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紅樓327:送茯苓霜,柳五兒逢冤被扣押;丢玫瑰露,榮國府摁葫蘆起瓢
因為一碗蒸雞蛋,柳家的得罪了司棋,帶人到了小廚房一通打砸。末了柳家的忍氣吞聲還得洗手蒸了一碗雞蛋派人送去,都被司棋潑到了地上,去人回來也不敢說。這一節總算完了。
芳官送玫瑰露給柳五兒,柳家的非要分一盞給娘家侄兒,當時就說她這是沒事找事,反受其咎。尤其柳五兒要謀求進怡紅院,多少雙眼睛在背後盯着,勢必還有禍亂。
玫瑰露引出茯苓霜,必然還有下文,果不其然柳五兒也犯了和她媽媽一樣的錯誤。
柳家的打發女兒喝了湯吃了粥,按說天晚了應該收拾一下母女就回去了。可柳五兒見到茯苓霜後,非要再分一半給芳官。
于是分了一半茯苓霜用紙包好,她趁着黃昏人稀之時,自己花遮柳隐地來找芳官。
柳五兒沒有職司,不能夠随便在賈家走動。雖然都是家生子,但主人家裡隻有有工作的人才可以自由來往出入,也要經過盤查,不然家裡的東西豈不都要被順光了。
柳五兒沒事跟着母親進來散心,也不會真有人較真管着。但她此時的時間不對,黃昏一到林之孝家的就要關門後帶人查房,不是大觀園的閑雜人等都會趕在園門關閉前出去。
柳家的等廚房差役,收拾好了東西隻留下值班的,其他人都會出去各自回家。
也是柳家的白天經曆的事多,加上天長日久懈怠,就忘了柳五兒去給芳官送茯苓霜去還沒出來。
也是她們倒黴,平時柳五兒就算晚點出去,到了角門也會被徇私放出去。可她偏偏不敢進怡紅院,等春燕出來說話又耽擱了點時間,再出去就晚了。
柳五兒非要着急給芳官送茯苓霜,代表她想進怡紅院的心很迫切,才會不斷地試圖接近,卻不想給自己招來滅頂之災。
柳五兒的心情,與林黛玉日日煎心寶黛關系一樣,雖然結果很明确,但一日不能實現,就一日心中不踏實。結果弄巧成拙。
林黛玉的病情加重,親自喂酒賈寶玉,紫鵑試探賈寶玉挑明寶黛之情,本質上都“令人側目”,反而拉遠了雙方的距離。起碼讓反對者會有更強烈的反擊。
曹雪芹寫柳五兒之事,就是在影射林黛玉和寶黛姻緣的波折。
于是,柳五兒在歸途,偏偏于“蓼溆”一帶被林之孝家的撞見,也就順理成章了。
(第六十一回)正走蓼溆一帶,忽見迎頭林之孝家的帶着幾個婆子走來,五兒藏躲不及,隻得上來問好。林之孝家的問道:“我聽見你病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五兒陪笑道:“因這兩日好些,跟我媽進來散散悶。才因我媽使我到怡紅院送家夥去。”林之孝家的說道:“這話岔了。方才我見你媽出來我才關門。既是你媽使了你去,他如何不告訴我說你在這裡呢,竟出去讓我關門,是何主意?可知是你扯謊。”五兒聽了,沒話回答……
柳五兒見到管事林之孝家的,晚出去也不算什麼,壞就壞在她不該謊稱她媽派她給怡紅院送家夥。這裡有幾個問題。
一,說謊就容易被掰謊。柳五兒如果說她去找芳官,雖然不太合規矩,林之孝家的畢竟熟悉她,不至于太過刁難,頂多警告她以後這時候别進來。
但柳五兒心虛撒謊,說母親派她去怡紅院就有了差錯。她母親剛才出去還和林之孝家的說快關門,與柳五兒的話差了對不上。
而謊言被拆穿,再用謊言彌補,為時已晚反而可疑。
二,林之校家的女兒小紅,被怡紅院擠兌走,她對怡紅院最敏感。
柳五兒和晴雯、芳官關系不錯,林之孝家的不滿意。
三,當時王夫人房裡正丢了東西,王熙鳳問林之孝家的“查案”,柳五兒言辭閃爍惹人心疑,正好是替罪羊。
四,近日柳家的和柳五兒太頻繁出入大觀園,小廚房有利益本就惹人垂涎,不免被人暗算。
五,婵姐兒和蓮花兒等白天與柳家的不睦之人适逢其會,趁機誣告柳家的和柳五兒偷盜,讓她們百口莫辯。
柳五兒有錯在先,大觀園衆人落井下石,才讓她不是賊卻做成了賊。正是衆口铄金。
這裡要注意“蓼溆”這個地方。
當日賈寶玉題對額時,将此處命名為“蓼汀花溆”。意思是“荷塘邊的沙洲”。
“蓼汀”出自唐代詩人羅業的《雁》詩, 是大雁栖息繁衍的沙洲。
大雁是林黛玉代指,蓼汀則是賈家代指。
“花溆”出自唐代詩人崔國輔的《采蓮》詩,歌詠采蓮女的愛情。
蓮為芙蓉,指林黛玉,而“采蓮”則有被犧牲之意。
賈元春省親當晚對“蓼汀花溆”不滿意,去掉“蓼汀”僅剩“花溆”。
結合賈元春日後支持金玉良姻反對寶黛姻緣的立場,去掉“蓼汀”代表不給林黛玉立足之地,與金钏兒、晴雯、香菱(被夏金桂)“攆走”一樣,林黛玉日後會被迫離開賈家。
剩下“花溆”有采蓮之意。林黛玉會被犧牲,“人參養榮丸”以及石呆·子失扇子和慧娘的慧紋,都是黛玉結局的伏筆。
此番柳五兒在“蓼溆”處被林之孝家的帶人撞見,誣告她“偷盜做賊”,無論日後真相如何洗脫,她都将再也沒有機會進到怡紅院。與林黛玉和賈寶玉難續前緣一樣。
林之孝家的女兒小紅和柳五兒都是林黛玉的“影”,都在怡紅院铩羽而歸,都預示林黛玉的未來人生發展堪憂。
而柳五兒被誣告百口莫辯,也是秦可卿被“爬灰”,金钏兒被攆,晴雯被“毀謗”一模一樣的結果,印證了林黛玉最終離開賈家,也是深陷“流言蜚語”,不堪“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隻求“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甯可“随花飛到天盡頭”!
《葬花吟》很多詩句,是可以勾連起衆多情節伏筆的。
秦可卿的兼美,金钏兒的“水仙”,晴雯的晴為黛影……她們所遭受的流言蜚語诽謗,都會歸于林黛玉身上。
不光如此,八十回後的香菱之死,肯定是夏金桂誣陷她與賈寶玉“有染”,被薛蟠攆出薛家後血竭之症發作而死,還是黛玉伏筆。
閑言少叙,經此一鬧柳五兒是完了。她的事被從李纨、賈探春處告到王熙鳳那裡。鳳姐是不問青紅皂白的,直接就吩咐處理了。
(第六十一回)鳳姐方才歇下,聽見此事,便吩咐:“将他娘打四十闆子,攆出去,永不許進二門。把五兒打四十闆子,立刻交給莊子上,或賣或配人。”平兒聽了,出來依言吩咐了林之孝家的。五兒唬得哭哭啼啼,給平兒跪着,細訴芳官之事。
柳家的要攆出去,永不許進二門,讓他們家自生自滅。柳五兒則拉到莊子上配人或賣了,完全對應“采蓮”榨取最後利益,與林黛玉日後結局類似。
好在她在平兒跟前喊冤,解釋前後因果,到底平兒不想冤枉好人,吩咐暫時看押起來,明天再行決斷。
這柳五兒被看押的人各種擠兌、嘲諷,加之對未來忐忑心内又氣又委屈,竟無處可訴;且本來怯弱有病,這一夜思茶無茶,思水無水,思睡無衾枕,嗚嗚咽咽直哭了一夜。
此後就再無柳五兒的消息。直到王夫人整頓怡紅院時,才提起柳五兒竟然因此“一病死了”。
柳五兒含冤而死,秦可卿如是,金钏兒如是,晴雯如是,香菱亦如是,其實處處都是在指向林黛玉的結局。
《紅樓夢》這些線索都是現成的,歸納起來并不難。那麼,平兒行權又該如何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