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戲錄78

————卷首————

江念漁.卷啟
鸾鏡中，雖遮瓊玉潤，卷彩洛中香。
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卻顯出與往日不同的韻味。笑生香腮，掩唇解頤，姣顔昳麗，清音矜矜。
嬌聲柔骨美人姿，錦衣貴妝臨冷座。
身穿淡藍色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緻的玉顔上常畫着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澀顯現出了絲絲妩媚，勾魂懾魄。
望之春景，念及自個兒進宮少見禦園春，便提步前往。



顧莞，壹
東風捎暖拂去春寒料峭，菱窗暖意橫亘融霜雪，欹倚榻阖眸假寐，紅酥手稍彎斜支額，攜意甚暇。
來舞翠滑無半影，梢細交加。慵整承金粉，凝鬓盟深紅似粉，風動未插狂覆酒。
對鏡以螺子黛描遠山，朱唇抿紅胭脂，蔥指掠珠钗撚根點翠斜貫發鬓。
攜自親信經往禦園透氣，見禦園匾額，步頓，眸光潋滟瞧百花。
聽而遠處言語，璇身顧首。
“原是江娣，巧了。”



江念漁.
轉身，一縷冷香遠，逝雪深，笑意淺。
“倒是挺巧，姐姐這些日子可好？”
列岫迢迢供遠目，晴空蕩蕩容長袖。
天亦老，山應瘦。時易失，歡難久。
春山煙欲收，天澹星稀小。殘月臉邊明，别淚臨清曉。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成一生細讀的憂傷。




顧莞，貳
微見輕分應有夢，彩燕時節。钿鳥雲寬窄，日照輕别終寄恨。
翠滑鬥草何遼曠，醉倚绛樓煙報柳。枕損斜插，惟有芳塵陌。
“上回聽聞你的話，去了太後宮中一回，也并給你帶了份——”
字珠玑圓潤剔透，擲地有聲。舒波秋華遞，柔下神色，面上波瀾不驚。
眸似秋水，不染世俗，聞言俯身笑意綿綿。
“你可收到了？”




江念漁.叁
苔藓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隻見佳木茏蔥，奇花閃灼。
畫眉鳥，成一雙，比眉伴天荒纖指紅塵，醉影笑驚鴻，皓月長歌把酒臨風，傾杯暢飲，盡長虹秦淮河水涼，石橋墨竹晃，畫眉雨中飛。
徐徐微風拂彎了柳枝腰，淡淡花香聞醉了美人念，唇瓣微泯。
“還真是收到了，妹妹謝過姐姐。”
“這藥啊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知姐姐試了沒有？”




顧莞，叁
兩兩雲低春上下，鳳帶新約。敲枕盈虛改，翡翠墜金闌幹角。
烏雲鬓亂長多恨，翠落交加多變改。影卸斜溜，翠羽身為本。
“試了……”
玉勝斜溜峰萬變，呵凍瑤席。碧重雲一片，比翼交加拖翠縷。
“無用。”



江念漁.肆
三分春色，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乘鯉魚歸，隻留淚滴。
竹搖清影罩幽窗.困人天氣日初長.那紅牆黃瓦.似染金裝.
千葉海棠與栖枝飛莺，窗内佳人喘吸，白肌浮動喘着最後一口氣，雙眸似含着淚。
素荑扶鴉鬓，蟬翼微顫。眭磬折微，冁然芷音。眉目流轉，唇角勾笑。
“怎會無用，姐姐是不是未曾知曉方法。”
“聽聞是要用晨露泡着喝的。”




顧莞，肆
驚怪筝鴻，清簟亂橫憑朔雁，不上織紅淚，春困半妝知是舊。
乞人繡戶含閑夢，吹上筝鴻然綠暗。墜地盟深，賭取慵移腕。
“罷了。”
瑟瑟冷樹露，庭中暖芳泥。雨雪權無灑，霧朦卻早昏。
态清絕而神疏雅，眼如秋水，似寒星眉目。
珠環相碰，莞爾笑言。
“這等無用功，我亦懶得試了。”




江念漁.伍
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開無由醉，隻是欠了誰，一滴朱砂淚。
半窗疏影，一夢千年，琴歌蕭蕭笛聲憐。一眼萬年，琴瑟琵琶言語恬。
“娘娘還是莫要放棄得好。”
“如今受寵，身在宮裡頭，就莫要想着他了。”
“至于是誰，娘娘應該心中有數。”
“姐姐的心是時候收回來了，再去念及，傷的，隻有自己。”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哀歎聲聲愁未醒，紅顔知己去何處，憶當初，傷流景。
彩蝶水袖舞清風，暖玉生煙琴幾何；夢裡銷香伊人夢，曉月初升照舊人；秦淮河畔鴛鴦醉，天上宮阙桂花飛。



顧莞，伍
圓月長空消，把酒喚君瞧，聚短離長，生有長短，何不得盡歡？
一生愁苦皆負于後庭，帝王之寵幸罷，良人之毒計罷，欲得物最難求，欲知事最難曉。
欲舞紅衣高處望，銷微斂婵娟。不才難問事難窮，孤梅身後落，欲透有煙霞。
“心不系于帝王，身被囚于帝王。”
斂笑向風雲體态，粉容情意霓裳，故園還困欲濕花。
“這等厭煩的日子……”
“我過膩了。”

江念漁.陸
芊芊紅酥手，拾翠眉沁綠，喃喃春木生。檀心玉口展花色，朝雲暮雨臨塵世，堪得美人嬌羞勝桓娥。指頭新芽來春社，盤心嬌語意竊生。彎環蟾宮第一枝，折桂知解語。
嬌波流轉，再望菡萏，撫上那輕柔粉嫩的花瓣，忽覺和她甚像，博得恩寵，從風吹雨打，雷電交加的泥塘移栽來到這金碧輝煌的皇宮，雖被四面圍牆困着，鎖着，卻受着萬人的喜愛，欣賞。
于是閃了閃眸，斂睫輕聞，清香撲鼻，沁人心脾，又睜開眼，言：
“這話莫要給人聽到了。”
“歪曲了傳出去，受害的可就是你了。”
“厭煩又如何，這輩子既然進來了，就得過着看着那些嫔妃争寵争得你死我活，真是……困獸之鬥。”
“厭煩日子還是要過，尋得一條出路才是。莫要再這樣想了。”



顧莞，陸
前度雁行斜。向人蘭妒東籬。臨流從舊賞，粉怨楚國遊。
風卷起塵土蓋住素雅，玉容偏染這纖塵，杏眸阖下掩芳華，哂。
“也是。”
“這宮裡就是沙場，哪能得清閑？”
尊前妒粉春紅，見人雲困掩山樓。強顔浮寸碧，團扇玉披衣。
“罷了，既然江娣這般說，那我回去便試試。”
“但願有用。”



江念漁.柒
聞清音素言，天青渲睫末端低垂，側過泠眸斜斜望人去。
寒風過,似解頤。幹轉百轉萬轉，是佳人付錯了心思。俏影昭顧盼搖曳，桃靥醉眸朦胧。
聲音逐漸弱下去，僅剩撚花聲兒。
“姐姐如此，妹妹便放心了。”
山瑩墾纖堅，花繁鵑啼，風雨入懷，一腔愁怨散，萬頃春花謝，一碗梅花清水。
“聽聞最近，有一位在冷宮的妃子似是瘋癫了。姐姐可有聽聞？”





顧莞，柒
遠山如畫有水繞，春歸十裡芳華。
歲月無聲，容顔易老，時光流逝，回首望君，樓上月下，天地浩大，卻早已無人。
聽聞冷宮瘋婦，不禁疑惑。
“我近來總悶在自個兒宮裡。”
“倒是不曾聽過。”
薄唇輕啟吐出一口濁氣，秀眉捎着溫柔與無奈。
“我這消息近來也是少了。”



江念漁
宮内柳花此伶仃，朱砂淚目，雕花情醉唱幽狐。溯世成書，浮生未歇。後宮擺渡，風華燃盡指間輸。
臨水照花古道途。佳人緣故，回夢遊仙啟唇賦。
“似是早些時候入宮的嘉妃。不得寵，本有二子，皆亡。”
傾盡一切得帝念，來如飛花散似煙。



顧莞，捌
凡花簪帽春紅，薔薇春色去年衰，塵鏡江南應不怪，豔色武陵通。
欲舞春工為彼岸，蕊珠鸾鑒婵娟。山如甚暢，莺妒露沾莎。
“嘉妃？”
“她亦算個可憐人了，倒是不知因何緣故入的冷宮。”
春風十裡遠山綠，溪水長流繞青山。風攜春意萬千停留，訪吾這依依故人。
繁華似錦，浮華褪盡，繁華不過一指流水，涼薄且易逝。
“嗳……”
“倒是沒想到，她連二子亡故都不曾瘋癫，今個兒倒是瘋魔了去。”




江念漁.玖
憑闌鸾鏡禦園内，雖遮瓊玉潤，卷彩洛中香。
何事花遊明又暗，黃花情意識高韻。
霧掩清溪行此道，東籬粉怨無俗話。
“無特别理由，隻是殘害嫔妃罷了。”
風吹過屋檐，磚瓦掉，刺破癡妄。浪花不停後退，承諾到最後，原來也隻是殘忍。
遠山，青松，幾聲燕語，碧水低吟，幾句經綸。
“二子亡故，本就帶病的人兒更加嚴重了。”
“近日似是有人去冷宮告訴了嘉妃，小皇子的死相。”
“血肉模糊，死的凄慘。就算不為他母，也為此感到心痛，何況嘉妃乃是他們生母。”
“年紀如此小，就這樣去了。”
“守護不了孩子的母親，就如此，瘋癫了。”
“姐姐應該明白妹妹此話之意。”
明月，清輝，幾陣風頌，瑤琴輕撫，幾多相思。軒窗邊，飲半碗春盎，不覺間，竟隻伊人上了心。





顧莞，玖
橫玉瑤席黃葉樹，長安鬓亂金蟲，半夜泛平蕪。
盛集不見，醉贈聽者惑，素雙鳳時節。鏡破滑，雙燕在他鄉。
“一是，小皇子死因不明，殺害其兇手亦不明。”
欲問何處是長存，寒冬傲梅且折枝，秋有菊來竟自枯，輪回年歲，幾經周轉。
眼前嬌花尚帶露珠晶瑩，何時春風踏去江南岸，淪為足下落紅？
“二是，誰告訴的嘉妃？”



江念漁.拾
青煙外，丹霞客，水月金鈎，指彈七弦問古。解不了，煙雨千載，水墨清秋。
“未知。此人兇狠，倒是心狠手辣。”
造夢者，風華訣，相思賦，畫中仙。長安憶，桃花諾，半壺紗，眉間雪。化鶴歸，醉飛霜，雁城雪，三世箋。錦鯉抄，逍遙遊，蜀道難，梨花落。佳人望，故人思。佳人憐，故言啟。
“嘉妃早些入宮甚至比你我都早些，一番少女心思全在陛下身上。想必早已為了陛下寒了心。”
“真真愚蠢又可憐。”
“再加上小皇子的死，自此瘋癫。”
“嘉妃一事兒，到時個教訓。姐姐可要記好了。”
推牖望穹空，輕雲缱绻。
到于今惟有，黃花依舊。歲晚凄其諸葛恨，乾坤隻可淵明酒。



顧莞，拾
搖碧亂橫今夜雪，不插股玉空留，蝴蝶春袅是中春。
長安勞眷佑，按曲海風秋。催鬓吳娃褒谷鳥，侍兒微袅微溜。
“你安心罷，一身情愛系在帝王之上才最可悲。”
眼前明姝落入眸底，清澄恍若碧潭，卻不瞧真切。
素指撚帕，淺漾笑意在唇角，卻是似有似無。
“我斷不會做這般的蠢事。”




江念漁.拾壹
木葉紛紛歸路，殘月曉風何處。消息半浮沈，今夜相思幾許。秋雨，秋雨，一半西風吹去。
“妹妹可不是這個意思。”
如花美眷，也敵不過似水流年；心若磐石，也敵不過過眼雲煙。
“姐姐心裡的人本就不是陛下，妹妹何故提醒。”
“妹妹想說的是，姐姐有了孩子便要更加小心才是。免得落得跟嘉妃一個下場。”
幾度蕭索，素眉淺畫芳華一疊，風若借醉翻幾頁。



顧莞，拾壹
鹦鹉欲溜徒自壯，暗覺半夜盟深。枕函無據有停雲，貧無石壁斷，沽酒是誰家。
風動籠寒臨舜廟，乞人香遠雲低，新梳墜也莫經年。
“那妹妹還得盼着我吃了那劑藥有效呢。”
玉靥含笑帶俏意，揚聲道。
“若是沒有。”
“無可小心呢。”





江念漁.拾貳
蘭燼落，屏上暗紅蕉。
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驿邊橋。長欲在長安半醉，似織姹燕章台柳。
青山幾重，寫意東風事，筆遲句稍頓，忽覺語罷寄無人。
“那倒是，妹妹也是提醒一下罷了。若懷上的時候，妹妹沒法見着姐姐，此番話語便也傳不到姐姐那了。”
指尖劃過片箋，那裡有易水邊的白衣勝雪，那裡有楊柳岸的曉風殘月，驚鴻一瞥間。
“這天色不早了，午時快要到了。”
“妹妹就先告退了。”


顧莞，拾貳
寶鴛松子壽，十二共誰開。頭戴分輕吟古怨，巧飛笑取吳娃。
斜溜摘處卻南歸，鬟傾山雪夜，贳酒換霞妝。
是誰人嬌音微啭，月前柳枝折，雲下花羞避。
溫潤抿唇，笑撚花枝。
“我會注意着的，多謝妹妹一番言語了。”
垂額兼吏隐，花滿不安橋。
初試盟深春尚未，況金一股搖金。
“江娣慢走。”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