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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豔舉原創:直中疾病“靶心”,臨床療效大增的奧秘

劉觀濤按:

機會,永遠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從第一屆“全國經方論壇”召開之時,我就組織“中醫臨床課題組”動員參會的名老中醫和中青年臨床專家,每年推出多項臨床課題研究成果。(如《方劑學》教材全部方劑之‘六經辨證’”、“常用經方之病機解析”、“皮膚病之六經辨證”等。這些成果,都已經變成了專著。

今天所發文章的作者鮑豔舉博士,是我的師弟,他撰著了多本著作,包含了上述課題的兩個,具體是什麼,請您自己查詢,呵呵。

直中疾病“靶心”:臨床療效大增的奧秘

鮑豔舉(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

鮑豔舉,男,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醫師。先後畢業于北京中醫藥大學(本科)、中國中醫科學院(碩士),師從馮世綸教授、花寶金教授等中醫學家。

各位老師、同學、同仁:

大家晚上好!今天非常有幸有這樣一個機會,能跟大家交流一下我用經方、用六經辨證的體會,借着“頭痛”這樣一個常見病的辨治來展示一下我用六經、用經方辨證的思路。

首先我先講一下曾經的苦惱和困惑,在接觸經方之前呀,我總有一些苦惱和困惑,就是為什麼中醫的臨床療效一直徘徊不高,為什麼當時很努力學習中醫教科書,而到了臨床之後,要麼茫然不知所辨,要麼無效,要麼有效,也總是徘徊在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上,難以達到十拿九穩的地步。後來由于機緣巧合跟随馮世綸老師學習《傷寒論》之後,我終于豁然開朗了,臨床療效也大有提高,這個秘密要從醫生界中不少人所流傳的一個約定俗成的理念說起。下面就從以下幾個“頭痛”的案例,來舉例說明。

頭痛是臨床常見的一個自覺症狀,可以單獨出現,也可以見于各種急慢性疾病中,中醫如何治療頭痛,簡單的說不是“頭痛醫頭”,堆積白芷、蔓荊子等對症中藥,而是“頭痛醫證”,細辨不同頭痛的精細病機,方可取得顯著療效。下面就根據以下幾個案例來舉例說明。

病例1:王某,男,27歲,患者既往有頸椎病,最近由于外感後出現頭痛、脖子疼痛,經刮痧、按摩稍微緩解一點,但是仍感覺頭痛難忍,他當時的症狀是:頭痛、脖子後面正中及兩側疼痛,轉頭也比較困難,就是有時候連及後背、腰部的疼痛,無汗,口幹渴,晨起有口苦,舌紅苔薄白,脈弦滑有力。

對于這位患者的辨證,我當時是這樣考慮的:雖然患者沒有發熱、惡寒、無汗等典型的表證,但患者有一個明确的外感史,頭痛、脖子後面正中及後背、腰部疼痛、無汗,故考慮為太陽病。脖子兩側疼痛、口苦、脈弦,辨證為少陽病。口幹渴、脈滑有力,考慮為陽明病,綜合辨證為三陽合病。

對于三陽合病的治療,《傷寒論》提出來了明确的治則,就是治從少陽。《傷寒論》第99條:“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發熱惡風為太陽病未解。脖子兩側為頸,後則為項。頸強屬少陽,項強屬太陽,脅下滿為少陽柴胡證。手足溫而渴屬陽明。此為三陽合病,宜以小柴胡湯主之。,這叫大法。三陽合病為什麼要治取少陽呢,因為少陽病不可發汗或吐下。但“治取少陽”,并不一定隻是“和解少陽”,而是根據太陽病、陽明病的輕重,适當加減,或兼解太陽表證或清陽明裡熱。有時候合并有太陰病時還要治療太陰。所以這個病例用小柴胡湯和解少陽,因患者頭痛、脖子後面正中及後背、腰部疼痛、無汗等太陽表證較明顯,故用葛根湯解太陽表實證,生石膏清解陽明裡熱。

處方:小柴胡湯合葛根湯加生石膏:柴胡15g,黃芩10g,半夏10g,黨參10g,炙甘草6g,生姜3片,大棗3枚,葛根15g,麻黃5g,桂枝10g,白芍10g,生石膏30g。三劑,水煎服,日一劑。囑患者服完藥後喝熱稀粥或開水,并蓋上被子使微汗出。結果,患者服完第一付藥以後,就遍身微微汗出,頭痛、脖子及後背、腰部疼痛大減,口幹較前好轉,晨起口苦消失,又服了兩付藥,諸症消失,病告痊愈。

這是一個典型的六經辨證,運用直線思維可以辨出來了。但是中醫的思維往往是陰陽思維,一個問題至少要從陰陽兩個方面來考慮,有時候還要從一、二、三、四,四個點去考慮,甚至更多的點去考慮。比如說口苦一症,《傷寒論》裡面提到過“少陽之為病,口苦,咽幹、目眩也”,但臨床上見到口苦不一定都是少陽啊,可以見于陽明,也可以見到厥陰,還有很重的濕熱也可以有口苦,對于濕熱很重的口苦用小柴胡湯往往效果不好,若用三仁湯等清熱利濕藥效果就很好;大便幹也不一定都是陽明腑實,也可以見于寒濕證、少陽證、太陰病等等;還有一些惡寒、脈微細的患者,他也不一定都是陽虛、氣虛,“大實有羸狀”的患者也不少,比如臨床上大承氣湯的脈象不一定都是弦滑、沉實有力脈,它的脈也有很多沉細的,這點需要大家注意。

現在中醫内科教材上将頭痛分為外感頭痛和内傷頭痛,外感頭痛又分為風寒、風熱、風濕頭痛,内傷包括肝陽上亢、氣虛、血虛、腎虛、痰濁、瘀血頭痛,對于這個病人來說,他既有一個表不解的症狀,又有口幹、口苦等裡熱證,很難與教材上的證型對上,如果一個大夫用一些表裡雙解的方子呀,可能會有點效,但法度可能不像經方這樣細膩,患者的每一個症狀、每一個細節都會考慮進去,用藥則“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包括藥物劑量的大小。所以如果要想提高臨床療效,而不滿足于“有效”,則必須将辨證思路由辨别大法的“準确”,轉變為辨别整體細微病機的一個“精确”,甚至直接精确到最終的目标:方證、藥證。最高的境界是辨方證,所以胡老有一句振聾發聩的名言叫“方證是辨證的尖端”。中醫的辨證一定要細膩再細膩,用胡老的話說,“你要這麼辨證(就是辨到方證、藥證層次上),中醫看病是不可能沒有效的。”

病例二,陳某,男,54歲,患者以前有患高血壓病史5年,最近無明顯誘因出現頭痛、惡心,經服用各種西藥利尿劑、降壓藥,血壓降至正常,但是頭痛等症狀仍不緩解來診。當時患者的症狀是:左側頭痛,頭暈沉,偶有胸悶氣短,胃脘部不适,偶有隐痛,食納差,眠差,口中和,二便調,舌淡苔白微膩、脈沉細。

對這位患者的辯證思路是:患者脈沉細、舌淡苔白微膩、口中和,考慮為水飲内停。《傷寒論》243條:“食谷欲嘔,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還有309條:“少陰病,吐利,手足逆冷,煩燥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傷寒論》378條:“幹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因患者又有惡心、頭痛,故考慮為寒飲内停之吳茱萸湯證,吳茱萸湯證有胃氣虛的表現,故患者有胃脘部不适、偶有隐痛、食納差的表現。再者,吳茱萸湯的病機為寒飲上沖,故患者有頭痛、頭暈沉,還有胸悶、氣短、眠差的表現,這些症狀都是寒飲上沖的一個表現。另外患者舌苔微膩,考慮水濕較重,加一味茯苓利濕,另外茯苓還可以安神,《本經》言茯苓:“主胸脅逆氣,憂恚驚恐,心下結痛,寒熱煩滿咳逆,口焦舌幹,利小便。久服安魂養神,不饑延年。”處方:吳茱萸湯加茯苓:吳茱萸6g,大棗5枚,生姜5片,黨參10g,茯苓30g。三劑,水煎服,日一劑。結果:患者服完三付藥後,頭痛消失,頭暈沉、胸悶、氣短、胃脘部不适也較前明顯好轉,食納增,眠安,善後調理一月,血壓平穩,飲食睡眠都正常,二便調,沒有其它的不舒服。

本案患者頭痛經分析判斷為寒飲上沖所緻,但臨床上治療水飲上沖的方子很多,為何唯獨要選用吳茱萸湯呢?為什麼不選用苓桂術甘湯、苓桂棗甘湯等治療水飲上沖的方子呢?因為苓桂術甘湯主要治療水飲上沖導緻的“心下逆滿、氣上沖胸、起則頭眩、脈沉緊”。《傷寒論》第67條:“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沖胸、起則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為振振搖者,苓桂術甘湯主之。”《金匮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并治》第16條:“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術甘湯主之。”苓桂術甘湯和吳茱萸湯的病位都涉及中焦,但苓桂術甘湯的水飲内停之證較輕,而吳茱萸湯的水飲較重而且偏寒,有嚴重的頭暈沉,往往患者有惡心、嘔吐、頭痛等寒飲重症,所以條文中也說到了“食谷欲嘔”、“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幹嘔、吐涎沫、頭痛”等。另外為什麼不選用“苓桂棗甘湯”呢?《傷寒論》第65條說了“發汗後,其人臍下有悸者,欲作奔豚,苓桂棗甘湯主之”。苓桂棗甘湯可以治療水飲内停上沖導緻的頭暈沉、胸悶氣短,但此方之水飲部位偏于下焦,多在肚臍以下的小腹部,故條文說“臍下有悸”,而吳茱萸湯的病位涉及中焦和上焦,且寒飲上沖較嚴重。

通過上面的分析就可以看出:臨床上無論是用經方,還是用時方,它們都有嚴格的适應征,臨床上病機相同的方子很多,但是他們的适應征相差很大,這就是感覺證是辨對了,但方子用上去不好的原因,主要還是對方證的了解不夠細膩和精确。中醫辨證論治實際是非常細膩的,一個症狀的改變,處方思路就完全不一樣了。而經方精确的就更像是一個“狙擊手”,直接擊中疾病的“靶心”。比如臨床上大家都知道,病機相同的上熱下寒的方劑有生姜瀉心湯、甘草瀉心湯、半夏瀉心湯、附子瀉心湯、黃連湯、柴胡桂枝幹姜湯、幹姜黃芩黃連人參湯、烏梅丸等等,每個方子都有自己獨特的适應征,臨床上辨出來是上熱下寒證的時候,你選擇其中的一個,比如說甘草瀉心湯,但在你的潛意識裡面,在你的思維裡面,你應該能夠辨出來,我為什麼不選生姜瀉心湯、半夏瀉心湯等其他的上熱下寒方子的原因。這樣時刻對自己有一個嚴格的要求,這樣辨證用藥,可能剛開始有點難度,但是時間長了以後,你看好了的病,你心裡是明明白白的;看不好的也是明明白白的,而且對這個方子的理解也就更深刻了。還比如臨床上有些外感後出現濕疹且表證未除的患者。但對于表證未除的濕疹,有很多方子可以治,如桂枝麻黃各半湯、消風散、麻黃連翹赤小豆湯等。通過條文及桂枝麻黃各半湯的藥物組成可以看出,該方側重治療表證,無裡濕熱。消風散側重治療表證兼有熱邪,濕邪不重。麻黃連翹赤小豆湯側重治療表證兼有裡濕熱。再比如見到臨床上所謂的“口苦、咽幹、目眩”以及“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等柴胡證的時候,不能隻想到一個小柴胡湯。因為雖然都是柴胡劑,但臨床上柴胡劑的方子很多,如小柴胡湯、大柴胡湯、四逆散、柴胡疏肝散、逍遙散、丹栀逍遙散、龍膽瀉肝湯等等統統屬于柴胡劑的範疇,但它們的适應症都是不一樣的,臨床上必須弄清楚,“方證相對”“準确找到靶心”才能達到“十拿九穩”的地步。

另外,上面除了辨析方證外,脈診也是需要重視的。前段時間我看了一位銀屑病的患者,劉某,男,28歲,患銀屑病8年餘。當時患者症見:口幹苦,渴欲飲水,胃脘部脹滿,大便偏稀,周身乏力,頭昏沉,時有胸悶心悸,食納可,眠差,舌淡苔白厚膩。

當時我是這樣想的:患者口幹苦、渴欲飲水考慮為上熱證;但患者的大便偏稀、胃脘部脹滿就一定是下寒嗎?不一定,這時需要通過脈診才能決斷。若脈沉滑無力,則考慮為裡不足之證,說明大便偏稀為下寒,考慮為上熱下寒,可用柴胡桂枝幹姜湯。若脈象弦滑有力,則大便偏稀就是裡熱所緻,就應該用小柴胡湯加減了。因為小柴胡湯也可以治療大便稀溏。《傷寒論》第229條:“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與小柴胡湯。”柴胡桂姜湯和小柴胡湯雖然表面上很容易區分,但在臨床上,特别是有腹瀉或大便偏稀的患者,有時症狀很類似,這時脈診起着很重要的鑒别作用。這位患者的脈象是沉細滑無力,故辨證為上熱下寒證,用柴胡桂枝幹姜湯加減,吃了7付藥,大便就正常了,其他的症狀也明顯減輕了,善後調理了二個月,病情穩定,未再複發。

病例三:劉某,女,78歲,患者平素就有脾胃虛弱的毛病,最近無明顯誘因出現頭痛、頭暈沉,别的大夫給她開了健脾益氣的中藥無效,後來前來就診,當時患者的症狀是:頭痛、頭暈沉、口幹、口苦、偶有惡心嘔吐、胸悶氣短、眠差、納差、胃脘部脹滿不适、舌紅苔白、脈沉弦滑。

我當時的辨證思路是:患者口苦、脈弦,為少陽證,可考慮為小柴胡湯證。頭痛、頭暈沉、偶有惡心、嘔吐、胸悶氣短、眠差、納差,胃脘部脹滿不适、苔白、脈沉,考慮為寒飲内停且上沖所緻,可考慮為吳茱萸湯。另外患者口幹、舌紅、脈滑、說明裡熱明顯,可用生石膏清熱。這個處方就是:小柴胡湯合吳茱萸湯加生石膏:柴胡15g,黃芩10g,半夏10g,黨參10g,炙甘草6g,生姜3片,大棗3枚,吳茱萸5g,生石膏30g。七劑,水煎服,日一劑。結果:患者服完三付藥以後,頭痛、頭暈沉就消失了,胃脘部脹滿不适、惡心、嘔吐、胸悶氣短較前明顯好轉,又服了四付藥,食納可,眠安,諸症消失,病告痊愈。

有人會問,這位患者她的病機是寒熱交織,又不是典型的上熱下寒證,為什麼用吳茱萸湯與生石膏這兩味大熱大寒的藥?這就說到了《傷寒論》的一個宗旨是“有是證、用是方”,患者既有寒飲内停,又有少陽之熱和陽明裡熱。治療上就必須用小柴胡湯解少陽之熱、生石膏清陽明之熱,吳茱萸湯散寒逐飲以降沖逆,病才能好。見寒治寒、見熱治熱,寒熱錯雜則寒熱并投,寒熱之藥絕非相互抵消,而是分途治之,各得其所。隻要認準各自的方證、藥證,各管各的事,互不幹擾,病都能好。假若你要是不懂這個六經辨證,不懂表裡辨證,你用髒腑辨證,你怎麼可能會想到吳茱萸和生石膏合用,還是很多的合方,如桂枝湯與白虎湯合方,桂枝湯與茱萸石膏湯合方,很多很多的合方,就是要合在一起,而且用上去以後,各管各的事,這個好,那個也會好,就是說明了咱們這個六經辨證體系、辨方證的思路是正确的,非常符合臨床實際,古人就是這麼研究、治療疾病的。

病例四:劉某,女,37歲。患者平素偶有頭痛、失眠,近日由于工作勞累而加重,就診于某西醫院,做了各項的檢查,未發現器質性病變,故來找中醫一試。當時患者的症狀是:頭痛、口幹,偶有胸悶、心慌,月經量少,色黑,有血塊,白帶量多,每次月經來的時候小腹墜脹的比較明顯,眠差,周身乏力,食納可,二便調,舌淡暗、苔白略厚,脈沉細滑。

這個病人首先是月經量小、色黑、有血塊兒、舌暗,考慮下焦有蓄血。舌淡、脈細主不足即血虛。周身乏力、月經來時小腹墜脹比較明顯、白帶量多、胸悶心慌、舌苔白略膩、脈沉,考慮為水濕内蘊。故選用了養血利水化瘀之當歸芍藥散,另外患者口幹、脈滑,考慮為有裡熱,加一味生石膏清熱。患者頭痛的病機是血證、水證、熱證交織,這些病機到底是如何導緻頭痛的呢?咱們前面講了吳茱萸湯也可以導緻頭痛,但患者他食納可、沒有胃脘部的不舒服,故可排除寒飲上沖的吳茱萸湯證。瘀血也可以導緻頭痛,特别是本案患者既有血證、又有熱證,瘀血挾熱很容易上沖頭腦清竅,導緻頭痛睡眠之頑症。因此該患者最主要的病機是血虛水盛、瘀血挾熱。另外針對患者瘀血日久,加一味桃仁活血化瘀通絡,另外患者有胸悶氣短,又有水飲上沖的證,加了一個杏仁,取茯苓杏仁甘草湯之意,加強利水之功。處方:當歸芍藥散合茯苓杏仁甘草湯加生石膏:當歸12g,白芍20g,川芎30g,茯苓30g,白術10g,澤瀉30g,桃仁10g,杏仁10,炙甘草6,生石膏30g。七劑,水煎服,日一劑。結果,患者服完七付藥以後,頭痛已消失,睡眠較前好轉,周身乏力,胸悶、心慌明顯好轉,後用本方合其他方善後調理兩周,頭痛未再複發,全身沒有其他的不舒服。

本案患者的頭痛頑症之所以能夠迅速地緩解,與方中川芎的量有很大的關系。《本經》裡邊載川芎“氣味辛、溫、無毒、主中風入腦、頭痛、寒痹、筋攣緩急”。川芎活血化瘀的量一般是用到6到15克就可以,但是要治療瘀血導緻的頭痛、全身關節疼痛等痛症的時候,川芎的量一定要大,可以加到20到40克。說到這裡,就不能不談到經方劑量的問題,現在通用教材中采用李時珍的“古之一兩,今用一錢可也”,即一兩折合三克,亦有人考證1兩折合約15克,但無論是3克還是15克,都是為理解《傷寒論》用藥劑量和方劑關系而設,實際上也不是完全按其折算照搬。其實藥物用量大小,完全是由證決定的,比如說《傷寒論》中明示桂枝麻黃各半湯微發其汗、調胃承氣湯微和胃氣,已提示後人根據證來調整藥物用量,關鍵是方證相應。還有臨床最常用的茯苓,有些舌苔厚膩的,你茯苓用少了效果不好,至少30克,60克都可以,舌苔稍微薄一點,用20克就行了,一定是随着病證走的。還有柴胡,柴胡用于和解少陽的時候,用15克或18克都行,另外柴胡還可以治療大便幹。《本經》裡面提到有推陳緻新作用的藥有三個,一個是大黃,一個芒硝、還有一個就是柴胡,柴胡用大劑量,是可以通大便的,柴胡證比較明顯,大便幹,柴胡可以用到20克或30克,治療大便通效果非常好,少陽的熱也可以清,大便也可以通,所以說用藥劑量是随着證的不同而進行加減變化的。

下面我就談一下這次講座的總結:甚至表面上看起來跟六經最不搭邊的眼科也可以用六經辨證,陳達夫寫了一本《中醫眼科六經法要》,陳老用六經治療眼科效果也非常好,就說明了一點什麼道理?就是任何疾病都跑不出六經的範疇,《傷寒論》的六經不是為傷寒立法,而是為萬病立法。另外有一點就是:我看很多醫家的書,後世的人,他們都想創新,他們把《傷寒論》這部書看明白了,在經方的基礎上加了點藥,或按照經方的組方原理組了個方,就說成是自己的了,其實都脫不出經方的圈子。但是他不說這個方子怎麼來的,讓後人學習非常的難,讓他沒法琢磨。比如三仁湯從麻杏苡甘湯過來的一樣,它是一個道理,表有實,裡有濕,用麻杏苡甘湯。表沒有實,單純裡濕,就單用三仁湯。另外治療項背強幾幾,表實的用葛根湯,風濕、寒濕重的,用羌活勝濕湯,照樣好使。為什麼?它濕氣大,你光散寒開表它散不出來,必須把濕氣從小便裡邊給它利出去,邪氣一下就解了。為什麼?上開表,下利小便,向上開其表,羌活也能開表。古人是學透了,一用葛根湯不好使,加個利濕的藥,就變成自己的東西了!其實,他脫出《傷寒論》的圈了嗎?他沒脫出去啊!但是,這些人不講,你單看,看不明白。這也是中醫難學的地方。把真正的根都抛開了,我要創新,我要每個人都說我是張仲景,沒有意義了,他總是要想辦法弄出來一個理論,要變一個花樣。再舉一個例子,柴葛解肌湯,《方劑學》中明确說了是治療三陽合病的,但是假如說你對《傷寒論》的六經沒有一個準确的認識,真正的内涵你不理解,你就辨不出所謂的六經,這個方子用不好。再比如說後世的杏蘇散是治療外感涼燥證、外感風寒咳嗽,你要是變化角度,仔細一看,實際上這個方子是來源于《金匮要略·婦人雜病》篇的半夏厚樸湯,是半夏厚樸湯去了一個厚樸,加了枳殼、桔梗、杏仁就成了杏蘇散,半夏厚樸湯治療痰氣互結證的太陰病之咳嗽效果非常好,大家可以看看胡老和馮老書中有大量的醫案,但是你要從外感涼燥的角度去考慮,這個方子可能就不容易把握、不好用了。所以臨床上隻要把經方真正的學活了,不需要掌握太多的方子,把常見的一百首徹底掌握了,看透了,後世的方子,它的組方原理、核心病機,一看就知道了,辨證用藥就能信手拈來,任意組合都可以成章法,用藥的時候心裡比較有底,漸漸的就會十拿九穩,所以陳實功有一句話叫“方不在多,心契則靈;證不難認,意會則明。”

今天在座的大多是來自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國的臨床醫生,我希望大家都能夠像馮世倫教授一樣為傷寒的複興而努力。近些年來,傷寒臨床家馮世倫教授一直為廣大臨床工作者進行“傷寒臨床運用”的義務授課,通過複興中醫網()所開設的“視頻講堂”,每周六下午為全國幾百名臨床醫師進行授課和帶教。他的目标隻有一個:希望更多人能夠成為精通六經辨證、熟練運用經方的臨床家。

最後一點,就是要提醒大家,不要被所謂的病名所束縛,因為現在中醫院分科太細了,不要一看到心血管病就用活血化瘀,一看到紅斑等皮膚病就清熱解毒,這是非常最害人的,所以說頭腦一定不要為先入為主的偏見,中醫一定要辨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我在《李可老中醫急危重症疑難病經驗專輯》看到李可老中醫寫了這一段話非常好,就把書上的原話摘錄下來與大家共勉:“讀古人醫案,常有‘覆杯而愈’、‘效如桴鼓’之描述,一經臨證,乃深信經方确有神奇功效。由此領悟,傷寒六經之法,統病機而執萬病之牛耳,則萬病無所遁形。‘病’可以有千種萬種,但病機則不出六經八綱之範疇。正是《内經》‘知其要者,一言而終’的明訓,執簡馭繁,萬病一理。臨床之際,不必在‘病名’上鑽牛角,不但不考慮西醫的病名,連中醫的病名也無須深究。胸中不存一絲先入為主之偏見,頭腦空明靈動,據四診八綱以識主證,析症候以明病機,按病機立法、遣方、用藥,如此,則雖不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少犯錯誤。仲景學說是中醫學活的靈魂,也是破解世界性醫學難題的一把金鑰匙。‘難症痼疾,師法仲景’是我一生的座右銘,願與青年醫生共勉。”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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