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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獨在異鄉為異客/04 鹹也好,淡也好!

  早晨在古文中看到“炁”這個字,換作平時我定是要查個所以然的,想到陽台上的花,書架上的魚,還有窗外等着我去消費的陽光,閉了下眼睛,告訴自己我沒看見。嘴上說:“無心就是沒有心,沒心沒肺,自在無敵。”藏在窗簾後偷聽的陽光,忍不住噗嗤一笑,暴露了,于是我拉她進屋,她倒是常來做客的,在房間裡肆意玩耍。我也是随她的性子的,隻要别吓壞我的魚,别弄翻我的琴,别打碎我的盤子,怎麼鬧都好。

  無+心,也就是讓心休憩,息心清淨,無思無慮。書中常見此類人,大多是日本的禅師或茶師。說的大抵都是飲茶之道,進而推及做人。這裡的心不在焉,就是一種超脫,一種優雅了。表面觀之,大氣灑脫,内裡卻精緻細膩。清晨與鳥鳴微風為伍,黃昏有晚霞落日做伴,夜半也有星光朗月随之入眠。

  這樣看來,無心勝有心了。于是急着起床忙活生活。8:40分,朋友發來短信問我今天做何打算,我想也沒想回了句:“忙着做家庭主婦!”往常就算打掃也是做了計劃的,今天興起突然。一件棉麻長衫,一雙去年冬天的棉拖鞋,一個黑色簡約發夾,一個自由的空間裡,時間都是我的,說幹就幹,一下子洗刷廚房的鍋碗瓢盆,一下子打理陽台的急性子和等待,一下子又曬被又洗衣,到處亂,也到處順眼。“原來在最近最平凡的一切裡,就是最深最奇絕的睿智。”剛剛吐綠的君子蘭告訴我。

  人人都說随緣,我也覺得“緣是随願而生的。有願望就有緣,沒有願望,就算是有緣的也會錯身而過”。就像這盤清煮,也是和我緣分不淺。我買土豆、蘿蔔的時候,感覺上,是買了一兜勤勞和心香的。賣菜的是一個70上下的老太,銀絲間很難再找到一根黑發,卻打理得利落。由此我想到了她家的菜園,也該是區域劃分合理,白菜們都睡了,它們在夢裡做着什麼。蘿蔔會不會沿根而下,去探聽什麼大地深處的消息?莴筍夜裡也不忘臭美,穿着高訂的新裝,星輝下妩媚妖娆。

  每一種菜都美,沒有最美,陽光雨露恩澤平分。每一種菜都幸福,沒有最幸福,都裝着老奶奶的辛勤。有心的微風帶上一青瓷小樽,倚着小夢,淺斟慢飲,不醉不歸。等他們醒來,露水打濕了他們的花衣裳,小鳥叫羞,把這等消息帶到遠方。老奶奶想必也是寬宏大量之人,依舊澆水、除草、施肥。

  林清玄筆下的高僧弘一大師,晚年把生活和修行統合起來,過着随遇而安的生活,吃飯時,他隻配一道鹹菜,飯後飲一杯清水無茶,常笑着說:“鹹有鹹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想到這裡,我這特意而為之的壯舉,也算有了品味人生之意了。清水變濁,有了蘿蔔味,土豆紅薯味道次之,看着還不錯,雖然色澤淡了些。擺盤—靜坐—觀望—品嘗—遐想。從來沒這麼仔細品味過,嘴唇自然放松,上下牙齒的每一次親密接觸,都下意識地讓舌頭去參與。

  不是蘿蔔不是紅薯也不是土豆,我竟吃不出它到底是什麼,又覺口齒間有種味道叫熟悉,此刻嘴巴才算經曆了完整,鹹也好,淡也好。阿婆種菜是有情,菜入口中有情,我帶着感恩的心珍視它也是有情的,很親切,像是種内在生命的完成,我喜歡穿着一身素衣與之相對的自己,飽滿、熱情、豁達。“水因有月方知靜”,我也說菜因無味始覺香。

  “終日吃飯,未曾咬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着一片地。”禅師的話是叫世人透過直觀,找到自己内心的安頓和超越的幸福。讀到這麼簡單的句子,品嘗這一盤清淡,就是仔細地體會了生活的意義 ——鹹也好,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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