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版《道德經》第三十二章全文如下:
善者不多,多者不善。本章涉及王弼本《道德經》四個不同章節的重組。第一行對應王弼本第八十一章中兩句,第二至第四行對應王弼本第五十二章下半段,第五行對應王弼本第十六章結尾部分一段,最後兩行對應王弼本第二十七章開頭一段。本章文本除第二、三兩行外以帛書乙本為底本,第二和第三行以楚簡本為底本。
本章是上一章的續篇。上一章老子闡述了“善者果而已”的成事之道,側重點是說明原則與道理。本章則又往前邁了一步,進一步深入到做事的方法與背後運作機理,指出合道就是找對的人做對的事,而每個人與生俱來都具備了某種獨到的天賦,謂之“常”,“找對的人”就是要善于捕捉不同人的“常”,讓人的天賦徹底得以發揮,這叫作“恭常”。
“常”體現于人即為人的天賦,體現于事即為事物的内在規律,所以“恭常”是處世為人時普遍适用的最有效方法,也是“善者果而已”處事準則的基礎和保障。“恭”表示敬畏,“恭常”就是敬畏天道。萬事萬物都是天道的化生,“常”就是隐藏在萬千現象背後的決定要素。因此,“常”實際上就是人們今天挂在嘴邊的“規律”,“恭常”也就是尊重客觀規律。
“恭常”在傳世本中寫作“襲常”,沒了“敬畏”這層深意。“襲常”并非老子本字。“恭”,楚簡《老子》作“糸+龏”,是“龏”的繁字,而“龏”古通“恭”。然而從戰國時代起,“糸+龏”就一直在被人們誤讀,将它當成了“襲”字,于是上演了“襲常”以假亂真的千年鬧劇。楚簡《老子》1993年出土至今,“糸+龏”依舊在被誤讀,還原版這裡首次将“恭常”正名,使老子真義得以清晰再現。
本章分上下兩段。上段至“知常,明。不知常,妄。妄作,兇。”“善者不多,多者不善”可視為起興句,引出了“恭常”這一方法論。下段是舉例說明,通過五個不同的例子,老子講述了“恭常”在用人和處事中所發揮的巨大作用。“恭常”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制勝法則,婚姻愛情,教子育人,職場生存,企業競争,朋友相處,外交博弈,沒有找不到它發威的地方,是名副其實的人生寶典,緻勝武器,也是老子饋贈與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智慧。
善者不多全在用人,善用人者妙在“恭常”
善者不多,多者不善。得道者做事總用最簡單的方法,棄簡求繁則表明還未真正得道。
“善”指得道者。“多”在此的用法比較特别,指“多事”,相當于沒事找事。做事往往有不同方法,有的簡單,有的複雜,得道者總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問題,而最簡單的方法往往并非要自己親力親為。因為人各有所長,不同的事總有不同的人最為擅長,而非自己一人能包打天下。“善者不多,多者不善”引出了本章的主旨“善于用人”,不僅能借他人之力做更多的事,且能把之情做得更完美。
“善者不多,多者不善”是帛書甲本的寫法,帛書乙本因殘損而無法判斷。“多”在此的用法因為罕見,後人不解,于是漢簡本将“多”改成了“辯”,傳世本則繼承了這一訛誤。今天許多人仍在絞盡腦汁解讀什麼是“善者不辨,辨者不善”。
《左傳·僖公七年》:“初,申侯,申出也,有寵于楚文王。文王将死,與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女專利而不厭,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後之人将求多于女,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無适小國,将不女容焉。’”說的是當初,因申侯為申氏所生,而受楚文王寵信。楚文王臨死前,給他玉璧,讓他走,說:“隻有我了解你,你熱衷牟利而永不滿足,總是從我這拿從我這要,我都不嫌你。我的繼承人可是要找你麻煩的,一定不會放過你。我死後,你務必快快離開。不要去小國,那裡也容不得你。” 這裡,“多”表示多出來的事,它本不該發生;“求多”意即有意找麻煩,刻意挑事。楊伯峻對這段文字的翻譯不确,對“專利”、“求多”和“後之人”均解讀有誤。
閉其門,塞其兌,終身不務。困住别人手腳,鎖住别人靈通,自己一輩子成不了大事。開動别人靈通,放手讓别人去幹,自己一輩子不用勞累。
這裡出現了老子行文中比較常見的省略句式,句中涉及“我”和“他”兩個稱謂。“其”,泛指他人;而“終身不務”和“終身不勞”則省略了主謂“我”。
老子思想的核心是“對立統一”,分析問題善于從整體出發,考察正反兩面的對立與統一,這裡聚焦的就是“我”和“他”的對立與統一。沒有“他”為“我”代勞,憑一己之力終難成就大事;有無數的“他”為“我”代勞,則定能心想事成。
“閉其門”,直意是将他人關在家裡,類似于今天人們常說的困住别人手腳,言外之意是不懂的用人。“塞其兌”,直意為堵住了他人的靈通,寓意是不讓人發揮其聰明才智。“兌”本義為巫師與上天溝通,引申為人的靈通,靈通即人的智竅。還原版《道德經》“玄同”一章對此有詳解。
“啟其兌”,則表示反其道而行之,啟用他人天生的靈性,讓人充分發揮他固有的聰明才智。“塞其事”,将最适合他的事塞給他,讓他去忙乎,自己樂得輕松自在,出神入化,惟妙惟肖。
這段文字向人們表明,老子充分認識到了人是千差萬别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聰明才智,不但不主張愚民,反而極力強調要充分發揮人們的聰明才智,讓每個人做他最擅長做的事。這是道家處事為人的基本立場,物無棄物,人無棄人,也是“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的真谛。
“閉”,楚簡本作“閟”,“閟”通“閉”。“塞”,楚簡本作“上宀下貢”,讀作“塞”,不讀作“賽”。還原版《道德經》“玄同”章對此有詳解。“勞”楚簡本作“逨(lài)”,義為“勞”。
這段精彩的論述隻有楚簡本完好保留了老子原文,帛書甲乙本、漢簡本及各傳世本均因未解老義而擅自修改原文,導緻文義與老子原旨相悖。王弼本此處作“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王弼将“兌”釋作“欲念”,将“勤”作“勞”解;“欲念”之說純屬無中生有,“勤”作“勞”又恰好将老子上下文的後一句作了對調,是典型的張冠李戴。傳統老學至今仍陷在王弼挖的這個坑中不能自拔。
用其光複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恭常。将每個人自身的潛力徹底解放出來,發揮他應有的光和熱,不打折扣,不留遺憾,這叫作“恭常”。“常”是每一個人的天分,懂得用常就是明道。反之,不懂得用常則是妄為,妄為則必遭殃。
人的聰明才智就是他的亮點,人各有所長,就各有各的亮點。不懂得用人,就埋沒了人才,遮蔽了他的亮點;懂得用人,就是讓人固有的光芒得以顯現,這就是“用其光複歸其明”。而能讓人的才能徹底展現,沒有一絲浪費,就是“無遺身殃”。“殃”,本義災害,人才不得其用,老子視之為人身受其害。懂得用人,如論是做領導、當老闆、為父母、或是交朋友,都是必須掌握的一門學問,誰掌握了它誰就是“善者”。
“用”在此是使動用法,意思是“讓。。。發揮作用”,與動詞的直接用法含義不同。
《左傳·襄公二十六年》:“聲子通使于晉。還如楚,令尹子木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說的是,楚國有個叫聲子的人,出使晉國。當他返回楚國後,楚國令尹子木向他了解晉國國情,并問晉楚兩國的大夫誰更強。聲子答曰:“晉國卿一級官僚的水平不如楚國,可是晉國大夫一級的都堪稱是做卿的材料。正如晉國上等的木材、皮革都是從楚國弄去的,晉國的人才大多出自楚國。雖然楚國有上等人才物材,但是全讓人家晉國給用上了。”“雖有楚材,晉實用之”,這裡的“用”就是表示“讓晉國人使用了”。
這段文字也是老子對“常”的定義。“常”就是人的天分,不需要培養,也不會消失,隻有用和不用的區别。這是“常”體現在人,若是體現在事物,則是指事物固有的内在規律,不可改變,隻能順應。“恭常”強調尊重人的天性和事物的内在規律,“恭”有敬的意思。“恭常”,傳世本作“襲常”,是後人将“龏”誤讀為“襲”所至,還原版上一章對此有詳解。“襲常”是在以訛傳訛,誤導了人們兩千年。
人有天分卻不能發揮,用你的人沒認識到,是他的損失;自己沒意識到,是自己患了病,謂之“身殃”。不管是自己還是他人,“不知常”就是“兇”。《爾雅》:“兇,咎也。”“兇”就是災,就是難。
“知常,明。不知常,妄。妄作,兇”這幾句在傳世本中被移花接木到了另一章,嫁接上了所謂“歸根複命”的概念,所以傳世本《道德經》中,人們從來沒有讀到如此讓人警醒的處世準則。傳世本《道德經》隻是“半部老子行天下”在此可見一斑。
抓住那神秘的“常”,一切難題都将迎刃而解
善行者無徹迹,善言者無假舌,善數者不用籌策。得道者,行走不在乎有沒有路,沒路也能蹚出條路來;得道者,令人信服無需逞口舌之利,不用開口就能降服别人;得道者,切中要害不靠算籌計算,與天合一,天算勝過一切人算。
常人走路,有路便能順着道走,一旦進了荒山野嶺,無路可尋,便沒了東南西北。但善行者則不然,沒路也能蹚出一條路來。“徹”,道也。“徹迹”傳世本作“轍迹”,意思相近,都是指路,但“轍”非老子本字。
這路也可以是人生的道路。每個人都會面臨人生的選擇,面對的往往是從未經曆過的場面,有人會迷失,有人則始終能撥開迷霧,奔向既定目标。這路也可以是做事的方法,往往遇到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借鑒,有人會茫然失措,有人卻善于發現問題,找到解決問題的有效辦法。這路還可以是與人交往的技巧,有人總是擱擱碰碰,又有人卻始終能駕輕就熟,拿捏得當,恰如其分。
“善行者無徹迹”其實就是今天人們常說的創新。沒路能蹚出條路來,就是找到了别人不知道的方法,生活、學習、工作中處處可見。怎樣才能找到這個别人不知道的方法呢?萬變不離其宗,這把鑰匙就是“常”,歸根結蒂還是要善于把握事物的本質。
許多人做數學題喜歡背題,将各類型題解反複記憶,考分看似很高,但其實并沒有訓練自己把握事物的本質。本質是什麼?就是把一百道題看成是一道題,根本不用再去背那麼多題。背過的題目是有徹之路,一旦遇上沒見過的題目,就沒了徹迹,不知道該怎麼走了。将背題的功夫花在找出不同題目之間的共性,這叫作“為道日損”,題目越做越少,書越看越薄,就能達到“善行者無徹迹”的境界了。
淘寶剛剛問世的時候,中國的電商環境可謂要啥沒啥,沒有商家信譽,沒有支付信譽,沒有配套物流,但為什麼能發展起來,就是因為有需求,小商小販有太多的商品要賣,十幾億人口有太多的商品要買,價格看上去對買賣雙方都合适,關鍵是要解決支付信譽。于是淘寶便搞了個第三方支付平台“支付寶”。最初支付寶自身也沒信譽,所以是一個選項,買賣雙方可以直接付款成交,也可以付給第三方規避交易風險,可是人們還就偏偏選擇了第三方支付,整個電商的難題就此迎刃而解。買家與商戶希望繞過中間環節來降低成本,以及人們需要規避交易風險這種共性,就是“常”,抓住了“常”就把握了本質,就能化腐朽為神奇,就能開辟一片嶄新的天地。
“善言者無假舌”是說,高人不費口舌便能讓心服口服,苦口婆心無論再雄辯早已遠非高人。“假”,假借、憑借的意思,不是指人工舌頭,老子年代的科技沒這麼發達。“假舌”,意思是不用開口,沒有滔滔不絕的雄辯或苦口婆心的勸說。“假”,老子本字當作“叚”,“叚”通“假”,也通“瑕”;“舌”古音通“適”。後人因未解老義而将“叚舌”誤讀為“瑕適”,繼而又從“瑕適”演變成了“瑕谪”,并以訛傳訛沿用至今。上文已提及,隻要開口說話就已經不是高人了,再滴水不漏也還是個沒得道的說客,這個最基本的邏輯兩千年來許多人都沒想明白。
“支付寶”的成長就是“善言者無假舌”。二選一的付款方案,人們就愛選擇付給第三方而不向商家直接打款,資金在“支付寶”的賬戶上要白白滞留大半月,可商家還是樂得其中,不斷湧向淘寶。如此,“支付寶”竟成了淘寶盈利的主要來源,資金池從幾億逐漸壯大成數萬億,成了不折不扣的無本萬利。吃利息,搞投資,樣樣都能幹,樣樣都賺錢,最後還敢和銀行叫闆,要幹掉銀行系統,一統江湖。銀行的資金有成本,支付寶的資金零成本,誰将幹倒誰似乎傻子都能想明白。然而,無本萬利本身違背了事物的内在規律,誰都知道沒有免費的午餐,于是央行一紙紅頭文件,明确規定支付寶資金池的所有權不再歸支付寶,權益是買賣雙方的,支付寶沒資格再吃利息或挪用資金,手起刀落,結束了支付寶的野蠻生長。支付寶看到了買家和商戶的“常”,卻沒有看到銀行系統的“常”,百密一疏,想幹掉銀行反被銀行先打翻在地,真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善數者不用籌策”是說,再牛的算籌算不出人心,算得了人心又無需算籌。諸葛亮空城計算準了司馬懿,無需超級計算機。草船借箭,火燒赤壁,樣樣算得準,回回沒用計算器,隻需抓住司馬懿和曹操心中的“常”。拼多多能從淘寶和京東壟斷的領地上異軍突起,靠的是淘寶當年的招數,算準了買家和商戶的“常”,而且算得更狠,把赢彩票的招數都使上了,讓你以小搏大的欲望得以充分滿足;把你人際關系的價值也充分利用了起來,賺了你的錢還要賺你朋友的錢,砍掉了廣告費,每一個買家都成了義務廣告推銷員,也是毫不誇張的“善言者無假舌”。
善閉者無關楗而不可啟,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真想關住人不能靠鎖門,門戶洞開卻能把人關住才是真得道。真想拴住夥伴不能靠繩子,不用繩子而能把人栓死才是真得道。
老子的這兩句話展示了用人禦人的終極智慧,體現了人際關系的最高境界。無論是構建國際戰略聯盟,還是化解不同層面各種各樣的矛盾,又或是處理日常生活中的種種沖突,打理家庭朋友和同學同事之間的關系,都具有極為現實的指導意義。
“善閉者無關楗而不可啟”是說,鎖人鎖心不鎖門。把孩子關在家裡不讓出門,也許一不留神他就從窗子翻了出去。但你若甩給他一款癡迷的遊戲,大門敞開,他也不會溜出去,這就是“善閉者無關楗而不可開”。鎖得住門鎖不住心,鎖住了心才叫善閉。善閉就是抓住孩子的心,讀出了孩子的“常”。許多父母将自己的理想寄托在子女身上,自己的夢想沒有實現,希望下一代能為自己圓了一生的夢,殊不知自己的夢并非孩子的夢,越廚代庖就是不知“常”。這樣做不僅難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反而會讓孩子感到失去了自由,會疏遠彼此的情感,效果适得其反。
想讓人專心緻志的做事,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他的興趣所在。天生我材必有用,每個人都有其人生的獨特定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些狀元往往就是找對了自己的定位。而太多人一生都沒有找到自己的定位,幹什麼事都缺乏興趣,隻能是湊合活着。這種情況可以稱之為人生錯配,就好比把不同季節的菜放在一起種,自然是有的生有的死有的病,也就是老子說的患上了“身殃”。要想生活更出彩,就要敢于打破虛假的表面平衡,讓自己的興趣得以充分發揮,也算是沒辜負自己短暫的一生。
培養下一代也是同樣道理,用統一的模式去套必然有許多孩子不适應,而被貼上了差學生的标簽,其實換一套标準這些所謂的差學生就可能成為好學生。現行的教育制度又幾乎占據了孩子所有的時間,完全沒有自由喘息的機會,導緻孩子心理壓力巨大。所以減負勢在必行,至少能給大量不适應現行模式的孩子創造一些自由發展的空間。如果家長是伯樂,就能認識到現行教育制度的弊端,保護好那些被制度錯殺而無處申冤的弱小生命,給孩子更多的精神鼓勵,創造更多孩子自由發展的空間,而不是一味地用學校的标準去套孩子。
“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是說,交朋友是不可能通過簽合約實現的。朋友靠的是雙方自願的付出,你情我願,彼此都抓住了對方的心。抓不住對方的心就不是真朋友,是真朋友就拆不散,這就是“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男女交朋友,愛到天荒地老,愛情就是那個不可解的繩約,正所謂打不散的鴛鴦,拆不開的金婚。哥們交朋友能成為生死兄弟,是因為在人生最困難的時刻對方能挺身而出,以命相救。而普通人交朋友,則少不了自己樂于付出,解決了别人自身解決不了的問題。許多人感到生活壓力大,身邊朋友少,那是因為自己很少關注周邊的人到底需要什麼,自己又能給對方哪些有益的幫助,而是絕大部分時間沉浸在自身的痛苦中,循環往複,不能自拔。其實隻要稍微調整一下關注的重點,就能從孤獨中走出來,用分擔别人的痛苦去赢得朋友,用援之以手去獲取别人的幫助,這就抓住了雙方的“常”。
國與國之間交朋友又何嘗不是是如此?所謂的盟約又能有多少實質性作用?希特勒與蘇聯不是有《互不侵犯條約》嗎?國與國之間互信的基礎隻能來自共同的利益保障。中國與中東國家為什麼能交朋友?是因為中國為其制定了石油換工業化的戰略議程。實現工業化是中東各國幾代人的夢想,而美歐則不可能讓它們如願以償。中國有着當今世界最完整的工業體系,又是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費國,産業升級和産能輸出勢在必行,而能源需求又隻增不減,雙方一拍即合,誰也擋不住。為了實現幾代人的夢想,中東國家願意頂着美國的壓力采用人民币結算,為人民币國際化鋪路搭橋。石油輸出是命,工業化是夢,這就是中東國家的“常”,石油換工業化就是抓住了“常”,結上了一條不可解的繩約。
本章勘正說明
1. 相關章節重組及其依據
本章涉及王弼本《道德經》四個不同章節的重組。第一行對應王弼本第八十一章中兩句,第二至第四行對應王弼本第五十二章下半段,第五行對應王弼本第十六章結尾部分一段,最後兩行對應王弼本第二十七章開頭一段。
王弼本第八十一章涉及了五個不同主題:第一段是對“美言”的定義;第二段經校訂後為“善者不多,多者不善”,是本章“恭常”說的起興句;第三段“知者不博,博者不知”,主題與“為學者日益,為道者日損”相呼應;第四段則是在說“聖人不積”;最後一段是對“弱者道之用”的解讀,故将其納入了“反者道之動”一章。
王弼本第五十二章又涉及了三個不同主題:上段的主題是以道推物,屬于德論的範疇;下段的主題就是本章的“恭常”說,但其中又混入了“見小曰明,守柔曰強”兩句,這兩句是“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系列論述中總結章節的起興句,屬于第三個主題。
王弼本第十六章也是三個主題段落的混編:上段主題是天道輪回,還原版将其歸入了“天道圓圓”一章;中間段“歸根曰靜,是謂複命。 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混入了後人增添的“歸根複命”等十個字,其中“曰靜”老子原本當為“弗争”,與下段的“容”銜接作“弗争容”,并銜接下句“容乃公”,整段文字歸屬“上善如水”一章,而還原版僅保留了“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幾句,作為對本章“恭常”概念的進一步闡釋;最後一段“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還原版删除了衍文“知常容”,将其餘文字歸入了“上善如水”一章。涉及第十六章的重組,還原版“上善如水”章的勘正說明有更為詳盡的解析。
王弼本“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幾句,經校訂後為“知常,明。不知常,妄。妄作,兇。”本章的結構類似“經說體”。“善者不多,多者不善”至“知常,明。不知常,妄。妄,作兇”,構成了本章的理論闡述部分,可視為“經”;接下來的一段文字是對經文的解讀,可視為“說”,這就是王本第二十七章的開篇五句。
王弼本第二十七章分上下兩段:上段是對“恭常”一段經文的舉例說明,即對經文的解說部分;下段的主題是“道無棄物”,也是談“善”,但有别于“恭常”,是從另一個視角闡發“善”的内涵。“恭常”強調做事化繁為簡,“善”是由多變少;而“道無棄物”則強調用人要做到無所不用,“善”又體現為由少變多。兩者的寓意明顯不同。還原版将王弼本下段與“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信者信之,不信者亦信之,德信”歸入同一主題,整合為一章,納入了“聖人之道”的相關論述。
2. 版本對勘及關鍵字考證釋讀
以下是還原版與十個主流版本的對勘以及關鍵字的考證說明(楚簡本僅涉及其中一段文字)。
善者不多,多者不善。(還原版)“多”與“辯”之辨:
就義理而言,“多”與“辯”均合老義。“多”,此處用作“多事”,指不應該或沒必要發生的事。《左傳·僖公七年》:“後之人将求多于女,女必不免。”“求多”意即有意找麻煩,刻意挑事。“善者不多,多者不善”意為,得道者總是用最簡單的方法做事,不懂用最簡方法做事則未得道。“善者不辯,辯者不善”則義同“善言無假舌”,無需廢口舌之勞,自然也就是不辯。然就寓意廣泛适用性而言,“多”涵蓋了“辯”,“辯”隻代表了“多”的一種情形,下文老子就舉了五個例子,都是“善者不多”的具體表現,所以老子原文當為“多”而非“辯”。
傅奕本及範應元本“善者”作“善言”,系後人以為“言”與“辨”成對文,而擅自更改,是基于“辯”字的再次訛變。
閉其門,塞其兌,終身不務。啟其兌,塞其事,終身不勞。(還原版)“閉”,楚簡本作“閟”,“閟”通“閉”。
“兌”,楚簡本作“【辵+兌】”;帛書甲本作“【門+二+心】”;帛書乙本作“㙂”;漢簡本作“脫”;傳世本諸本與還原版同,作“兌”。“【辵+兌】”為“兌”之繁字,“㙂”以音通“兌”,“脫”為“兌”之誤讀;唯“【門+二+心】”罕見,疑為“閱”之異體,“閱”為“兌”之誤讀。“兌”本義表示巫師與天溝通,引申為人心靈的通道,即靈通。“脫”、“閱”均無此含義。
“終”,楚簡本與帛書乙本作“冬”,“冬”讀作“終”。
“務”,楚簡本作“【矛+山】”,“【矛+山】”為“嵍”之省寫,“嵍”,山名,本作“務”,今作“務”。“務”可作“事務”解,也可作“事業”解,含義大不相同;作“事務”解,“不務”即不忙于事務;而作“事業”解,“不務”即沒有成就。《易傳·系辭上》:“ 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務”,在此作事業解。帛書甲乙本“務”作“堇”,漢簡本作“僅”,王弼本等傳世本作“勤”。“堇”、“僅”皆讀作“勤”,是将“務”作“事務”解,系對老子本義的誤讀。
句子順序上,除楚簡本外,諸本均将“閉其門,塞其兌”兩句前後作了對調,還原版從楚簡本。
“悶”或為“【門+二+心】”,故“悶”當為“兌”之訛誤。
“塞其事”,帛書甲本作“濟亓事”,漢簡本作“齊其事”,王弼本等傳世本作“濟其事”。“齊”假借為“濟”。“濟”,滿也;濟濟一堂謂之滿滿一堂;故“濟”是以義近代“塞”。
“勞”,楚簡本作“逨”,義勞累。“逨”,帛書乙本作“棘”,漢簡本作“來”,王弼本等傳世本作“救”。“棘”古又作“來來”,故“來來”與“來”皆被視為與“逨”的通假,但文義卻大不相同,“棘”與“來”皆無“勞”之義。“救”與“勞”義不相通,但“來”與“求”形近,後人或因誤讀“來”為“求”,而再将“求”轉注為“救”。由于後人首先誤讀了“兌”的含義,如王弼将“兌”釋作“欲望”,則“救”與“欲望”相對應可成文義。故“救”亦系誤讀老義而導緻的訛變。
最後,“亓”通“其”習見。
用其光,複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恭常。(還原版)“恭”與“襲”、“習”之辨:
上一章還原版已對“恭”與“襲”孰是孰非作了說明。“恭”,楚簡《老子》作“糸+龏”,是“龏”的繁字,“龏”古通“恭”。後人将“糸+龏”誤讀為“襲”,故有了上一章的“銛襲”和本章的“襲常”,實際上二者當為“銛龏”和“龏常”,亦即“铦恭”和“恭常”。“恭”用于這兩處皆義理明晰,前者表示尚武,後者表示敬道,蓋“常”即代表事物的内在規律。“習”則是因以音通“襲”而後改。
此外,“亓”通“其”,“胃”通“謂”習見。“央”假借為“殃”義理明晰通順,可信。
知常,明。不知常,妄。妄作,兇。(還原版)“知常,明”,帛書甲乙本作“知常明也”,從上下文句式分析,“也”當系後人添加。傳世本作“知常曰明”,“曰明”系後人為求與上文“歸根曰靜,是謂複命。 複命曰常”形成對文而改,然此十二字系後人增補衍文,非老子原句,故“知常曰明”亦非老子句式。
“妄”,帛書甲本作“上亡下巾”,帛書乙本作“芒”,漢簡本及景龍碑本作“忘”,河上公本作“萎”,王弼等其他傳世本作“妄”。從義理分析,“妄”為是,其他均為“妄”之訛變,皆為非。
善行者無徹迹,善言者無假舌,善數者不用籌策。(還原版)“徹”,帛書甲本及漢簡本作“勶”,“勶”為“徹”之異體;“徹”,道也,“無徹迹”即無道路。帛書乙本“徹”作“逹”,殆系後人抄誤。王弼本等傳世本“徹”作“轍”,兩者義近,皆可代指道路,但“徹迹”可指一切大道小道,而“轍迹”隻能指大道,故“徹迹”義猶勝。
“假舌”,帛書甲乙本及漢簡本均作“瑕適”,老子本字或作“叚舌”,“叚”讀作“假”,義憑借。說話勢必要動舌頭,唯“假舌”義理與上下文相貫通。“瑕適”當為“叚舌”之訛變,“瑕”為“叚”之誤讀,“適”以音通“舌”。古“適”、“讁”相通,“讁”又為“謫”之異體,故有王弼與河上公本作“瑕讁”,而傅奕與範應元本作“瑕謫”,二者皆為“叚舌”之訛變。景龍碑本“叚”作“瘕”,“舌”字殘損;“瘕”古通“瑕”。
“籌策”,帛書甲本作“檮【竹+析】”、帛書乙本作“檮【竹+片】”、漢簡本作“檮筴”,“檮”為“籌”之異體,“【竹+析】”、“【竹+片】”、“筴”皆為“策”之異體。嚴遵本“籌策”作“籌【竹+卡】”,王弼本等其他版本與還原版同。“【竹+卡】”亦為“策”之異體。
句式上,王弼本等傳世本無三“者”字,不改文義,但恐非老子原文。還原版從古本。
又,帛書乙本“用”作“以”,“用”、“以”義同。河上公本及景龍碑本“數”作“計”,“數”、“計”亦義同。
善閉者無關楗而不可啟,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還原版)“關楗”,帛書甲本作“?籥”;帛書乙本作“關籥”;漢簡本、傅奕本及景龍碑本作“關鍵”;河上公本及嚴遵本作“關揵”;王弼本與範應元本與還原版同,作“關楗”。“?”為“關”之異體。“籥”通“鑰(鑰)”,義與“楗”同。“鍵”、“揵”皆通“楗”。
“啟”,王弼本等傳世本作“開”,“啟(啟)”、“開”義同。
句式上,王弼本等傳世本句中無二“者”字,不改文義;漢簡本及景龍碑本句中無二“而”字,亦不改文義;帛書甲乙本二句句末衍“也”字,系後人添加的語氣詞;範應元本二句句末缺“而不可開”和“而不可解”,系後人以求與上文句式統一而删除,非老子原句。
附錄一:王弼本《道德經》第十六章:
緻虛極,守靜笃。附錄二:王弼本《道德經》第二十七章:
善行無轍迹,善言無瑕谪,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附錄三:王弼本《道德經》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附錄四:王弼本《道德經》第八十一章:
信言不美, 美言不信。上一篇
當塗的河流與湖泊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