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苔詞

文字｜目錄君

圖｜來自網絡

是老街深巷的青石闆路。

深深淺淺的車轍印痕，

與圓潤光滑相配和諧。

蜿蜒深處有人家：

屋上青瓦牆角梅花，

庭前枇杷三兩蟲鳴。

而蒼苔，

便長在這一路的角角落落。

-

不知，

是深巷的寂寂，

掩映蒼苔的幽幽？

還是這蒼苔色，

突顯舊城的寂然？

-

将那亂石砌就的低矮垣牆，

悄然覆蓋。

又橫生在台階的陰影縫隙。

融進微小又壯麗的草籽，

就此安家。

-

風雪雨露，自然澆灌，

榮枯無意，盛衰自在。

在殘破處生，向蔭蔽處長，

又于潮濕處繁茂。

清清淺淺淡淡，

總是一片蒼苔色。

-

朝來暮往，春去秋來。

行過街巷千萬遍，

無數次忽略，又無數次愛憐。

像是渲染在墨色之中。

若沒有這一徑朦胧色，

深巷便不夠幽靜，

老街也不夠韻味。

-

這樣鮮活的綠意，

卻極襯古城、老街、舊巷。

那在歲月深處靜默的斑駁門牆，

一磚一瓦，一樓一檐，

都與幽幽蒼苔兩相宜。

-

它分明是盎然生機，

偏彰顯生命的清幽。

對于它的内在本質，

且不必過分深究。

那一片蒼翠情意，

落在竹籬茅舍詩翁家。

-

好在蒼苔。

好在它落向庭院，

靜坐時，

一壺清茶，一盤棋局。

任它經春雨潤澤，夏舞流螢，

秋不見頹敗，冬可觀苔上雪。

-

一樣的翠色，而成百種風情。

一些躁動不安的情緒，

便随這些清幽蒼翠，

緩緩平靜。

滿懷心事得以排遣。

-

好的石頭，

得學會長出苔來。

苔痕濃淡深淺，尚不計較。

好似添得蒼苔，

石頭便有一股靈性。

-

便是拙笨至極的石雕，

擱置在庭院角落。

任它身上爬滿蒼苔，

自能成就大師之作。

-

朝夕之間，

日光在片片翠色中，

緩慢移動，不斷變化。

時間得以具象化。

-

如此尋常普通的存在，

偏有一身清高、孤冷氣質。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在川流不息的繁華街市，

都能尋到它的身影，

自在蕩開清幽意境。

-

若逢落花，片片點蒼苔。

在偏僻處，少有人行。

而日光降臨，

螞蟻閑散，蝸牛匆忙。

拱手揚尾的松鼠，

幼小淘氣的小鳥，

蜂戲蝶舞，葉語花言。

不過是一踏步的屐齒印痕，

可若有心時，

一角蒼苔，亦是一乾坤。

-

這樣的微不足道，

這樣的富有禅味。

像王維的詩，

摩诘詩中亦常有它。

而古往今來，

愛憐一片蒼苔的詩人，

太多太多。

-

或許是因它的渺小，

因它的蒼翠色，

因它緩慢自在生長，

因它的獨特氣質……

總之很多，總之一切。

-

它亦像光陰的執筆者，

為它所有的附生其上，

镌刻歲月的痕迹。

是以老樹、青瓦、斷牆，

是以古寺、舊城、曲徑，

總不缺少故事。

-

也不需沃野千裡，

也不勞精心培育，

任一檐雨，便能欣欣向榮。

常與之相對，能靜心靜思。

-

在庭院或室内，

納入蒼苔，緩慢生長。

名為養物，實為養心。

千般風景，應憐蒼苔。

聊為清淨供，對有心人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