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紅樓夢》中的愛情,很多人首先映入腦海的便是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以及與薛寶钗之間的感情糾葛,這三人的故事也是全書的主線,但大家卻忽略了妙玉與賈寶玉之間也存在着微妙的感情。
妙玉作為代發修行的尼姑,本應與“感情”二字劃清界限,在遇見寶玉之前,妙玉也确實做到了這一點,用邢岫煙的話來說“萬人不入她目”,因此一旦出現了萬人之外的寶玉,妙玉心中還是浮現起感情的漣漪。
先說妙玉當初出家的動機,是因為身患奇疾,買了諸多替身兒皆不中用,最後隻能自己遁入空門,這才免于病害,因此妙玉的出家并不是自己主動的,而是被迫出家,她自己也不願剃去“萬千煩惱絲”便是最直接的證明。
《釋氏要覽》有記載:“為成就無上菩提故,舍飾好、剃須發,即發願言。今落發故,願與一切衆生斷除煩惱。”
妙玉一方面狠不下心剃發,實則是給自己“還俗”留下了餘地,她還精通詩詞、茶道、琴藝、器物等等知識,更是違背了佛教“四大皆空”、“身無外物”的原則;可是另一方面,妙玉因為從小生活在佛祖身邊,她又自認為已經遁入佛門,常以“檻外人”自居,尤其喜歡“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的詩句。
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思維構成了一個矛盾的妙玉,盡管她想徹底遠離紅塵,但始終禁不住心中對人間煙火氣的向往,于是焦慮感應運而生,導緻妙玉變得“孤僻冷漠”“難與人相處”,就連脾氣極好的李纨都評價妙玉:“我一向不喜歡妙玉的為人”,而其實這隻是妙玉為了緩解内心焦慮感,觸發心理的自我防禦機制而已。
妙玉的自我防禦機制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有意識地将自己的情感和行為合理化,這一點在妙玉對寶玉的态度上尤其明顯。
書中第四十一回“栊翠庵品茶梅花雪”,賈母攜劉姥姥等衆人來栊翠庵喝茶,伺候賈母飲茶之後,妙玉便拉了拉寶钗和黛玉的衣襟,請她們進入室内喝梯己茶,寶玉看見了,于是偷偷跟着一起進去了,光是這一行為就很值得推敲。
妙玉性情孤僻,一直不喜與人交際,林黛玉雖風華絕倫,精通詩詞,但跟妙玉很少見面,關系并不好,寶钗更是積極入世、成熟穩重之人,跟妙玉更加沒有交集,如何妙玉偏偏拉着她們倆去喝茶?按理說,妙玉就算要拉人喝茶也應該拽惜春過來,畢竟兩人關系比黛、钗兩人要好得多。
看過這一回的讀者可以回憶一下,寶玉、黛玉、寶钗三人一起在妙玉處喝茶,但是進屋子之後,一直都是寶玉和妙玉兩人在聊天,黛玉和寶钗兩人幾乎沒有說話。期間隻有林黛玉說了個“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就被妙玉嘲諷是個大俗人,賈寶玉則反客為主,從硬要跟着過來,到跟妙玉無話不談,大家應該也覺得奇怪吧!
妙玉拉黛玉、寶钗喝茶,實則是為了跟寶玉接觸!
這個結論在心理學上是完全站得住腳的,妙玉想請賈寶玉喝茶,然後接觸聊天,可是她的佛性又不允許她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于是妙玉便拉林黛玉、薛寶钗進室内喝茶,她知道,寶玉一定會跟着進來的,但如果她拉的是惜春,則寶玉肯定不會随之而來。
這就是我們上面所提到的妙玉的心理病,她将自己邀請寶玉的意識和行為變得合理化,她的這種行為有可能是無意識的,也可能是有意識的,此處就不便贅述了,容易陷入主觀臆測的深坑。
而在喝茶的過程中,還有一處細節,大家可能都知道,那就是妙玉将自己的綠玉鬥遞給寶玉吃茶,由此可見妙玉對寶玉的傾心,因為賈母等人剛來栊翠庵的時候,就曾強調:“我們才都吃了酒肉,你這裡頭有菩薩,沖了罪過”,寶玉是随賈母而來,必然也食過酒肉,按照妙玉平時的心性,必定要遠離這些人,可妙玉不但不嫌棄寶玉,還主動用自己的綠玉鬥給寶玉盛茶,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還有“壽怡紅群芳開夜宴”一回中,寶玉生日,妙玉親自用粉色信簽寫上“檻外人妙玉恭肅遙叩芳辰”,命人送去怡紅院給寶玉祝壽,佛門中人卻用充滿懵懂愛意的粉色作為信簽顔色,另外,要祝壽本是光明正大之事,為何不親自前來,反而讓他人替送,其實也是妙玉自我防禦機制作祟。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