多樣,但是其中能保存時間最長,而且讓人回味無窮的做法就是把白菜制作成冬菜。
一提到冬菜,我想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紀莊子村,這裡制作冬菜有百年的曆史。38歲的紀執來是土生土長的紀莊子村人,小時候,他就在席場間玩耍冬菜的做法,看老一輩人制作冬菜。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和技術的發展,冬菜制作這門老工藝慢慢走出了人們的生活。為了讓這門百年老工藝重現世間,他從兩年前就開始走訪曾經制作過五香冬菜的老工人、老廠長們。紀執來的妻子徐豔說:“人們就教給他,畢竟老人們也想把這東西傳承下來,都告訴他,無償的,像那刀都是無償給的,要把東西好好幹下去,畢竟是紀莊子的文化。現在打刀的人都不在了,最小的那刀也得三十年以上了。”
通過老師傅們的口口相傳,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紀執來掌握了制作冬菜的老工藝。“從開始精選青麻葉的大白菜,用大刀手工切,切完用席片涼,涼到應該是一抓成蛋兒,一撒手就開,到了這個程度之後挑揀,然後拌上咱本地四六瓣的大蒜,拌上熟鹽,裝壇,豬血封壇,然後自然發酵,頂明年的八月份就可以吃了。”
和現代工藝不同,用這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老工藝制作出的冬菜,才能呈現出以前那種原汁原味的老口味。“咱這工藝做的冬菜是鹹中帶甜,回味是香的。因為菜有菜的甜味,一晾菜的糖分鎖裡了。現在新工藝是壓榨的,一壓把菜的營養都殺出去了,光剩纖維和菜皮了,出來的口感也塞牙,顔色也不行。”
傳承貴在細節。老式制作冬菜工序裡面的每一處小細節都是極為關鍵和講究的,任何一處做不到位,就出不來冬菜的老味道。58歲的切菜老把式賈治河介紹說,制作冬菜必須用本地種植的青麻葉大白菜,因為這種白菜肉質多,纖維少,特别脆嫩,做出冬菜之後顔色金黃。而傳統工藝中手工切制菜坯更是重要的一環,直接決定着菜坯的品質。“到現在切了二十多年。塊不能大了,不能小了,正常來說,豎着一公分,寬着一點二公分,抽橫不抽豎,這個菜坯沒筋的往一塊抽,有筋的不抽,曬得了都剩一公分。年輕時切的多,現在上年紀了,一天兩千多斤。”
切完菜坯之後就是晾曬,晾曬是最繁瑣、最重要的一步。紀執來介紹說,天氣好的話需要晾曬兩到三天,不好得話就得三四天。“一季出四千斤。現在立冬了,“立了冬單瓣蹦”冬菜的做法,菜瓣不能挨菜瓣,這一領席才出兩斤菜,咱這是七百領席,一茬一千三四百斤菜。”
一百斤的白菜才能出十三四斤菜坯,但是自然晾曬的方式鎖住了一百斤菜的營養成分,沒有一點流失。在晾曬的過程中,中午和傍晚還要進行打個和疊龍。所謂的“打個”是需要三人合作的一個步驟,兩個人在前面用掃帚把菜坯掃在一起,一個人在後面用簸箕把菜坯收起來再撒出去,要撒的分散,撒的均勻。而“疊龍”就是把席子折疊成S型,把菜坯保護起來。紀執來說:“早晨把它打開,中午十一點打一個,下午一點打一個,一天打兩個,因為這個時間是受到太陽日光最多的,最暖和的時候,這時候打兩個幹的快,出來冬菜的顔色和味道都特别的好。現在這個氣候愛挂北風,北邊就疊三層,不愛凍。刮北風朝北疊,刮南風朝南疊,不容易凍,保溫。”
為了保證制作出冬菜的口感和衛生,紀執來按照老傳統,在曬場周圍加裝了風帳和風欄,這樣可以有效的擋住風和塵土,而且工人們必須帶上鞋套才能進入曬場,就連壓席子的磚都拿布裹好,防止磚渣兒掉進菜坯裡。紀執來說,用于晾曬的席子都是有講究的。“用的是白洋澱的蘆葦席,因為蘆葦席底下透風,咱這菜在蘆葦席晾跟塑料上晾不一樣。蘆葦席涼有塵土,一掃就掉下面去了,塑料不兜住了嘛,以後菜牙碜。”
菜坯曬好後對其進行挑揀,把裡面的席米挑揀幹淨,再拌上本地四六瓣的紅皮蒜和炒熟的海鹽後進行裝壇,裝壇必須搗實,然後在壇子的最上面放上一片菜葉。紀執來說,可别小看這片菜葉,它的作用非常大。“裡面有細小的土,咱裝完壇之後,把他搗實了,趕到天熱了,冬菜自己返鹵,鹵水在裡面轉,灰塵一沉澱就到菜葉上了,底下不會有土的。”
老工藝中的最後一步是封壇,現場我們發現傳統冬菜的封壇手法非常奇特:要把新鮮的豬血是用石磨研磨一遍,之後按比例加入生石灰再上磨研磨,專門買來的毛頭紙要裁成四方的小塊,将研磨好的血料均勻塗抹到三層毛頭紙上,再封到壇口,毛頭紙一定要在壇口塗抹平整,既美觀又保證了密封嚴實。紀執來說:“我聽老人們說,過去在運河裝船,也不撈,等到秋天河水少了,把菜撈上來不壞。”
紀執來說,每年可以制作春秋兩季冬菜,一般在霜降後開始制作第一季,把剩餘的大白菜儲存好,來年的三月份制作第二季。而這兩季所需要放的蒜和鹽的比例也是非常講究的。“秋後一百斤菜坯擱二十斤蒜,鹽擱十八斤。春天是二十斤鹽,十八斤蒜,正好反過來。因為春天菜的甜度大,本身菜的水分少了,糖分高,就得多擱鹽,調整一下口味。”
第一季冬菜腌制十個月左右,第二季冬菜腌制五個月左右,最終可以同時發酵好。紀執來把今年春天腌制好的冬菜拿出來,一開壇的瞬間,濃濃的香味就彌漫開來。把一個冬菜瓣放到嘴裡,菜、蒜、海鹽三者經過混合、發酵後的獨特味道頓時就在口腔裡爆炸開來,然後四散開去,令人回味無窮,食欲大開。來自市區的群衆黃鐘說:“特别鮮美,真的太好吃了。吃完之後,就去砸莫吧,嘴裡還有那個味道。我是一個不愛吃蒜的人,我覺得這個蒜味其實不是太多。這種老工藝、老手藝背後是老百姓的心血和智慧,急不得也糊弄不得的,我覺得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大國工匠,匠心傳世。”
制作冬菜老工藝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門道,都是老一輩人智慧和生活經驗的結晶。如今,一個個古老的手藝正在逐漸萎縮,漸漸逝去,說明社會在前進、技術在更新、人們的觀念在不斷變化,讓我們欣喜,但是老手藝的逐漸消失也讓我們生出無窮的感傷。恢複老工藝是件費時、費力、費錢、費人工的事情,紀執來覺得,老手藝需要傳承,能讓老工藝在自己手裡重新煥發生機,即使再辛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