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式抗疫，放假養病
世界比想象更有趣昨天 20:11
“我爸爸去年感染了新冠病毒兩次，我的哥哥，還有他女友，以及我衆多學生的家長，還有許多同事，都感染了新冠病毒，”安娜是一位俄羅斯女性，她在莫斯科一所大學教中文。談起新冠疫情，她可以羅列很多身邊确診的例子。
“我哥哥從另外一座城市來到莫斯科，然後在機場由兩個朋友接機去參加一個派對。在這個派對上，除了一個打了疫苗的人之外，包括我哥哥還有他女友，以及他的兩位朋友全部都确診陽性了。”
進入10月，俄羅斯新冠疫情再次進入高發期。9月19日，俄羅斯日均确診人數達到2萬人，而到了10月12日，俄羅斯日均确診人數突破3萬。到了10月19日，俄羅斯每日平均因為新冠病毒而死亡的人數突破1000人。
相比起平緩的7-8月确診人數，俄羅斯最近兩個月的确診曲線急劇攀升，并在10月26日達到一個峰值。在28日，俄羅斯新冠病毒确診人數又突破曆史記錄，達到4萬，24小時内因新冠病毒死亡的人數達到1159人。
2021年10月21日，俄羅斯莫斯科，Yastrebkovskoe墓地鳥瞰圖，該墓地是死于冠狀病毒的人的墓地之一。
在這個第四波疫情中失去生命的，還包括“俄羅斯最強壯的男人“，打破了26項世界紀錄的俄羅斯大力士弗拉基米爾·辛内格拉佐夫。這位擅長一邊劈叉一邊單手舉壺鈴的61歲肌肉男染上新冠病毒後，在深切治療部昏迷了幾天，在10月1日去世。
自疫情暴發以來，俄羅斯共有23.5萬人死于新冠病毒，800萬人确診陽性，位居歐洲首位。一些民間調查機構認為，也許真實數字比官方确認數字大得多。
1
封城，以放假之名
在俄羅斯疫情最嚴重的莫斯科，當局發布了從10月28日開始的為期10天封城計劃。除了維持城市基本運作的職能部門之外，莫斯科所有學校停課，非必要商業活動全部暫停。60歲以上長者必須持兩針疫苗證明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60歲以上未注射疫苗的長者社會保障卡将被中止服務，直到完全注射疫苗後才能重新啟用。
莫斯科副市長阿納斯塔西亞·拉克娃在市政府的網站上解釋，在這個時候全面中斷非必要社會和商業活動，為的是趕在11月俄羅斯人休假旺季前，提早讓人們減少非必要接觸，從而把新一輪疫情的峰值壓下去。11月4日是俄羅斯官方節日“團結日”，11月7日則是十月革命紀念日，近年來改為“世界和平紀念日“。蘇聯時代以來習慣了11月初休假的許多俄羅斯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出遊。
《看世界》記者詢問了幾個莫斯科人，他們對這些措施的解讀不一。在俄羅斯從事油畫創作的畫家馬克斯對記者說，這10天更加像是“假期”而非“封城”。“人們在這10天不能工作。但是許多人可以借此機會去旅遊，在周邊燒烤，或者繼續舉辦派對。”在一些俄羅斯人看來，說成是因為疫情而導緻的“封城“會比較掃興，相對而言他們更加傾向于把這10天視為一個長假，這樣更加顯得“雲淡風輕”。“就像你們中國過七天長假那樣。”
根據本地媒體人士烏利亞娜·帕弗洛娃的觀察，這種結合假期的防疫措施，可以被視為一種“軟封城”。由于莫斯科的所有文娛商業活動全部取消，不少莫斯科市民選擇離開市區，到俄羅斯受歡迎的一些度假地點——譬如黑海沿岸的地區度過10天的假期。為了避免引發其他地區的疫情暴發，俄羅斯民航局禁止了航空公司在假期期間增加國内航線。
俄羅斯當局把新一輪疫情暴發，歸咎于俄羅斯人注射疫苗的消極态度。到發稿為止，俄羅斯注射了兩針新冠疫苗的人數隻占整個俄羅斯人口的三分之一。俄羅斯總統普京對不願意注射疫苗的俄羅斯人表達了公開的不滿。“這些分明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聰明人，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我想說的是，要麼生病，要麼打疫苗！”普京在上周一個記者會上，掩飾不住自己的惱火。
作為大學老師，安娜必須接受疫苗注射，否則就不能繼續從事教學工作。根據俄羅斯的規定，所有政府和公共機構的雇員必須接受新冠疫苗注射。但是安娜覺得自己并不完全信賴疫苗。“注射疫苗後，我的身體以後會出現什麼新的症狀或反應，其實我也不知道。”
但是看到身邊的親朋好友患上新冠之後的狀況，她還是跟自己老公一起注射了兩針俄羅斯國産“衛星-V”疫苗。權衡之下，他們認為染上新冠後身體經受的損失更大。“我哥哥的女友痊愈後半年，依然沒有味覺。而且他們确診後很長一段時間内都有頭痛症狀。”安娜對記者說。
10月19日，俄羅斯莫斯科，醫護人員穿着特殊防護治療患者。
“我有一個朋友是個數據分析師，他确診新冠後病得很嚴重。痊愈後，他發現自己分析數據的能力差了，這病毒對他大腦産生了影響。”安娜這樣說第二個她所知道的病例。所以她希望，盡管疫苗也許不能完全讓人避免陽性，但是至少會避免感染病毒後出現嚴重的病症。
根據美聯社報道，俄羅斯每日攀升的确診人數，對醫療系統構成了沉重的負擔。一名當地的醫生對美聯社表示，如果更多人注射了疫苗的話，那麼重症病患者就不會那麼多，而醫療系統的ICU也不會如此緊缺。
2
莫斯科以外，雲淡風輕
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以外的地域，疫情數字各不相同。因此普京也簽署命令，讓不同聯邦州和加盟共和國的行政首長，根據各地區的疫情制定防疫措施。在俄羅斯的遠東地區，人們的反應則沒莫斯科那麼強烈。相比起莫斯科10月28日就“封城“，新西伯利亞要到11月1日才開始”休假“。當地的健身房、咖啡廳和餐館都繼續公開營業，但是進入消費必須持有兩針疫苗證明。
出生于新西伯利亞市的瓦夏，是為數不多會說流利粵語的俄羅斯網紅。在去年離開中國後，瓦夏一直居住在故鄉新西伯利亞。相比起住在莫斯科的安娜，生活在距離首都2808公裡的新西伯利亞，瓦夏相對更加“佛系”。
“根據報道我們這邊每天新增幾百例，但是人家還是正常去上學上班。下星期全國會放一個星期假，聽說好多公共場合都要關門，有些場所會要求打疫苗才能進來。“瓦夏告訴《看世界》記者。
10月28日俄羅斯莫斯科，普希金美術館入口處，博物館保安（右）掃描二維碼确認參觀者的疫苗接種狀态。
瓦夏自己也沒有打疫苗，“目前也不打算打，因為聽說副作用比較多。”瓦夏沒有認識或者聽說确診新冠病毒的朋友或者親戚，因此他認為在自己生活其中的城市，并沒有太大的新冠疫情風險。
“感覺俄羅斯人不在乎這個疫情，該工作的還是去工作，主要是疫情帶來的影響大家都不喜歡。”
根據俄羅斯當地獨立民意調查機構“拉瓦達中心”的報告，有一半俄羅斯人對“衛星V”疫苗持懷疑态度。《今日醫療消息》網站羅列的調查顯示，有33%的俄羅斯受訪者擔心“衛星V”的副作用，20%的受訪者認為他們還需要等待更多關于疫苗的醫學報告，16%受訪者認為他們完全沒有注射疫苗的正當理由，有57%的受訪者表示染上新冠病毒并不可怕。
兩周前，由于疫苗接種率較低，俄羅斯死亡人數首次突破 1000 人。
3
情況不太妙
據《莫斯科時報》報道，一些在莫斯科從事零售行業的店主，非常反感他們的店鋪不得不關閉10天。莫斯科的一個高檔美發店的店主說，10天商業停擺期間，他們不得不更改所有訂單，給他們帶來了收入上的損失。俄羅斯美發美容業協會主席伊戈爾·斯托亞諾夫對媒體說，他們協會的成員有80-90%都注射了疫苗，卻因為那些不願意注射疫苗的人而遭受慘重損失，因此該行業的從業者普遍産生怨恨和不滿情緒。
由于冠狀病毒感染和死亡人數創曆史新高，莫斯科大部分服務業關閉。
在安娜看來，疫情帶來的影響并不一定是完全灰暗。她認為，疫情讓不少企業都改變了辦公的模式，不少位于莫斯科的公司退掉了辦公場地，改為在線辦公。”很多雇員都不用在工作日每天回辦公室打卡上班了，可能也就一個星期到辦公室一趟那樣，我覺得虛拟辦公會成為一個趨勢。”
安娜覺得另外一個疫情倒逼的趨勢，是莫斯科的快遞和送餐系統在最近一年半得到了改善。在封城期間，餐館習慣了給顧客送外賣的經營模式。“在以前，我在超市點了一個快遞之後，起碼要等24小時才能夠有東西送上門。現在等30分鐘就到了，有時候15分鐘就到了。”
10月28日，俄羅斯莫斯科，一名女子在一家咖啡館點外賣。
不過，俄羅斯中央銀行近日警告，俄通脹率正處于5年高位，并且在10月22日大幅調高利率至7.5%，是目前世界上上調利率幅度最大的中央銀行。俄羅斯央行同時也承認，2021年下半年的通脹率将達到7.4-7.9%，比預期中的6%要高。根據納斯達克網站在10月29日公布的數據，由于降水偏少，俄羅斯8月份的糧食産量比官方預期要少10%，這也将增加俄羅斯的糧食物價上升壓力。
“房價升了，食物價格升了，衣服貴了，稅費也升了。”去年回到新西伯利亞的瓦夏這樣觀察今年以來的物價走向。瓦夏覺得，他自己居住城市的食物物價上升了起碼20%，家附近一所連鎖快餐餐廳的價格也在上升。瓦夏日常最喜歡吃的水果，蘋果和橙子的價格上升也讓他感到望而卻步。瓦夏的生活算是節儉，每日都是自己做早餐，而且不吃價格上漲了的面包。然而他發現，早餐需要的雞蛋價格也開始上漲。
俄羅斯央行行長納比烏林娜警告，俄羅斯目前的通脹将會持續一段時間。盡管在2021年第二季度，莫斯科滿懷信心地宣布，俄羅斯是“世界上第一個GDP恢複疫情前水平的國家”，并且預測今年經濟增長能達到4-4.5%。但是面對新一波疫情，觀察人士認為俄羅斯的經濟增長将比預期明顯減弱。
作者 |何任遠
編輯 | 雷墨lm@nfcmag.com
排版 | 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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