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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子之心,星鬥其針

作為醫者,我喜歡從自己醫案中看成長,早期的筆記裡是我整理随父跟診的醫案,而後是自己在大學臨證和假期獨立應診的針案,大三學習傷寒方脈的案子就多了起來,畢業後診所醫院兩邊臨床,針藥并用,内外治法合參。但是針刺手法的應用頻率并不高,隻有大二醫案裡一則風池取熱治感冒。

2016年四月份之後,我的醫案中手法寒熱,揣爪循攝,飛經走氣,比比皆是。那時我在學習張缙老師的授課錄音和針法講稿,加之每日診所醫院,北京保定高頻率的臨證,我已初見成效的針法體系,瞬間被整合拔高了。如果從那時算來,我和老師學習已經三年多了。

直至昨日的醫案裡,起手便是寒熱手法,四年的時間裡我從未停歇過打磨針法,四年的時間裡我從未停歇過講授手法,但仍感覺自己在此領域仍是小學生。在老師的九十歲壽辰回顧自己的學習曆程,希望能是一張讓老師滿意的答卷。

考研讓我得以去冰城了解到張老的針刺手法體系,如獲至寶的學習和習練,一個學期的授課錄音,我在三個月的時間裡聽了五遍,上下班路上,門診間隙,伴我入眠和醒來的都是老師那渾厚且給我信心的聲音。

因為有家學基礎和臨床機會,老師講的飛經走氣,氣滿自搖,針法寒熱,變成了我臨床中的一個個鮮活的醫案。燒山火,透天涼,青龍擺尾,白虎搖頭,赤鳳迎源,蒼龜探穴,這些聽上去消失在臨床的複式手法一次次被我在臨床上驗證,二十四式單式手法已然被我拆解和靈活的配合在了每一次治療中。即便那時我與老師還未曾謀面,卻總感覺您這位慈愛的老人一直在我身後投來關切的目光。這也是我敢于闖蕩北京的底氣,前不久在北中醫青年中醫論壇演講後,有學生問,針刺手法于臨床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底氣十足的說,針灸是青年中醫臨床立足的捷徑,針刺手法是提高針灸療效的重中之重。

第一次見老師,是老師來北京開會在好友高峰的引薦得以與張老訴說自己學習手法的曆程和讀書授課心得,一時間緊張的有些口吃。老師和我聊了标幽賦又問了我手法操作的細節,說這麼年輕不容易,送老師去南苑機場,走的很慢,想到如此年紀還給我這樣的後輩諄諄教誨,感動之餘覺得責任好重,我也要如老師一般把針道傳承下去,才不辜負老師,不辜負曆代針灸先賢。

2017年有幸去冰城拜張老為師,系統的學習了針刺手法理論,得知老師的夢想是讓在世界範圍内讓中醫與西醫,雙峰并翠二水分源,那時課堂裡的我熱血澎湃,覺得這也是我一生要追求的事業。課間老師語重心長的說,中醫的發展要靠三種人,學中醫的人,教中醫的人,管中醫的人,你們無論是哪一種把技術學好,把理論打紮實,都是大有裨益。當時隻覺得老師看到長遠,而沒有給自己定位。

課程的最後,老師為我們進行了針法演練,老師揣穴外關後,速刺進針左手壓在穴旁,0.45的針沒有任何痛感,反而是脹感直竄到了手肘,繼而老師虛搓針柄,針感則聚于針下,揣手和刺手同時操作,現在針下是麻竄感,現在到手指了,針下感覺皆如老師所言,而後再把針感送到了手臂,講解操作要領後,取針壓穴一氣呵成。這是我第一次感覺老師的針法,用爐火純青評價一點不為過。

最後是答疑環節,原來隻以為張老是把針法研究的特别精湛,後來才知道整個《針灸大成》都是張老注解的。當我們問老師應該讀哪些書時,張老給我們如數家珍的推薦了許久。

在此我做了簡要記錄:第一本是《靈樞經》、靈樞經是遠遠早于素問。素問和靈樞完全不一樣,一個是理論性的東西,一個是實戰的。靈樞第十篇經脈篇講各個經脈的循環,要注意一些細節,就是每講一條經脈都會加上寸口脈怎麼怎麼,人迎脈怎麼怎麼樣。其實這個講的是根本不是經氣循環,是經脈循環,營血循環。我豁然開朗,一下子就明白了。靈樞一定要讀,靈樞讀完素問,素問是理論上的東西,相互對照會發現很多根基性的東西。好東西要學住,壞東西要慢慢扔掉。

期間張老講,針刺手法古代有三傑,第一個,是窦漢卿,标幽賦。第二個是泉石心,金針賦。第三個楊繼洲,針灸大成。你要研究經典,不隻是臨床。

第二本書要讀的書是《針灸甲乙經》, 這本書是一本極好的教材,表述精準一定要看。第三本是《明堂孔穴針灸治要》,這本書集合上面兩本書靈樞和針灸甲乙經的特點,标穴和整體解釋非常棒,體系規整。第四本《外台秘要》,重講的是灸法,灸法的實戰及應用。第五本《千金方》,孫思邈不隻是藥王啊,針法超然的,自古針藥不分家的。第六本王惟一《銅人腧穴針灸圖經》第七本,是窦漢卿,大家都知道他有《标幽賦》,還有一本《針經指南》,針灸指南如果買不到就買《 針經三書 》包括了針經指南,子午流注針經,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都是金元時代作品,那時代民不聊生,所以很多針灸大師應運而生。

再次與老師機場聊天,我已經成為了傳承班的學生,已經開課五期培養了一批專長手法的醫生,去香港迪拜遊學歸來。老師見我便拉我坐下,握着我的手說,小寶你的書我讀完了,文筆很好,這于你的學習是優勢,你不能辜負了這個能力。但你劍走偏鋒,如果能踏實下來,讀經典把臨床教學搞紮實,此生一定會有一番作為。我記得老師手我的很近眼中滿是關愛。可惜我那是心未定,陪老師在機場書店讀靈樞,滿心都是如何把針灸聲勢搞的更大的想法,而忘了這個年紀本應該是夯實基礎,打磨技術的。

之後與老師會面,隻是合影和聽課,并未多交流,我的針灸體系在老師的指導下有了些許長進,但忙于瑣事并未有太大突破,最近一次去衢州探望老師我興奮的給老師說,我成立了公司,建立了團隊,和高校合作去将去北歐講學。老師隻是點頭,而後對我說,小寶你要用好的才華,不要隻做一個會寫文章的針灸醫生,要和這個大的時代相契合,曆代名家都是與時代相合才應運而生的。我心中狂喜,覺得這才是我以後該走的路。

如今想起來,老師眼中應該是對我失望的,我貌似離一個醫者越來越遠了,沒有紮實的針灸理論基礎是走不遠的。我再想到老師最初講的,中醫發展的三種人,我應該還是在學中醫的階段,而且遠遠不夠。尤其是我在北歐,北中醫,授課回來後,發現你的名頭頭銜并不重要,關鍵是你會什麼。兜兜轉轉走到現在,老師推薦的書還沒看完,針法遠沒達到老師高度,臨床還有很多無法攻克的疾患。

于是,沉下心來,讀書臨床做一名針灸小學生,把基礎打好,才能對得起老師教誨。一切都隻是一個開始,赤子其心,星鬥其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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