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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傷寒金匮發微(清 曹穎甫)

傷寒發微

  

  太陽篇

  太陽這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

  此節為太陽病總綱,故但言脈浮,而不備言兼見之脈,(兼見之脈,如中風脈浮而必兼緩,傷寒脈浮而必兼緊之類。)蓋無論所受何等外邪,始病必在肌表,皆當見此浮脈。不惟合本篇太陽病言之。并該痙濕暍篇太陽病之言也。外邪束于肌表。内部陽氣被遏。則上沖頭項,于是有頭項強痛之證。皮毛肌腠之中,皆有未洩之汗液。從淋巴管輸洩而出。醫家謂之太陽寒水。邪犯肌表。必阻塞其外出之路,此水内停。即有惡寒之症。無論傷寒惡寒,中風亦有時惡寒。即溫病之初起。亦必微惡寒也。

  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

  風為陽邪,當皮毛開洩之時,由毛孔内竄,著于肌肉,而腠理為之不開,肌腠皆孫絡密布之區,營氣所主,營血熱度最高,(華氏寒暑表95度),與風邪抵抗,易于發熱,故始病即見發熱,成無己以為風傷衛者,誤也。熱勢張于内。毛孔不得複合,故汗出。汗方出而外風又乘毛孔之虛,犯肌理而增寒。故惡風。氣從内洩。毛孔不外閉,無雨相抵拒之力,故脈緩,脾為統血之藏,風中于肌肉,則脾受之,故解肌之桂枝湯,用甘草,生姜.大棗,以助脾陽。桂枝以宣陽氣。芍藥以洩營分,務使脾陽動于内,營郁發于外,血中凝沍之水液。得以分泌成汗。直透毛孔之外。内熱既随汗洩。則毛孔閉而汗自止矣。服藥後。啜熱粥者,亦所以助脾陽也。

  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

  寒為陰邪,而其中人即病者。或由于暴受驚恐,心陽不振之時,或由向有痰濕之體。或由天時暴熱,皮毛開洩之後,當風而卧,夜中露宿,或沖陽衰弱。寒夜卧起不定。寒因襲之。所以緻病者不同,而病情則一,蓋寒邪中人,皮毛先閉,汗液之未洩者,一時悉化寒水。肌裡之營血,并力抗拒,血熱戰勝遂生表熱。初病時,血熱不達。或無表熱。而要以惡寒為不易之标準。此證雖至鼻燥。眼中熱,唇口焦而惡寒不減。甚有當六月盛暑時。猶必複以重衾溫以炭爐者,其體痛或如錐刺,或如身卧亂石中。予于春夏之交.蓋屢見之。寒郁于外。陽氣不得外洩。膽胃被劫而上沖,因病嘔逆,間亦有不亢嘔逆者,寒邪外逼,血熱内亢,兩相抵拒。故脈陰陽俱緊。寒傷皮毛。則肺受之。中醫言肺主皮毛。西醫謂肺中一呼吸。皮毛亦一呼吸。其理正相合也。故發表之麻黃湯。用麻黃杏仁以開肺與皮毛之郁。桂枝以宣陽氣。甘草以平嘔逆。務使肺氣張于内。皮毛張于外。陽氣達于中。則皮裡膜外之水氣。因寒凝冱者。一時蒸迫成汗,而邪随汗解矣。

  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怠者。為傳也。

  傷寒一日。太陽受之。二日陽明受之。三日少陽受之。四日太陰受之。五日少陰受之。六日厥陰受之。此本内經文字仲師祖述内經。豈有推翻前人之理。(内經原系漢人所托,當在仲景之前),故發端即曰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自來注家不知一日為一候遂緻相沿為謬。高上宗明知二日未必遽傳陽明。以為正氣相傳。不關病氣。夫六經營衛。晝夜流通。豈有既病傷寒。一日專主一經之理。仲師恐人不明一日二三日之義。後文即申之曰。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此可見本節所謂一日。即後文所謂七日。傷寒發于太陽以七日為一候。猶黃疸病發于太陽。以六日為一候也。詩壅風七月篇。詳言農政。以三十日為一候。故冬十一月為一之日,十二月為二之日。正月為三之日。二月為四之日也。知一日二日為一候二候。則未滿三日可汗而愈。既滿三日可下而愈。可以釋然無疑矣。此節憑脈辨證知邪之傳與不傳。蓋浮緊為傷寒正脈。靜即不變動之謂。已滿七日。而浮緊之脈絕無變動。便可知其為不傳他經。此意惟包識生能言之。餘子碌碌不足數也。至如太陽失表。胃中化燥。薰灼未洩之汗液。緻濕痰留于胃之上口。胃底膽汁不能相容。則抗拒而欲吐。蓋濕痰被胃熱蘊蒸。若沸湯然。上溢而不能止也。胃中化熱。陽熱上攻。則苦躁煩。而脈亦為之數急。即此可決為邪傳陽明。張隐庵乃謂太陽受邪,感少陰之氣化者為傳。殊失仲師本旨。

  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

  内經一日二日為一候二候。前條既詳言之矣。二候在七日以後。三候在十四日以後。蓋傷寒以七日為一候也。惟傳經初無定期。發于春夏之交。地中陽氣大洩。人身之皮毛肌理易開。常有一二日即傳陽明者。亦有冬令嚴寒二十餘日不傳陽明者。仲師言其常。不言其變也。以傳經常例言。八日後當傳陽明。十五日後當傳少陽。為冬令天地閉塞。人身陽氣未外洩為汗。故為期較緩。若八日後。不見潮熱渴飲。不惡寒但惡熱,谵語小便多大便阙上痛等症。即為不傳陽明。十五日後。不見口苦、咽幹、目眩、耳聾、吐黃色苦水。即為不傳少陽。可見傷寒之輕者。雖未經療治。亦有七日自愈、十四日自愈之證也。若始病惡寒體痛。即投大劑麻黃湯。則一汗而病良已。甯複有傳經之變證乎。

  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眼玫。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禁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警。時痫時契從。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發端便稱太陽病。是必有脈浮頭項強痛之見證。則溫病不由少陰傳出。确無可疑。(按溫病之輕者、其始亦必惡寒。近世蜀醫張子培著有春溫三字訣、貫惡寒之時、用麻絨二三錢于桑菊飲中、視原方尤妙。)所以發熱而渴者。其人冬不藏精。當春氣發生之時。内藏失其滋養也。所以不惡寒者。則以津液素虧。裡氣本燥。益以外感之溫邪。而表裡俱熱。此症宜清營洩熱。醫者反發其汗。以緻津液重傷。風乘毛孔之虛而倍益其燥。于是遍身灼熱。一如熾炭之灼手。是為風溫脈左主營。而右主衛。左右俱浮。故曰陰陽俱浮。自汗者。表疏而陽熱外洩也。身重者。脾精不濡肌肉。肌肉無氣而不能轉側也。試觀垂死之人。身重如石。此非肌肉無氣之明證與脾陰受困。肢體無力。故多眠睡。且以風引于上。熱痰上蒙清竅。不能受清陽之氣。故白晝一如昏暮也。風著腦中。咽中痰涎吸作聲。故息必鼾。風痰阻塞咽喉。故語言難出。此風溫挾痰之變。起于誤汗者也。病溫之人精液本少渴飲不惡寒。則有似陽明實症。若誤認陽明而下以承氣。勢必因津液内亡而小便不利。目系不濡。因而直視。且始因誤下而氣并于腸。牽制膀胱氣化。而小便不利。繼則硝黃藥力一過。氣脫于前。而為失溲。此風溫化燥之變起于攻下者也。但溫病之始。必微惡寒。溫病之成。汗多而渴。汗下雖誤。然猶有說以處之也。至如燒針及隔姜而灸。則庸妄之至矣。夫津液充足之人。遇火則汗出。故冬令圍爐猶不免裡衣沾漬。盛夏執衣。則更無論矣。若皮毛肌腠。絕無津液留遺。以火攻之。迫肌理血液外附皮毛。而微見黃色。黃色者。津液不能作汗。而血色代見于外也。三陽之絡。皆上于頭。血受火灼。為炎上之勢。所挾絡脈之血。一時上沖于腦。時見牽制指臂。瘈疭如驚痫狀。若火從下熏輕微之毛羽紙片。時上時下。而不能定。則必死無疑矣。或汗或下為一逆。被火為再逆。一逆則尚及救治。再逆則朝不保暮。此真越人所謂醫殺之也。予謂此症初起。即宜人參白虎湯及竹葉石膏湯。使其熱勢漸殺,或當免救一二。門人劉仲華治安徽林振羽病親見之。始由某醫誤汗誤下。諸症皆備,劉用白虎湯加西洋參生地犀角。二劑後始有轉機。十餘日方見霍然。治法差謬。生死攸關,是不可以不慎也。又按犀角生地。能清腦中上述之熱血。恽鐵樵治王鹿萍于腦中熱痛。用之奏效,亦其一症也。

  病有發熱惡寒者。發于陰也。發認陽者。六日愈發于陰者七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此條訂正)

  發于陽者為中風。以風為陽邪故也。中風之症。發熱有汗而惡風。然亦間有惡寒者。如太陽中風。啬啬惡寒。可證也。發于陰者為傷寒。以寒為陰邪故也。但本節發于陽者七日愈,發于陰者六日愈。則為傳寫差誤。據後文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十二日為兩候。風家病愈在十二日。則發于陽者。當雲六日愈。後文又雲。太陽病。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傷寒以七日為一候。則發于陰者。當雲七日愈。但陽病遇陰數而愈。陰病遇陽數而愈。亦屬術家言。有時不甚可據,但存其說可也。

  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

  太陽傷寒。以七日為一候。所謂發于陰者。七日愈也。蓋風寒束于表。血熱抗于裡。始則無熱惡寒。繼則發熱而仍惡寒。使正氣足以勝邪。則當一候之期。汗出而頭痛可愈。夫頭之所以痛者。皮毛為表寒所閉。陽氣不得外達。郁而上冒也。汗洩則表寒去而皮毛自開。至于表解汗洩。則氣之上冒者平矣。設有未解。則七日之後。當傳陽明。故曰作再經。言太陽一經病後更傳一經。非謂六經傳遍。複轉太陽也。太陽當傳陽明。故瀉趺陽穴以洩其熱。使陽明氣衰而不複傳。則病亦當愈。此真曲突從薪之計。不似近世醫家。俟治療期至。然後治之。焦頭爛額為上客也。(足陽明為趺陽穴、在足背上小兒系鞋帶處。)

  太陽病欲解時。從已至未上。

  人身衛氣行于表。表虛則陽氣不能衛外。因病傷寒。衛氣盡。行于陽。從已至未上。正日中陽盛。無病者進午餐之候。陽明正氣常旺。此時衛氣若強。便當一汗而解。蓋病之将退。不惟專恃藥力。亦賴天時之助也。金匮痙濕暍篇雲。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愈。值天陰雨不止。醫雲。此可發其汗。汗之病不愈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故不愈也。由此觀之。寒病不得天陽之助。庸有濟乎。

  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風為陽邪。故風家之向愈。以六日為候,就陰數也。風家表解。謂解肌發汗之後。不了了者。或頭尚微痛。或咳吐風痰。仲師不出方治。但雲十二日愈。不欲以藥味傷正氣也。如必欲服藥。可于陸九芝不謝方中求之。

  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

  傷寒之為病。外雖壯熱。往往擁被而卧。雖在盛暑。衣必裝棉。并欲向火。兼有目珠火熱。鼻中燥。唇口瘡發者。要以背如冷水燒灌。為病之真相。甚者如卧井水中。但胸腹之間。絕無患苦。此即病未入裡之驗。所謂标熱本寒也。此時用麻黃湯原方。當可一汗而愈。惟麻黃劑量。萬不可輕。輕則無濟。(餘常以二三錢為标準。重症或用至五六錢,章成之亦能用世言麻黃發汗、能亡陽、予治病多年未見有亡陽者。時醫但用二三分、又加蜜灸、故無濟。設汗後胃中略燥。可用調胃氣以和之。得下便無餘事矣。若溫熱之為病。外雖微寒。往往當風而坐。雖在冬令猶欲去衣。甚至飲冰盥涼。猶言畏熱。此症。有實熱為濕遏不得外出而手足厥逆者。有津液素虧而尺中脈微者。要以渴欲冷飲為病之真相。實熱内伏者。宜大承氣湯。即厥陰篇厥者當下之例也。陰虧陽陷者。宜人參白虎湯。加涼營解渴之品。如麥冬生地玉竹括婁根之類。皆可應手奏效。一或錯誤殺人俄頃。學者慎之(此條骨髓但作在裡解。若以為主骨,而誤認為熱在少陰、則誤矣。)

  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聯者啬啬惡寒。浙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幹嘔者。桂枝湯主之。

  桂枝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灸)生姜(三兩切)大棗(十二枚劈)

  右五味。哎咀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渣。适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啜熱稀弱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腹。令一時許。遍身摯摯。微似有汗者盆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後服不必盡劑。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後服小促其間。半日許三服盡。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服一劑盡病症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劑。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

  中風發于陽。故衛陽外浮。風著肌理之孫絡。閉其外出之路。故營陰内弱。發熱惡風既惡寒并見者。上文所謂發熱惡寒發于陽者是也。風襲肺竅。鼻中有清涕而氣不通。故鼻鳴。風沍肌腠。脾陽内停。水濕不能作汗外達。故胃氣不和而幹嘔。桂枝湯方用桂枝以通肌理達四肢。芍藥以洩孫絡。生姜甘草大棗發助脾陽。又恐脾陽之不動也。更飲熱粥以助之。而營陰之弱者振矣。營陰弱者振。然後汗液由脾而洩于肌腠者乃能直出皮毛。與衛氣相接。衛始無獨強之弊。所謂陰陽和而自愈者也。

  太陽病。。。。。。

  邪薄于外。正氣不得外洩。則上沖于頭。故無論傷寒中風。皆有頭痛之症。兩太陽穴。(在目外,眦旁)最為空虛。故上沖之氣。此最先受。初病便發熱者。為其發于陽也。當皮毛開洩之時。風襲汗孔之處。内薄肌腠。肌腠為孫絡業積集之區。(草書近形于孫,故内經懼作孫絡,即今西醫所謂微血管)營氣居之。營氣随受随抗。故一病即見發熱。皮毛本開。故汗自出。風從汗孔入犯肌肉。故惡風。所以用桂枝湯者。取其辛甘發散。但令脾陽内動。營氣自能作汗。從肌理洩出皮毛。然後肌表通澈。風邪即從汗解矣。無如近世庸工。謬以芍藥為酸寒。又不知姜棗甘草為扶脾主藥。桂枝甘草。所用不過三五分。生姜不過三片。紅棗不過三枚。桂枝湯乃無複愈疾之功。可笑亦可歡也。

  太陽病。項背強幾幾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

  桂枝加葛根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灸)生姜(三兩切)葛根(四兩

  右六味。以水七升。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不須啜粥。餘如桂枝将息及禁法。

  太陽經脈。出腦下項。挾脊抵腰中。寒邪随經下陷。則項背強。幾幾鳥之短羽貌。猶詩所謂不能奮飛也。邪阻太陽經隧。至于拘絷不解。坐卧行起。無不牽制。一似寒邪傷于表分。經脈被束而不舒。然果系寒郁于表。即不當見汗出惡風之中風症。今乃反見汗出惡風。則其為桂枝證無疑。但病邪既陷太陽經輸。固當加葛根以提而出之。其不用葛根湯者。有汗則皮毛本開。不必再用麻黃也。

  太陽病。下之後。其氣上沖者。可與桂枝湯。若不上沖者。不得與之。

  太陽之病本無當下之理。一經誤下。則變症百出。魄汗未盡。挾表寒内陷。則利遂不止而病寒濕。此宜用四逆理中者也。挾标陽内陷。則轉為協熱利。此宜用大承氣者也。若标陽并寒水。因誤下而停蓄膈上。則為大小結胸。此宜大陷胸湯小陷胸湯者也。若表寒因之而留滞心下。則結而成痞。此宜用瀉心湯者也。又其甚者。寒濕太重。一下而成無陽之藏結。是又在不可攻之例矣。是故一經下陷。而氣不還者。則氣不上沖。下陷而有所留滞。則氣亦不上沖。所以不得與桂枝湯者。為其已成壞病也。惟其雖經誤下。而氣仍欲出表。不甚則為微喘。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主之。甚則利不止而脈促。葛根湯主之。要其為氣上沖則一也。蓋仲師雖言可與桂枝湯。一于本方加厚樸杏仁一于本方加麻黃葛根。固未賞不可随證變通耳。

  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内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症。知犯何逆。承症治之。

  太陽病,汗吐下溫針病仍不解。仲師但言桂枝不中與。又曰觀其脈症。知犯何逆。随症治之。然未賞标明何症何方令人無從揣測。此當研求而得其大要。以為臨症标準。假如發汗溫針亡陽。則有脈微身寒之變,宜桂枝加附子湯。吐傷中氣。氣逆脈促者。宜生姜半夏湯。下之而寒水下陷。利遂不止。脈濡滑者。宜四逆理中輩。汗吐下溫鐵之後。陽明生燥。脈洪渴飲者。宜人參白虎湯。發汗燒鐵。陽浮于外。吸引少腹之氣上沖。欲作奔者。則宜桂花枝加桂湯。發汗後臍下微有水氣。欲作奔豚。則宜苓桂甘棗湯。散見于傷寒金匮者,不勝枚舉。略标出之,以讓學者類推。

  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之。常須識此。勿令誤也。

  桂枝解肌。所以别于麻黃之解表。而于發熱有汗惡風者宜之。若脈浮緊汗不出者。邪正方相持于皮毛。所賴營氣未虛。血熱足與外寒相抵。奈何在表之寒邪。不驅之外洩。而反引之入裡乎。不特此也。皮毛不開而張發肌理之陽氣外不得洩。而郁于皮毛之内。不病喘逆。即增煩燥。近人不明此理。反謂桂枝湯為劍之劑。(陳修圓亦不免)與後文當以汗解。複發其汗諸條。顯相抵牾。按之解肌二字。已不可通。推原其故。皆由李時珍本草誤人。蓋因本方有芍藥。李時珍綱目。不知何所依據。目為酸寒。市醫以耳為目。于是謬謂芍藥監桂枝之燥。及斂肝陰之邪說。不知芍藥在本經。但言苦平主洩。故能通營分之凝結肌理為孫絡滿布。風襲凝閉而不解。故用芍藥以洩之。婦人腹痛及瘡壅、腫痛皆用之。亦正以解血絡之凝閉也。(個人内證用白芍、外科用赤芍其實則一)然則桂枝湯之解肌。芍藥實為主要。反謂監桂枝之燥烈。有是理乎?予賞親試之。白芍甘而微苦。赤芍則甚苦。而皆無酸味。(黃坤載長沙藥解亦以為酸寒,真是糊塗萬分。)明乎此。仲景立方本旨。乃可大白矣。

  若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以酒客不喜甘故也。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佳。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

  酒之為氣。标熱而本寒。(初飲則身熱、酒後則形寒)标熱傷肺。則為喘。本寒傷脾。則為痰。故治酒客病者法當利肺。而舒脾。肺氣利則标熱洩而喘滿除。肺氣舒則本寒化而濕痰解。桂枝湯方中加厚樸之苦溫。以去脾藏之濕。杏仁之苦洩。以疏肺藏之熱。或可用之。否則肺脾二藏多濕熱之人。本不喜甘。更用大棗以助脾濕而壅肺氣。無論服湯必吐。而标熱一盛再盛。肺壅既成。必吐膿血。如不得已而用桂枝湯。或加厚樸杏仁去大棗。理亦可通。以肺脾多濕熱之人。本兼痰喘故也。故仲師首節言不可與。言其正也。次言加厚樸杏子。言其權也。三節言甘味壅寒。必吐膿血。極其變也。仲師于此不出方治。但舉喘家加厚樸杏子。使人自悟加減之法。于不言中求生活耳。不然,下之微喘條後文自有方治。此處何煩贅說乎?蓋特為酒客言耳。莫氏謂凡服桂枝湯條當在喘家之前。非仲師本旨。不可從。若夫既吐膿血。仲師自有法治。金匮嘔吐篇雲。不可止嘔。但需排膿。則狐惑篇赤小豆當歸散。瘡壅篇排膿散。并可用也。包識生以首節為營實禁忌桂枝。次節為衛實之禁忌桂枝。似也。三節為營衛俱實之禁忌桂枝。則非也。服桂枝而吐。與上得湯則嘔何異?何所見而與首條殊異乎。況以傷寒通例論。中風一症。原系營實衛虛。若以為營實當禁桂枝。中風一症。先當禁用桂枝矣。自來注釋家。多犯顯此失彼之誤。傷寒所以無通才也。(實為邪惡實,風勝而血弱也。慎勿以邪實營弱而誤認虛症。)

  太陽病。發汗途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桂枝湯加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發汗遂漏不止。與下之利遂不止同。皆用藥過當之失也。蓋發汗則毛孔大開。皮毛為衛陽所屬。衛陽以發汗而虛。毛孔乃欲閉不得。風襲毛孔處。因而惡風。汗與小便。同源而異趨。春夏汗多則小便少。秋冬汗少則小便多。可為明證。汗不能止。水液能外而不能内。故小便難也。津液從皮毛外洩。則四肢脈經脈不濡。屈伸為之不利。夫汗出惡風原屬桂枝湯本證。惟表陽不固。不得不于本方中加熟附子一枚。以固表陽。但令表陽能複。衛氣于皮毛者。自能衛外而為固。于是漏汗止。而諸恙自愈矣。

  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寒者。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主之。

  汗下之後。病情未離肌腠。則仍宜桂枝湯。上節于汗後表陽虛者。則加附子以溫之。本節則于下後陰虛。及陰陽并虛者。更示人以加減之法也。下後氣上沖。則脈促而胸滿,氣上沖者.陽有餘而陰不足。芍藥苦洩傷陰。非陰虛者所宜。故去之。若下後脈微。則裡陰虛。所以知其為裡陰虛者。以脈營中血液不足知之也。下後身寒。則表陽虛。所以知其為表陽虛者。以腠理血熱不勝表寒知之也。陰虛故去芍藥。此與脈促胸滿同,陽虛故加熟附子一枚。此與發汗後漏遂不止同。學者于此。可以觀其通矣。

  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膚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處。不可更發汗更吐更下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桂枝麻黃各半湯方

  桂枝(一兩十六錢)芍藥生姜麻黃(去節)甘草(各一兩)大棗(四枚)杏仁(二十四枚湯浸去皮尖及雨仁者)

  右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去渣。溫服一升。

  人一身毛孔。為魄汗從出之路。衛氣主之。衛氣行水。故稱寒水。所以無汗之太陽病。外寒為多。人一身肌腠孫絡交互。營氣主之。營氣行血。易于生熱。所以有汗之太陽病。表熱為甚。該病由汗液不散。留著毛孔之裡。肌理之外。發時則先寒後熱。固為肌表同病。太陽病如瘧狀者亦然。得太陽病八九日。已在一候之後。于法當傳陽明。乃更發熱惡寒。則不傳陽明可知。便是熱多寒少。其人嘔。大便幹。或小便赤痛。尤當為少陽陽明同病。今則其人不嘔。則膽胃無上逆之氣。清便自可。則腸中及下焦。并無燥熱之象。且瘧之将愈。以發熱無定為驗。今一日二三度發。則太陽之邪當随汗解。此正在必先振慄欲複汗出而愈之例。設脈弦者。可與小柴胡湯。脈不弦而微緩。即可決為将愈。并小柴胡亦可不用。所以然者。凡病。血分熱度漸高則病加。熱度漸低則病退。脈微而緩。熱度漸低之證也。然同脈微。要不可執一而論。若脈微而身寒。則又為陰陽俱虛。不可發汗更吐更下。仲師雖不出方治。要以四逆理中為宜。若面有熱色微顯。如郁冒狀。則營熱欲洩為汗。而皮毛不達也。且營熱内張。毛孔外寒塞。則其身必癢。故宜桂枝麻黃各半湯以期肌表雙解。則一汗而愈矣。

  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府。卻與桂枝湯則愈。

  風池穴在腦後。風府在背脊第三節下。凡風邪之中人。必從腦後及背後輸入。乘其虛也。故俗稱仙人隻怕腦後風。太陽中風。既服桂枝湯。便當蒸發腠理之血液。泌汁而成汗。然不能直出于表。藥力助血熱内張。必有反煩不解之見證。所以然者。則以風邪從入之穴。抑塞而不通也。故但需刺二穴以瀉之。更服桂枝湯。便當汗出而愈矣。所以然者。則以此二穴最空虛。為營分熱力所不達。故初服桂枝湯而無濟也。

  服桂枝湯。大汗出。脈不洪大者。與桂枝湯如前法。若形似慮。日再發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黃一湯。

  此條訂正

  桂枝二麻黃湯方

  桂枝(一兩十七錢)芍藥(一兩六錢)麻黃(十六錢)生姜(一兩六錢)杏仁(十六枚)甘草(一兩二錢)大棗(五枚)

  右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去渣。溫服一升。日再服。

  服桂枝湯而大汗出。設風邪即從汗解。脈當和緩。為其風邪去而營氣和也。設大汗後不見洪大之脈。而病仍不解。則陽明未曾化燥。故宜與桂枝湯如前法。不妨一汗再汗。此條與後一條為比例。後條脈見洪大。故宜白虎。本條脈不洪大。故仍宜桂枝。傳寫者脫去不字耳。若既服桂枝湯。形似熱多寒少之瘧。日再發而無定候。但令營氣與衛氣和則一汗可愈。然必用桂枝二麻黃一湯者。則以營分之血熱。勝于衛分之水氣故也。

  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湯方載陽明篇)

  治病之法。愚者查同。智者查異。服桂枝湯大汗出。與上節同。而前證與桂枝湯如前法者。為其脈不洪大。且無煩渴之變證也。夫大汗之後。營陰苟略無耗損。則當外安靜而内潤澤。今仍心神煩冤。大渴引飲。則太陽寒水外盡。陽明燥氣内張。心營被灼。故大煩。胃液頓涸。故大渴。方用石膏知母以除煩。生甘草粳米加人參以止渴。而煩渴解矣。此白虎湯加人參之旨也。惟近世用人參多系種參。吉林人以硫水溉之。使易發生。每含溫性。似不如西洋參為适用。然西醫稱其能補胃液。北京産婦多服之。則競用遼參。亦未為不合也。

  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宜桂枝二越婢一湯。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此條訂正)

  桂枝二越婢一湯

  桂枝芍藥麻黃甘草(各十八錢)大棗(四枚)生姜(一兩二錢)石膏(二十四錢,碎綿裡後傲此)

  右七味。以水五升。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内諸藥。都取二升。去渣。溫服一升。

  此節為風寒兩感治法。中風之确證在發熱。傷寒之确證在惡寒。熱多寒少。則風重而寒輕。師于是用桂枝二以解肌。越婢一以解表。便當汗出而愈。設令寒多熱少。麻黃重于桂枝。不可言知。越婢之有石膏。又當在禁例矣。按宜桂枝二越婢一湯句。當在熱多寒少下。今在節末。實為傳寫之誤。否則既雲不可發汗。猶用此發汗之藥。有是理乎。若夫脈微弱而無陽。惡寒甚。則宜幹姜附子湯。不甚。亦宜芍藥甘草附子湯。此正可以意會者也。

  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懑。微痛。小便不利。桂枝去桂加茯苓白術湯主之。小便利。則愈。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術湯方

  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生姜白術茯苓(各三兩)大棗(十二枚)

  右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

  服桂枝湯。汗從肌腠外洩。便當盡劑而愈。或服湯已。而汗也不徹。或因表汗未洩。而反下之。則水氣當停心下。水變于中。則陽冒于上。而頭項為之強痛。翕翕發熱而無汗者。停蓄之水。不能作汗故也。水停心下。則心下滿而微痛。水氣不行。故小便為之不利。方用芍藥甘草以舒頭項之強急。生姜大棗溫中而散寒。白術茯苓去水而降逆。但使水道下通。則水之停蓄者。得以舒洩。而标陽之變于頭項及表分者散矣。邪不陷于在背之經輸。故不用升提之葛根。水在心而不在下焦故不用豬苓澤瀉。去桂枝者。則以本病當令水氣内消。不欲令陽氣外張故也。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急。反與桂枝。欲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幹。煩燥吐逆者。作甘草幹姜湯與之。以腹其陽。若厥愈足溫。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嚴語者。少與調胃繼氣湯。若重發法。腹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

  甘草幹姜湯方

  甘草(四兩)幹姜(二兩)

  右兩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渣。分溫再服。

  芍藥甘草湯方。

  芍藥甘草(灸各四兩)

  右兩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渣。分溫再服

  自汗出微惡寒為表陽虛。心煩小便數腳攣急為裡陰虛。蓋津液耗損。不能濡養筋脈之證也。表陽本虛。更發汗以亡其陽。故手足冷而厥。裡陰本虛,而更以桂枝發汗。傷其上潤之液。故咽中幹。煩燥吐逆者。乃陽亡于外。中氣虛寒之象也。故但需甘草幹姜湯溫胃以複脾陽。而手足自溫。所以不用附子者。以四肢禀氣于脾。而不禀氣于腎也。其不用龍骨牡蛎以定煩燥,吳茱萸湯以止吐逆者。為中脘氣和。外脫之陽氣。自能還入胃中也。此誤用桂枝湯後救逆第一方治。而以腹中陽為急務者也。至于腳之攣急。則當另治。脾為統血之藏。而主四肢。血中溫度。以發汗散亡。不能達于上下。故手足厥。陽氣上逆。至于咽幹吐逆。則津液不降。血不濡于經脈。故腳攣急。師為作芍藥甘草湯。以達營分。一以和脾陽。使脾陽動而營氣通。則血能養筋而腳步伸矣。此誤用桂枝湯後救逆第二方治。以調達血分為主者也.(芍藥通血之瘀、故婦入腹中疾痛用之、外證壅膿痛用之、可以識其效力矣。)至于胃氣不和。谵語。重發汗燒針亡陽。則于誤發汗外歧出之證治法又當别論。夫胃中水谷之液充牣。則潤下而入小腸。胃中之液。為發汗所傷。則燥實不行。壅而生熱。積熱之氣。上沖于腦。則心神為之蒙蔽。而語言狂亂。則稍用調胃承氣以和之。若以發汗手足冷。燒針以助其陽氣,陽氣一亡再亡。不獨中陽虛。并腎陽亦虛乃不得不用四逆湯矣。(芍藥甘草湯、并腸壅之右足不伸者用之亦效。甲戊六月、于陸家根驗之。)

  問曰。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幹。兩經拘急而嚴語。師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從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浮而大。浮為風。大為寫虛。風則生微熱。虛則兩經彎。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濕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幹。煩燥。陽明内結。嚴語煩亂。更飲甘草幹姜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經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經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嚴語。故知病可愈。

  此節中明上節之義。示人治病之法。當辨緩急也。太陽中風。發熱汗出惡風。為桂枝湯證。惟腳攣急不類。按寒濕在下。則足經攣疼。當用附子以溫腎。欲不知此證之自汗為表陽虛。心煩腳攣急為裡陰虛。更用桂枝發汗。則表陽更虛。而手足冷。汗出則裡陰更虛。由是津液不足而咽幹。血不養筋而拘急。胃中燥而谵語。但救逆當先其所急。手足厥冷。為胃中陽氣亡于發汗。不能達于四肢。故先用幹姜甘草湯以複中陽。而手足乃溫。胫拘急為血随陽郁。不能下濡筋脈。故用疏營分瘀滞之芍藥。合甘緩之甘草。使血得下行而濡筋脈。而兩腳乃伸。至如胃中燥熱而發谵語。則為積濁上蒙于腦。一下而谵語即止。故治法最後。

  太陽病。項背強。幾幾無汗。惡風。葛根湯主之。

  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麻黃(三兩)芍藥(二兩)生姜(二兩)甘草(二兩)大棗(十二枚)桂枝(二兩)

  右七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溫服一升。複取微似汗。太陽與陽明合病都。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

  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原方加半夏半升洗)

  太陽之氣。衛外之陽氣也。合營衛二氣為以為用者也。氣之化為水者。汗也。故稱太陽寒水。寒水者裡氣為表寒所化。與病邪俱去大轉機也。(服麻黃湯後、所出之汗多冷、此為明證。)設寒水不能外洩為汗。郁于經輸之内。為強為痛。陷于足陽明胃。下洩而為利。上泛而為嘔。故必用升提之品。将内陷之邪提出。然後太陽寒水。乃能從肌腠皮毛外洩而為汗。此葛根湯之作用。也獨怪近世庸工。于大熱之陽明府證。往往漫投葛根。夫清陽明之熱。自有白虎承氣二方。安用此升提之品乎。元人張潔古妄以為陽明仙藥。并言邪未入陽明。不可知桂枝加葛根湯及葛根湯二方。果為邪入陽明設乎。抑邪入陽明之後。可更用麻黃桂枝以發皮毛肌腠之汗乎。李時珍本草綱日。尤采其說。真所謂大惑不解矣。按次節自下利。與首節下陷經輸同。故但用葛根湯本方以升提之。三節不下利但嘔。為水氣上逆。故加生半夏以抑之。(仲師所謂更納半夏以去水、是也。)所謂同中求異也。又按太陽陽明合病。非太陽表證未罷。即見潮熱渴飲不大便谵語之謂。以太陽汗液不能暢行于表。反入于裡。與太陰之濕并居。水氣甚。則由胃入腸而成下利之證。水氣不甚。則滲入中脘。胃不能受而成不下利而嘔逆之證。不曰太陽與太陰合病。而曰與陽明合病者。一因下利由胃入腸。一因水氣入胃。胃不能受而病嘔逆。病機皆假道陽明。故謂與陽明合病也。

  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

  葛根黃芩黃連湯方

  葛根(半斤)甘草(二兩)黃芩(三兩)黃連(三兩)

  右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内諸藥煮取二升。去渣打。分溫服再服。

  此節醫反下之至表未解也為一證。喘而汗出者為一證。太陽魄汗未盡。誤下者利不止。此與内陷之自利。略無差别。但仲師于此節鄭重分明,曆來為注釋家所誤,示能分析緻仲師立言本旨,如堕五裡霧中,今特為分析言之。仲師曰脈促者表未解也,表屬皮毛,皮毛未解。固不宜專用解肌之桂枝湯。脈促即浮緊之變文。曰表未解。則仍為葛根湯證。與上自下利證同法。不言可知。惟喘而汗出,則陽熱内盛。裡陰外洩。乃為葛根苓連湯證。其作用在清熱而升陷。注家含糊讀過。妄謂喘而汗出。即上所謂表未解。夫豈有表未解而汗出者乎?

  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

  麻黃湯方

  麻黃(二兩)桂枝(二兩)甘草(一兩)杏仁(七十枚)

  右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渣。溫服八合。複取微似汗。不須啜粥。餘如桂枝将息法。

  寒從表郁。則裡熱無所發洩。迫而上沖于腦。即為頭痛。太陽穴最空虛。故受之最早。血熱與外寒抗拒。故發熱。表寒甚。則周身血液與水氣皆凝。故身疼。腰痛者。太陽寒水不得通于下焦也。一身骨節疼痛者。水氣不能外散。流入關節也。表寒故惡風。皮毛與肺氣俱閉。故無汗而喘。但病象雖多。要開洩毛孔。使魄汗外達為不二法門。但令肺氣外通。則諸恙不治自愈。此麻黃湯所以為傷寒之勝藥也。獨怪近人畏忌麻黃。徒以荊芥防風豆豉牛蒡等味。敷衍病家。病家亦以其平易而樂用之。卒之愈疾之功不見。鳴呼。此醫道之所以常不明也。

  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

  太陽與陽明合病。有寒水陷腸胃而下利者。有水氣積于心下。胃不能受。而嘔逆者。前文已詳言之矣。惟太陽之表寒未徹。陽熱内郁。肺氣不宣。則上沖而喘。太陽水氣積于心下。胃不能受。則病胸滿。此證表寒為甚。不可妄下。下之必成結胸。但令毛孔開洩。胸膈間水氣。悉化為汗。而淺皮外。則水氣盡而胸滿除。肺氣開而喘自定矣。此其所以宜麻黃湯也。

  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設胸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

  太陽病十日以去。則已經過七日之期。診其脈浮而細。則标陽已衰。嗜卧。則表陽熱已退。由燥而靜。其為太陽解後。不傳陽明可知。若水氣留于心下而見胸滿。水氣結于腎膀之上而見脅痛。則為太陽水氣内陷。故同一浮細之脈。水由少陽三焦牽涉寒水之藏府。則外仍未解。寒水之藏。屬足少陰故脈細。此時雖無潮熱。而太陽水氣未盡。故仍宜小柴胡湯以解外。故脈但浮而不細者。水氣當在隔上。而但見胸滿之證。與上節麻湯證同。不定牽涉足少陰而并見脅痛。故不見少陰微細之脈。此當于無字處求之者也。

  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燥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則厥。筋惕肉潤。此為逆也。

  大青龍湯方

  麻黃(六兩)桂枝(二兩)甘草(二兩)杏仁(四十枚)大棗(九枚)生姜(三兩)石膏(如維子大)

  右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水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取微似汗。出多者。溫粉撲之。一服汗出者。停後服。

  傷寒。脈搏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

  此二節表明大青龍湯證治。而并申言其禁忌也。蓋此方與桂枝二越婢一湯同意。但以杏仁易芍藥耳。前以發熱惡寒為發于陽。故雖脈浮緊身疼痛不出汗并同傷寒。仲師尤以中風名之。為其發于陽也。惟其風寒兩感。故麻黃桂枝二方。以期肌表兩解。惟其裡熱為表寒所壓。欲洩不得。因而煩燥不安。故加雞子大之石膏一攻。如是則汗液外洩。裡熱乘機迸出。乃不複内郁而生煩燥矣。蓋表證為發熱惡寒身疼痛。裡證為煩燥。皆以不汗出為主要。一身之毛孔。受氣于肺。肺在人身。譬之發電總機。總機停止。則千百電機。為之牽制而俱停肺中。一呼吸。毛孔亦一呼吸。今以風寒遏皮毛與肺。以緻表裡俱病。故汗一出而發熱惡寒疼痛煩燥悉愈。是何異總電機發而光焰四出也。此首節用大青龍湯之義也。若夫脈浮緩。則其病在肌而不在表。氣疏故身不疼。寒濕互于肌理。不能作汗外洩。故身重。乍有輕時者。此非外寒漸減實為裡熱之将盛。肌裡為營血所居。與統血之脾相應。人之一身。惟血最熱肌理不開。裡熱易熾。故亦宜大青龍湯發脾藏之伏寒積濕。悉化為汗。從皮毛外出。而裡熱自清。蓋即本論所謂脈浮而緩。手足自溫。系在太陰之證。病系在太陰。而發于太陽之肌腠。故治法仍以太陽為标準。此次節用大青龍湯之義也。至如脈微弱。則裡陰虛。汗出惡風。則表陽又虛。更以發汗重傷其表陽。則為厥逆。裡陰虛者。水液本不足供發汗之用。而更用大青龍湯責汗于血。則血不足以養筋濡分肉。則裡陰重傷。必且筋惕而肉瞤。蓋脈微弱與脈微細者相近。汗出惡風。與惡風卷卧者亦相近。此正為太陰将傳少陰之候。合觀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可以知所宜忌矣。黃坤載補真武湯為救逆方治。确有見地。

  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幹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

  小青龍湯方

  麻黃桂枝芍藥細辛幹姜甘草(各三兩)半夏(半斤洗)五味子(半斤)

  右八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若渴。去半夏加括蒌根三兩。若微利。去麻黃加莞花。如雞子大。熬令赤色。若噎去麻黃。加附子一枚。炮若小便不利少腹滿。去麻黃。加伏苓四兩。若喘。去麻黃。加杏仁半斤。去皮尖。

  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小青龍湯主之。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此條訂證)

  痰飲之源。始于水氣。水氣之病。則起于傷寒。使寒沍皮毛。早服麻黃湯。一汗之後。表氣當從汗孔散出。惟其失時不治。寒水凝沍不出。因與脾藏之濕。合并而成飲。水氣在胃之上口。胃不能受。則為幹嘔為飲為喘。水氣下陷于十二指腸。則為利為少腹滿。水氣阻隔。液不上承。則為渴。水合痰涎阻于上脅。則食入而噎。水和痰涎下走輸尿管中。沾滞而不得暢行。故小便不利。間或水氣上行。沖激肺藏而為微喘與咳。或營氣為水邪所郁而生表熱。水氣上承喉舌。因而不渴。失時不治。即為痰飲。故小青龍湯為痰飲篇咳逆倚息之主方。但令太陽水氣得溫藥之助。作汗從毛孔外洩。則心下水邪既盡。津液不能獨存。故服湯已而渴者為欲解。但此條為不渴者言之耳。若陽氣為水邪隔塞。不得上至咽喉而渴。得小青龍湯溫化。必反不渴。以水氣作汗外洩。胃中津液。以無所阻隔而上承也。(詳見金匮苓甘五味姜辛湯條下)

  太陽病外證未解。脈浮弱者。當以汗解。宜桂枝湯。

  發端但言太陽病。原不能定其傷寒中風。設傷寒發汗以後。尤見有汗惡風之象。即為外證未解。要其為病在肌腠。即與中風無别。按其脈浮而弱。浮為風邪外薄。弱則血分熱度太低。不能抵抗外邪。故亦宜桂枝湯。以助營分之熱。但令熱度略高。足以蒸化汗液。則餘邪悉從汗解而病愈矣。

  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撲杏仁湯主之。

  桂枝加厚樸杏仁湯方

  桂枝(三兩)甘草(二兩)生姜(三兩)芍藥(三兩)大棗(十二枚)杏仁(五十枚)厚撲(二兩灸去皮後做此)

  右七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複取微似汗。

  前文喘家用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佳。為酒客病言之也。酒客則傷脾與肺。固當加厚樸以燥脾藏之濕。杏仁以疏肺藏之氣。然究非正治。特酒客病未曾化熱者宜之耳。若已化熱。其勢将成肺壅。上節雲不可與桂枝湯。得之則嘔。後節又雲。凡服桂枝湯嘔者。其後必吐膿血。可見雖加厚樸杏子。猶非所宜也。若本節太陽病下之微喘。此方乃為正治。蓋病在太陽。原有因誤下而成痞成結胸者。若下後不見壞病。而但見微喘,則病氣猶在肺與皮毛。蓋傷寒表不解。原有水停心下而喘。宜小青龍湯者。但微喘而不兼咳。心下水氣甚微。可決為非小青龍證。此證與下後氣上沖可與桂枝湯同例。究其所以喘者。則以心下微有水氣。肺氣不宣之故。故于桂枝湯方中。加厚樸杏仁以蠲微飲。而宣肺郁。則汗一出而微喘定矣。此桂枝加厚樸杏子。所以為下後微喘之主方也。

  太陽病。外證未解。不可下也。下之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湯。

  太陽病行發汗不解。而腹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知在外。當先解外則愈。宜桂枝湯。

  此二節。申言外證未解。雖有陽明證不可下之之例。太陽傷寒。始病則在皮毛。既而血熱與表寒戰勝。熱發汗出。便當全愈可。其不愈者。則其病已在肌腠。桂枝湯其主方也。但病在肌腠。至于發熱汗出。其病已近陽明。間有渴飲汗出而熱不解者。設不明其病在肌腠。而以承氣下之。則肌腠凝沍之濕邪。既不能随下而盡。而中氣一虛。反以牽制其外出之路。故曰下之為逆。若夫先發汗不解。而見燥渴惡熱之陽明證。于是本先汗後下之例。複用承氣湯以下之。設外邪已解。直當一下而愈。無如病者.尚見浮脈在外。故傷寒則見浮緊。中風則見浮緩。所以别于裡證也。今病者反見浮脈。故不當一下而愈。所以然者。以其人雖有陽明裡證。風邪猶在肌腠。裡熱反為外邪所吸。雖用硝黃不得下行。故曰當先解外則愈。此正表解乃可攻裡之旨。并謂必無裡證。并非謂不可攻下也。不然。仲師但言解外即愈可矣。何必曰先解外乎。

  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此當發其汗。麻黃湯主之。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此條訂證)

  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

  太陽病而脈見浮緊。為傷寒本脈。無汗身疼痛。無論發熱與否。俱為傷寒本病。雖過經一二日。雖發熱而脈證未變。其為麻黃湯證。确然無可疑者。惟太陽傷寒。始病則起于皮毛。衛陽為表寒所困。水氣不能外達。因而無汗。肌肉中血熱與之相抗。血熱戰勝。因而發熱。但血分之熱度高低不等。設令血中熱度。僅足與表寒相抵。則服麻黃湯後。熱當随汗而解。設血中熱度太高。雖服麻黃湯後。表證略輕。然以陽熱太甚之人。驟得麻黃升發之力。熱必上沖于心而發煩。上沖于腦而目為之瞑。甚為顱骨為開。血從骨縫中溢出。從關上下走鼻孔。是為衄。衄後其病方解。所發然者。血熱太勝。不能悉從皮毛散故也。至如血之熱度最高者。雖不服麻黃湯。亦能自衄而愈。所以然者。血與汗同源而異物。故奪血者不可發汗。瘡家不可發汗。有金創者不可發汗。以血去液少故也。近日醫家以血為紅汗,意即本此。

  二陽并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出不散。因轉屬陽明。繼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病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汗。設面色綠正赤者。陽氣拂變在表。當解這熏之。若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拂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燥煩。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汗則愈。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濟故知也。

  二陽并病。與上太陽陽明合病。同源而異證。故有太陽水氣未能作汗外洩流入腸胃而成下利者。有因汗液不徹水氣郁于胃之上口而病嘔逆者。以水氣不盡。牽涉足陽明胃。故謂之合病。今以汗出不徹轉屬陽明。其病亦由水氣内停。非胃中有燥屎邪熱上薰腦部心神無所寄托而作谵語之證也。亦非大實滿痛陽明支脈腹下髀走伏兔者牽制右膝膑而不良于行也。雖繼自汗出。不惡寒。時有陽明象。但兼有項背強、汗出惡風諸證。一經誤下。反傷在裡之陽氣。不能助之出表。即前文所謂外證未解不可下.下之為逆也。此證當以發汗為正治。但仲師言可小發汗。而不出方治。張隐庵以為桂枝麻黃各半湯。似亦未當。夫麻黃本為無汗惡寒而設。豈有繼自微汗出不惡寒而可用麻桂各半湯者。其必為桂枝加葛根無疑也。(此節第一段)設太陽标熱。欲洩不得。則必郁而上浮。視病者之面。赤色漸次增加。則較之微汗出不惡寒者。證情殊異。治法正自不同。但需荊芥防風紫蘇僵蟲蟬衣等味。煎湯薰其頭面。陽氣之内郁者。當從汗解(此為第二段)又其甚者。發汗時僅得微汗。不足言汗出不徹。陽氣以毛孔閉塞。而拂郁于皮毛及顔面者。一時未易發洩。本應用麻黃湯以發汗。濡滞而不敢用藥。則肌理營血之熱。為表寒所遏。熱度漸高。即見燥煩。太陽水氣與太陰之濕并居。陽熱外張而寒濕内郁。至于不知痛處。足太陰主腹。亦主四肢。故寒濕時注腹部。時串四肢。而痛處迄無定在。按之不可得者。以其流走而不見停蓄者也。皮毛不開。肺氣阻塞。故短氣。氣短者。卧即喘逆。故但坐不得眠。脾主肌肉。亦主血。今以水邪混于足太陰脾。固當用桂枝湯以助脾陽而增血熱。使在裡之濕邪。悉從肌理外散。則一汗而愈矣。所謂更發汗則愈也。以其脈澀。因知其肌理為濕邪所阻。而血熱不充。以肌理血熱不充。因知其不能解肌而汗出不徹。此其所以宜桂枝湯也。(此為第三段)須知汗出不徹而轉屬陽明。與胃中燥熱者迵殊。皆不當急于攻下。此節雖曰二陽并病。治法則仍以太陽為主也。

  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發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裡處。須表裡實。津液自和。便汗出愈。

  脈浮數為有熱。證屬标陽。實即肌腠血熱外抗。所謂法當汗而愈。已經發汗者。即後文所謂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之證也。未經發汗者。即後文脈浮而數宜麻黃湯之證也。若經誤下之後。肌肉無陽氣而見身重。營血虛而見心悸。此正亡血家不可發汗.失精家不可發汗同例。此證陽浮而陰弱。不可急治。當候其陰氣漸複。得與陽和。乃能汗出而愈。尺中脈微。胞中血虛之微。故曰裡虛也。此麻黃桂枝二湯證。因表實裡虛。津液不和。而不能發汗者也。

  浮脈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之。然以營氣不足。血少故也。(古人然字多有作日字解者、宋玉九辨用然字、并同。故有議扁鶴難經多用然字為僞書者、則不明古訓之過也。

  脈浮緊,為寒束于表。而血熱内抗。法當身疼痛者。則以寒傷肌肉之故。此傷寒之脈證。宜麻黃湯以汗之者也。然尺中脈遲。與前條尺中脈微正同。尺中主下焦。亦為胞中血少而不當發汗。此亦在奪血者不可發汗之例。此麻黃湯證因營氣不足。而不可發汗者也。脈浮者。病在表。不發汗。宜麻黃湯。脈浮而數者。可發汗。宜麻黃湯。此節為裡氣不虛者言之。故一見無汗身疼痛之證。無論脈浮及脈浮數者。皆可用麻黃湯以發之。與下後身重心悸脈數而尺中微。及未經誤下而尺中遲者。固自不同也。

  病當自汗出者。此為營氣和。營氣和者。外不諧。以衛氣不共營氣和諧故爾。以營行脈中。衛行脈外。複發其汗。營衛和則愈。宜桂枝湯。病人藏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不和也。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

  此二節為病後餘邪不徹。營氣弱。而不能與衛氣和相接言之。蓋即金匮百合病見于陰者以陽法救之也。自汗出為營氣和。和之為言平也。血分中熱度不高之說也。血分熱度不高。而病後餘濕。尚凝沍肌理。不能達于毛孔之外。故為弱者不能與衛氣相接。營氣為行偏差肌肉,由動脈而外出經絡。故曰營行脈中。衛氣由六府淋巴管直達皮毛。不在經絡之内。故曰衛行脈外。衛氣。自強故毛孔開而自汗。營氣。自弱故腠理凝沍之濕。不能直達毛孔。與淋巴管中排洩之。廢料同出而俱散。故汗出而病不愈。要惟用辛甘發散之桂枝湯。以助肌理之血熱。但令血熱與出表之水氣同化。則營衛和而病自愈矣。此病後但見自汗。如寒無熱非熱開門見山見于營陰之弱。以陽法救之治也。至如病人藏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其病亦由營分之弱。曰衛氣不和者。為其淋巴管中水液。自行排洩于毛孔之外。而血分熱度太低。不能排洩肌腠留變之濕邪。兩者不相和。故營分久郁而時發表熱。但用桂枝湯于未發熱之時。則血中熱度增高。便肌肉中餘濕一時蒸化成汗。與在表之水氣合并而出。則營衛混合為一。而病自愈矣。此病後兼見發熱自汗。身形如和。其脈微數。病見于營陰之弱。以陽法救之者也。向與門人王慎軒論金匮百合病仲師所處七方。皆在發于陽者以陰法救之例。而于發于陰者以陽法救之。篇中阙而不備,慎軒以為此二條足以當之。頗為近理。仲師所以不列于百合病者。或以不用百合之故。且欲留其不盡之旨。使人于無字處求之也。

  傷寒脈虛緊不發汗。因緻衄者。麻黃湯主之。

  傷寒為病。脈浮緊無汗。為一定不易之病理。麻黃湯一方。亦為一定不易之治法。但陽氣太重之人。有服麻黃湯後以衄解者。亦有不待服麻黃湯而以衄解者。似不發汗而緻衄。病當從衄解矣。乃血衄之後。脈之緊如故。發熱惡寒無汗亦如故。此麻黃湯證不為衄解而仍宜麻黃湯者。與營虛不可發汗之證。固未可同日語也。

  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繼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當須發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

  傷寒不大便六七日。已及再經之期。病邪将傳陽明。六七日不大便而見頭痛發熱。則已見陽明之證。但陽明頭痛與太陽異。太陽之頭痛。在額旁太陽穴。陽明頭痛在阙上。(兩眉間曰阙,屬陽明)病傳陽明。故阙上痛。痛則可與承氣湯。惟大陽燥熱。必溫蒸輸尿管及膀胱。而小便赤痛。若小便清者。則腸無載熱。病邪尚在皮毛。便當用麻黃湯以發皮毛之汗。以病在肺與皮毛。太陽寒水用事。故小便清也。若太陽标熱太盛。上沖于腦。則阙上或連太陽穴痛。顱骨之縫。以得熱而開。必将血流鼻孔而成衄。故頭痛者必衄。所以然者。以腠理不開。而變熱上冒也。用桂枝湯以發肌理之汗。則汗一出而衄自止矣。

  傷寒。發熱已解。半日許複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

  傷寒初病為麻黃湯證。發汗已。則其病當愈。乃半日許忽然煩熱。此非邪傳陽明。正以肌腠餘邪。未能盡随汗解。或由毛孔大開。外風襲于肌理故也。故宜桂枝湯以發之。

  凡病。若發汗。若吐亡血。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

  此節言誤治亡津液者。當俟其自愈。以見庸工滋陰伐陽之不可為訓也。蓋陰液之生根于陽氣,若蒸氣然必俟爐中熾炭,斧甑寒水乃得化氣上行。設爐中無火,僅持無陽之寒水,則生氣索然矣。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皆能耗損其津液。但此為藥誤。而非人體中燥熱所緻。故必靜以養之。但得身有微汗。口中不燥即為陰陽自和。而病當自愈。若急于養陰。而妄投生地石斛西洋參麥冬之類。陽氣被遏。濕痰滋生。病乃蔓延而不治矣。

  大下之後。複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自愈。

  凡病大下後。則腸中胃中淋巴管中乳糜必少。加之以發汗。更竭其皮毛肌腠之水液。因緻小便不利。庸工不知病之出于汗下。一見小便不利。更用五苓散。豬苓湯以利之。重傷其津液。此病之所以不愈也。蓋此證當靜俟其小便自利。而不當急治。意與上節略同。所謂以不治治之也。

  下之後。複發汗。必振寒。脈微細。所以然内外俱虛故也。

  下後則亡其裡陰。複發汗則亡其表陽。陰陽兩虛。則必背毛懔然。甚至惡寒而蜷卧。按其脈必微細。内外俱虛,病乃延入少陰。此為四逆湯證。可于言外領取之。

  下之後。複發汗。書日煩燥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者。幹姜附子湯主之。

  幹姜附子湯方

  幹姜(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後傲此)

  右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渣頓服。

  此節為汗下後虛越陽外之證。與下婦人傷寒經水适來之證。适得其反。陰血實則其病在營,營氣夜行于陽故晝日明了。夜則谵語,如見鬼狀。陽氣虛。則其病在衛。衛氣晝行于陽。虛陽随之俱出。故晝日煩燥不得眠。夜而安靜。陰實者洩其熱。陽虛者溫其寒。但按其證情。不嘔不渴。則内無實熱可知。身無大熱。其為虛熱又可知。脈沉而微。則少陰虛寒。孤陽不歸其根也。故宜幹姜附子湯。以溫寒水之藏。但令蒸氣漸複。虛陽得所依附。乃不至蕩而無歸。而煩燥自愈矣。

  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加芍藥生姜人參新加湯主之。

  桂枝加芍藥生姜人參新加湯方

  桂枝(三兩)芍藥(四兩)甘草(二兩)人參(三兩)大棗(十二枚)生姜(四兩)

  右六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

  傷寒身疼痛。以寒邪由表及肌,傷其經絡,血絡不通之故。故但須麻黃湯發汗。肌表通徹而疼痛自止。至如發汗後之疼痛,則其病專屬肌腠。汗液發洩。血液加少。分肉中經絡乃凝滞而不通。所謂不通則痛也。試觀癰疽之發,見于何部分,即痛在何部分。此無他,血絡不通故也。又如趺打損傷,傷在何處,即痛在何處,亦血絡不通故也。夫脈尺中遲為營氣不足。為血少。前于脈浮緊法當身疼痛條下。既詳言之。今乃脈見沉遲。其為汗後營氣不足及血少。确為信而有徵。但前條既雲不可發汗矣。今乃用桂枝人參新加湯。得毋犯發汗之禁乎。不知未發汗時。禁其發汗。懼傷陰也。既發汗而疼痛。又不可不稍發汗以和之。為業經傷陰而救正之也。譬之安靜無事。則無甯不生事。既生事。則當務息事。新加湯方惟桂枝甘草大棗,劑量同桂枝湯。蓋桂枝湯原方本為宣發脾陽而設。今加人參以增胃液。胃主肌肉。脾亦主肌肉。但使胃液内生。脾陽外散。更倍通瘀之芍藥。散寒之生姜。引在内之津液。貫輸孫絡而略無阻凝。則肌肉之疼痛可愈矣。(癰疽疼痛重用芍藥者、意與此同、蓋必經絡通而疼痛方止也)

  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方

  

  麻黃(四兩)杏仁(五十枚)甘草(二兩)石膏(半斤)

  右四味。以水七升。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去渣。溫服一升。

  發汗後,半日許複煩。脈浮數者。可更與桂枝湯以發汗。此為皮毛開而肌理閉塞者言之也。今乃雲不可更行桂枝湯。得毋自相刺謬乎。曰否。蓋發汗之後。汗已中止。外證乃在。故乃宜桂枝湯以解外。若服麻黃湯後。汗出而喘。豈有更行桂枝湯之理。此本無待煩言者。仲師言此。特欲辨發汗後更見何證耳。使汗出而喘。壯熱不解。則為胃熱上沖肺部而喘。病邪已屬陽明。直可決為白虎湯證。惟其身無大熱而喘。仍為肺氣不宣。故宜麻杏石甘湯。麻黃湯去桂枝以疏達肺氣。加石膏以清裡熱。則表裡和而喘定矣。

  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俗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桂枝甘草湯方

  桂枝(四兩)甘草(二兩)

  右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渣溫服。

  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

  茯芩桂枝甘草大棗湯方

  茯苓(半斤)桂枝(四兩)大棗(一五枚)甘草(四兩)

  右四味。以甘瀾水一鬥。先煮茯苓。減二升。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作甘瀾水法、取水二鬥置大盆内、以勺拌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棵相遂、取用之。)

  水氣淩心為悸。傷寒金匮之通例也。發汗過多。虛其心陽。水氣乘虛上僭,則心下悸欲得按。若于發汗之後。虛陽上吸。牽引水邪上僭。臍下悸欲作奔豚。病雖不同。其為水邪上僭則一。故心下悸欲得按。則用桂枝甘草湯。臍下悸欲作奔豚。則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皆所以培養脾胃而厚其堤防使水氣不得上竄。但此二方。皆為汗後正虛救逆之法。而非正治。是故金匮痰飲篇。心下痞膈間有水氣眩悸者。則宜小半夏加茯苓湯。臍下悸、吐涎沫頭眩者。為有水。則宜五苓散。直折其水氣而使之下行。病根已拔。更無須甘溫補中。此虛實之辨也。(心動悸則用灸甘草湯、此條心下悸、甘草亦當灸)

  發汗後,腹脈滿者。厚樸生姜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

  厚樸生姜甘草半夏人參湯方。

  厚樸(灸半斤。)生姜(半斤)半夏(半斤)甘草(二兩)人參(一兩)

  右五味。以水一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發汗之傷血傷津液。前文屢言之矣。但傷血傷津液。其病在标。标病而本不病。故仲師不出方治。而俟其自愈。至于發汗後腹脹滿。傷及統血之脾藏。其病在本。此即俗所謂脾虛氣脹也。脾虛則生濕,故用厚樸生姜半夏以去濕。脾虛則氣不和,故用甘草以和中,脾虛則津液不濡。故用人參以滋液。(西醫謂人參能滋胃液、然北京婦人産後、多有三朝以後即服吉林參、眠食俱安、可見胃為生血之源、補胃即所以補血也),則水濕下去。中氣和而血液生。汗後之腹脹自愈矣。

  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沖胸。起則頭眩。茯芩桂枝白術甘草湯主之。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為振振搖者。真武湯主之。(此條訂正)

  伏苓桂枝白術甘草湯方。

  茯芩(四兩)桂枝(三兩)白術甘草(各二兩)

  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渣。分溫服。

  苓桂術甘為痰飲主方。心下逆滿。氣上沖胸。起則頭眩。為水氣淩心。此與痰飲篇胸脅支滿目眩芩桂術甘湯主之者。其病正同。惟發汗動經。身瞷動振、振欲擗地者。即後文真武湯證。蓋發汗陽氣外洩。水氣乘虛而上。則為頭眩。陽氣散亡。氣血兩虛,故氣微力弱。不能自持。而振振動搖,若欲傾仆者然。然則本條茯苓桂枝白術甘草湯主之當在頭眩之下。發汗動經身為振振搖者下。當是脫去直武湯主之五字。蓋汗出陽亡。正須附子以收之也。況脈之沉緊,正為腎氣虛寒乎。此與後兩條用附子同例。張隐庵乃謂振振搖為中胃虛微。振振欲擗地。為心腎兩虛。不知何所依據而強分二也。

  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

  芍藥甘草附子湯方

  芍藥甘草(各三兩)附子(要枚炮)

  右三味以水五升。煮到一升五合。去渣打。分溫三服。

  發汗病不解。未可定為何證也。汗大出惡熱。則為白虎湯證。外證不解。汗出惡風。則宜發汗。為桂枝湯證。若反惡寒者。則為營氣不足。血分中熱度太低。不能溫分肉而濡皮毛。故反惡寒。芍藥甘草湯。在誤服陽旦湯條下。原為血不養筋。兩腳攣急,疏導營血下行之方治。今微絲血管中血熱不充。至于不能抵禦外寒。故用芍藥甘草以疏達營血,使得充滿于微絲血管中,更加熟附子一枚以助之。使血分中熱度增高。而惡寒之證自愈。

  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燥者。茯苓四逆湯主之。

  茯苓四逆湯方

  茯苓(四兩)人參(一兩)附子(一枚生)甘草(二兩)幹姜(兩半)

  右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七合。日三服。

  發汗。若下後。病仍不解。津液之不足。要為理所必至。使津液不足而胃中燥熱。是必渴欲飲冷而為白虎湯證。惟胃液燥于中。水氣寒于下。絕無蒸氣以相濟。則胃中燥氣。上薄心藏。而厭聞人聲。畏見生客。時怒小兒啼哭。或忽喜觀看書籍。不數行辄棄去。是之謂煩。陽氣在上。下焦水液。不能不與之相接。謂之火水未濟。水不得陽熱蒸化則不溫。不溫則陽熱獨抗于上。此時欲卧不得。坐不得。欲行不得。反複颠倒。頃刻間屢遷其所。而手足不得暫停。是之謂燥。此時用茯苓人參增胃液以濡上燥。合四逆湯以溫下寒。而發其蒸氣。使蒸氣與胃液相接。則水火既濟而煩燥愈矣。愚按煩燥不定。系少陰陰虛陽氣外浮。故煩燥。此與上文書曰煩燥夜而安靜者。并責之虛。但前證陰虛不甚。故不用人參。而但用幹姜附子湯。此證陰虛太甚。故用人參。為小異耳。

  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

  此節借上幹姜附子桂枝甘草湯證。以見調胃承氣湯證惡寒與熱之絕不相類也。汗後惡寒為虛。惡熱為實。虛寒者當溫。實熱者當瀉。此意最為平近。初學者能辨之。

  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幹。煩燥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五苓散方

  豬苓(十八錢)澤瀉(一兩六錢。)白術(十八錢)茯苓(十八錢)桂枝(半兩)

  右五味搗為末。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飲緩水。汗出愈

  發汗後。大汗出。則胃中津液必少。故有胃實惡熱而宜調胃承氣湯者。若但見煩燥不得眠。欲得飲水。則僅為胃中幹燥。而非胃中之實。故但須稍飲之以水。而胃中自和。煩燥自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則為大汗之後。浮陽張發于外。輸尿管中水氣被吸。不得下行如是。則宜五苓散以利小便。但使水道下通。而陽氣得以還入胃中。和其入胃之水飲。而消渴自愈。此正與痰飲心下有水氣而渴。服幹姜細辛而反不消渴者同例。方治後多飲緩水汗出愈七字。與本證不合。或傳寫之誤也。

  發汗後。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

  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

  茯苓甘草湯方。

  茯苓(二兩)桂枝(二兩)甘草(一兩)生姜(三兩)

  右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三升,去渣。分溫三服。

  發汗汗出。淋巴管中水液。随陽氣盡發于外。故有脈浮數而煩渴者。亦有不待發汗汗出而渴者。自非引水下行。則在表之水液。必不能還入胃中。故皆宜五苓散。若汗出而不渴。則胸中陽氣。尚不為水邪所遏。而津液尤能還入胃中。故但用茯苓甘草湯。使肌理中營氣。與皮毛之衛氣相接。而其汗自止。蓋此證法出。亦由營弱衛強。與病常自汗出用桂枝湯略同。故處方亦略同桂枝湯也。

  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中風證發于陽。血分熱度本高。故未有不發熱者。六七日則已過六日一候之期。不解而煩。有表裡證。則已由太陽而傳陽明。故有渴欲飲水之證。然水入則吐。則水氣内阻。津液不生。非由胃中燥熱所緻。故名水逆。水逆者。下流壅塞也。故必利其水。然後陽氣始得外散。不複如從前郁熱之不解矣。

  未持脈時。病人叉手自冒心。同步師因教試令亥。而不亥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

  未持脈時。病人叉手處冒心。其為心下悸。不問可知。蓋發汗過多。原自有虛其心陽水氣淩心、心下悸而欲得按者。即上所謂桂枝甘草湯證也。師因教令咳者。蓋欲辨其水氣之虛實。假令咳而吐涎沫。即為水氣實。則直可決為小半夏加茯苓湯證。病者置之不答。則其為耳聾無疑。蓋發汗後。虛陽上出于腦。兩耳氣閉。故聾。此非于桂枝甘草。本方中重用龍骨牡蛎。以降浮陽。聾必不治。而心下之水氣為虛。正可不治自愈矣。

  發汗後飲水多。心喘。以水灌之。亦喘。

  肺中一呼吸。皮毛亦一呼吸。發汗後。肺與皮毛。俱為陽熱張發。是必有燥渴惡熱之表證。使病家不知為标陽。而誤為裡熱。于是渴而飲冷。則陽熱遏入肺藏而為喘。惡熱而灌以冷水。則陽熱之在皮毛者。亦以被遏入肺藏而為喘。水氣外加。标熱反入于裡。是與發汗後汗出而喘同例。當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一以開肺與皮毛。一以清内陷之标熱。而喘自定矣。

  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不止。(此條訂正)

  發汗後陽氣外浮。不能消水。水入則吐。要惟大小半夏湯。足以降逆而和胃。若胃中虛寒。則幹姜甘草湯吳茱萸湯皆可用之。此證忌更發汗。要無庸議。發汗則水氣随陽熱而張發于上。吸胃中水液俱上。傾吐而不可止。此理可通者也。若淋巴管中水液既傷于汗。又傷于吐。陽氣獨張于上。而水液内亡。豈有反病下利不止之理。蓋下利一證。必水濕有餘之證也。然則此下字必傳寫之誤。當訂正之。毋以必不可通之說。贻仲師累。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複颠倒。心中懊NAO。栀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栀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栀子生姜豉湯主之。

  栀子豉湯方

  栀子(十四枚)香豉(四合)

  右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内豉煮取升半。去渣。分溫二服。

  栀子甘草豉湯方

  栀子(十四枚)甘草(二兩)香豉(四合)

  右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甘草取二升半。内豉。煮取升半。去渣。分溫二服。

  栀子生姜豉湯方。

  栀子(十四枚)生姜(五兩)香豉(四合)

  右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生姜取二升半。内豉煮取升半。去渣。分溫二服。

  發汗吐下後。津液消耗。在表之浮陽不收。在裡之餘熱不去。則郁結而生虛煩。甚則眠不得安心中懊喪。不能自言其說所苦。然究為病後餘邪。故開表發汗。不待麻黃桂枝。但用香豉已足。清裡不待葛根苓連。但用栀子已足。則表裡餘邪并去而虛煩愈矣。若夫無氣則加甘草。嘔則加生姜。其所以無氣所以嘔者。正需研核而始見。四肢肌肉俱禀氣于胃。胃中少氣。則四肢為之無力。一身肌肉為之重滞。所謂無氣以動也。其病皆由汗吐下後。胃氣空虛。故于解表清裡外。佐以補中之甘草。胃中膽汁上逆則嘔。濕邪入胃。胃不能受。則亦嘔。此證之嘔。要以汗吐下後。胃中虛寒。故于解表清裡外。加生姜以散其微寒。而其嘔亦止矣。

  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栀子豉湯主之。

  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湯主之。

  吐下後而煩熱。與大下後身熱不同。皆因液虛之後。津液不能外出皮毛。标熱留而不去也。蓋在外之标陽。以汗液和之則散。然液虧之人。又不能用發散峻劑。故但用香豉而已足。津液内亡。是生裡熱于是氣壅上膈。則胸中窒,甚則心中熱。但病後餘熱。與實熱不同。故但用生栀子十四枚而已足。在表者散而去之。在高者引而下之。而病後之餘邪自解矣。

  傷寒下後。心煩腹滿。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樸湯主之。

  栀子厚樸湯方

  栀子(十四枚)厚樸(四兩)枳實(四枚炒)水浸去X,後仿此

  右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渣。分溫二服。

  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栀子幹姜湯之主。

  栀子幹姜方

  栀子(十四枚)幹姜(二兩)

  右二味。以水三升煮取升半。去渣。分溫二服。

  以上二節。皆為病後有表裡證言之也。若但有裡證而不兼表證。香豉之發散。要在必去之例。但裡證各有不同。借如傷寒下後。心煩腹滿。卧起不安。則為濕熱餘邪留于腸胃。郁熱上薄心藏。則心煩。濕與熱擁阻于腹部。欲下行而不得。故卧起不安。方用栀子以降之。厚樸以燥之。枳實以通之。則大便通而上煩下滿除。又如以丸藥大下後。身熱不去而微煩。則未下之先。原有表熱。表熱不為下後而減。加之以心煩。一似實熱在裡。當用涼解者。(如白虎湯葛根芩連湯竹葉石膏湯之類皆是。)不知下為大下。脾陽必以下陷而虛寒。浮熱之在表者。既不得脾津以相接。而為之和洽。故用幹姜。蓋所以濕脾而生津。若熱氣四出者然。使得和表也。虛陽張于上。而心為之煩。故用生栀子以降之。蓋所以定心氣而抑虛煩也。此又腸胃無濕熱之治法也。

  凡用栀子湯。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之。

  栀子味苦而主洩。能使脾濕下陷。故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今人動以栀豉湯為吐劑。夫探吐之劑,當從口出。豈有反能下瀉者。其謬一。第一節言汗吐下後之餘邪。豈有吐後虛煩而更吐之理。其謬二。況嘔逆者。加和生姜以止之。豈有吐劑而反能止嘔者。其謬三。蓋舊本方治後。有得吐止後服五字。此因瓜蒂散中有香豉而誤。張隐奄本删之。具見特識。為标出之。

  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動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

  太陽與少陰為表裡。太陽為寒水之經。外主皮毛。内統上中二焦。(西醫謂之淋巴管。為水液所出。)少陰為寒水之藏。膀胱為寒水之府。屬下焦。(西醫謂之尿管、又名淋巴系統、為水道所自出。發汗不解。則少陰腎氣為浮陽所吸。水氣淩心。故心下悸。水在心下。故陽不歸根而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上實下虛。故痿弱不支。諺所謂頭重腳輕也。此為表汗太過少陰上逆之證。故非用炮附子一枚。溫其腎氣。使三焦水液。化蒸氣外出皮毛。上及頭目。不足以收散亡之陽。非利水之伏苓白術。不足以遏心下之水。非芍藥生姜。疏營之瘀而發其汗液。不足以殺其水氣。此太陽篇用真武湯之義也。少陰病情。與此相反。所以同一方治者。詳少陰篇中。

  咽喉幹燥者。不可發汗。

  咽喉為肺胃之門戶。肺主皮毛而胃主肌肉。汗之自内出者。一由肺氣外洩。出之皮毛。一由脾輸胃中水谷之液。出之肌理。咽喉幹燥。則肺胃精液。本自虧損。一經發汗。淋巴管中乳糜盡涸。其燥益不可去。甚則肺熱葉焦。而成痿躄。不甚則唇口焦黑而谵語。此不可發汗之由于肺胃液虧者也。高士宗乃謂心系入肺上挾咽。咽幹而燥。為心血虛。腎脈入肺中循喉嚨。喉幹為腎虛。心腎精血皆虛。故不可發汗。吾不信咽喉之滋既果持此心腎二脈乎。抑尤重持肺胃之液乎。究其之愈精微。則愈遠不切。學者誤從其說。則終身迷芒矣。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血。

  凡津液虧耗之人。強責其汗。陽氣外張。必動其血。風溫火劫。發汗微發黃色。此即津液不足。借血液為汗。血色外見之證明。淋家陰液日損。萬難供作汗之用。強責其汗。必由寒水府藏牽動胞中血海。是故全體液虧而責其汗。則肌理之血液外洩而發黃。下部液虧而責其汗。則胞中血傷而見便血。要其為液虧不能作汗則一也。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

  傷寒為病。甚者寒從皮毛直入。凝沍肌肉。一身肌肉。為之疼痛。非用大劑麻黃湯與發血中之熱度。則疼痛不止。惟瘡家膿血太多。不能再行發汗。發汗則肌肉中營血。不足以資營養。筋脈剛燥而為痙。故雖身疼痛。止宜薰洗而不當發汗。蓋薰洗從外治。自能得微汗而解。(薰洗之方、可用紫蘇幹姜烏頭紅花桂枝赤芍。)

  

  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旁陷。脈緊急。目直視。不能潤。不得眠。(此條訂證)

  傷寒入于營分。始見發熱。初犯皮毛。固無熟也。但皮毛不開。血分熱度增高。不能從毛孔洩。則上沖于腦。顱骨受陽熱薰灼。則骨縫開而腦中血出。由阙上下走鼻孔。是為衄。此不發汗而緻衄者。所以發其汗則愈也。若夫衄家。則未病時已屢見衄。不因失表而見。與不發汗而緻衄者不同。故與淋家瘡家。并有發汗之戒。脈緊急者。陽氣以發汗而愈張。目直視不能潤。津液亡而目系燥也(此與溫病誤下直視同)惟額上陷三字。殊不可通。額外額上顱骨複冒處。不似無骨之處。易于下陷。豈有病衄之人。一汗而陷之理。愚按上字為旁之誤。指兩太陽穴高見。久病勞瘵之人。形脫肉削。兩太陽穴下陷。不起。年老之人。氣血兩虛者。亦然。則夫衄家發汗。一虛再虛。宜其形脫内削額旁陷也。(餘治金匮、知額字為觀之誤、蓋額上即太陽穴也。)

  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而振。

  人之一身。惟血最熱。少年。血盛則耐寒。老年血衰則畏寒。孟子言五十非帛不暖者。血虛故也。婦人血敗,雖當盛暑亦必寒戰,此其明驗也。故無論吐血衄血便血,及婦人崩漏,其體必屬虛寒。至如亡血而身熱。則裡陰不能抱陽。陽蕩而無歸矣。至是更用涼血之藥,十不活一。所以然者,為其陰中之陽氣。一戕于亡血。再戕于涼藥故也。明乎此,乃可與言亡血家之不可發汗。夫亡血家。血中陽熱。雖暴經摧抑。表陽尤未處也(按華氏寒暑表九十五度、謂之血濕。)若更發汗。外則虛其表陽。内則重傷其血之溫度。有不寒慄而振乎。空室無人居。炎夏生苦寒。由其動氣少而中陽虛也。予膏治宋姓婦人血崩。惡寒蒙被而卧。用大熟地四兩。生潞參三兩。陳皮五錢。一劑手足溫。二劑血崩止。初未當用附桂之屬。蓋血分充則陽氣自複。意寒慄而振者。亦當如是耳。(予亡友丁甘仁常用附子理中湯以治血證。非深明此理者。不足與言亡血之治法也。)

  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宜大承所湯(此條訂正)

  汗家非中風有汗之證。中風之證。當雲風家。汗家雲者。以陽明多汗言之也。陽明有餘之證。複發汗劫胃中之液。則胃中燥氣上薄于腦。而心神為之不甯。按人之思索事理。必仰其首。或至出神而呼之不應。心神有所專注。凝而不散也。若胃中燥熱。上薄則心神所寄欲靜。而不得于是。恍惚心亂。遂發谵語。則論中恍惚心亂四字。直以谵語當之。所謂胃中水竭。必發識谵也。後文又雲小便已陰疼。蓋汗後,重發汗必大腸燥實。燥氣薰灼于前陰故小便短赤而陰疼。此為大承氣的證。予親驗者屢矣。後文宜禹餘糧丸五字。實為下利證脫文。與本篇利在下焦。用赤石脂禹餘糧湯同例。不知者誤移于此。(藥為止澀之藥。言常用之以治下利。)曆來注家。強作解人。不可從。

  病人有寒。複發汗。胃中冷必吐尤。

  文曰。病人有寒。複發汗。胃中冷。必吐蚘。師但言病人有寒。而不言寒之所在。然即極之日。複發汗。胃中冷。必吐蚘。可知寒邪即在胃中。非用幹姜以溫之。反用桂枝湯去劫其汗。緻胃中之胰液X饞涎。并胃底消谷之膽汁。一洩無餘。由是胃中虛冷。蚘乃不安而上竄。金匮所謂藏寒。此即證也。主治者為烏梅丸。雖有黃連黃柏之若寒。方中溫胃之藥。居其太半。所禁為生冷滑臭。其為胃中虛寒。灼然無疑。獨怪編醫宗金鑒者。何所見而必改非藏寒也。又按胃中熱度。甚于熾炭。水飲入胃。即從淋巴細管中化氣。四散而出。惟熱度漸低。乃病留飲。濕之所聚。蟲病乃作。飲家所以多嘔也。此為胃中虛冷後蔓延之證。學者不可不知。

  本發汗而複下之,此為逆也。XXXX

  傷寒成例,先解其表,而後攻其裡。所以然者,為其水液未盡而遽下之,不病結胸,必有利下不止之變也。至于溫病,有時與傷寒相反,太陽未解,腸胃已化熱化燥。若更先行發汗,表裡燥熱,甚有燔灼而死者。故吳又可溫疫論。論以大承氣湯為第一主方。吾亡友丁甘仁稱其得仲景遺意,即此節言之。蓋溫病本當先下,而先發其汗為逆。先下之反不為逆也。此傷寒溫病論治之不同也。

  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法救裡。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裡宜四逆湯。救表宜麻黃湯(此條訂證)

  傷寒下後。續得下利清谷。此本太陽表證誤下。本氣之寒陷入腸胃之正也。太陽傷寒。身必疼痛。以寒傷皮毛肌腠。津液凝沍。血絡不通之故。蓋即上節本發汗而醫反下之之證也。但既經誤下。表證仍在。裡證複起。法當先救其裡而後救其表。所以然者。一因裡寒下陷。有生命之虞。一因水氣在下。雖經發汗。汗必牽制而不出。又恐一汗而陰陽離決。将有虛脫之變也。若但身疼痛而絕無裡證。自當以解表祛寒為急。而絕無可疑。此皆初學之人。不待煩言而自解者。惟體痛為傷寒的證。他病所無。故身疼痛腰痛骨節疼痛。麻黃湯主之。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師雖未出方治。其為麻黃湯證。決然無疑。金匮痙濕暍蝕篇雲。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又雲。又雲:濕家身煩疼。可與麻黃加術湯發其汗。又雲病者一身盡痛。日哺所劇者。可與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則身疼痛之當用麻黃。已可類推。況本論又雲。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汗不出者。不可與之。則身疼痛而急當救表之證。身必無汗脈必浮緊。桂枝湯正在禁例。何得反雲宜桂枝湯。故知仲景原文。必雲救表宜麻黃湯(厥陰篇與此同)學者讀仲景書。不觀其通。一切望文生訓。一旦用之失當。反令活人方治。不能取信于病家。此真與于不仁之甚也。

  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差。腹中疼痛。當救其裡。宜四逆湯。(此條訂證)

  病發熱頭痛。其病在表。則其脈當浮。而脈反見沉。則表證當減。為血分之熱度别漸低。而表熱當除。頭痛當愈也。此理之可通也。惟後文所雲若不差。身體疼痛。當救其裡。宜四逆湯,則大誤矣。夫身體疼痛為麻黃湯證。即上節所謂急當救表者。豈有病表而反救其裡之理。愚按身體疼痛四字。實為腹中疼痛之誤。寒邪入腹故脈沉。如此乃與宜四逆湯四字密合無閉。自來注家遇此等大疑X。猶複望文生訓。坐令仲師醫學失傳,可歎也。

  太陽病。先下而不愈。因複發汗。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緻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裡未和。然後複下之。

  太陽病本不應下。先行誤下。裡氣先虛。因複發汗。表氣再虛。然下後之發汗。水氣業經下陷。有所牽制。雖發汗而汗必不暢。于是陽氣不得暢行于表。而變冒于上。必待汗液大洩。而郁冒始解。所以然者。皮毛既開。陽氣之郁冒于上者。始得散布而出也。故治病之要。病在表者當先解表。表解後見裡未和。然後用承氣湯以下之。若清便自調者。則一汗可愈。無容再議攻下矣。

  太陽病未解。脈陰陽俱微。必先振慄。汗出乃解。但陽脈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陰脈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調胃承氣湯。(此條訂證)

  師言太陽病未解。初未嘗言欲解也。脈陰陽俱停不可通,停實微字之誤。玩下文但陽脈微,陰脈微兩層其誤自見。按脈法雲。脈微而解者。必大汗出。又曰。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此為本虛。當戰而汗出也。浮緊為太陽本脈。蕊則為營氣微。微則血中熱度不高。陽熱為表寒所郁。不能外達。必待正與邪争而見寒戰。乃能汗出而愈。脈陰陽俱微者。氣血俱微。即脈法所謂本虛也。至如但陽脈微者。陰液充足。易于蒸化成汗。故先汗出而解。但陰脈微者。津液不足中脘易于化燥。故下之而解也。張隐庵不知停字為微字之誤。漫以均字釋之。并謂表裡之氣和平。不知正氣内微勉與表寒相抗至,于振慄。然後發熱汗出而解。一似瘧發之狀。其表裡之不和平。顯然可見。則張注不可通也。脈法又雲。脈大而浮數。故知不戰。汗出而愈。所以然者。以陽氣本旺。表寒不能相遏。故能不待寒戰。自然汗出而解。此正與陰陽俱微相反。病之當戰汗出而解。與不待戰而自汗解者。可以得其标準矣。

  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營弱衛強。故使汗出。欲救邪風者。宜桂枝湯。

  邪風。即飲酒當風、汗出當風所受風邪。邪乘皮毛之開。内襲肌理。肌理閉塞。而經絡中血熱與之相抗。因而發熱。血熱内蒸。皮毛不閉。故汗常出。此即太陽中風之本病。此節所謂營弱衛強者。即肌理不開皮毛獨束之謂。非于中風之外。别有所謂邪風也。又按脾為統血之藏。外生肌肉。肌理為經絡業集之處。而為裡陰從出之道路。故謂之營。西醫所謂微絲血管也。惟其營弱。故裡汗閉而不出。惟其衛強。故表汗獨洩也。

  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鞭。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

  小柴胡湯方

  柴胡(半斤)黃芩,人參,甘草(灸),生姜(各三兩)半夏(半斤)大棗(十二枚)

  右七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若胸中煩而不嘔者。去半夏,人參。加括蒌實一枚。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加括蒌根四兩。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若脅下痞鞭。去大棗。加牡蛎四兩。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枝三兩。溫服取微汗。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姜。加五味子半升。幹姜二兩。

  從來治傷寒者。凡見小柴胡證。莫不以少陽二字了之。試問所謂少陽者。手少陽乎。抑足少陽乎。竊恐仲師而後。無有能言之者。此正中醫不治之痼疾。贻笑于外人者也。吾謂此當屬手少陽三焦。手少陽三焦。唐容川既謂之綱油。非也。内經雲。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渎如。霧者。淋巴管中水液排洩而出。已化為氣。未受鼻竅冷空氣者也。如漚者。淋巴管中始行排洩之水液。含有動氣者也。如漬雲者。即腎與膀胱之淋巴系統。西醫直謂之輸尿管。水由腎藏直接膀胱而外洩。故内經謂之決渎之官。蓋太陽之脈。夾脊抵腰中。而三焦直為太陽寒水之徑隧。如渎之下焦。即從腰中下洩太陽之府。此可見太陽之病。開于少陽者。三焦為之主也。本節所例證像。全系夾濕。太陽汗液。不能透發。留著皮裡膜外。濕甚則生表寒。血熱内亢。是生表熱。故其病為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者。氣為濕阻。柴胡以散表熱,黃芩以清裡熱。濕甚生痰。則胸脅滿。故用生姜生半夏以除之。中氣虛則不欲飲食。故用人參炙甘草大棗以和之。此小柴胡湯之大旨也。胸中煩而不嘔。是濕已化熱。故去半夏人參。加括蒌實以消胃中宿食。而濕熱清矣。若渴者。津液少也。故去半夏加人參栝蒌根以潤之。腹中痛則寒濕流入太陽而營分郁,故去苦寒之黃芩。加疏達血分之芍藥以和之。脅下痞硬。下焦不通而水逆行也。故去滋膩之大棗。用牡蛎以降之。心下悸小便不利。是為水氣淩心。故去黃芩,加茯苓以洩之。不渴外有微熱者。内有濕而表陽不達也。故去人參。加桂枝以汗之。咳者。濕勝将成留飲也。故去人參大棗之培補。加五味幹姜以蠲飲。

  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于脅下。正邪分争。往來寒熱。休作有時。默默不欲飲食。藏府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用語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服柴胡湯也。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

  太陽部分。為肌表兩層。表氣統于手太陽能肺。衛氣所從出也。肌腠統于足太陽脾。營氣所從出也。營衛兩傷。不獨表氣不固。肌理亦不密。病邪直薄太陽陷于脅下。脅下者。寒水之藏所居也。正氣從裡出表。與外邪相抗。邪氣勝。則生表寒。正氣勝則生表熱。休作有時之由。古未有能言其意者。蓋病雖起于營衛兩虛。惟兩虛之中。必有一勝。設衛氣差勝。則衛氣出于邪争而作于盡。以衛氣盡行于陽也。設營氣差勝而衛陽虛。則營氣出與邪争而作于夜。以營氣夜行于陽也。正氣曆若幹時而勝。即曆若幹時而休。此休作有時之确證也。賞見病瘧之人。休作日早則易愈日晏則難愈。蓋以發于清晨。衛陽強盛。發于日哺衛陽日消。故也。所以默默不欲飲食者。消水之力氣為主氣盡,則肺不能肅降。而水之上源渟渟則不渴。消谷之力脾為主。血弱則脾不能健運。而消谷之力微,微則不饑。水與宿食俱停故不欲飲食。至于藏府相連數語。尤為解人難索。吾直以為藏即腎藏。寒水之藏也。府即膀胱。寒水之府也。藏府相連。為下焦決渎之道路。即西醫所謂輸尿管。内經所謂水道出焉者是也。蓋腎與膀胱。以二輸尿管相連屬。故仲師謂之藏府相連。邪正相搏結于脅下。适當太陽寒水藏府相連之處。下焦決渎。阻而不行。于是脅下之痛。下連少腹太陽。标陽吸于上,下焦水道阻于下遂至倒行逆施。而成嘔。且痛之為義。本為邪正相持。水壅腎與膀胱。而痛連一藏一府。究其實則為下焦不通。内經所謂不通則痛也。至若方之所以用柴胡者。柴胡發表寒也。黃芩清上熱也。此為寒熱往來設也。人參所以滋肺陰。以其主氣也。大棗甘草所以助脾陽。以其統血也。此為血弱氣盡設也。生姜以安胃。則不嘔。生半夏以去水。則一藏一府之痛消。而以外無餘事矣。惟服小柴胡湯而渴。則證屬陽明白虎承氣。随證均用可也。

  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下滿痛。小柴胡湯主之。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渴。飲水而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谷者哕。(此條訂證)

  得病六七日。當是論列小柴胡湯證。兼及不宜小柴胡湯證。所恨諸家望文生訓。不能補其脫漏。令仲師立言本旨。前後自相刺謬也。夫曰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與上血弱氣盡何異。惡風寒手足溫。此證屬肌理凝閉。與中風同。本書所謂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正以足太陰脾主一身肌肉故也。此本桂枝二麻黃一湯證。醫家不知病在太陽。而反二三下之。以緻中氣虛而不能食。太陽寒水。陷于脅下而成滿痛。此與上默默不欲飲食邪正相搏結于脅下又何異。況太陽病十日以去。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成例具在,焉可誣也。若以小柴胡湯為禁忌。則後此陽明篇胸脅滿而不去。小柴胡湯主之。脅下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少陽篇脅下硬滿不能食。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俱不可通矣。吾直謂滿痛下遺脫小柴胡湯主之六字。面目及身黃以下乃為忌柴胡證。夫面目及身黃。即陽明篇身目俱黃。寒濕在裡不解之證。輕則宜麻黃加術。重則桂枝附子、白術附子二湯可知也。頸項強。小便難。此太陽經輸未解而裡陰先竭。上文所謂亡津液之證。陰陽和必自愈者也。若寒濕在裡之證。更投黃芩以散熱。則腹痛下利。可以立見。津液亡而更以柴胡卻其表汗。則虛陽吸于外。腸胃涸于内。必至欲大便而不得。雖下節頸項強手足溫而渴者。未賞不用柴胡。但彼系未經二三度誤下之證。不似此證之亡津液也。此所謂與小柴胡湯之動氣。使之下行。反與小柴胡湯迫其戰汗。緻令陽氣外浮。胃中虛冷。而食入呃逆矣。故曰食谷者濁也。無如庸工密傳衣缽。動以柴胡湯為和解之劑。而不知為發汗之劑。何怪液虛者重虛之。卒令津枯敗緻人于死而不自知也。

  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

  上節言太陽病之誤下傷津液者。不可用柴胡湯。此節言津液未經消耗者。仍宜柴胡湯以解外也。傷寒四五日。則猶未及一候。身熱惡風。則營血之熱。皮毛外洩而惡風也。頸項強與前證同。而不見小便之難。則津液之充滿可知。水氣停蓄于脅下。不能作汗外出。故脅下滿。脾主肌肉。亦主四肢。血分中熱度漸高。水液流于脅下者。不能還入胃中。故手足溫而渴。此證身熱惡風。頸項強。皆外未解之明驗。脅下滿,手足溫,則為柴胡湯的證。蓋太陽寒水。源出于入胃之水飲。胃中熱如熾炭。不能容涓滴之水。一時從淋巴微管發出。外洩毛孔則為汗。是為中焦。其氣上蒸肺藏鼻中吸入空氣。化為水液。是為上焦。水流脅下。從淋巴系統(輸尿管)直達膀胱。是為下焦。三焦水道。古稱手少陽。蓋此。水自腰以上。從無統系之淋巴微管散出肌理皮毛。是為太陽之表。自腰以下從淋巴系統輸出膀胱。是為太陽之裡。若外不得汗,裡不成溺。而壅阻脅下。則為太陽之半表半裡。半表半裡者。不能外内之說也。不能外内,則水道梗塞而為病。此證服柴胡湯後。必背毛灑淅頭搖小便出。脅下之水氣既去。然後陽氣無阻遏。乃能出肌腠皮毛而為汗。而表裡之證悉除矣。惟方中柴胡為主藥。分兩不可過輕。半夏亦但宜生用。制則不能去水。但洗去其泥可也。(腰以上腫,當發汗、腰以下腫,當利小便。其理正在于此。)

  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與小柴胡湯。

  小建中湯方

  芍藥(六兩)桂枝(三兩)甘草(二兩)生姜(三兩)膠饴(一升)。大棗(十二枚)。

  以水六升。先煮五味。取三升。去渣。内饴。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

  陽脈澀為氣不足。陰脈弦為水有餘。氣不足而水有餘。則氣與血俱衰弱。膽汁由十二指腸下注回腸者。并為寒水所遏。不得暢行。陽微而氣郁腹中。所以急痛也。桂枝湯本辛甘發散。助脾陽而洩肌理之汗。加饴糖以補中氣之虛。但令脾陽内動。而氣之郁結于足太陰部分者。得以稍緩所謂急則治标也。此先予小建中湯之義也。小柴胡湯方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腹中急痛服小建中湯不差。則此證不惟扶脾陽而建中。抑當疏營瘀而解外。脾本統血之藏。而外主肌肉。肌肉為微絲血管密布之區。陽氣外痹(痹)。則營血内阻。小柴胡方。用柴胡以資汗液之外洩。用芍藥以通血分之瘀寒。使血絡無所阻礙。汗仍得暢行無阻。寒濕之内沍者解矣。寒濕解而膽汁之注于腸中者。不複郁結為患矣。此不差與小柴胡湯之義也。

  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

  傷寒為病。由表寒不能作汗。水氣流入手少陽三焦。而其病為脅下滿痛。中風為病。由肌理凝閉不能作汗。脾濕并膽汁為陷而為腹中急痛。此其大較也。傷寒中風之柴胡證。病狀各人不同。師是有但見一證即是之訓。

  凡柴胡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複與小柴胡湯。必蒸蒸而振。欲複發熱。汗出而解。

  凡柴胡病證。不惟以口苦咽幹目眩言之也。少陽無正病。故方治絕少。所謂柴胡湯方證。皆以太陽病邪内陷言之。是無論太陽傷寒由水分内陷者。當從汗解。即太陽中風從血分内陷者。亦當從汗解。柴胡出土者為柴。在土中如蒜狀為胡。其性升發。能引内陷之邪而出表。故柴胡證雖經誤下。而本證不罷者。複與小柴胡湯。必先寒後熱。汗出而解。所以然者。太陽之氣營衛俱弱。不能作汗。必藉柴胡升發之力。然後得從外解。後文雲。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夫所謂解外者。與上欲解外者宜桂枝湯。本同一例。桂枝湯解外曰發汗。柴胡湯之解外。獨非發汗乎。不發汗。則營衛二氣之内陷者。何自而出乎。況本篇文雲。嘔而發熱。柴胡湯證悉具。而以他藥下之。(非大柴胡湯)柴胡證仍在者。複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複發熱。汗出而解。合之本條。不皆明言發汗乎。吾故曰柴胡湯為汗劑也。

  傷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煩者。小建中湯主之。

  傷寒二三日。為二三候之期限。(二候為十四日、三候為二十一日)。過七日則當傳陽明。過十四日則當傳少陽。此時脾陽不振。血分中熱度漸低,太陽水氣與标熱并陷中脘。水氣在心下則悸。水氣微。故X不眩。熱在心下則煩。熱不甚。故不見燥渴。此證但用桂枝湯。不能不發肌理之汗。必加饴糖以補脾藏之虛。然後太陽标本内陷者。乃能從肌理外達而為汗。此用小建中湯之旨也。陳修元誤以為補中之劑。而以悸為虛悸。煩為虛煩。殊失本旨。不然。桂枝湯本發汗之劑。豈一加饴糖。全失其發汗之作用乎。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嘔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大柴胡湯方

  柴胡。半夏。(各半斤)黃芩。芍藥(各三兩)生姜(五兩)枳實(四兩炙)大棗(十二枚)大黃(二兩)

  右八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在煎。溫服一升。日三服。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而不解。此證仍宜汗解可知也。反二三下之。水氣當内陷手少陽三焦。而病脅下滿痛。或上燥而口苦咽幹。此即為柴胡證。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雖大便不行。仍當先與小柴胡湯以解外。若胃底膽汁上逆而嘔。小半夏湯所不能止。于是胃中燥氣迫于心下。而心下急。郁郁微煩。則宜于小柴胡湯中加枳實大黃以和其裡,裡和而表氣自解矣。

  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

  柴胡加芒硝湯方

  柴胡(二兩)黃芩甘草人參生姜(各一兩)半夏(二十株)大棗(四枚)芒硝(二兩)右八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渣。内芒硝。更煮微沸。分溫再服。不解更作。

  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谵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鞭。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内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

  傷寒七日為一侯,在内經即一侯為一日。本論中間亦有沿襲之者,如一日,二三日之日,皆以一侯言之。六日愈、七日愈之日。即以一日言之。是不可以不辨也。本論發端雲。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此二節蓋為傳陽明少陽言之。十三日不解。已将抵二候之末。上節言少陽陽明之傳。次節言正陽陽明之傳。蓋雖在一候之中。傳變固不同也。少陽陽明之傳。上濕而下燥。上濕則胸脅滿而嘔。下燥則裡熱挾濕上薰。而日哺所發潮熱。此本大柴胡湯證。見證治證。原不當更見微利。所以緻此者。俗工以大柴胡為猛峻。巧借經可去實之名。下以丸藥。既不能決蕩下燥。又不能肅濟上濕。卒至初服不應。漸積而成微利。究之潮熱為陽明實證。法當排決。徒以上濕未祛。先宜小柴胡解其外。而以柴胡加芒硝終之。此邪傳少陽陽明治法。宜于先表後裡者也。正陽陽明之傳。濕去而燥獨留。燥熱在腸胃。上薰于腦。則神昏而谵語。小便利者。大便必結。而證情反見下利。自下利者。脈必微細。手必見厥。而反見脈條暢手足溫和者。此非自利。亦俗工畏承氣猛峻。以丸藥下之,實為其内實未除也。内實必待調胃承氣。而始盡。益可信輕可去實之謬矣。此邪傳正陽陽明治法。急當攻裡者也。獨怪近世醫家。一見谵語。便稱邪犯心包。犀角羚羊角紫雪丹。任意雜投。脫有不諱。内實至死不去。即或幸免。正氣亦日見消亡。求如丸藥下之。古代庸醫。并如鳳毛麟角之不數數觀也。亦可哀已。

  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結。下之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光解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訂證此條)

  桃核承氣湯方。

  桃核(五十個取仁)大黃(四兩)甘草(二兩)桂枝(二兩)芒硝(二兩)

  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渣。内芒硝。更上火微沸。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

  太陽病不解。标熱陷手少陽三焦經,少陽寒水之藏。下結太陽寒水之府。直逼胞中血海。而血為之凝。非下其血。其病不愈。巧其文義。當雲血自結下之愈。若血既以自下而愈矣。不特下文尚未可攻。乃可攻之。俱不可通。即本方亦實為贅設矣。此非仲師原文。必傳寫之為誤也。至如如狂之狀。非親見者不能道。非惟發即不識人也。即荏弱少女。亦能擊傷狀夫。張隐庵以為病屬氣分。非若抵當湯之發狂。徒臆說耳。豈氣分亦可攻耶。若進而求如狂所自來。更無有能言之者。蓋熱變在陰者。氣發于陽。當見狐惑陰蝕之人。頭必劇痛。為毒熱之上沖于腦也。熱結膀胱之人。雖不若是之甚。而蒸氣上蒙于腦。即神智不清。此即如狂所由來。熱傷血分。則同氣之肝藏。失其柔和之性。而轉為剛暴。于是有善怒傷人之事。所謂銅山西崩。洛鐘東應也。血之結否不可見。而特如狂為之候。如狂之愈期何所定。而以醫者用下于方治為之候。故曰其人如狂。血自結。下之愈也。惟外邪未盡。先攻其裡。最為太陽證所忌。故曰尚未可攻。而解外方治。仲師未有明言。惟此讓由手少陽三焦水道下注太陽之府。則解外方治。其為小柴胡湯。萬無可疑。惟少腹急結無他證者。乃可用桃核承氣湯以攻其瘀。此亦先表後裡之義也。

  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谵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蛎湯主之。

  柴胡加龍骨牡丹蛎湯方

  柴胡(四兩)龍骨。黃芩生姜人參茯苓鉛丹牡蛎桂枝(各兩半)半夏(二合)大棗(六枚)大黃(二兩)

  右十二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内大黃。更煮一二沸。去渣。溫服一升。

  傷寒八九日。正二候陽明受之之期。本自可下。惟下之太早。雖不必慮成結胸。而浮陽沖激而上。水濕凝沍而下。勢所必至。浮陽上薄于腦。則谵語而煩驚。水濕内困于脾。則胸滿而身重。所以小便不利者。下既無氣以洩之。上冒之浮陽。又從而吸之也。以太陽寒水下太陽而為濕也。因有胸滿身重小便不利之變。故用柴胡湯以發之。以陽明浮熱。上蒙腦氣。而為谵語。上犯心髒而緻煩驚。于是用龍牡鉛丹以鎮之。以胃熱之由于内實也。更加大黃以利之。此小柴胡湯加龍骨牡蛎之大旨也。張隐庵妄謂龍骨牡蛎啟水中之生陽。其于火逆驚狂起卧不安之證。用桂枝去芍加蜀漆龍牡救逆者。及燒針煩燥用桂甘龍牡者。又将何說以處之。要而言之。邪熱決蕩神魂也。若煙端火焰。上出。泥丸即飄。忽無根。于是。忽夢山林。忽夢城市,忽夢大海浮舟。而谵語百出矣。濕邪之凝閉體魄也。若垂死之人。肌肉無氣。不能反側。于是。身不得起坐。手足不得用力。而一身盡重矣。是故非降上冒之陽而下洩之。則神魂無歸。非發下陷之實而外洩之。則體魄将敗。是亦陰陽離決之危候也。彼泥柴胡為少陽主方者。又烏乎識之。

  傷寒。少腹滿痛谵語。寸口脈沉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此條訂證)

  傷寒發熱自汗出。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小便利。其病欲解。(此條訂證)

  刺期門二節。有數疑實X。不特無刺期門之确證。即本文多不可通。腹滿谵語似陽明實證。脈應滑大而數。不應見浮緊之太陽脈。一可疑也。即張隐庵引辨脈篇曰。脈浮而緊名曰弦。不知緊與弦本自無别。若即以此為肝脈。其何以處麻黃證之浮緊者。是使後學無信從之路也。二可疑也。金匮婦人雜病。原自有熱入血室而谵語者。然必晝明了而夜谵語。即不定為夜分谵語。亦必兼見胸脅滿如結胸狀。又有下血谵語者。又必以但頭汗出為驗。今皆無此兼證。三可疑也。發熱惡寒。病情正屬太陽。不應即見渴欲飲水之陽明證。四可疑也。腹滿為病。固屬足太陰脾。然腹滿而見谵語。何以謂之肝乘脾。五可疑也。且渴飲。胃熱也。腹滿脾濕也。何證屬肝。何證屬肺。而必謂之肝乘肺。六可疑也。不知書傳數千年。累經傳寫。遺脫為誤。在所不免。仍其為脫之原文。奉為金料玉律。此亦信古之過也。吾謂上節為太陽寒水。不行于表。分循三焦下陷胞中。水與血并結膀胱之證。屬血分。次節為胃中膽汁郁熱上薄。吸引水道不得下行之證。屬氣分。故首節當雲腹滿痛谵語。寸口脈沉而緊。惟少腹滿痛而見谵語者。乃可劇為膀胱蓄血。脈沉而緊。責諸有水。太陽之水。合其标熱下陷寒水之一髒一府。乃有蓄血之證。蓄血則痛。即前文所謂藏府相連。其痛必下者是。如是方與金匮刺期門條例相合。蓋水勝則肝郁,郁則傷及血分。氣閉而為痛。小柴胡小建中湯諸方。并同此例。然則刺期門者。正所以宣肝郁而散其血熱也。次節當雲發熱汗出。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蓋胃中膽汁太多。化為陽明浮火。發熱自汗者。浮火之上炎也。浮火在上。則吸引水氣而不得下洩。故其腹必滿。膽火上炎。外達肺主之皮毛為發熱。為自汗。故謂之肝乘肺。陽熱在上。吸水不行。則腹為之滿。非刺期門而疏肝郁。則膽火不洩。膽火不洩。則浮陽上吸而小便不利。小便不利。即腹滿不去。病将何自而解乎。水氣直下為縱,縱者直也。水氣倒行為橫,橫者逆也。後文太陽少陽并病刺期門者。義與此同。若夫啬啬惡寒四字。決為衍文。削之可也。

  太陽病。二日。煩燥。反熨其背而大汗出。火熱入胃。胃中水竭。燥煩。必發谵語。十餘日振慄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鞭。小便當數而反不數及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谷氣下流故也。

  太陽病二日。即起病之二候。上所謂十三日不解之證也。二候本當傳陽明。得陽熱之氣。是生煩燥。(今人動謂陽煩陰燥。誤人不淺。)此時不以白虎清其陽熱。而反熨太陽之經。劫其胃中之液。火邪與陽熱并居胃中。于是煩燥益劇。燥矢之氣上蒙于腦。遂發谵語。後十餘日。病垂四候。陰液漸複。陰加于陽。是生振慄,譬之暑令浴溫水之中。暴入必振慄。所以然者。外洩之汗液。其氣本寒驟與溫水相接。不能遽為融洽故也。陰液來複胃中。燥氣欲去。自下利。此即發汗亡津液而小便不利,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之例也。此證津液内耗。承氣既不能用。實熱異于浮陽。龍牡又不能施。要惟靜以俟之。方為萬全之策。陽熱吸于上。故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而反嘔。陰隔于下。故欲失溲而足下惡風。斯二者。病皆出于陽明之燥實。大便鞭者。小便必數且多。為腸胃津液迫于燥氣而旁出也。今既因津液耗損而成燥實。豈更有餘液化為小便。但病經十餘日。津液始還入胃中。而自行下利。則胃中無根之毒熱。必至上沖于腦。故其頭卓然而痛。卓然者。直沖而上也。足下本自惡風。其人足心熱者。足心為湧泉穴。屬少陰。以驟得大便。胃氣下行。足心轉熱。所謂少陰負趺陽為順也。此證促師不出方治。可見不治之治。實精于治。若今人。麥冬石斛天花粉玉竹之類雜湊成方。正恐欲滋陰而陰未能滋。反為胃中燥氣蒸化。變為痰濕。是又不可以不慎也。

  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則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微喘。口幹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谵語。甚者至哕。手足燥擾。衾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太陽中風。本桂枝湯證。漫用火劫發其汗。治法已誤。況風本陽邪。與火并居。迫肺藏衛氣之出于皮毛者。脾藏營血之出于肌腠者。一時合并外溢。于是血氣流溢而作汗液者。失其常度矣。魄汗逼迫垂竭。血中之精液随之。故其身發黃。今試以針刺手。必有一點血出。血過即出黃水。是即血中之液,發黃色之驗。傷寒之發黃。大抵熱傷血分使然。火劫發汗。其較著也。陽逆于上。則鼻中出血。陰竭于下。則小便不行。營衛二氣竭于皮毛肌腠間。則枯燥而不見汗色。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者。厥陽獨行于上。而陰虧不能作汗也。腹滿微喘者。脾陽頓滞于下。肺氣不宣于上也。口幹咽爛者。胃中燥熱也。不大便而谵語者。燥矢積于腸胃。而毒熱上蒙清竅也。哕本多寒。此獨為熱陽。陽熱内熾清氣從肺竅入者。格而不能受也。手足秉氣于胃。胃熱故燥擾。神魂被毒熱上薰。搖搖欲出泥丸。故神憺蕩而不收。撚衣摸床。一似有所巡覓者。此證自腹滿以下。全系承氣湯證。特因津液内耗。不下必死。下之亦死。為其津液内耗。不勝攻伐也。惟小便利者。津液尚有來複之機。終不難一下而即愈。故曰其人可治。張隐庵引上陰陽自和者必自愈。得小便利者自愈為證。猶為未達一間。本論雲。濁而腹滿。知其後何部不利。利之而愈。可以悟此證之治法矣。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卧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蛎龍骨救逆湯主之。

  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蛎龍骨救逆湯方

  桂枝(三兩)甘草(二兩)大棗(十二枚)生姜(三兩)牡蛎(熬五兩)龍骨(四兩)蜀漆(三兩洗去腥)

  右七味。以水一鬥二升。先煮蜀漆。減二升。内諸藥。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

  傷寒脈浮。此本麻黃湯證。醫者急于奏功。以其惡寒也。漫令熾炭以薰之。因緻汗洩而亡陽。陽浮于上。故神魂飄蕩。心氣虛則驚熱痰。上竄則狂。驚則不甯。狂則不靜。故起卧為之不安。方用龍牡收散亡之陽。蜀漆(即常山苗。無蜀漆即代以常山)以去上串之痰。而擎狂乃定。于桂枝湯原方去芍藥者。方欲收之。不欲其洩之也。又按亡陽有二。汗出陽虛者。宜附子以收之。汗出陽浮者。宜龍骨牡蛎以收之。病情不同。故治亦因之而異也。

  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谵語。弱者發熱。脈浮。解之。當汗出而愈。

  傷寒之為病。寒邪暴迫于皮毛。營衛之氣未動。邪正相持于表分。其勢緊張。故脈必弦緊。若脈不弦緊而弱。雖形寒發熱。究屬衛陽之虛。所謂陽虛生表寒也。且脈為血脈。脈不緊而弱。則營陰亦虛。虛者而更以火劫之。必胃中液涸而見谵語。谵語者。胃熱上蒙空竅也。但陽虛而外寒。必陽不足以衛外。而表邪因之。仍見惡寒發熱。但令弱而見浮。雖陰陽俱虛。猶當發汗而解。解外而兼顧裡陰。則栝蒌桂枝為宜。解外而兼清裡熱。則麻杏石甘為宜。不但如黃坤載所謂桂枝二越婢一湯也。張隐庵乃雲當自汗出而愈。按之解之二字。殊為差誤。

  太陽病。以火薰之。不得汗。其人必燥。到經不解。必圊血。名為火邪。

  脈浮熱甚。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唾血。

  内經有言。陽絡傷則唾血。陰絡傷則便血數升。太陽之病。本當從外解。漫以火薰。使毛孔幹燥。汗不得洩。陽氣内張。皮外固拒。則其人必燥。以至欲坐不得。欲卧不安。七日不解。陽熱内陷。傷其陰絡。遂緻圊血。脈浮固屬太陽。熱甚則将傳陽明。本屬實熱。反誤認為假熱實寒而灸之。于是陽熱上熾。傷其陽絡。遂緻咽燥唾血。咽為胃管。以咽燥。故知其将傳陽明也。。

  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遂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内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複也。

  灸有隔姜而灸隔蒜而灸之别。要必其人寒濕内阻。陽氣不達。關節酸痛者。乃為無弊。若其人見微數之脈。則虛陽外浮。真陰不守。陰虛不勝熏灼。則心煩而氣逆。追本虛之陰氣。遂原實之陽熱。于是腠理之血受灼。流溢經脈之中。星星爛火。化為遼原。行見血不養筋。筋不束骨。而痿躄成矣。内經雲。血脈者。所以利關節。濡筋骨。今血為火灼而内串經脈。由經脈而關節。由關節而筋骨。煎熬内攻。口就枯槁,欲關節之腹利。手足屈伸如志。可複得乎?吾故曰成痿躄也。此仲師言外之微旨也。

  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欲自解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

  太陽寒水。标熱而本寒。若沸湯然。汗之。則熱與水俱去而病當立解。此麻黃桂枝二方。所以奪造化之權也。凡病。用藥。内攻。則邪從外散。用火外灸則邪反内陷。所以然者。毛孔受火。則汗液凝閉而不得洩。标熱反因火而熾。由是陽熱在上。寒濕在下。腰以下身重而痹者閉也。不惟無汗。而又益之枯燥也。所以然者。陽氣不得下達故也。火邪并陽熱并居于上。故名火逆。然脈仍見浮。則仍當自汗而解。惟太陽水氣之寒。因誤下内陷者。必先振慄。然後汗出而解。太陽标氣之熱。因火攻而下陷者。必先煩。然後汗出而解。陰加于陽。故振慄。陽加于陰。故先煩。為其誤治之原委。固自不同也。

  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不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狀。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二兩。

  桂枝加桂湯方

  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生姜(三兩)甘草(二兩)大棗(十二枚)牡桂(二兩合桂枝共五兩)

  右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

  燒針令發汗。此本桂枝湯證。先服桂枝湯不解。針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即愈之證也。先啟其風邪從入之六戶。然後用桂枝湯宜營分之郁。使血熱達于高表。迸風邪而外出。陽氣外盛。針處又何從而被寒乎。乃治法不密。未能發肌腠之陽熱。合衛氣而固表。艾火既熄。寒氣乘虛閉其針孔。夫風池本少陽之穴。風池為寒邪遏抑。則少陽之氣不受。熱勢必抗而上行。風府本督脈之穴。屬腎之奇經。風府被寒邪閉吸。則少陰之氣不平。亦且郁而欲動。以少陽之升發。挾少陰之沖氣。此所以一見針處核起而赤。即氣從少腹上沖。欲作奔豚也。醫之陰霾書晦。盛暑郁蒸地中水氣被吸随陽上升。一時風雨雷電突然交至。今少陽之火。挾腎氣上僅與天時陽熱吸水氣上行。适相等也。迅雷疾風自乎雨。奔豚之為病自乎汗。又相類也。故仲師治法。先灸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是即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之成例。蓋必疏洩高表之氣。然後可以一汗秦功。加牡桂者。所以複腎髒之原陽。倘亦引火歸原之義乎。黃坤載自負今古無變。于灸核上之義。徒以散寒二字了之。又去原方之牡桂。吾笑其目光如豆耳。

  火逆。下之。因燒針煩燥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蛎湯主之

  桂枝甘草龍骨牡蛎湯方

  桂枝(一兩)甘草(二兩)龍骨(二兩)牡蛎(二兩熬)

  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去渣。溫服八合。

  火逆為陽盛卻陰。陰液本虧而又下之。則重傷其陰矣。乃不清其陽熱。益之以燒針。于是太陽陽熱。郁而加熾。是生煩燥。仲師用桂枝湯中之桂枝甘草。以疏太陽之郁。因營虛而去苦洩之芍藥。以陽盛而去辛甘之姜棗。加龍骨牡蛎以鎮浮陽。而煩燥息矣。此本節用桂甘龍牡之義也。然則太陽中風。不汗出而煩燥者。何以用大青龍湯。曰此陰液未傷。陽氣欲達不達。故一汗而病已解。下後發汗。晝煩燥而夜安靜。何以用幹姜附子湯。發汗若下。病仍不解。煩燥者。何以用茯苓四逆湯。蓋一為腎陽無根。随天陽而外浮。故用幹姜生附以續之。無他。陽微故也。一為陽氣傷于汗下。不能外達。故用茯苓四逆以助之。亦陽微故也。故但以汗下不解之因于濕阻而加茯苓。以汗下不解之由于傷陰而加人參。要無取鎮逆之龍牡。煩燥同。而所以為煩燥者異也。若後節所謂太陽傷寒。加溫針必驚者。證情與火劫亡陽同為龍牡的證。方治見上。故本條不贅。

  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

  此證為浮陽遇火劫而暴升。與上脈浮節意旨略同。為桂枝去芍藥加龍骨牡蛎證。前條已詳。茲特舉其所以必驚者之言。蓋太陽傷寒病由。實為毛孔水液被外寒凝沍。在氣分而不在血分。故但須麻黃湯開洩皮毛。若加溫針以助血熱。毛孔方為重寒所锢。陽氣不得外洩為汗。血熱重發于内。必至上沖于腦。而心神為之不甯。譬之關門捕盜。必至反X關傷人不止也。

  太陽病。當惡寒發熱。今自汗出。反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吐之過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饑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吐之所緻也。此為小逆。

  世之治傷寒者。動稱汗吐下三法。此大謬也。三陽之證。惟汗下為常法。然汗下太過。下之太早。尚不免于流弊。至于吐。則在禁例。與火劫發汗相等。即如太陽傷寒。惡寒發熱其常也。此麻黃湯證也。即自汗出而見發熱。亦其常也。此中風主桂枝湯證也。今自汗出。反不惡寒發熱。關上脈見細數。細則為虛。數則為熱。關上則為脾胃。胃中原有膽汁及肝脾之液。為之消谷。惟吐之太過。膽汁傾洩則黃而苦。肝液傾洩則清而酸。脾液傾洩則膩而甜。(脾、西醫謂之脺、亦稱甜肉。)吐之太過。則胃中虛寒。不能消磨水谷。細數之脈。真寒而假熱。脈數者當消谷。今不能食。此與後文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之脈數正複相等。仲師言一二日吐之腹中饑口不能食。一候至二候。為八九日之期。八九日則太陽氣将傳陽明。用藥吐之則傷胃氣。胃傷不受水谷。故腹中饑而口不能食。其所以不能食者。膈上之虛陽阻之也。(此條宜附子理中冷服方受。或于溫藥中略增川連以導之)言三四日吐之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者。三候至四候為二十二三日之期。二十二三日。病氣将傳太陰。此時用藥吐之。傷其脾精。脾液不能合膽汁肝液還入胃中而消谷。氣逆于膈上。則生虛熱。陽微于中脘則生實。寒虛熱在上。不能受糜粥之熱。故反喜冷食。胃中本寒,食尚不能消。況于冷食。故朝食而暮吐。(此條名反胃、宜大半夏湯。夏宜生用。甚則與茱黃湯。)謂之小逆者。此雖吐之内煩。不比汗下亡陽之變。一經溫中。虛煩立止。故稱小逆。

  太陽病。吐之。但太陽當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此為吐之内煩也。

  太陽病當惡寒。以吐之之故。反不惡寒。此與前條同。惟不欲近衣。則與前條異。熱在骨髓。乃不欲近衣。吐之内煩。何以見此證情。仲師又不出方治。此正所當研核者也。蓋太陽之氣标熱而本寒。太陽寒水不能作汗。反随湧吐而告竭。标熱乃獨張于外。此證若渴飲而脈洪大。則為人參白虎湯證。為其入陽明也。若但熱不渴者。則為桂枝白虎湯證。為其入陽明而未離太陽也。學者能于此而推斷之。則思過半矣。

  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谷。飲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為客熱。不能消谷。以胃中虛冷。故吐也。

  脈數為熱。庸工之所知也。數為客熱。不能消谷。則非庸工之所知矣。仲師不嫌苦口以啟迪後學。而舉世夢夢。直至今日。此醫道之所以當不明也。夫脈數果實熱。則當消谷。今乃飲食入而反吐。以發汗太過。損其胃中之陽。膈上承愛胃氣。氣乃不虛。今胃陽微而膈氣虛。由是虛陽上浮而脈反動數。究其實。則為胃中虛冷。故食入反吐。按此即甘草幹姜湯證。上節所謂燥煩吐逆。作甘草幹姜湯與之。以複其陽者。此證是也。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郁郁微煩。先其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吐。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證。以吐。故知極吐下也。(此條訂證)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已在三候之期。病機當傳陽明。心下溫溫欲吐者。溫溫如水将沸。水中時有一嘔。續續上泛。餘不急也。胸為陽位。胸中陽氣不宣。故胸痛。但上閉者下必不達。而大便反溏。腹微滿而見溏。正系X在太陰腐穢當去之象。郁郁微煩者。此即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微煩。與小承氣湯和之之例也。然必審其先時。自極吐下傷其津液者。乃可與調胃承氣湯。若未經吐下。即不可與。所以然者。慮其實熱太甚。下之利遂不止也。惟但欲嘔胸中痛微溏何以決其非柴胡證。但欲嘔何以知其極吐下。意旨殊不了了。按傷寒十三不解條下雲。胸脅滿而嘔。日甫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今但欲嘔而胸中痛。與胸脅滿而嘔相似。微溏則又與微利相似。況柴胡證多嘔。今反因嘔而決其為極吐下。意旨尤不可通。不知嘔字即上溫溫欲吐之吐。傳寫者誤作嘔字耳。但欲吐者。緣吐下傷其中氣。中陽虛寒而氣上泛也。惟既極吐下。胃津告竭。不無燥矣。故可與調胃承氣湯。此條正以當傳陽明之期。證明調胃承氣證。張隐庵反謂非承氣證。已屬謬誤。又以極吐下釋為自欲極吐下。按之文義。尤屬不通。此不過考其未至十餘日時曾經吐下否耳。張隐庵惟不知嘔字為吐之誤。故說解支绌如此。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鞭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隋經瘀熱在裡故也。低當湯主之。

  抵當湯方

  水蛭(熬)蝱蟲(去翅足熬各三十個)大黃(三兩酒洗。)桃仁(三十個)

  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不下再服。

  太陽病六七日。已滿一候。仍見惡寒發熱之表證。則其病為不傳。但不傳者。脈必浮緊及浮緩。乃反見沉微之脈。考結胸一證。關上脈沉。以其結在心下也。今見沉微之脈。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因太陽陽熱陷于下焦。緻少腹硬滿。夫下焦者。決渎之官。上出于腎。下屬膀胱。西醫謂之輸尿管。亦稱腎膀胱管。中醫以為腎與膀胱相表裡者以此。以少陰為寒水之府者。未嘗不以此也。血海附麗于膀胱。太陽陽熱。随經而結于府。傷及胞中血海。因病蓄血。然必驗其小便之利。乃可定為血證。抵當湯一下。而即愈矣。

  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鞭。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谛也。抵當湯主之。

  太陽病身黃。血液之色外見。已可定為血證。加以脈沉結。少腹硬。則太陽标熱。已由寒水之藏。循下焦而入寒水之府。然小便不利者。尚恐其為水結。抵當湯不中與也。要惟小便利而其人如狂者。乃可斷為胞中血結。然後下以抵當湯。方為萬全無弊。蓋小便通則少腹不當硬。今少腹硬。故知其為熱瘀血海也。

  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餘藥。宜抵當丸。

  抵當丸方。

  蝱蟲(去翅足)水蛭(熬各二十個)桃仁(二十五個)大黃(三兩)

  右四味,搗分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卒時當下血。若不下者更服。傷寒不從外解。太陽标熱。循三焦水道貫腎藏而下膀胱。因有蓄水之證。而少腹滿。但蓄水者小便必不利。五苓散主之。豬苓湯亦主之。今小便反利。證情實為蓄血。蓄血者。于法當下。為其熱結膀胱。延及胞中血海。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不可餘藥雲者。謂抵當丸外。不當複進他藥。丸之力緩。故卒時方下血。亦以其無發狂如狂之惡性循環候。故改湯為丸耳。

  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裡急也。

  太陽标熱太甚。則飲水必多。惟太陽之熱。不能消水。雖其初小便自利。而水氣淩心。心下必悸。以心之悸。即可知其非蓄血。若小便不利而膀胱急結。其為蓄水益信矣。

  問曰。病結胸。有藏結。其壯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

  何為藏結。答曰。如結胸壯。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藏結。舌上白苔滑者。難治。

  結胸藏結二證。予未之見。大率近代醫家。以硝黃為禁劑。既無下之太早之變。予所治太陽證。無不以發汗為先務。故亦無此變證。然其理則可知也。大抵太陽标熱挾實者易治。太陽本寒挾虛者難治。結胸之證。陰盛格陽者。難治藏結之證。獨陰無陽者不治。黃坤載雲。本異日之陽明證。早下而成結胸。本異日之太陰證。誤下即為藏結。此數語最為深切著明。張隐庵乃以為病發太陽而結于胸。病發少陰而結于藏。無論此二證為誤治之壞病。不當言發于某經。結于某處。即太陽壞病而強忍為少陰。究何異于鼓者之論五色乎。蓋論病不經實地試驗。即言之成理。終為誕妄。太陽之将傳陽明也。上濕而下燥。魄汗未盡。留于上隔。則為痰涎。燥氣獨發于腸胃。則為便難。燥熱蒸迫上膈。乃見潮熱。熱邪合穢之氣。上沖巅頂。則為頭痛。濁氣上蒙于腦。則為谵語。此不難一下即愈者也。若夫下燥而上濕。則胃中之火不盛。濕邪上泛則嘔多。濕邪停于上膈。則心下硬滿。設攻之太早。燥矢雖略通。而痰涎内結。必不能一下而盡。于是下後濕注大腸。則利下不止而死。濕留上膈而不去。則為結胸。此即陽明未經燥實。早下而病結胸之明證也。太陽寒水之并入太陰也。上寒而下濕。上寒則吐。下濕則腹滿。中陽不運。則食不下。水與濕混而為一。則自利甚。寒并太陰部分。則腹痛。此不難一溫而即愈者也。若夫太陽寒水閉于皮毛腠理者。未經化汗。太陰濕藏沾漬不解者。未經陽熱蒸迫化燥。設謬以為可攻。而在表之寒在裡之濕。凝固而不去。于是濕痰下注入腸。無陽氣為之蒸化。則其病為痼疾(痼疾色白而粘膩、下之可愈)濕痰并居中脘。無陽熱與之相抗。則其病為胸下結硬。是謂藏結。藏結者。結在太陰之藏也。此即太陽之病X緊在太陰誤下而成藏結之明證也。凡病。中有所不通則痛。痰涎凝結于胸中。故按胸而痛。寸脈浮者。表未解也。關脈沉者。以邪結胸膈而中氣不通也。然則藏結可以如結胸狀。明其為太陰之病。胸下結鞭之證也。此證食本不下。因誤下之故。而反飲食如故。本自利而自利不減者。此正與厥陰證除中相類。除中者。陰寒内劇。胃氣中絕。上無所拒。而下不能留也。寸脈浮關脈細小沉緊者。則以太陽之氣浮于外。胸以下因獨陰無陽也。舌上白苔滑難治雲者。蓋胃中有熱并濕上蒸則苔黃膩。胃中有燥熱乃見焦黑。若但見白苔而兼潤滑。則中陽已敗。幹姜甘草不中以複之。附子理中不足以溫之。而扁鵲驚走矣。

  藏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

  病機陷于半表半裡者。邪正相争。則往來寒熱故太陽病有發熱惡寒之桂枝麻黃各半湯。有形似瘧日再發之桂枝二麻黃一湯。有發熱惡寒之桂枝二越婢一湯。又有傷寒中風五六日往來寒熱之柴胡湯。若不往來寒熱。則正氣不能與邪争。惟其為獨陰無陽。故其人反靜。舌上苔滑者。脾腎虛寒而不複溫升也。譬之。土潤浔暑。則地生莓苔。可見舌上有苔。實由脾陽挾水氣上行郁蒸。而始見今藏結之證。中陽垂絕。甯複有生氣發見于舌本。故但見寒濕之苔滑。而絕無一線生機。此證不攻必死。攻之亦死。曰不可攻者。冀其陽氣漸複。或當挽救于萬一也。

  病發于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于陰。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結胸者。體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此條訂證)

  大陷胸丸方

  大黃(半斤)葶苈子(半升熬)芒硝(半升)杏仁(半升去尖熬黑)

  右四味。搗篩二味。内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别搗甘遂一錢七。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此條病發于陽。病發于陰。自當以太陽言之。與上發于陰一列。黃坤載懸解。最為谛當。張隐庵以陰為少陰。其謬誤要無可諱。陳修園因之。此又應聲之過也。風為陽邪,則病發于陽。為中風。當以桂枝湯發腠理之汗。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曰熱入者因中風有熱故也。寒為陰邪。則病發于陰為傷寒。當以麻黃湯發皮毛之汗。而反下之。寒入因而作痞。仲師不言寒入者。省文耳。中風有汗發熱。易于傳化陽明。俟其傳陽明而下之。原無結胸之變。惟下之太早。汗未透達于肌表。因合标陽内壅。寑成熱痰。阻遏肺氣。肺氣寒于上。則腸胃閉于下。其證略同懸飲之内痛。所以然者。以濕痰膠固于陽故也。濕痰凝于膈上。燥氣留于中脘。故其為病體強如柔痙。金匮經濕暍篇所謂身體強幾幾然者即是。由體強幾幾而進之。即為卧不著席之大承氣證。今本條卻言項強。傳寫者誤體為項耳。仲師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者。葶苈杏仁甘遂以去上隔之痰。硝黃以導中脘之滞。燥氣既去。經脈乃伸。其所以用丸不用湯者。此正如油垢粘滞。非一過之水所能洗滌也。

  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

  結胸證悉具。煩燥者。亦死。易否之彖傳曰。内陰而外陽。内柔而外剛。外君子而内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明乎此。乃可與言結胸之危候。仲師之言曰。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又曰。結胸證悉具。煩燥者亦死。夫群邪在位。賢人在野。則其國必亡。虛陽外脫。陰寒内劇。則其病必死者。結胸而見沉緊之脈。雖陰寒在裡。遏其真陽。邪正交争。脈因沉緊。但令真陽戰勝。則一下而陰寒消歇。其病決不緻死。若反見浮大之脈。譬之明季阮馬持權于内。史閣部并命于外。必至君子與小人同敗。以沉涸之陰寒。格垂脫之真陽。苟不顧其本。原而攻下之。不根之陽。方且因之而減息。此結胸見浮大之脈。所謂下之而必死者也。其所以煩燥亦死者。結胸之為病。本痰涎并居胸膈之證。其脈沉而緊。心下痛而硬。不大便。舌燥而渴。日晡潮熱。心下至少腹俱硬滿而痛。或體強如柔痙。或心中奧惱。脈之所以沉緊者。病氣凝聚而中有所著也。心下痛而硬者。痰濁與水氣并居陽位。格拒而不下也。不大便。舌燥而渴。日晡潮熱。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者。太陽寒水凝于上。陽明燥氣動于下也。體強如痙者。陽熱内陷而燥氣傷筋也。心中奧惱者。心陽為濕痰所郁。而氣不舒也。夫所謂結胸證悉具者。在外則狀如柔痙。在裡則膈内拒痛。陰寒内乘。陽熱外灼。此證已屬大難。若更加以煩燥,則證情益劇。蓋陽氣欲發格于外。寒則煩躁。孤陽無歸。格于裡陰。則亦煩躁。煩燥同而格于裡陰者為甚。譬之漢唐明之末。群奸擅福于朝。黨固清流束林之獄。流毒海内。士氣消磨殆盡。而三社屋矣。夫群奸肆虐。稍有人心者。不能不并力而争。此亦一煩燥之象也。結胸一證。苟中脘陽氣未亡。無論湯X丸緩。皆當下之。而愈。若濁陰内閉孤陽不歸。脾腎虛,則裡寒益劇。則标熱益熾。譬之。油燈将滅。必反大明。此結胸證悉具。所為煩燥而亦死者也。張隐庵乃謂太陽正氣内結。而不能外出。并謂今之患結胸而死者。皆由正結。見理悠謬。明眼人常自辨之(陳修園謂邪實固結于内、正處反格于外、極有見地、黃坤載說尤精.)

  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内拒痛。胃中空虛。家氣動膈。短氣燥煩。心中奧惱。陽氣内陷。心中因鞭。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餘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此黃宜茵陳蒿湯為是.)

  

  大陷胸湯方

  大黃(六兩)芒硝(一升)甘遂(一錢七)

  右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渣。内芒硝。沸一兩沸。内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

  太陽病。無問傷寒中風。其脈必浮。浮而見數。則為中風發熱。動則不靜之謂。風中肌腠。則上冒太陽之穴而頭疼。數為營氣之熱。肌腠閉而營虛不能作汗。風熱上郁。故頭痛而脈數。醫者苟遇此證。一見頭痛發熱。汗出惡寒者。不特腠理未解,既皮毛之未解,桂枝二越婢一湯。其正治也。醫反下之。則表陽随之下陷而營氣益虛。動數之脈。因變為遲。此證太陽魄汗未經外洩。則以誤下而成上濕。太陽陽熱不從汗解。則以誤下而成下燥。上濕不盡。則痰涎凝結而膈内拒痛。下後胃中空虛。中無所阻,下陷之陽熱上沖。客氣動膈。而又上阻于痰濕。則短氣而燥煩。于是心中懊農。懊農者。濕盛陽郁而氣機不利也。陽氣迫于下,濕邪停于上。心下因硬。此為結胸所由成。内陷之陽氣。欲出而不得。故燥煩可以不死。非似孤陽外浮陰寒内阻之煩燥。為陰陽離決而必死也。是故大陷胸湯。用大黃芒硝。以除内陷之陽熱。用甘遂以祛膈下之濁痰。而結胸自愈矣。設因誤下之後。不病結胸。則寒濕内陷。而上無津液。證情與火劫發汗但頭汗出劑頸而還相似。惟火劫發汗者。津液已涸。故陰虛不能作汗。此證為陰液内陷。故亦見但頭汗出劑頸而還之證。陰液與濕熱并居。故小便不利而身發黃。但令小便一利。則身黃自退。太陽府氣通。陰液得随陽上升。而汗液自暢。此又為五苓散證。而無取大陷湯者也。(不由誤下之結胸、予屢見之。)

  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鞭者。大陷胸湯主之。

  傷寒六七日。甫及一候。所謂傷寒一日。太陽受之也。本寒郁于上。标熱實于下。因病結胸。關上脈沉緊者。寒與熱并居于中脘也。中脘氣阻。故心以下痛。水氣與熱結而成痰。故按之石硬。但用硝芒以去實熱。甘遂以下濕痰。而結胸自愈。此證不由誤下而成。治法與之相等。學者于此。可以悟參變矣。

  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複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

  傷寒十餘日。當兩候之期。設傳陽明。必發潮熱。乃熱結于腸胃。而又往來寒熱。則陽明之證垂成。太陽之邪未解。如是。即當與大柴胡湯。使之表裡雙解。但胸中痛而表無大熱。則陽明之火不實。而太陽之水内壅。上積于胸。下及兩脅三焦。水道不能下達膀胱。大黃芒硝。皆在禁例。但須與懸飲内痛同治。投之以十棗湯。而胸脅之水邪已破。要惟頭有微汗出者。陽氣既不能外洩而成汗。寒水又不能化溺而下行。不得已而用大陷胸湯。此亦從頭上之微汗。察其中有陽熱。格于中脘痰濕而攻之。設頭上并無微汗。則仍為十棗湯證。不當更用大陷胸湯矣。

  太陽病。重發汗而複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哺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小腹鞭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

  太陽之病從發汗而複下之。津液屢傷。則陽明之府氣将燥。故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哺所有潮熱。此皆大承氣湯證。惟心下到少腹硬滿而痛。手觸者。可決為水氣痰涎凝沍不解。而非承氣湯所能奏效。特于大黃芒硝外。加甘遂以攻之。如是則不特去陽明之燥。并水氣痰涎一時劃削。此亦雙解之法也。

  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

  小陷胸方

  黃連(一兩)半夏(半斤)栝蒌實(大者一枚)

  右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括蒌。取三升。去渣。内諸藥。煎取二升。去渣。分溫三服。

  病在心下。故稱結胸。小結胸與大結胸同。此部位之不可改易者也。但按之痛。則與不按亦痛之大結胸異。脈浮滑。則與大結胸之沉緊異。所結不實。故無沉緊之脈。必待按之而始痛。太陽标熱并于上。故脈浮。水氣濕熱結于心下。故脈滑。小陷胸湯。黃連苦降。以抑在上之标熱。半夏生用。以洩而滌痰。括蒌實以洩露中脘之濁。按此。即瀉心湯之變方。後文半夏洩心湯生姜洩心湯。甘草洩心湯皆黃連半夏同用。是其明證也。意此證裡實不如大結胸。而略同虛氣之結而成痞。方中用黃連以降上冒之熱邪。用栝蒌實以通胃中之積垢。與後文治痞之大黃黃連瀉心湯相類。但此證為标熱陷于心下。吸引痰涎水氣。而腑滞稍輕。故以黃連半夏為主。而以栝蒌實易大黃。後文所列之痞證關上脈浮者。腑滞較甚。而又為标熱吸引。故以大黃為主而黃連副之。不更納去水之半夏也。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複下之。此作協熱利也。

  古者庸工之誤治。必有誤治之因。所患一閉未達耳。非似今日之名醫。不論何證。既以不能生人不能殺人之藥為标準。置人于不生不死之間也。太陽病二三候。正當傳陽明少陽之期。不能卧。但欲起。心下結。此正與胃家實相似。蓋胃不和。固寐不安也。誤下之因。實出于此。由是以微弱之脈本有寒分者。置之不辨。反與滑大之脈同治。若一下而即止。标熱與本寒停蓄心下。因作結胸。若一下不止。則标熱與本寒并趨大腸。因作協熱利。寒即因利而滑。寒從水盡也。按後文協熱利者。脈沉滑。金匮下利脈滑者。當有所去。則當及四候之期。更進大承氣湯。乃一下而更無餘事矣。少陰篇下利色純青。與此同例。故知用大承氣也。

  太陽病。之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

  太陽病之下後。其脈促。則太陽表氣不因誤下而陷。而反欲上沖。氣上沖者。雖不結胸。其胸必滿。無他。為其營氣欲出。衛不與之和也。故其證當從汗解。上節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者。即系此證。若喘而汗出。則又為葛根苓連證。揆之本條欲解之義。未能強合。結胸之脈。寸口必浮。若關上見沉緊。即為大結胸證。設但見浮脈。标熱在上。将成小結胸證。脈緊固傷寒之本脈。下後脈緊咽痛者。表氣因下驟虛。外寒閉其皮毛。阻遏陽氣。因病咽痛。按此為麻杏石甘湯證。蓋咽為胃之門戶。寒過于肺。麻杏以散之。熱郁于胃。石甘以清之。而非少陰咽痛用半夏散之證也。脈弦必兩脅拘急雲者。蓋弦為陰寒之脈而主痛。金匮腹滿疝宿食篇雲。趺陽脈微弦。法當腹滿。不滿者。必便難。兩肢疼痛。此虛寒從下上也。當以溫藥服之。寸口脈弦者。即脅下拘急而痛。其人啬啬惡寒。蓋兩脅居兩腎之上。為三焦水道之沖,太陽寒水從三焦下行。由腎出膀胱者。内經認之下焦(即輸尿管)太陽寒水。不能化汗而出皮毛。則寒濕阻于兩脅。故其證惡寒。惡寒者。表寒未解而水氣内積。今人一見弦脈。便言肝膽為病。曾亦知為手少陽三焦之病乎。所以謂脈細數頭痛未止者。頭痛為太陽本病。雲未止者。表未解也。細數雖非太陽本脈。然标熱上郁。終異陽明實熱故脈來細數。前文雲脈浮數者。可發汗。亦表未解也。本太陽病不解而轉入少陽者。必幹嘔而脈沉緊。沉則寒水著于裡。緊則标熱拒于表。少陽篇幅主以小柴胡湯。柴胡以散表寒。黃芩以清裡熱。使内陷之邪。仍從太陽外解而為汗。則沉緊和而嘔亦止矣。脈沉滑所以成協熱利者。沉在裡,滑則停瘀。此即上四日複下之之證也。脈浮滑必下血者。太陽标熱。X于表則浮。入于府則滑。太陽之府。與胞中血海相附麗。故必傷及血分。苟其蓄而不下。則為抵當湯證。若血既自下。其勢無可再攻。求之金匮。惟赤小豆當歸散最為允當。此無他。以胞中之血。部位甚下。直可決其為近血故也。

  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異之。若罐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

  文蛤散方

  文蛤(五兩)

  右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方寸匕服。

  白散方

  桔梗貝母(各三分)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

  右三味。為散。内巴豆。更于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羸者減之。

  太陽标熱。其氣外張。發于皮毛者無汗。發于肌腠者多汗。設用麻黃湯以解表。桂枝以解肌。皆當一汗而愈。要之太陽标熱。異于陽明實熱者。不無憑證。浮熱外張。其口必燥。故意欲飲水。胃中無熱。故不渴。太陽本氣。不從汗解。反因凄滄之水。逼而入裡。心下有水氣。故津不上承。而欲飲水。文蛤當是蛤殼。性味鹹寒而洩水。但令水氣下洩。則津液得以上承而口不燥矣。服文蛤散而不差。或以文蛤洩水力薄之故。改用五苓以利小便。則水氣盡而津液得以上行矣。此冷水迫太陽水氣入裡。脾精為水氣阻隔。不達舌本。真寒假渴之方治也。若太陽本寒之氣。以冷水外迫。内據心下。而成寒實之結胸。則當用黃連以降逆。生半夏以洩水。栝蒌以通腑滞。非以其有宿食也。不如是。不能導水下行也。至如白散則尤為猛峻。桔梗貝母以開肺。巴豆能破陰寒水結。導之從太陽而出。夏令多飲寒水。心下及少腹痛。諸藥不效者。皆能勝之。此冷水迫陰寒入裡浸成水結之方治也。

  太陽與少陽并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鞭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谵語不止。當刺期門。

  太陽與少陽并病。其原有二。一為太陽水氣不能作汗外解。循三焦水道内壅。水結寒水之藏。則脅下痛水結寒水之府。則少腹滿而小便不行。此并手少陽三焦為病者也。一為太陽水氣垂盡。胃中消食之膽汁生燥。此證津液先虧。設治之不慎。使膽火熾于胃底。胃中津液。耗損殆盡。由是胃熱上薰于腦。神識被蒙。發為谵語。此合足少陽為病者也。無如近世醫家。妄稱半表半裡。甲木乙木。而不求病原之同異。一遇此證。無不以大小柴胡為圭臬。此真相之所以常不明也。考頭項本太陽經脈。由腦後下項之導路。水氣不能作汗。則強痛。水氣少而經脈拘急。則亦強痛。水氣郁而欲達。則病眩冒。此眩冒當從汗解者也。水氣虛而标熱上行。則亦眩冒。此眩冒之不當從汗解者也。水氣結于心下。則心下痞硬而成結胸。水液不足。則虛氣上沖。心下痞硬而時如結胸。時如結胸雲者。明其有時而軟。可斷其非水結也。故治法當刺大椎第一間(間、去聲、隙也。)瀉其肺俞肝俞。令肺氣不郁于上。則上源足資津液之虛。肝髒不郁于中。則肝液亦能滋胃中之燥。設不明其為津液之虛。泥于頭項強痛。誤用麻黃發汗。則胃中膽火。益無所制。将胃中宿食盡化燥屎。毒熱穢氣上熏于腦。而谵語作矣。曰脈弦五日谵語不止。當刺期門者。此亦開肝髒之郁。借肝髒餘液。以息胃中膽火。使不至燥熱而生變。蓋因膽寄肝葉之内。惟肝液能制其炎故也。若過此以往。直可決為大承氣證矣。不然。少陰篇之下利色純青。此正膽汁為病也。何以急下而宜大承氣湯乎。厥陰之厥深熱深。厥微熱微。此亦膽火内熾也。何以應下誤汗而口傷爛赤乎。近人因此條谵語刺期門與後二節同。謬指為熱入血室。夫婦人有經水适來經水适斷憑證。故其谵語。可定為熱入血室。此證為液虧胃燥之證。不知何所據。而指為熱入血室也。

  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适來。得之七八日。熱餘而脈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谵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随其實而取之。

  婦人中風。當内熱已盛。表寒未罷。經水适逢其會而至。此未可定為熱入血室否也。得病七八日。正發于陰而惡寒之證當熱除身涼之候。乃果應七日當愈之期。熱退而脈遲(不數且緊之謂遲)身涼證情當霍然矣。乃又胸下滿,如結胸狀。設為太陽标熱。并水氣結心下脅下。要惟硬滿而痛。不當谵語。谵語者。郁熱上蒙空竅。神識模糊。為如狂發狂之漸。以前經水适來。故知為熱入血室。然則何以不用抵當湯丸。及桃核承氣。而但洩肝之期門穴。曰此證雖熱入血室。而胞中血海。尚無瘀血。故先刺期門以瀉肝膽之熱。此曲突徒薪之計。随其熱之實而先時以取之。不待血之既結。後時而救之也。

  婦人中風。七八日。經水适斷者。續得寒熱。發作有時。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此條訂證)

  此節經水适斷四字。張隐庵謂當在七八日下。此說良是。中風七八日,以向愈之期。經水适然中斷。設中風本證未罷。病之無關于經水。更何待言。若本證已解。續得發作有時之寒熱。愈而複病曰續。新而非故曰得。中風之熱無間昏旦。此獨休作有時。可見經水适斷之即為病因矣。經水既來。即血室空虛。太陽餘熱。乘虛而入。阻其下行之路。以緻血結胞中。但寒熱發作之時。仲師未有明文。吾以為當在暮夜。營氣夜行。于陽熱之郁伏。血室者。乃随之而俱發此證。得自經後血雖結而不實。究以氣分為多。故但需小柴胡湯以解外。寒熱去而血結自解。設或不解。然後再用抵當湯攻之。熱邪之内陷者去。瘀血無所吸引。則固易為力也。

  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适來。晝日明了。暮則谵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

  婦人傷寒。一經發熱。則全身腠理孫絡。一時迸出至高之熱度。與表寒戰勝。此時病氣。固已在營而不在衛。若當經水适來營分之标熱。乃因類而乘其虛。營氣晝行于陰,不與天陽相接。故晝日明了。及其夜行于陽。血中邪熱随陰氣而動者。乃至上塞心竅。而昏腦氣。故暮則谵語。如見鬼狀。此證血熱在下。故但需攻瘀洩熱。病當自愈。若發其汗損中脘之胃液。竭上中二焦之水分。血熱乃益無可制矣。此則仲師言外之意也。(此證當用大柴胡湯)

  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

  柴胡桂枝湯方

  柴胡(二兩)黃芩人參(各一兩半)半夏(二合半)甘草(一兩)桂枝芍藥生姜(各一兩半)大棗(六枚)

  右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

  傷寒六七日。已盡一候之期。太陽本病為發熱惡寒。為骨節疼痛。今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特标熱較甚耳。太陽外證。固未去也。微嘔而心下支結者。胃中濕熱閉阻。太陽陽熱欲遠不得之狀。此即太陽病機緊在太陰之證。發在裡之濕邪。作在表之汗液。柴胡桂枝湯主其方也。然則病本傷寒。何不用麻黃而用桂枝。曰傷寒化熱。則病阻于肌。故傷寒亦用桂枝。本書傷寒五六日。發汗複下之變證。用柴胡桂枝幹姜湯。其明證也。設中風未化熱。則病猶在表。故中風亦閉用麻黃本書大青龍湯。及金匮風濕用麻黃加術。用麻黃杏仁甘草薏苡。其明證也。蓋必具此通識。然後可與仲景書。

  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複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幹姜湯主之。

  柴胡桂枝幹姜湯方

  柴胡(半斤)桂枝(三兩)幹姜(二兩)黃芩(三兩)牡蛎(二兩)甘草(二兩)栝蒌根(四兩)

  右七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煩。複服。汗出便愈。

  傷寒五六日。未及作再經之期。汗之可也。已發汗而下之。則非也。苟令汗之而當。則病機悉從肌表外散。上自胸脅。下及三焦膀胱。當可全體舒暢。甯有停蓄之标熱本寒。郁于中而不遠。惟其當可汗之期。早用芒硝大黃。以牽制其外之路。于是未盡之汗液。留于胸脅。而胸脅為滿。并見緼結不宣之象。标熱吸于上。故小便不利。先經發汗。胃中留濕較輕。故渴而不嘔。标熱吸于外。本寒滞于裡。表裡不融。故往來寒熱。陽浮于上。内陷之陰氣不從。故但頭汗出。陽上越。故心煩。此正與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同例。非似病後之虛煩。以曾經發汗。故早下而不成結胸也。方用柴胡桂枝幹姜。溫中遠表。以除微結之邪。用黃芩生草栝蒌牡蛎。清熱解渴降逆。以收外浮之陽。于是表裡通徹。汗出而愈矣。按此證與前證略同。以其無支節煩疼而去芍藥。以其渴而不嘔。加栝蒌根而去半夏。以其胸脅滿兼有但頭汗之标陽。去人參而加牡蛎。不難比較而得也。

  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鞭。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複有裡也。脈沉亦在裡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複有外證。悉人在裡。此為半在裡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太陽标陽盛。則表證多汗而傳陽明。本寒勝。則水結心下。由三焦連屬脅下而病延少陰之藏。(脊下焉腎藏所居)此标陽外絕。所以有藏結無陽之證也。今傷寒五六日。已将一候。苟其陽盛。則必外有潮熱而轉陽明。今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飲食。大便硬。陰寒之象見于外。寒濕之氣凝于裡。大便雖硬。其不為陽明承氣湯證。要無可疑。頭汗出。則标熱尚成。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則水氣結于心下。似與寒實結胸相類。結胸證原有五六日不大便者。于大便硬一屙。要可存而不論。且此證脈細沉緊。與少陰藏結證之小細沉緊略無差别。然以證情論。不惟藏結無汗。即結胸亦不當有汗。則此證所當注意者。獨有頭汗出耳。但頭汗出而心不煩。故仲師謂之陽微結。陽微結者。标陽微而水氣結也。标陽微于外。故但頭汗出。本寒結于裡。故微惡寒。手足冷而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者上濕而下燥也。但頭汗出而不及遍體。故曰陽微。心下滿。故知為水結。設但為寒結。外必無汗。今有頭汗。故知非純陰之藏結。且無陽之藏結。不特外無汗液。水氣由三焦下陷。必且悉數入裡而痛引少腹。此由寒水之藏入寒水之府。而病屬足少陰者。今但見為心下滿。而複有頭汗。故知其非少陰證。可用小柴胡湯達心下水氣。還出太陽而為汗。而病自愈矣。若不了了。則下燥未化也。故曰得屎而解。門人丁濟華以為不若與大柴胡湯。較為直捷。不知此證緊要。隻在去心下之滿。原不急乎消大便之鞭。上濕既散。津液自當下行。不待硝黃攻下。自能得屎而解也。

  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複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鞭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

  半夏瀉心湯方

  半夏(半斤)黃芩幹姜甘草人參(各二兩)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

  右七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承上凡柴胡湯病證節引起誤下成結胸誤下成痞之變證。水氣入裡。胃不能受。故嘔。太陽表證仍在。故發熱。有表複有裡。故曰柴胡湯證具。非必兼往來寒熱胸脅苦滿脅下痞硬小便不利者諸證也。誤下不見變證。語詳柴胡湯為汗劑條。茲不贅述。若下後變證。見心下滿而硬痛。則痰涎停蓄中脘。為宿食阻格而不下。故用甘遂硝黃以通之。(設見上傷寒六七日結胸條下)設病滿而不痛。不因誤下而始見。則胸脅苦滿及頭汗出而心下滿。何嘗非小柴胡證。今出于誤下之後。是當與結胸同例。而為水氣之成痞。故宜以半夏瀉心湯。生半夏以去水。(納半夏以去其水見金匮)黃芩以清肺黃連以降逆。幹姜以溫胃。甘草人參大棗以和中氣。脾陽一振。心下之痞自消矣。以其有裡無表。故曰柴胡不中與之。

  太陽少陽并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鞭。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

  太陽寒水之氣。循手少陽三焦上行。外出皮毛則為汗。由手少陽三焦下行。輸洩膀胱則溺。若夫二陽并病。則上行之氣機不利而汗出不徹。下行之氣機不利而小便難。水道不通。正宜五苓散達之。而反用承氣以下之。于是水結心下。遂成結胸。水滲大腸。下利不止。水結上焦。故水漿不下。水氣遏抑。陽氣不宜。故心煩。按此證上濕下寒。即上三物小陷胸湯證。以寒實結胸而無熱證。與病在陽節略同。故知之。

  脈浮而緊。而複下之。緊反入裡。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

  浮緊之脈。屬太陽傷寒。寒邪迫于衛營。熱抗于裡。故兩脈浮緊。此本麻黃湯證。一汗可愈者也。而反下之。脈因沉緊。心下結而成痞。寒本陰邪。傷寒誤下成痞。即上所謂發于陰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浮緊者。陽氣外張。與表寒相持不下。誤下裡虛。陽氣反陷于裡。仍見相持不下之沉緊。此時陽氣内陷。太陽寒水之氣。未賞随之俱陷。故按之而濡。則舍氣痞而外。初無所結。其證為但熱不寒。仲師于此條。雖不出方治。要即為後文大黃黃連瀉心湯證。本浮緊之脈。緊反入裡。則浮仍在外可知。張隐庵注反以是為虛寒之象。真是誤人不淺。使其果屬虛寒。則後文心下痞按之濡。何能用大黃黃連瀉心湯乎。

  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絷絷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鞭滿。引脅下痛。幹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裡未和也。十棗湯主之。

  十棗湯方

  芫花(熬)甘遂大戟。

  右三味等分。各别搗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渣。内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匕。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

  發熱惡風有汗脈浮緩者為中風。寒陷于大腸。則濕滲陽明而病下利。寒水陷于胃。則少陽膽汁。從胃中抗拒而為嘔。雖病情兼見少陽。似在禁下之例。而部分已屬陽明。陽明标熱本燥。而中氣則為濕。陽明不從标本而從中氣。則證屬濕痰。痰濕系于陽明。例得攻下。然惟發熱惡風之證罷。乃可攻之。故其人汗出如潮熱狀。陽氣上盛。故頭痛。此頭痛與不大便五六日之頭痛同在阙上。皆可決為太陽合陽明為病。心下氣阻。按之硬滿。引脅下而痛。皆有決為太陽水氣合三焦水道為病。而攻下必以汗出不惡寒為驗。按此證與金匮懸飲内痛略同。太陽之邪。出于寒水。水氣積。則吸人之氣。無所容而氣為之短。太陽之标熱。水氣得熱蒸久成痰。欲嘔而不能傾吐。則為幹嘔。汗出不惡寒。則外自皮毛。内達肌理。絕無外邪留戀。即此可定為表解。可見心下痞。按之硬滿。痛引脅下。直裡未和耳。然後用十棗湯以下其水。此亦先解其表後攻其裡之通例也。

  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不惡寒。因複下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并竭。無陽則陰獨。複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潤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此條訂證)

  太陽病發其汗。猶曰太陽病當以汗解也。無問在表之用麻黃。在肌之用桂枝。一也。所難解者。遂發熱惡寒耳。豈未經發汗之前。本不發熱。本不惡寒。因發汗之故。遂緻發熱惡寒乎。若初不見發熱惡寒。何以知為太陽病乎。此不可通者一。醫雖至愚。誰不知發熱惡寒之當發其汗。何至誤用硝黃。則因複下之句因字。全無著落。不可通者二。今細玩本文。特于惡寒上遺脫不字耳。如此則因字方有著落。蓋太陽發熱惡寒之病。一汗之後。遂緻發熱不惡寒。此時頗類傳入陽明。因其似陽明而下之。太陽水氣。已由一汗而衰。不能再作結胸。于是虛氣無所附麗。因結于心下而成痞。蓋發汗則衛氣虛。陰液傷于上也。下則營氣虛。脾陽陷于下也。陰陽氣正并竭。更以燒針損其已傷之陽氣。耗其已傷之陰血。遂緻胸中煩熱。血凝則面色青。濕聚則面色黃(跌打損傷、俱見青色、傷血故也。假疝之證、面色黃色、聚濕故也。)燒針動經。故膚瞤血凝,濕聚周身皮膚跳動。皆正氣不支之象。故曰難治。但見面色微黃。手足溫者。初不過脾虛濕勝。故曰易愈。于太陰中求之足矣。愚按陰陽氣并竭下。忽著無陽則陰獨五字。殊難解說。前既雲陰陽氣并竭矣。何所見而指為陰獨乎。自來注釋家。往往囫囵讀過。故所言并如夢呓。仲師何以不言陰陽并竭。蓋氣為陽。汗後肺陰外洩而衛氣一傷。下後脾陽下陷。而營氣再傷。營衛之陽氣兩耗。而痰濕結痞于心下者。乃獨存無氣之濁陰。故曰無陽。無陽者。無氣也。試觀膠粘成塊之白痰結晶體者。方在咯出之時。咽喉中已覺冰冷。此即濁陰無陽氣之明證。心下之痞。正如是耳。

  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

  大黃黃連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黃連(一兩)

  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渣。分溫再服。(大黃黃連氣味苦寒、其性善洩、生則易行、熱則遲緩、故麻沸湯漬之。

  心下痞。而複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附子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黃連黃芩(各一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開裡取汁)

  右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渣。内附子汁。分溫再服。

  此二節。發端便言心下痞。而不言其所以然。蓋承上脈浮緊節言之。太陽标熱。誤下内陷。因成氣痞。氣與水合。則按之硬痛。有氣無水。則按之而濡。但為氣痞。故關上脈浮而不見弦緊。标熱陷。則與陽明燥氣相合。而大便不行。故宜大黃黃連瀉心湯以洩之。俾陽明之火下降。而心氣不足者自纾。(金匮十六、心氣不足、吐血衄瀉心湯主之、按金匮有黃芩、此則傳寫遺脫也。)若夫标熱熾于裡而上見心氣之抑塞。表陽複虛于外而見惡寒汗出。是又當于苓連大黃引火下洩外。加炮附子一枚。以收外亡之陽。則一經微利。結熱消而亡陽收矣。此仲師示人以随證用藥之法。學者能于此悟随證加減。庶膠柱鼓瑟之弊乎。

  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本以誤下成痞而用瀉心湯。設為标熱結于心下。太陽寒水。初不與俱陷。則但用大黃黃連瀉心湯。一下而痞解矣。或同為标熱成痞而微見惡寒汗出之真陽外脫。則加附子一枚。兼收外脫之陽。而痞亦解矣。然卒不解者。此時論治。正需詳辨其本原。若便以渴而口燥。誤認為陽明實證熱。正恐硝黃樸枳。傷無病之腸胃。而正氣益虛。即明知非陽明内實。而漫投入人參白虎以解渴而止燥。要惟小便自利者。方可決為下後液虧而用之無疚。設其人小便不利。則為太陽本氣郁陷。标熱上結。本寒下阻不去。其水則陰液不升。陰液不升則陽熱之結于心下者。不降。然則仲師方以五苓散。實為探本窮原之治。所謂牽一發而全身俱動也。不然。五苓散利小溲之藥耳。即多飲暖水發汗。亦第這發汗之藥耳。安在其能消痞乎。(五苓散消痞功用如此、曆來注家多不解。)

  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鞭。幹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姜瀉心湯主之。

  生姜瀉心湯方

  生姜(四兩)甘草人參(各三兩)幹姜(一兩)黃芩(三兩)半夏(半斤)大棗(十二枚)黃連(一兩)

  右八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傷寒一證。惡寒無汗者。自以汗出表解為向愈之期。但汗發太過。胃中津液耗損。亦時見調胃承氣之證。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幹噫食臭。皆似之。但令發汗透暢。太陽水氣。悉由皮毛外洩。則必無未盡之水液。從三焦水道流注脅下而為脹滿。亦必不至水氣混雜太陰寒濕。緻腹中雷鳴而下利。夫胃中膽汁生燥。故不和。膽胃上逆。則幹噫食臭。太陽标熱。合水氣結于胃之上口。故心中痞硬。水氣吸于标陽。乃不能由腎下出膀胱。以至凝結于脅下。脅下固腎藏所居。輸尿之關鍵也。水道不通。則溢入大腸。雷鳴而下利。痰飲之水流脅下。及水走腸間。瀝瀝有聲。其證情正相類也。然則仲師何以不用豬苓湯五苓散。曰此必無濟也。陽熱。吸于上則水氣必難下達。不去其上熱。則水道不行故用生姜瀉心湯。生姜半夏以洩上源之水。黃芩黃連以清上焦之熱。灸草人參幹姜大棗。以扶脾而溫中。則上熱去。下寒消。而水道自通矣。按此證與後文腹中痛欲嘔吐者略同。故黃連湯方治。即為生姜瀉心湯之變方。但以桂枝易生姜黃芩耳。究其所以不同者。則以非苓連并用。以肅降心肺兩藏之熱。而痞将不去也。(附子瀉心湯生姜瀉心湯大黃瀉心湯甘草瀉心湯并同、可見立方本旨矣。)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谷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鞭而滿。幹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複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結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鞭也。甘草瀉心湯主之。

  甘草瀉心湯方

  甘草(四兩)黃芩幹姜(各三兩)半夏(半斤) 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

  右六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傷寒無表汗。則汗之以麻黃。中風表汗洩而肌理無汗。則汗之以桂枝。此仲師定法。不可變易者也。若醫反下。則太陽寒水。不能外達為汗。反乘下後裡虛。内陷于腸胃而下利日數十行。緻有完谷不化腹中雷鳴諸變。要知卒發之變證。為水氣暴迫所緻。但用五苓散以利小便。而更無餘病。不似病久太陰寒濕。腸胃俱虛。必待四逆理中也。若并見心下痞結硬滿幹嘔心煩不得安諸證。則決非五苓散證可知。内經雲。暴迫下注。皆屬于熱。此時下利日數十行。甚至完谷不化。腹中雷鳴。可知太陽标熱。已随寒水下陷。心下硬滿之痞。不惟與結胸之标熱寒水并停心下者不同。與太陽标熱獨陷心下但氣痞者亦異。夫陽熱結于心下。與胃中膽汁兩陽相薄,則陽明之火。當挾胃實而益熾。以大黃黃連黃芩湯複下之可也。至下後寒水标熱沖迫。至胃中不留完谷。則與标熱結心下成痞挾胃實為病者。絕然相反。大黃芩連湯複下之。不可也。乃醫者誤以為标熱内結之氣痞。誤用大黃瀉心湯。遂緻其痞益甚。不知藏府之中。惟胃至熱。若熾炭然。不能容涓滴之水。水入于胃。則悉化為氣(西醫飲牛以盆水随殺而且驗之,胃中因無水也、此雖胃中不能容水初步之試驗、而其理确不可易。)

  若胃中留水。即病痰飲。所以然者。則以膽汁不足。而消水之力弱也。今以誤下緻胃虛而膽火挾客氣上結心下而成痞。與太陽标熱挾胃實成痞者。雖氣痞同。而所以成氣痞者不同。彼為标熱内結。此則不由标熱也。幹嘔者。胃中膽汁因下後生燥。無所依劇而上逆也。心煩不得安者。膽火由胃底沖迫胸膈。而坐立不安也。非太陽标熱。故謂之客氣。仲師主以甘草瀉心湯者。重用生甘草以清胃中之虛熱。大棗十二枚以補胃虛。幹姜半夏以滌痰而洩水。苓連以抑心肺兩藏之熱。使上熱下行。水與痰俱去。則痞消于上而幹嘔心煩已。濕洩于下而利亦止矣。但方治更有未易明者。痞在心下。但用黃連以抑心陽導之下行足矣。而諸瀉心湯方治。何以并用清肺之黃芩。蓋肺為水中之源。肺藏熱則水之上源不清。則下遊之水氣不洩。此其所以苓連并用也。

  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鞭。服瀉心湯已。服後他藥之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複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

  赤石脂禹餘糧湯方。

  赤石脂太乙餘禹糧(各一斤)

  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分溫三服。

  傷寒不解其表。先攻其裡。以緻太陽水氣。與太陰之濕混合。下利不止。下後胃虛客氣上逆。以緻心下結痞硬滿。此時服甘草瀉心湯。是也。乃服瀉心湯已。痞去而利依然。(觀下文但治利。不更言痞。可見其痞已愈。)醫以為協熱利也。(協熱利本有四日複下之例)。複以他藥下之。利仍不止。醫又以為太陰寒濕也。而以理中與之。果其證屬寒濕。不難得溫便愈。然競利益甚者。蓋理中作用。在升清而降濁。向以虛氣膨脹于胃中。阻其降濁之力。中氣得溫而升。胃中積垢自當從大腸下洩而無餘。若下焦水氣。不從腎關而出為溺。以至溢入大腸。則病不在中而在下。中氣升。即下無所吸。此其所以利益甚也。大腸為水沖激。至于滑疾而不收。是當以收攝為主。赤石脂湯餘糧既能洩濕。又複斂腸。若腸中水氣無多。利當自愈。其不愈者。必腸中水氣甚盛。非用五苓散關其決渎。必不能殺其沖激之力也。

  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鞭。脅下痛。氣上沖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

  傷寒吐下之後。津液已虛。更發其汗。津液更虛。血與汗同體而異用。故奪血者不可發汗。液與精異物而同源。故失精家亦不可發汗。今津液傷于吐下。得發其汗。則其血必虛。血虛則心煩而脈微。病延八九日。已在兩候當傳陽明之期。胃液以汗而生燥。肝膽與胃同居中部。而掩複于胃之右側。時出餘液入胃。為消融水谷之助。胃燥則肝膽俱燥。膽火上逆。則心下痞鞭。但此證心下無水。虛氣成痞。按之當濡。而轉見硬者。标熱自上而下。其氣衰。客氣自下上攻。其氣盛。方盛之氣。不可屈抑。故硬也。脅下為下焦水道之沖。自腎而下。即由下焦輸出膀胱。以吐下後之發汗。緻太陽腑氣上逆。而中焦水道。為虛氣所格。不能由腎下走膀胱。故脅下痛。陰竭而陽亢。噫氣仍上。沖咽喉。此氣即心下結痞胃中濁熱之氣。此證與後文胸有寒之瓜蒂散證相似。其不同者眩冒耳。寒水結為痰涎。故阻厄肺氣。噫氣反上沖咽喉而鼻竅不通。陰傷而陽越。故噫氣亦上沖咽喉。以緻颠眩而變冒。設令陰虛陽亢。未見經脈動惕。此尚無遺患。若浮陽暴沖于上。一身脈絡。為之跳蕩不甯。則血分既耗折殆盡。終以不能養筋。久而成痿。痿者。枯萎而不榮也。(張注謂委棄不這我用,迂曲不通,不可為訓。)究病原所自出。蓋不出于吐下。而出于吐下後之發汗。津液既損于前。而又重發其汗竭之。故虛陽益張而不可遏。愚謂此證惟柴胡加龍骨牡蛎湯最為近似。柴胡湯以散攻心下之痞。通脅下之痛。龍骨牡蛎以收暴發之浮陽。然後養陰補血以善其後。或亦千虛之一得也。

  傷寒發汗。若吐下解後。心下痞鞭。噫氣不除者。旋覆代赭石湯主之。

  旋覆代赭石湯方

  旋覆花(三兩)代赭石(一兩)人參(二兩)甘草(三兩生)半夏(半升)生姜(五兩)大棗十二枚。

  右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

  傷寒惡寒無汗頭項強痛者。以發汗而解。胸痞氣沖。胃中有濕痰。吐之而解。病傳陽明。潮熱而渴者。下之而解。解後當無餘病矣。然卒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此正與汗出解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幹噫食臭略相似。但彼為表解除之後。裡水未盡。下滲大腸而見腹中雷鳴下利。故宜生姜瀉心湯。以消痞而止利。此證但見胃氣不和。絕無水濕下滲之弊。然則噫氣不除。其為濕痰擁阻無疑。方用旋覆代赭以降逆。半夏生姜以去痰。人參甘草大棗以補虛而和中。則濕痰去而痞自消。中脘和而噫氣不作矣。惟其證情相似。故方治略同。有虛氣而無實熱。故但用旋覆代赭以降逆。無需洩熱之苓連也。

  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

  傷寒未經下後。則脾實而胃濡。既下則脾虛而胃燥。桂枝湯所以發脾藏之氣出肌肉而為汗者也。脾虛不能作汗。故桂枝湯為禁例。此即上節下後氣不上沖不得與之之說也。氣上沖則為喘。前此雲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樸杏仁湯主之。加厚樸以舒胸膈。加杏仁以宣肺氣。以肺為主氣之藏。喘家為表未開而肺氣郁也。此可知氣上沖之可與桂枝湯。初未常專指本方也。但喘之為病。究系麻黃本證。桂枝加厚樸杏子。猶非主治之證方。觀于無汗而喘之用麻黃湯。咳而微喘之用小青龍湯。其餘已可概見。表氣不因下後而陷。故汗出而喘。下後胃家不實。故無大熱。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用麻黃杏仁開肺而通皮毛。石膏甘草助脾而洩肌理。則表寒裡熱并散。喘定而熱解矣。

  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鞭。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桂枝人參湯方

  桂枝(四兩)甘草(四兩灸)白術(三兩)人參(三兩)幹姜(三兩)

  右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内桂枝煮取三升。日再服。夜一服。

  太陽病。外證未除而誤下之。水氣與标陽俱陷心下。則為結胸。标熱獨陷心下。則為氣痞。下後胃虛。客氣上逆。則亦為氣痞。但與标陽獨陷心下之痞。有濡硬之别耳。若外證未除。而數數下之。水氣合标熱同陷。遂至利下不止。寒水之氣。結于胃之上口而心下痞硬。仍見發熱惡風之外證。仲師特以桂枝人參湯主之。灸草白術人參幹姜以溫胃而祛寒。桂枝助脾以發汗。而外證及裡痞俱解矣。所以後納桂枝者。以裡寒重于外證。恐過煎氣薄。失其發汗功用也。所以日夜三服者。則以救下之後陽氣内陷。非一劑所能開洩也。

  傷寒大下後。複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麻黃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此條訂證)

  傷寒大下後。标陽郁陷心下。已足成痞。複發汗以傷胃液。則胃液虛而客氣益逆。标陽客氣并居心下。因而成痞。虛氣成痞則按之濡。加以客氣上逆則按之硬。若表證已解。更不虞水氣之内陷。要不妨直行攻痞。惟病者惡寒。則衛氣束于表寒。其脈必見浮緊。正需麻黃湯以解皮毛。俾水氣悉從汗解。然後可徐圖攻痞。此亦先解表後攻其裡之例也。然則本條言解表宜桂枝湯者。直傳寫之誤也。(桂枝本為解肌、惡寒則病在皮毛、不在肌肉、不可認誤。)至于痞成于大下之後。表寒不與标陽俱陷。原屬大黃黃連瀉心湯證。加以發汗。胃中津液益涸。而大便不行。胃中燥氣上逆。則肺與心并受灼爍。故用黃芩黃連以清心肺。大黃以除胃實。痞乃随胃實而俱消矣。(心下痞按之濡條下方治無黃芩、傳寫脫誤。)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中痞鞭。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者。病機已屬陽明。心髒本實。雖胃緊脈道所屬。為營氣出納之所。但容積甚隘。心中正不當有痞。可知所謂心中痞者。特虛所為胃中實熱所迫。阻遏于心之部位而不能散。故轉以心中痞鞭。實即後文胸中痞耳。胃中膽火既上僭。故嘔吐。(太陽傳陽明、頗欲吐、胃氣逆故也。)胃中膽汁善洩。不能容留水液。故下利。(此與少陰篇下利色純青同例。)此證不去陽明之燥。則痞必不除。于柴胡湯解外降逆藥中。加攻下之枳實大黃。(一本無大黃)使熱從下洩。即氣從上解。而痞已無形消減矣。愚按此方常用大黃。陳修園乃阿附張隐庵。以為宜用大柴胡湯之無大黃者。吾正不知其何所取義也。今更以處方大法言之。柴胡發太陽郁陷之氣而使之外出。是為君。黃芩苦降。以清内熱之上僭。芍藥苦洩。以舒心營之瘀結。是為臣。生半夏生姜。以去水而滌痰。大棗和中而補虛。是為佐。枳實大黃。排胃中屬熱而洩之。在上之郁結自開。是為使。此則用大柴胡湯之義也。

  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鞭。氣上沖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

  瓜蒂散方

  瓜蒂(一分熬黃)赤小豆(一分分音問)

  右二味。各别搗篩為散。已合治之。取一錢匕.以香豉一合。用熱湯七合。煮作稀糜。去渣。取汁和散。溫頓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吐乃止。諸亡血虛家。不可用之。不吐者。

  桂枝證發熱惡風有汗。但頭不痛。項不強。項不強可知非衛強營弱之證。非開洩肌理之汗。所能奏效。惟寸脈微浮。則病氣猶屬太陽。太陽之表氣。内應于肺(肺主皮毛)表寒内陷胸中。則寒痰凝結而為痞硬。痰涎阻遏。陽氣欲達。乃沖激咽喉。喘促不得息。此與小青龍湯證略相似。而未常咳吐。痰涎有欲出不得之勢。故曰胸中有寒。有寒者。有寒痰也。寒痰阻塞胸膈。非急為之傾吐。則喘息不平。故特用瓜蒂之苦洩以湧其寒痰。香豉以散寒。赤小豆以洩濕。一吐而沖逆止矣。惟亡血家及體虛之人。則為禁例。蓋恐亡血家一吐之後。引動咯血。舊疾複發。虛羸者不勝震蕩。正氣将益不支也。須知吐法在傷寒論中。惟此一條。仲師不得已而用之。故方治後又垂戒如此。

  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藏結死。(此痞由腰下斜入少腹。粗細類竹竿。約長數寸。色青而堅、痛不可忍、病者大小便不通、予XX親見之。P99)

  此節促師發明太陽府氣陰寒凝沍之死證。惟黃坤載謂藏結之證。陰盛則寒。陽複則熱。陰為死機。陽則生兆。尚為近是。餘說俱不可通。張隐庵注此條。牽涉三陰。糾纏不清。值盲人評黑白耳。惟解素字為現在。如中庸素寶貴之素。則确不可易。謂驟起之急證也。脅下為少陰腎髒。腎與太陽膀胱為表裡。所謂藏結者。寒結少陰之藏。與肝脾固無關也。脾之兩旁為輸尿管。由腎下達膀胱之道路。内經謂之下焦。(靈樞雲、下焦别回腸注于膀胱)太陽寒水下輸之路。由脅下穿腎關。從臍下兩旁直走少腹。下出陰筋。是為溺。太陽之氣。由膀胱而上出臍旁輸尿管。穿腎髒至脅下。抵中焦。出皮毛。是為汗。寒凝腎髒。則小便不通。寒結膀胱。則表汗不徹。今以腎髒暴感陰寒而痞在脅下。使膀胱陽氣猶存。蒸氣漸漬腎髒。表汗時出。小便時通。則臍旁之輸尿管。尚不至痛引少腹而入陰筋。惟其少陰之藏。陰寒凝固。于是由臍旁輸尿管走串太陽之府。而痛入陰筋。此為太陽陽氣下絕。而寒水之府與寒水之藏。直如冬令之水澤。腹堅絕無一線生機。仲師蓋深明内髒關系。故特于太陽篇發明此條。耦意此證重用附桂至一二斤。或當于十百中挽救一二。仲師可作。或不以予言為罪谪也。(俗工泥于内經肝小則藏安、無脅下之病、遂誤認脅下之病為肝病、而不知肝膽主疏洩而性條達、三焦受氣于膽、而行水道有所拂郁、則失其疏洩之能而水道為之不通、可見脅下之病、為腎與三焦膀胱之病、而非肝之本病矣。)四明門人張永年向不知醫。以為此證即近世所謂夾陰傷寒。病出于房後冒寒飲冷。頗為真切。因附存之。以備參考。(昔在甲晨年六月、予弟振甫患此、宿于娼家房後飲冷所緻。予用時俗驗方白術三兩肉桂三錢吳萸公丁香各三錢、一服而大小便俱通。惟通後不曾以溫藥調理、下利二十餘日方愈。按此證可用大劑四逆湯。)

  傷寒。若吐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幹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傷寒吐下後。陰液傷耗。七八日不解。已餘一候。病氣當傳陽明。太氣标熱結在中脘。而表熱依然不解。此為太陽陽明合病。時時惡風者。表熱甚而皮毛開洩。外風乘之而不能受也。此為太陽未解之明證。大渴。舌上幹燥而煩。欲飲水數升。中脘之陽熱。因津液少而溢熾。此為病傳陽明之明證。惟仲師主以人參白虎湯。有似專治裡熱而不關太陽者。不知石膏之質。中含硫養。涼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外感有實熱者用之。近人張錫純之言可信也。但石膏性本微寒。欲徹表裡之熱者。最少亦需雞子大一枚。否則無濟。若煅而用之。則尤為謬妄。(傷寒金匮用石膏方治、并蜀Xp100生用、多至雞子大至六枚、甚有用至二十四枚至半斤者、非以其微寒力薄乎、惟漆匠張人殓後之棺蓋則用煅石膏、取其凝固收澀也、然則白虎湯所以散表、取其清涼透肌乎、抑取其凝固收澀乎、此又不辨自明也、更以豆腐驗之、投煅石膏于煮沸之豆漿、則凝而成腐矣。)

  其清涼透肌之性。一變為凝固收澀之敗質。緻胸膈間熱痰。結而成痞。吾不知其何以謝病家也。蓋白虎湯方治。要為偏于陽熱而設。且以吐下傷津液之後。始用人參。故同為太陽陽明合病。太陽表病重于裡熱者。則宜桂枝加葛根湯。陽明裡熱重于太陽者。則宜白虎加人參湯。夫各有所當也。

  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傷寒無大熱。胃家未實。潮熱不甚可知。口燥渴心煩。則陽明裡熱而兼液虧之證。背微惡寒。則太陽未罷之兼證也。惟其裡熱甚而表寒微。故清裡即所以透表。更無需解肌之桂枝。此與上一條略相似而微有不同。蓋津液有因吐下虛者。有不待吐下而津液本虛者。治法固然不同也。

  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熱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脈浮為太陽肌表證。傷寒中風之所同也。若發熱無汗。其表不解。直可決為太陽傷寒矣。此時急以麻黃湯發汗。劑量太輕。猶恐不逮。溫散肌理之桂枝湯。且在禁例。而況辛涼透肌之白虎湯乎。一經誤用。惟遏寒邪外出之路。抑且表裡俱寒。此其所以不可與也。故惟渴欲飲水,無表證者。乃可與人參白虎湯。所以然者。為其熱郁于胃。使得從所主之肌理而外洩也。獨怪近人動稱清涼解表。烏知夫表不解者。原不可以輕用涼劑乎。

  太陽少陽并病。心下鞭。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

  此節大旨。于上不可發汗條論之已詳。仲師蓋惟恐人誤認不可汗為可下。特為鄭重申言之。蓋太陽寒水将盡。則胃中燥而膽火上逆。心上之鞭。實由于此。頸項為太陽經絡腦,還出别下項之處。太陽之氣不濡。故強。太陽标陽挾膽火上薰于腦。故眩。仲師立法。因瀉大椎第一間之大杼。瀉三椎之肺俞。借水之上源。柔經脈而濡中脘。瀉第九椎之肝俞。實肝液以涵膽火。于是浮陽息而諸恙可愈矣。若誤以為陽明實熱而妄下之。其能免于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變乎。

  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姜湯方主之。

  黃芩湯方

  黃芩(三兩)甘草芍藥(各二兩)大棗(十二枚)

  右四味。以水一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黃芩加半夏生姜湯方

  于前方加半夏(半升)生姜(三兩)

  太陽寒水。合手少陽三焦。下從少陰寒水之藏。輸入太陽之府。寒水混合脾藏之濕。至中下焦水道而溢入大腸。則為自利。此太陽之病。合于手少陽者也。太陽标熱。并水氣内陷。胃底膽汁而與之相抗。則為嘔逆。此太陽之病合于足少陽者也。蓋太陽水氣。因少陽陽氣不足。内陷即入太陰。太陰之濕。受化于少陽。陽氣外出。即仍XP102緊太陽。按太陽标熱與水氣同陷心下。則為結胸。标熱獨陷心下。則為氣痞。二證皆不下利者。一因水氣為标熱所吸。一則陽熱獨陷。并無水氣故也。要惟寒水偏勝。離标陽而下越。乃有自利之證。此時不疏脾藏之郁而補其虛。則利将不止。不抑在上之标陽。使與裡寒相協。必不能載水氣而俱升。黃芩湯方治。黃芩苦降以抑标陽。芍藥苦洩以疏營郁。甘草大棗甘平以補脾胃。則中氣健運而自利可止。不用四逆理中以祛寒。不用五芩以利水。此不治利而精于治利者也。寒水不足。胃燥而膽火上逆。是為心下鞭。寒水内薄。胃中膽汁不能相容。是為嘔。嘔者。水氣内陷與下利同。脾胃不和亦與下利同。其不同者。特上逆與下洩耳。故仲師特于前方加半夏生姜。為之平胃而降逆。蓋小半夏湯。在金匮原為嘔逆主方。合黃芩以清膽火。甘草大棗以和胃。芍藥以達郁。而嘔将自定。抑仲師之言曰。更納半夏以去其水。此以去水止嘔者也。

  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黃連湯主之。

  黃連湯方

  黃連甘草幹姜桂枝(各三兩)人參(三兩)半夏(半升)大棗(十二枚)

  右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夜三服。

  此節曆來注家。惟黃坤載以胃中有邪氣認為肝膽之病。以欲嘔吐為膽邪乘胃。以腹中痛為肝邪乘脾。按之病情。頗為近似。但彼猶泥于五行生克。耐真相尚有未明。蓋胃中原有肝膽餘液。以消融水谷。胸中有熱。則肺陰失降而化為濕痰。水之上源不清。濕痰入胃。胃中膽汁不受。因病嘔逆。可見胸中有熱。所以欲嘔吐者。膽火之抗拒濕痰為之也。胃中肝液。原以濟消谷之用。其氣徹上徹下。足以調達其抑塞。是故中有所拂郁。氣之由胃上出于口者為嗳.由胃下出大腸為轉矢氣。中脘之脹滿乃舒。凡此皆肝液之疏達為之。若濕痰阻于上膈。氣機乃不能宣達。而反郁于中脘。而下及腹部。可見胃中邪氣。為脾陽不振肝藏抑塞所緻。肝乘脾藏之虛。故腹中痛也。黃連湯方治。用黃連以止嘔。必用幹姜半夏以滌痰者。嘔因于痰也。甘草人參大棗以扶脾而緩痛。必用桂枝以達郁者。痛因于郁也。此黃芩湯之大旨也。然則仲師此條。何以不列于太陰二篇而列入太陽。曰此病源出于太陽也。标熱内陷。胸中水氣。蒸為濕痰。而肝膽始郁。肝膽與胃同部。餘液皆入于胃。故病發于胃。皆不過相因而緻病。黃坤載移此條于太陰篇中。亦紙見其不達耳。

  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脈浮虛而強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其人大便鞭。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術湯主之。

  

  桂枝附子湯方

  桂枝(四兩)附子(三枚炮)大棗(十二枚)生姜(三兩)甘草(二兩)

  右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分溫二服。

  桂枝附子加白術湯方。

  白術(四兩)甘草(二兩)附子(三枚炮)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

  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渣。分溫三服。初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許。複服之。三服盡。其人如冒狀。勿怪。此以附子術并走皮肉。遂水氣未得除。故使之爾。法當加桂四兩。此本方二法也。(一法去桂加術。一法加術更加桂四兩)

  傷寒八九日。已過一候。或病從表解。或傳陽明。其常也。若表汗不澈。水氣留著肌肉而為濕。風乘皮毛之虛。入犯肌肉而凝閉其腠理。則有風濕相搏之變。寒濕傷其肌肉而腠理不通。故身疼。風濕困于外。血熱抗于内。故身煩凡人以陽氣通澈為生機。陰寒凝沍為死兆。無病之人身輕者。為其近陽也。垂死之人身重者。為其無陽也。風濕相搏。至于不能自轉側。身之無陽而重可知矣。是故不嘔不渴。外既不達少陽之陽樞。内更不得陽明之燥化。其證為獨陰無陽。脈必浮虛而滿。不惟不見邪正交争之浮緊。并不見邪正并居之浮緩。為其正氣衰也。病情至此。非重用透發肌理之桂枝。不足以疏外風。非重用善走之附子。不足以行裡濕。(或謂桂枝四兩每兩當今一錢六分、不過一兩零四分、然附子三枚、至小每枚八錢、亦得二兩四錢、此證裡濕固重、外風亦複不輕、似當以經方原定為證。)外加生姜甘草大棗以扶脾而暢中。使之由裡達表。而風濕解矣。顧同為風濕相搏之證。惟大便堅小便自利者。最難辨識。合之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似當在先解後攻其裡之例。但寒濕留著肌肉。外風束之。既非若傷寒中風之始病。發表解肌。可一汗而見功。設汗之而不得汗而妄行攻下。濕邪且乘虛以下利不止而死。究其所以大便堅小便自利者。與陽明實證自有别。陽明證小溲當赤。此則獨清一也。外無潮熱。二也。不谵語。三也。脈不見實大而滑。四也。不渴飲。五也。阙上不痛。右膝下經絡,不牽髀肉而痛六也。痛在周身肌肉。而中脘未裳拒按。七也。有此七端。則此證不當攻下明矣。然則大便之所以堅者可知矣。濕困脾藏。則脾陽停而胃納沮。水谷既失運輸之路。則腸中谷氣愈少。而日漸幹涸。反胃證,糞屎如羊矢者。實與此同。加以太陽寒水。以表氣不通。獨有下行之路。正如潦水赴谷。一去不還。不似發汗太過。陽氣行于肌表。津液自外而内。尚得還入胃中也。白術附子湯。用白術四兩。取其化燥以祛肌表之濕。有附子三枚。取其善走以收逐濕之功。仍用甘草生姜大棗以助脾陽。使得從皮中而運行于肌表。一服覺身痹者。附子使人麻也。半日許再服者。懼正氣之不支也。三服後其人如冒狀者。陽氣欲達而不得也。故必于加術外更加桂四兩然後陽氣迸肌表而出。寒濕得從汗解。表陽既通。脾氣自暢。新谷既入,陳氣自除。大便之堅。正不需治耳。

  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

  甘草附子湯方

  甘草白術(各二兩)桂枝(四兩)附子(二枚炮)

  右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止複煩者。服五合。

  風濕一證。起于皮毛。失治則入肌理。肌理失治,則流關節。關節失治。則久成曆節。故風濕之始病。起于中風。故第一方治。即用中風之桂枝湯。去芍藥而加附子。所以加附子者。以其善走。停蓄不流之濕。得附子陽熱之氣。将挾之而俱動也。過此則由肌肉濕痹。脾胃之外主肌肉者。亦以陽氣不通。日見停頓。脾不升清。胃不降濁。以緻大便日堅。(不動則津液日消、若陰幹者熱、譬之滿渠不流、則腐敗腐積也。)故第二方用中風之桂枝湯。于原方去芍藥外。去桂枝加附子白術。以補中而遂水。使中氣得溫而運行。則大便之堅者易去。濕之漬于肌理者。亦得從汗外解。其有不得汗而見郁冒者。則以營氣太弱。不能與衛氣并達皮毛之故。于是加桂以濟之。失此不治。乃由肌肉流入關節。于是有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之證。風中于表。故汗出。(此即中風有汗之例)濕阻于裡。故氣短。(曆節之短氣視此)水濕不入腸胃。則腸胃涸而小便自利。水濕混入腸胃。則腸胃滋而小便不利。不利者。濕邪擁成垢膩。若穢濁之水。積于汗下者然。有停蓄而無旁流也。惡風不欲去衣者。風勝于表也。或身微腫者。濕勝則腫也。故風濕第三方。用中風之桂枝湯。去芍藥姜棗而加術附。使在裡之濕。悉從腠理外洩。而病已解矣。此證病笃于前。而愈病則易于前。所以然者。以其證情偏勝于表。不比身煩痛而重小便自利者。如流寇之散而不聚。未易一鼓成擒也。要知。濕為獨陰無陽之類。凝澀而不動。一如懶惰之人。未易驅使。非重用善走之附子必不能挾其所必不動者。而動之失此不治。則寢成曆節矣。曆節之疼痛如掣。汗出短氣。不可屈伸。并與風濕同。故桂枝芍藥知母湯。即本甘草附子湯而增益之。以不得屈伸。為積久成痹。異于濕之暴病。而加芍藥。(芍藥甘草湯治腳掣急同此例)即以通營血之痹。以毛孔之痹閉而加麻黃。即以開衛陽之痹。以外風不去而加防風。以胸中有熱溫溫欲吐而加知母。以胃中有寒而加生姜。要其立方本旨。實亦從桂枝湯加減。而以術附盡逐濕之能事。蓋病雖久暫不同。而其病源則一也。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寒。裡有熱。白虎湯主之。(此條訂證)

  脈浮為表邪未盡。滑則為濕與熱。以證情準之。當雲表有寒裡有熱。本條言表有熱裡有寒。則傳寫之誤也。惟白虎湯方治。裡熱甚于表寒者宜之。若表寒其甚而裡熱微者。要以越婢及大青龍麻杏石甘諸方為主治。石膏知母不當妄用。此即發熱無汗其表不解不可與白虎湯之例也。若夫表寒垂盡。裡熱已熾。乃用清涼透肌之石膏。驅裡熱由肌表出。其病遂解。此燥渴心煩背微惡寒白虎加人參湯主之之例也。人人予向者疑裡有寒為衍文。猶為未達一間。(又按、表有微熱裡有實寒四逆湯證、與白虎證相反、詳少陰厥陰篇。)

  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灸甘草湯主之。

  灸甘草湯方

  甘草(四兩)桂枝生姜(各三兩)人參阿膠(各二兩)大棗(三十枚)麻仁麥冬(各半斤)生地黃(一斤)

  右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渣。内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又名複脈湯。

  此久病血虛者。心陽不振之病也。夫血統于脾。而出于胃中之水谷。胃虛則無以濟生血之源。生血之源不繼。則營氣不足。脈見結代者。心陽不振。沾滞不得暢行也。故灸炙甘草湯。用炙草生姜人參大棗和胃以助生血之源。麥冬潤肺以溉心藏這燥。阿膠生地黃以補血。桂枝以達心陽。麻仁潤大腸。引中脘燥氣下行。不複薰灼心髒。與麥冬為一表一裡。和胃養血。則脈之結代舒。潤肺與大腸。而心之動悸安。更加桂枝以扶心陽。而脈之失調者順矣。此證或緣于久病。或得之病後。往往不能起坐。坐則頭汗出。或三至一代。或五六至一代。大便累日不行。予于巳已四月二十一日。治古拔路葉氏女孩親見之。蓋陰傷于内。陽氣外浮。陽氣浮而陰液不與俱升。故脈見結代。心動悸者。心營虛而上不受肺陰之溉。下更受腸燥之逼。以緻此也。三月中。章次公亦遇此證。惟大便溏洩為特異。用原方去麻仁。一劑後病良已。但當其定方之時。鄉人某見而笑之。以為古方必不可治今病。夫古人治傷寒雜證之方。不可以治今日之廣瘡麻瘋中蠱。是已。以為不可治今日之傷寒雜證。有是理乎。敬告同人。幸弗與鄉愚一轍。同類而共笑也。(結代之脈、向者于桃律師見之、用本方三五劑而結脈除、又于引線陸勳伯見之、陸方下利甚劇、乃用本方合附子理中大劑、五日而結脈止、利亦早愈。)

  按脈之來緩。時一止。複來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心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陽也。脈來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複動者。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此條訂證)

  此承上節申言結代之脈也。然必先明結代之義。然後可與明仲師之言。結者。如抽長繩忽遇繩之有結處。則梗塞而不條代。猶代謝。譬之水中浮漚。一漚方減。一漚繩起。雨後檐溜。一滴既墜,一滴既懸空。離而不相續也。蓋氣未脫而停頓者。曰結。氣中絕而更至者日代。心寄肺藏之中。資脾胃中氣而生血液。胃中燥實。脾陽内停。則陽熱上薄肺藏。而肺藏亦燥。上下俱燥。則心營不濡。脈道因而不調。本藏發為動悸。脈之來緩。至于時一止複來。譬之逐隊偕行。中途忽有阻礙。而權時落後。此非不相續也。阻礙者為之也。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譬之潮入斷港。為淤泥所折。及越之而過。其來倍捷。而其力較猛。此非不相續也。有折之者也。此二脈皆名曰結。故得此脈者。務清陽明之燥。以滋生血之源。而脈之結者調矣。若夫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複動。正如。孤雲遠逝。流水不歸。卒然斷至者。其氣實不相續。故名之曰代。代者。甲去而乙承之也。夫氣結複續,是為生陽氣出。不續是為死陰。然則結當為陽。代實為陰。名曰結下陰也二字。實為傳寫之誤。得此脈者必難治。乃專指代脈言之。非統指結脈言之也。

  

  

  陽明篇

  問曰八。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已。胃中燥實。大便難是也。

  不識三陽之名義。不可與之病。不識三陽之病情。不足與論治。恽鐵樵以最外一層釋太陽。予常非笑之。夫太陽為最外一層。豈太陽為最裡一層乎。脾為統血之藏。外主肌肉及四肢。而部分亦主腹。以腹為最裡。似矣。然肌肉四肢。并為血脈經絡所緊系。恐不得概以最裡名之。無怪自陽明以下。其名義俱不可通矣。蓋太者。太初始之謂。陽則以發熱言之。太陽之病。風寒襲于表。血液之溫度抗于裡,血熱戰勝。始發表熱。故名太陽。猶太陰之病。寒濕由表内陷。血液之溫度。不能外抗而轉少陽。血分不充。始生裡寒。故名太陰也。何謂陽明。明之言盛也。太陽表氣不由汗竭。則腸胃不燥。當是時。表熱雖發。猶為未盛也。及肺藏之衛氣。脾藏之營氣。悉化為汗。胃中始病燥實。表熱與裡熱一氣。而熱乃熾矣。故知陽明者。實壯熱之變文。亦猶厥陰因手足厥冷而名為厥陰也。少陽者。寒熱往來。雖病從燥化。熱尚有時而解。其熱固未甚也。從太陽水氣則寒,從陽明燥氣則熱。不似陽明之獨陽無陰。此正如少陰盛則宜四逆。陽複則宜承氣。不煩厥陰之獨陰無陽也。故名少陽。三陽之名義既悉。病之異同。乃不得辨焉。太陽陽明所以為脾約者。太陽部分。外則為表。内則為肌。脾主肌肉。肌腠汗洩太過。則脾氣不濡,則潤澤不及于下而腸胃燥。此其所以為太陽陽明也。胃中陽明也。胃中陽熱直透肌肉。潮熱日發。則胃中益燥。而胃家始實。此其所以為正陽陽明也。少陽之府。為膽為三焦。三焦水道。外散為汗。下行為溺。發汗利小便。傷其胃與大小腸之液。胃中消食之膽汁涸而增益燥煩。于是燥屎結而大便難矣。此其所以為少陽陽明也。

  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

  正陽陽明為胃家實。前條已詳言之。蓋寒沍于表。風襲于肌。則脾陽頓滞而不能食。新食不進。宿食不去。加以潮熱日作。胃中之液。悉為潮熱所奪。遂成燥屎。由是舌苔黃燥。大渴飲冷。中脘痛而拒按。阙上痛。(内經以阙上屬喉間病。此以氣色言之也、若陽明燥、氣随經上入于脅、則阙上必痛、此予門人慎軒驗之。)右髀有筋牽掣右膝外兼痛。(一為予親驗得之。)皆胃家實之明證也。

  問曰。何緣得陽明病。答曰。太陽病。若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幹燥。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内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

  太陽病之傳陽明。厥有三因。曰發汗。曰下。曰利小便。夫發汗則肌表病氣。當從汗去。不當反因汗而劇。或其人陰液本虧。不勝劫奪。或其人陽氣本盛。易于化燥。則胃中津液衰耗于汗後。渴飲而轉陽明。亦或一汗之後。潮熱不已而轉陽明。此因汗而傳者也。太陽下證極少。設不當下而下。标陽本寒同陷心下。則為結胸。或标陽獨陷。或表寒獨陷。則為痞。甚或衛分陽氣先傷于汗。營分陰氣繼陰于下。而心下所結。獨存無氣之濕痰。間亦有下利不止者。惟下後潮熱為實。故有先用丸藥下之。至自利後而仍宜大柴胡湯者。過經谵語為熱。為内實。故又有先用丸藥下之。至自利後。而仍宜調胃承氣湯者。此本在當下之例。以下非其法而病氣仍留陽明者也。三焦水道。與太陽相出入。随陽上升則為汗。水寒下降則為溺。惟上出者有時複降。下行者不能自還。故有汗後胃中燥竭。津液當還入胃中。汗後液少。不得小便。得小便利者必自愈。此汗後津液當還之明證也。若利小便太過。雖膀胱之水易去。身之發黃易消。而津液既涸。胃必因燥增熱。宿食不下。小腸大腸無所沖激。大便格而不下。此因利小便而轉陽明者也。此太陽轉屬陽明。所以不離乎三因也。

  問曰。陽明病外證雲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

  予前既言陽之為熱。明之為盛矣。此節仲師答詞。因即當解陽明為熱盛之碻劇。身熱與太陽之标熱同。身熱而汗自出。如逢炎署。如近熾炭。則與太陽之标熱異。人非腸胃中有實熱。雖當署令遇冰。及井水毛發為之凜然,無他心有所畏忌也。至遇之辄喜。絕估無然所達忤。甚至好風雨而畏晴日。飲寒泉而拒沸湯。則身中陽熱。無可複加矣。蓋必如是。乃謂之陽明矣。

  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者。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将自罷。即自汗出而惡熱也。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始雖惡寒。二日自止。此為陽明病也。(此條訂證)

  此二節。申内經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之義。篇中一日二日。皆以一候言之。謂七日也。太陽傷寒。本無熱而惡寒。既而血熱與外邪相拒。血熱漸勝。因而發熱。發熱不已。因而汗出。奪其胃液。胃中燥實。因而惡熱。二日惡寒自止者。言七日以上當傳陽明也。按此二節。意味不深。合太陽篇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觀之。理解方為充足。不然。太陽之病。原隻有從汗解後不更傳陽明者。何所見病至兩候惡寒自止。而必傳陽明乎。至如陽明居中三語。既與所問不符。又與下答詞不接。即非後人為異。亦必他節脫文。于辨證無甚關系。當删之。知我罪我。聽之而已。

  本太陽病。初得時發其汗。汗先出不澈。因轉屬陽明也。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湒湒然者。是轉屬陽明也。

  此節為不敢用麻桂者痛下針砭。以見畏惠太甚者之必遺後患也。予遇惡寒甚者。輕者二三錢。重者四五錢。甚或一劑不愈。連服二劑者。一年中類此者常百數十證。迄未見亡陽之變。蓋發汗必期透暢。然後肺與皮毛。乃不至留郁戀餘邪。若汗出不澈。時時發熱。久乃有汗不解。津液日損。因而轉屬陽明。且其證嘔不能食。與寒邪初犯太陽者同。發熱亦同。惟汗出湒湒然者為獨異。知邪傳陽明之必有潮熱矣。予常由仲師所未言推闡之。傷寒心下有水氣。則為幹嘔。寒郁肌表。脾陽内停。則不能食。若病傳陽明。則下燥上濕。津液被胃熱蒸迫。悉化痰涎。胃熱與濕邪抗拒。因而病嘔。不能食者。胃中本有宿食。胃液因汗而耗。燥結不複下行。胃中壅阻。因不能食。由此觀之。嘔不能食同。所以嘔不能食者異也。太陽标熱雖盛。常欲壅被而卧。至一傳陽明。則不欲近衣。發熱同。而所以發熱者異也。此條不過示初學以同中求異之法。使不誤于疑似耳。若不于病理求之,則大謬矣。

  傷寒二日。陽明脈大。(此條訂證)

  此亦申内經二日陽明受之之義也。二日即七日以上。與上節惡寒二日自止同例。此雲三日。傳寫之誤耳。(此與上二日自止同、故知三字為二字之誤)脈為血管中含有動氣者。裡寒。則見縮。故小陰寒證。脈見微細。裡熱。則擴張。故證傳陽明。脈見其大。不獨在足之跌陽喉旁之人迎見大。即手太陰六部之脈亦大。計其時日。皆當在七日以上。雖然。此亦指冬令傷寒言之耳。若春日。皮毛漸開。傳熱較易。則為日亦少。至于夏秋間。溫病更有。朝見太陽而日中即傳陽明者。尤不可以常例論之。自可注家。不明一日之為七日以上。反謂内經傳經期日為不足劇。張隐庵又強為說。以為正氣相傳而不關病氣。。夫正氣之不受病者。一日之中。何經不達。不知何者為傳夢呓也。

  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是謂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鞭者。為陽明病也。

  傷寒轉系陽明者。其人湒然微汗出也。

  太陽表解未徹。留著肌理。即見浮緩。浮為風。緩屬足太陰脾。此與中風之證脈見浮緩正同。手足自溫。即發熱有汗惡風之證也。肌肉内應于脾。故曰系在太陰。風與濕交阻于肌理。則身當發黃。金匮雲。濕家身色如薰黃。是其明證。惟小便自利。則濕從下洩。故不能發黃。按内經陽明标陽而本熱。标陽者即太陽之标熱。本熱者乃胃底之膽汁。膽汗不能容涓滴之水。惟懶肝液以濡之。若汗洩太過。胃乃生燥。然陽明中氣實為太陰。陽明不從标本而從中氣。中氣化燥。則大便因而轉屬陽明。不化燥則脾家實而腐穢當去。故此條亦見太陰篇中。但轉系陽明。亦必待湒然汗出。否則七八日當傳陽明之期。不惟大便不硬。抑且暴煩下利而見太陰濕證。惟此下利與汗出同。一洩之後。即無餘病。故雖日十餘行而必止也。

  陽明中風。口苦咽幹。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則小便難也。(此條訂證)

  此節上下兩腹滿字。必有一衍文。玩則腹滿則字之義。似腹滿見于誤下之後。未下時不應腹滿。然非腹滿醫者何因而誤下。此必後之腹滿字當衍也。所以為陽明中風者。太陽初轉陽明。必有潮熱。邪風閉遏皮毛。肺氣不舒。因而微喘。肌表同病。故發熱惡寒。濕熱不從汗解。流入太陰部分。因而腹滿。陽明燥熱。迫胃中膽汁上抗。因而口苦咽幹。皮毛不開。故脈浮緊。若以腹滿之故。疑為陽明内實。妄行攻下。水液一下而盡。小便遂難。況濕邪粘膩滲入膀胱。尤難疏洩。蓋此證宜桂枝麻黃各半湯。或大青龍湯之表裡雙解。俾風濕由汗而解。設中脘不運。更為斟酌下法以去内實。此亦先解其表後攻其裡之意也。

  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

  陽明之為病。以潮熱為驗。潮熱若汗出而肌表虛。風固能中之。寒亦能中之。但風氣散。散則脾陽不受阻厄。胃中能磨水谷。所以能食者。胃中暖故也。寒氣凝。凝則脾陽内停。胃底肝膽之液不能消谷及水。所以。不能食者。胃中冷故也。張隐庵注中寒之中讀平聲。謂陽明中見之氣虛寒。殊不必。

  陽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敢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鞭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别故也。

  陽明者。熱盛之變文。至于中寒。則外陽而内陰。表熱而裡濕。陰寒凝沍則機發内停。不能食者。脾不引胃不磨也。寒濕下注。則水道腐穢。小便不利者。上汗濁下粘滞也。寒濕在裡。逼浮陽而外洩。故手足湒然汗出。湒然者。微出沾漬而不挾蒸氣也。寒濕滲入腸胃。由臍下痛引少腹。因作固瘕。固瘕即俗白痢。粘膩凝結如膠痰狀。設令外見潮熱渴飲。阙上痛。夜不安睡。不大便諸證。亦常以大承氣湯下之。然所下之物。有時初不見糞。但見小膩之白物。甚有下至二三次而始見糞者。予嘗治四明胡姓親見之。若但見腹痛下重而時出白物一滴。直四逆湯證耳。但以二證。皆已成固瘕之候。若欲作固瘕而未成者。大便必初硬後溏。大腸禀陽明之燥。中脘受太陰之濕。設攻其下燥。中脘之濕必且随之俱下。下急溫之。恐寝成寒濕下利矣。

  陽明病。初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其人骨節痛。翕翕如有熱狀。奄然發熱。湒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谷氣。與汗共併。脈緊則愈。

  陽明病初欲飲。既非胃中水谷不别。斷無粘膩之濕邪滲入膀胱。則小便當利。大便當燥。其人骨節反痛。此風濕相搏之證也。夫濕痹之證。關節疼煩而痛。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則但當利其小便。若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者。則當用甘草附子湯以發其微汗。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濕越于下。故宜從膀胱以洩之。同一小便不利而濕流于關節。故宜從腠理以洩之。此證小便不利大便自調骨節痛與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之證略相似。然則仲師何不言當利小便。曰此可以片言而決也。反快雲者。水濕有直趨下遊之勢。自調不過潤下而已。非有暴迫下注之狀也。水氣不下陷。其勢猶能外洩。故當有熱狀翕翕外浮。奄忽之間。發熱汗出而解者。但仲師所謂此水不勝谷氣與汗共併脈緊則愈三言。向來注家。多未了解。不得不略為分析。蓋水氣屬衛。行脈外而達皮毛。谷氣屬營。行脈中而發腠理。營氣勝于衛氣。則脾陽内動。汗當由肌出表。營氣勝故内外相持而脈緊。此正如太陽病之脈浮緊。營氣方盛。病邪在表。難一汗而愈也。

  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戊上。日昃而陽衰。陰氣乘之。地中水氣為天陽蒸迫。陽盛之時。不能升越。必待陽衰而始見。觀夏令暑雨。多在日斜之候。即晴日村落霧霭之氣。亦多在傍晚。此可見申至戊上。乃太陰濕土當旺之時。張隐庵以為陽明所主。此真為古人所愚。殆不啻桃梗土偶之幂頑不靈矣。蓋熱盛之證。遇陰氣而始解。故陽明欲解時。從申至戊上。其有熱發于申至戊上者。皆太陰病也。金匮雲。病者一身盡痛。發熱。日晡所劇者。此名風濕。是為明證。或言日晡所本篇兩見。一為吐下後五六日至十餘日不大便日晡所發潮熱。一為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似申至戊上。實為陽明主氣。不知陽明熱證。得日晡所陰氣當解。而反劇者。自非本有寒濕。得微陰而增重。必腸胃燥實。而反抗之力強也。然則陽明主氣。其在巳至未上乎。(大凡陽明證、日中必劇、其反見形寒者,并宜溫藥。)曆來注家。泥于幹支生克。而不明天人相感之理。故特表而出之。(夏令稻葉上露、日未螟而已成珠顆、遠望之如煙氣上騰、此亦陽降陰升之證也。

  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穢。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此條訂證)

  陽明胃府。受病于寒濕。以緻脾胃不磨。水谷不化。此時陰盛則病進。而為寒濕下利四逆證。陽回則病退。而為潮熱便流溏胸脅滿之小柴胡證。若以汗出熱重而漫投白虎或葛根芩連以攻其熱。則胃中微陽。為陰寒所固。必且格拒上出。遂病呃逆。蓋不能食者。胃中本自虛冷。今更迫之以寒藥故也。夫胃中虛冷者。飲水猶病呃逆。豈能更容寒藥。若得此證。非用大劑四逆理中合吳茱萸湯。以驅寒而止呃。緻胃中寒濕宿垢下陷太陰。甚成一轉而成腹滿加哕之死證。此其不可不慎也。以其人本虛二句。似屬編者注文。當删去之。

  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瘅。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胃底肝膽之液。并能消谷。若胃中虛寒,肝膽之液不足。則其脈必遲。遲者。虛寒之脈也。太陽篇雲。脈數者當消谷。為其禀肝膽之氣也。夫數為客熱。尚然不能消谷。何況乎遲。以故食難過飽。飽即氣壅濕聚而生内熱。氣逆于上。則為頭眩。濕壅于下,則小便難。此寒熱不食。食即頭眩。心胸不安。所以久久發為谷瘅也。加以小便既難。其腹必滿。此證非去其寒而行其濕。雖下以茵陳蒿湯。其腹滿當然不減。竅意當于茵陳蒿湯内重加生術附以行之。所以然者。則以胃虛脈遲。中陽不運。非如胃實之谷瘅。脈見滑大者。可以一下而即愈也。(此條并見金匮、予亡友甘仁遇此證每用茵陳蒿湯加附子、曾于治金予久病見之。)

  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久虛故也。

  病至熱盛。迫胃中津液由肌理外洩。法當多汗。故陽明為病。常以潮熱為外候。而反無汗者。裡虛故也。無汗而如蟲行于皮中汗欲出而不得者。裡虛而表亦虛也。(風濕證服防已黃芪湯亦然、表虛故汗不易出也。)蓋陽明多氣多血者。皆由水谷入胃蒸化。血多則汗自出。虛則分肉不熱。衛陽不達。故汗欲出而不得。如蟲行皮中也。此證宜于放已黃芪湯中略加麻黃。使汗從皮中外洩則愈。

  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嗽者。咽不痛。

  陽明胃府。含厥陰肝液。少陽膽液。以為消融水谷之助。此說發于近代西醫。然仲師傷寒金匮中。往往含有此意。惜注家未有發明耳。夫陽明之病。反無汗而小便利。則濕消于下而熱郁于胃。(肝與胃同部)胃中有熱。則肝陰傷而膽火盛。肝陰傷則手足厥。膽火盛則上逆而病嘔與咳。膽火上逆。串于腦部。則病頭痛。此柴胡龍骨牡蛎湯證也。(俗名肝陽頭痛)蓋厥而嘔者。火上逆則為頭痛。火下行。則便膿血。其證異其理同也。若但頭眩不惡寒。為胃中有熱而膽火獨盛。膽汁能消水谷。故無水谷不别之變而知饑能食。膽火上逆沖激肺部。故其人咽痛。但欲清炎上之火。必當引熱下行。此大黃黃連黃芩湯證也。(俗名木火刑金)若失時不治。則其喉必痹。(俗名喉X壅)否則亦必待便膿血而後愈。(厥陰篇咽中痛者、其喉為痹、便膿血者。其喉不痹。)所以然者。陽明熱甚則肝陰傷。肝為藏血之藏。肝虛于上。而膿血便于下。所謂銅山西崩洛鐘東應也。

  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奧農者。身心發黃。

  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而小便不利者。必發黃。

  發黃有數證。一為發汗太過。劫血液外洩皮中。隐隐見黃色。一為風濕内阻。身如薰黃。一為陽明之燥已成。太陰之濕未化。而為濕熱内實之發黃。一為膽汁外溢。郁于皮裡膜外。而成陽熱無實之發黃。若汗不外洩。小便不利者。則為水郁之發黃。即因火薰而額上微汗。而餘證依然不減。其為水郁之發黃如故也。夫注涼水于盃中。雖累月而瑩潔如故。易之以沸湯數日已變黃色矣。所以然者。為其曾受陽熱蒸化也。是故發熱之人。小便必黃。濕郁于表。身疼發熱。其面亦黃。今太陽水氣。既不能外洩于皮毛。又不能下出于腎膀。複為陽閉之熱上下交迫。則水濕之變為黃色者。留著于皮毛之内。而一身發黃。但表裡不通。陽明胃熱郁結于心下。而心中為之懊農。得此證者。惟栀子豉湯足以清裡而達表。若不解。則宜栀子厚樸枳實湯。使熱從下洩。而黃自退。要XP119未可以發汗得小便之治治之也。

  陽明病。脈浮而緊者。心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

  此節以近似之脈。示人以虛實之辨也。陽明之脈。滑大為正。而浮緊者少。滑大而實者為正。但浮者則尤少。此太陽陽明合病之脈證也。夫寒邪初犯太陽。則其脈緊。此時營氣方盛。足以拒外邪而不納。故浮而見緊。即可為營血未衰之證。故同一太陽陽明合病。正有水不勝谷氣。一見脈緊。即奄然發熱。湒然汗出而解者。以浮緊為營氣出表之脈故也。夫營氣強而脈緊。雖不能汗出而解。必有潮熱。而發作必在日晡所足太陰脾當旺之時。所以然者。以脾主肌肉。當旺時而腠理始開也。至如但浮而不緊。則營氣弱矣。營氣弱者。不能作潮熱。故當卧寐之時。營氣适行于陽。即為盜汗。潮熱者桂枝湯主之。此衛不與營和。先其時發汗之例也。盜汗者桂枝加龍骨牡蛎湯主之。此金匮虛勞篇治亡血失精之例也。

  陽明病。口燥。但欲嗽水不欲咽者。必衄。

  陽明之熱。結于中脘。則為燥屎。結于大腸。則右髀筋縮牽掣右膝外兼而不良于行。由中脘上薰于腦。則阙上痛。甚則滿頭皆痛。凡此皆實熱為病。宜大承氣湯急下之證也。若内無實熱。陽熱獨盛于上。則其随經而入腦。腦中熱。則氣由上腭下迫而口為之燥。燥氣不涉中脘故但欲嗽水而不欲咽。腦中熱。則顱骨縫開。血從阙上下注鼻孔而為衄。今人鼻衄之時。額上沃以涼水。其血立止。此即額上骨縫遇涼即合。遇熱則開之明證。惟暴病見此證。與汗出同。熱随血洩。當可一衄而愈。不似久病之人。兼見胸滿唇痿脈微大來遲者。為有瘀血之桃核承氣證也。

  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必大便鞭故也。以亡津液。胃中幹燥。故令大便鞭。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

  此節當屬太陽證。發端便言陽明病者。實編輯者以此條在陽明篇而改串之也。太陽之為病除太陽傷寒外。往往見發熱汗出之證。則自汗出原不定屬陽明。況既屬陽明熱證。重發其汗。必且昏不知人豈有發汗而病反差之理。日重發其汗已差者。明其為太陽病也。曰尚微煩不了了者。明其為太陽之表已解。而尚有餘邪未徹也。夫既為太陽病後餘邪。則當仍于太陽求之。蓋太陽寒水。發于皮毛肌腠者為汗。而出于腎膀者為溺之二者。皆取資于胃中水液。水液散之則易耗。養之則易複。故太陽篇雲。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陰陽和者必自愈。又雲。大下後。複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得小便利必自愈。今以自汗之證而重發其汗。則胃中津液既少。必不能由小腸下潤大便。而大便因燥。設遇此證。當以小便多少為驗。若小便本多而今少。則水飲所入。當由胃輸入小腸大腸。大便雖硬。不久亦能自下。此證無潮熱。無谵語。無滿頭痛。不見陽明證象。雖不大便。亦無所苦。蓋亦勿治之必自愈之例也。愚按列此條于陽明篇中。實為上三不可攻起例。本條要非正文。讀者勿誤認為陽明可也。

  傷寒嘔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

  此上濕下燥之證。必當先治其嘔。而後可行攻下。蓋即金匮病人欲吐不可下之之說也。胃中郁熱上泛。濕痰壅于上膈。便當用瓜蒂散以吐之。胃中虛氣上逆而胸滿者。則吳茱萸湯以降之。否則無論何藥。入咽即吐。雖欲攻之。烏得而攻之。故必先殺其上逆之勢。然後可行攻下。予每遇此證。或先用一味吳萸湯。間亦有肝膽郁熱而用萸連湯者。嘔吐既止。然後以大承氣湯繼之。陽明實熱乃得一下而盡。須知有陽明證四字。即隐示人以可攻。若不于無字處求之。但狃于胃氣之虛。視芒硝大黃如蛇蠍真磕睡漢耳。

  陽明病。心下鞭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此證有虛實寒熱之不同。必詳辨脈證而後定可攻與否。蓋即太陽篇結胸結之證也。太陽篇雲藏結之證也。藏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苔滑者。不可攻也。蓋藏結之心下硬滿。與結胸同。而結胸一證。則由中風誤下。風為陽邪。陽邪内陷。易于化燥。水從燥化。則為痰涎。故宜芒硝大黃以通腸胃。甘遂以達痰。于是有大陷胸湯之攻下法。甚者燥熱挾痰上阻肺氣。于是并有加葶苈杏仁于大陷胸湯内。而為大陷胸丸之攻下法。然惟熱結在裡往來寒熱者。乃可攻之。是故陽浮于外。脈見大者不可攻。結胸證悉具。外見煩燥者不可攻。為其孤陽外浮。如油燈之垂滅。非加膏油。浮陽将不歸其根。此時用大劑熟附以收之。尚恐不及。奈何更行攻下乎。蓋心下硬滿之不可攻。原來獨為藏結無陽證也。但藏結異于結胸者。一為不往來寒熱。一為不煩燥而其人反靜。結胸證雖不言舌苔何狀。但以藏結證舌上苔滑求之。則結胸證陽熱在裡。舌上之苔。亦必黃厚而燥。然則本節所謂攻之利遂不止而死者。自非陽浮于外之結胸證。必陰寒在裡,其人反靜之藏結證也。陽浮于外。則一下而裡寒益甚。陰寒在裡,則一下而清陽不升。利将何自而止乎。惟此節亦當于言外領悟。觀利止者。愈四字。即隐示人以心下硬滿之證。實亦有可攻者。向使心下硬滿必不可攻。不獨大陷胸湯丸并為實設。而寒實結胸之白散。心下痞硬滿幹嘔短氣之十棗湯。既可用矣。此豈仲師之意哉。

  陽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必發熱。色黃。小便不利也。

  此節太陽篇二陽并病之證也。太陽篇雲。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病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拂郁在表。當解之薰之。蓋此證不惟表熱無汗。兩太陽穴必痛。或用麻杏石甘湯表裡雙解。或并用藥汁燒沸取下。俯首藥甑之上。蒙衣物而薰之。則表汗出而頭痛愈矣。若陽郁于表而反攻其裡。于是汗液欲從外洩者。反挾表陽内陷而成濕熱。夫水清潔而流。流則小便利。小便利者。不能發黃。濕以膠粘而滞。滞則小便不利。小便不利者。故熱郁而發黃。設因誤攻而見此證。欲救其失。惟茵陳五苓散差為近之。若濕熱太甚。栀子柏皮湯。亦當可用也。

  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

  調胃承氣湯方

  芒硝(半觔)甘草(二兩灸)大黃(四兩去皮、清酒洗)

  右以水三升。煮大黃甘草取一升。去渣。内芒硝。更上微火煮令沸。少少溫服之。

  不吐不下。似胃氣尚和。然不吐不下而見不惡寒反惡熱湒然汗出之陽明病。則胃中已燥。胃系上通于心。胃中燥熱。故心煩。惡人多言。不耐久視書籍。不欲見生客。似愠非愠。似怒非怒。煩出于心而所以緻煩者。則本于胃中燥熱。故見此證者。譬猶釜中沸水。釜底之薪不去。則沸必不停,此其所以宜調胃承氣湯也。獨怪近人遇此證。動稱邪犯心包。犀角羚角至寶丹等。任意雜投。卒至胃中燥熱。日甚一日。以至枯槁而死也已。

  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裡也。手足湒然汗出者。此大便已鞭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洩下。

  大承氣湯方

  芒硝(半觔)大黃(四兩酒洗)枳實(五枚炙)厚樸(半觔、炙去皮)

  右四味。以水一鬥。先煮枳樸取五升。去渣。内大黃煮取二升。去渣。内芒硝。更上微火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餘勿服。

  小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厚樸(二兩)枳實(三枚)

  右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渣。分溫二服。初服湯當更衣。不爾者盡飲之。若更衣勿服。

  脈遲為胃中虛寒。前于食難用飽條内。已略言之。特其義尚有未盡。不得不更申前說。蓋胃中谷氣。實為生血之原。胃所以能消谷者。膽汁實為主要。膽火随衛氣而動。衛氣心盡行于陽。自下而上。由三焦還入于胃。則能食。由心而入腦。則思慮強。夜則行于陰。自腦漸降。則思慮少。由胃而下入于腎。故不饑不渴。由腎而入膀胱。故小便多。黎明則達于宗筋。故宗筋張。浃晨而起。小便一洩其熱。乃又随衛陽而下出。少年多愁之人。往往飲食銳減。思慮恍惚者。當由夜行于陰之時。傷其膽火故也。脈中營氣視血為強弱。膽火盛而納谷多。富其生血之原。故脈數。膽火虛而納谷少。生血之原不足。故脈遲。人之一身。血為最熱。血分充故裡溫迫水氣外洩。而其體輕(能食壯盛之少年,往往多汗,能日行數十裡而無倦容。)血液虛。故裡溫不勝水氣。水氣留著肌理而其體重。(老年食少,肌肉枯燥無汗。故好眠睡,少年虛羸者,面無血色,皮毛不澤,故亦不能動作,垂死之人,分肉不溫而生陽絕,故重如鐵石。)故病者因膽汁不能消谷。損其生血之原。于是因血虛而脈遲。雖汗出不惡寒。病機漸入陽明。而汗出不徹。其身必重。此證若惡風而見浮脈。即為防已黃芪湯證。但見短氣腹滿而喘。外有潮熱。即陽氣有外達之機。可用桂枝加厚樸杏仁以助之。所謂喘家用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佳也。惟外已解者。乃可攻裡。但令手足湒然汗出。則胃液悉化為汗。不複下行滋溉。腸中大便已燥。乃可以大承氣湯攻之。若汗多而微見發熱惡寒。其外未解。猶為麻杏石甘湯證。承氣湯不中與也。若腹大滿不通。不得已而用下法。亦不過用小承氣湯而止。言外可見大便略通。并小承氣湯亦可不用。近人于此證。不識為太陰陽明合病。名之曰濕溫。舍蒼術白虎湯一方外。更無餘事。曾亦知表氣不遠。濕留肌腠者。有時當從汗解乎。又其下者。反用生地石斛等滋陰之品。锢其表汗。汗液結成細菌。名之曰白㾦P124。雖未必緻人于死。亦太多事矣。予治病雖少,然二十餘年。未見有發白㾦P124者。亦可信醫家制造之别有專長也。

  陽明病。潮熱。大便微鞭者。可與大承氣湯。不鞭者。不可與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與小承氣湯。湯入腹中。轉矢氣者。此有燥屎也。乃可攻之。若不轉矢氣者。此但初頭鞭。後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欲飲水者。飲水則哕。其後發熱者。必大便複鞭而少也。以小承氣湯和之。不轉矢氣者。慎不可攻也。

  俗語有之。肺腑而能語。醫師面如土。言内藏之未易臆斷也。故近代醫家。每有試藥之法。審斷不确。先用輕劑以嘗之。辨證即精。然後改用重劑。雖未免徘徊觀望。然亦慎重生命之道也。此節實即試藥之法。蓋陽明病。惟熱發而汗洩者。方可與論大便燥實與否。而後攻之以大承氣。若但有潮熱而大便不堅。未足言攻下也。不大便六七日。似可以攻下矣。然腸中燥實與否。尚未可定。而必先用小承氣以嘗之。服藥後。腸中苟已燥結。大便當下不下。而但轉矢氣。則燥實顯然。然後用大承湯湯。可以一下而愈。若不轉矢氣。而大便初硬後溏。雖外見陽明之燥。中實含太陰之濕。以裡濕之證。又經妄下。甚之以虛寒。則濕之所聚。腹必脹滿。胃氣虛寒。食入則吐。下濕上燥。渴欲飲冷。入咽即病哕逆。後文所謂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哕。即此證也。得此證者。吳茱萸湯主之。用吳萸以溫厥陰肝藏。即所以和滲入胃底之膽汁。兼用人參姜棗以救胃氣虛寒。則胃寒去而哕逆平矣。設嗣後仍見潮熱。必其大便當燥。仍宜用小承氣湯試之。以觀其轉矢氣與否。若轉矢氣。方可用大承氣湯以攻之。否則胃寒哕逆之證。不免複作。此亦前車之覆後車之鑒也。須知和之者為小承氣。攻之者為大承氣。張隐庵以慎不可攻。屬小承氣說。直谵語耳。

  夫實則谵語。虛則鄭聲。鄭聲者。重語也。直視谵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亡。

  語言之發。必經思慮而後出。心之元神藏于腦。凡有思慮心為主而腦為役。是故事關探讨。則仰首而神凝;暴受驚恐。則颠眩而神昏。明乎此。然後可與言鄭聲谵語之理。本條雲夫實則谵語。虛則鄭聲。鄭聲者,重語也。直視谵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張隐庵以為因虛而緻谵語。即鄭聲。并謂此下十二節。皆論谵語而不言鄭聲。當知鄭聲即谵語之重複。此特就本書推測言之。其理固未明也。夫熱郁則邪實。病久則正虛。固當有一病而兼谵語鄭聲者。固不得謂何證當見谵語。何證當見鄭聲也。故下文但舉谵語而不言鄭聲。蓋腦為清竅。胃中郁熱穢氣上蒙則聞見多妄。腦為神舍。久病虛羸,精氣耗散。則遊魂不歸。故卧榻之旁。忽見有鬼出入。或驟見刀兵水火,或途遇蛇虎相逼。似夢似醉驚呼叫号。是為谵語。或忽在通衢。忽浮大海。恍惚遷變。一時欲歸不得。口中呶呶不休。是謂鄭聲。要知陽明化燥。惟精氣壯實者。或但見谵語而不見鄭聲。然至病延八九日外。神氣外浮恐亦有魂遊墟莽之象。若不急下。往往枯燥而死。甚可痛也。惟見此證者。要亦不能無辨。均之虛也。生死之間若死與夢人方卧寐。神魂從泥丸出。日有所思而夢見之。即日無所思而夢亦見之。然稍有驚覺,即神返其舍。生氣存焉耳人之将死也。神魂亦從泥丸出營營而上浮。忽忽乎遠逝如葉脫如煙之散。則一去而無歸矣。故同一神不守舍。不自約束之谵語鄭聲。關于陽熱上薰者。是之謂逼。去其所逼而反本有餘。關于精氣内奪者。是之謂脫。固其所脫。而猶恐不及。是故陽将上脫。則直視谵語而喘滿。陰液内亡。則直視谵語而下利。之二者。不下亦死。況經妄下。臨證者不可不慎也。陽明郁熱上薰于腦。腦中燥熱。目系強直。神經瞀亂。則直視而谵語。但見此證而并見喘滿或下利者。何以知其為必死。蓋直視谵語。原為胃中燥實之證。直視谵語而一時并見喘滿。則胃中阻隔。吸入之氣。至中脘而止。不能下達丹田。吸入之氣。與呼出之氣并居。肺不能容。是為喘滿。其為當下。較然無可疑者。然金匮有言。吸而微數。其病在中焦實也。下之則愈。虛者不治。又曰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遠。此皆難治。呼吸動搖振振者。不治。夫在上焦者其吸促。為肺虛氣弱。在下焦者其吸遠。為腎虛不能納氣。皆因中焦正氣之虛而推廣言之。惟呼吸動搖振振。為氣虛形脫之實證。而為三證所同。然則喘滿之所以必死者。亦當有此虛象。按暴病之人。胃有宿食。妨其呼吸。一下而其氣即調。至于久病虛羸。呼吸之間。肩背俱動。形氣不能相保。不下固不免于死。然驟然攻下。胃中有宿食方動。而氣已上脫矣。此直視谵語而兼喘滿者。所以為必死之證也。金匮雲下利谵語者。有燥屎也。小承氣湯主之。蓋非胃中燥實。胃熱不上攻腦部。斷不至神識昏迷而發谵語。雖在下利。其為當下無疑。然何以同一谵語。加之以直視。即為死證。蓋直視在太陽溫病條内。為誤下液虧火逆上盛目系強急之證。今乃未經攻下。陽明燥氣。葉将内藏津液。薰灼殆盡。并腦中目系俱燥。加以協熱而利。迫水下洩。則腸胃必無餘潤。雖于攻下藥中。加入生地石斛麥冬玉竹潤燥之品。正恐一杯之水。不救車薪。明知不下必死。其如下之不動何。此直視谵語而兼下利者。所以為必死之證也。

  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谵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不死。

  太陽篇雲。發汗後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又雲。傷寒脈浮。以火迫劫亡其陽。必驚狂,所以然者。汗大出而陽氣暴張。心神不能自持。腦部一時昏眩。不甚則恍惚心亂。甚則發為驚狂。恍惚心亂即谵語所由來。驚狂又不止谵語矣。但同是發汗亡陽谵語。何以脈短即死,脈自和者不死?且因發汗而亡陽谵語者。脈何以有短與自和之别。此不可不深究者也。蓋汗與血同源而異緻。故亡血者不可發汗。衄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其血益虛。脈短者。血虛之明證也。陽浮于外。惟裡陰充足者。陰氣外接。猶得漸歸其根。若陽越于外。陰竭于内。陰陽兩竭。能久存乎。此脈自和者所以不死。脈短者所以不免于死也。

  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谵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止後服。

  發端但言傷寒。以太陽病惡寒無汗言之也。傷寒傳陽明。則上濕而下燥。是故寒濕壅成痰涎。胸中痞硬。氣沖咽喉而不得息。則有瓜蒂赤小豆散以吐之。内實者。調胃承氣湯以下之。(此條言太陽正病、凡大柴胡桃核承氣洩心陷胸證諸湯皆不在此例)而太陽病依然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則葉經二候。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病狀已轉陽明。加以獨語如見鬼狀。其為谵語無疑。俗所稱熱病似崇也。但病有微甚。輕則谵語。劇則發狂。即不見狂。而熱邪暴張。充塞腦部。蒙弊清竅。一發即不識人。心氣恍惚。則循衣摸床。惕而不安。陽熱上逼于肺。則為微喘。上逼于腦則為直視。但直視有二,一為枯燥之直視。譬之卉木枝條。榮茂則柔,一經枯搞則挺而不屈。一為暴壓之直視。譬之草上青蟲。任其遊行。則曲折宛蜒。執其一端則一端不能屈矣。目系為腦部神經之一。脈之所屬。固當按脈以決死生。弦與緊相類。以有所逼迫而營氣外出之象。如衄家發汗。脈緊急。直視不能潤。可證也。陽氣暴菀于上,脈中血液随陽而上菀。則内髒陰液尚存。一經去其胃實。便當引陽氣下行。血行之菀于上者。亦且随之而降。故脈弦者生。潤澤為滑。枯燥為澀。澀為裡虛。本篇谵語潮熱脈滑而疾。服小承氣湯。明日不大便。脈反微澀。為難治。可證也。内髒陰液已竭。則暴出之熱邪。循陽絡上迫于腦者。為厥陽獨行。而目系之不轉為槁燥。此時雖欲下之。譬之枯港行舟。風帆雖利。其如不動何哉。故脈澀者死。設不大便十餘日。但見潮熱谵語。而無不識人循衣摸床諸危證。則内實顯然。陰液無損。直可決為大承氣湯一下即愈之證。不必更盡三劑。此非慎于藥。良由病輕故耳。

  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鞭。鞭則谵語。小承氣湯主之。若一服谵語止者。更莫複服。

  陽明為病。法當多汗。為其熱盛也。水氣外洩。則胃液内燥。不能由小腸滲入大腸。而大便因硬。燥氣上蒸。則腦中清竅蒙翳。發為谵語。此證不因吐而起。内髒精氣未傷。故攻下較易。更不需大承氣湯。即改用小承氣。一服而谵語止。即不妨舍其餘藥。蓋以視前證為尤輕故也。張隐庵既以誡慎目之,愚哉。

  陽明病。谵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承湯一升。腹中轉矢氣者。更服一升。若不轉矢氣。勿更與之。明日不大便。脈反微澀者。裡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

  内髒有所停蓄。則其脈滑。是故上膈有濕痰者滑。婦人妊娠者滑。腸胃宿食不去者滑。金匮宿食篇雲。下利脈滑者。當有所去。大承氣湯主之。即此例以推之。則脈滑之可攻。決然無可疑者。然則陽明病谵語發潮熱脈滑疾者。何以但言小承氣湯主之。蓋谵語為大便心硬之證。大便之硬為小承氣湯之證。然猶必稍稍予之。以驗轉矢氣與否。若轉矢氣續進一升。大便即當自下。若不轉矢氣而脈反微澀。則腸内津液本虛。此即上脈澀則死之證。雖欲攻之而不為動也。愚按大便欲行。則脈當跳動。上出魚際斷無大便欲行脈反見澀之理。脈反微澀者。腸内絕無餘潤。燥矢結如羊矢馬屎者。一如頑石之不轉。曰不可更與承氣湯者。言無濟也。治之者用皂礬半斤。開水泡。傾入淨桶。乘熱坐于其上。其氣由肛門薰入。腸内燥矢。必化水而下。常見鄉人忌臨家肥田之屎。投皂礬于屎池。一夕悉化為水。苟能依法用之。或能于不治之證。救活一二。蓋亦莫大功德也。

  陽明病。谵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宜大承氣湯。若能食者。但鞭耳。(此條訂證)

  陽明病而見谵語潮熱。其大便必硬。斷未有腑氣不通而能食之理。然則仲師何以言反不能食。曰此仲師失辭不可為訓者也。原其意旨。不過胃潮熱之時。胃中宿食。或乘未經燥實而下行。則腸胃虛。當不至惡聞食臭。今反見食而飽滿。或稍稍納谷而脹痛。則胃中宿食。必因津液外洩。化為臭穢堅實之燥屎。欲下入小腸而不得。自非用大承氣湯以攻之。病必不除。若稍稍進糜粥。亦無所苦。此即謂之能食。雖潮熱谵語。不過腸中便硬。胃氣固無損也。此蓋為小承氣湯的證。故予謂宜大承氣湯五字。當在五六枚也下。今在但硬耳下。實為傳寫之誤。張隐庵乃于有燥屎者。反謂不可下能食。而但有便硬之證者。反謂宜大承氣湯。颠倒謬誤。贻害不淺。特訂正之。(玩但字、耳字、語氣極輕、必字、也字語氣極為鄭重、宜大承氣湯究競當屬何證、通人皆當辨之、獨怪陳修圓每作張氏就聲蟲、并謂不敢妄言錯節、愚哉。)

  陽明病。下血谵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随其實而洩之。湒然汗出則愈。

  厥陰少陽與陽明合病。病發于厥陰之燥。肝液不能養膽。緻膽火消水與食。留為胃病。予于金匮消渴見之。病發于陽明之燥。傷及厥陰。膽火内動。迫血妄行。累及肝經。予于厥陰便膿血及本條谵語下血見之。蓋肝膽與胃同居中部。故肝膽餘液。為胃中消水谷之助。陽明邪熱上逼。則肝陰虛而膽火盛。膽火盛。則挾胃中燥熱上迫于腦部。因而谵語。血室即胞中血海。血得溫則行。遇寒則凝。肝陰虛而膽火盛。膽胃陽熱竄入血室。逼血橫行。因而下血。但頭汗出者。膽胃之熱。獨行腦部故也。期門為肝穴。在乳旁一寸。刺期門。實所以瀉膽火。但今膽火微洩。殺其橫行之勢。其氣乃還歸中部。與胃中津液并居。于是胃中津液外洩。湒然汗出。還見陽明本象。而下血谵語止矣。

  汗出谵語者。以有燥糞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虛裡實故也。(此條訂證)

  陽明為病。法當多汗。津液洩而胃中燥。胃中宿食。薰灼而成堅癖不化之糞。穢濁亢熱。上淩腦部。腦氣昏暈。遂發谵語。此證當用大承氣湯。無可疑者。惟此為風也。及過經乃可下之數語。正需研究。夫汗出谵語宜大承氣湯者。為陽明習見之證。何以知其為風。何謂過經乃可下。且所過為何經。其言固大可疑也。蓋此為太陽中風傳入陽明之證。中風本發熱有汗。其表自疏。汗液外洩,不待一候之期。胃中即能化燥。過經為太陽證罷。不惡風之謂也。惟下接下之太早語言。必亂以表虛裡實故也三句。至為難解。汗出原屬表虛。胃燥本為裡實。若謂表虛裡實為不當早下。豈一候已過。而作再經。即不為表虛裡實乎。何謂過經乃可下乎。且未下已發谵語。又何謂下之太早語言必亂乎。蓋仲師所謂表虛。特以太陽風邪未解言之。風主疏洩。故汗常出而表之為虛。若風邪外解。即表汗當止。但存裡實。肌腠之間。即不為風邪留戀。乃不至随下後虛氣上攻。神經卒然務亂。故前此之谵語。出于胃中燥熱。後此語言之亂。由于風邪未解。并下後燥氣而上攻。谵語者不死。語言之亂為腦受沖激。或不免于死。微甚之間判若天潤。早下之為禁例。實由于此。此即表解乃可攻裡之義也。愚按下之則愈二句。當與須下之直接。不當屬于節末。特訂正之。

  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裡。而反發其汗。津夜越出。大便為難。表虛裡實。久則谵語。

  傷寒四五日。猶在太陽七日期内。脈當浮緊而反見脈沉喘滿。此為何氣變證。治傷寒者不可不知也。人當飲食于胃。其氣散布為衛。故水氣在皮毛。食入于胃。其精内蘊為營。故谷氣在脈。谷氣勝。則營氣抗拒外邪。而脈見浮緊。谷氣弱。而水氣勝。則營虛不能外達。水濕内陷則喘。其責在肺,谷氣不行則滿。其責在脾。病不在皮毛肌腠。脈乃轉浮而沉。金匮水氣病其脈多沉者。脈中谷氣少也。傷寒本不能食。胃中生血之原。一時不續。則血熱漸減。不能充溢孫絡。因而脈沉。沉為在裡者。即金匮所言沉為絡脈虛也。胃中谷氣本虛。靜而養之。猶恐不濟。而反援太陽陽明合病喘而胸滿之例。用麻黃湯以發其汗。劫胃中津液外出。以緻津液不能由小腸下滲大腸而大便為難。表虛裡實。則陰液不足。不能制陽明燥氣。于是濁熱上沖腦部。心神恍惚。發為谵語。愚按。此證宜厚樸杏仁以定喘。小承氣湯以祛滿。使胃中微和而谷氣自行。喘滿既定。即脈之沉者亦起矣。

  陽明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面垢。遺尿。發汗則谵語。下之額頭上生汗。手足厥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此條訂證)

  白虎湯方

  知母(六兩)石膏(一觔)甘草(二兩)粳米(六合)

  右四味。以水一鬥。煮米熟。湯成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條為陽明經證。發端三陽合病四字。當在後文脈浮而緊條。傳寫之倒誤也。夫脈緊屬太陽。咽燥苦屬少陽。不惡寒反惡熱屬陽明。此三者。皆三陽篇提綱。固當為三陽合病。本條則無之。可知曆來注釋家。望文生訓。皆瞽說也。夫陽明之中氣為太陰。太陽将傳陽明。必上濕而下燥。故有脈遲汗不出不惡寒者。亦必有身重短氣腹滿而喘諸證。為其太陽表汗未盡。内并太陰之濕而未易化燥也。濕熱内蘊。上冒咽喉而出。則口中糜碎。舌苔幹膩而厚。至不能辨五味。下逼于腎膀。則小溲不禁。此時若發其汗。則胃中燥熱上攻腦部。必至心神恍惚。發為谵語。若用硝黃以下之。則浮熱上冒陽明經脈入腦之處。而額上生汗。額上者,阙上也。(兩眉間為關、為愁苦者見颦蹙之處、孟子所謂颦蹙、即兩眉間也。)陽明胃中燥實。則阙上痛。故誤下後。浮熱上冒。則阙上生汗。脾主四肢。胃亦主四肢。誤下後脾胃陽虛。故手足逆冷。故欲救谵語之逆。宜小承氣。欲救四肢逆冷。宜四逆理中。蓋此證不當急治。必待自汗出。然後可用白虎湯洩肌理之濕熱。脾從汗解。此亦有潮熱乃可攻裡之例也。愚按面垢下谵語字亦為衍文。若本有谵語。下文發汗則谵語。當作何解乎。

  陽明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手足絷絷汗出。大便難而谵語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此條訂證。)

  此節全系正陽陽明内實之證。發端言二陽并病。此必非仲師原文。淺人因三陽合病而妄加之也。夫即太陽證罷。無頭痛惡寒惡風諸證可知。安得更謂之并病。但發潮熱。手足汗出。則胃中津必少。少則不能下潤大腸而大便難。胃中燥熱。上沖心神所寄之腦部。一時昏暗而心神為之恍惚。遂發谵語。譬之膽怯者。夜行見寝石以為伏虎見植木以為立人。安在所見之非妄,又如敗軍之将。草木皆兵。聞風聲鶴唳。則惕息而伏。此無他皆因暴受激觸。腦中震動。心神失所依劇故也。陽明病之谵語。何以異此。要惟大承氣湯以下之。一洩腸胃之燥熱。而諸恙可愈。然則此證為正陽陽明。而非二陽并病。較然無可疑者。張隐庵明知并病之非。猶言太陽病氣并入陽明。則盡信書之過。

  三陽合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發汗。則燥。心愦愦。反谵語。若加溫針。必怵惕煩燥。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奧腦。舌上胎者。栀子豉湯主之(此條訂證)

  此節為三陽合病。前條已訂證之。此雲陽明病者誤也。夫太陽傷寒提綱曰脈浮緊。此當用麻黃湯以汗者也。少陽提綱曰口苦咽幹目眩。設兼見脅下硬滿幹嘔不能食往來寒熱諸證。此猶當用小柴胡湯以汗之者也。(說詳太陽篇)陽明提綱為不惡寒反惡熱。陽明從中氣化。故胃中未經化燥。有身重喘滿之太陰證。若見潮熱手足汗出。則胃中已經化燥。此當用三承氣以下之者也。惟溫針則三陽并忌之。陽明一證。但熱不寒。醫雖至愚。斷不至誤用溫針。故仲師于陽明篇中。未垂明戒。若太陽傷寒加溫針必驚。少陽篇吐下發汗溫針谵語。則固言之詳矣。若此證既為三陽合病。無論驟加溫針。火邪内攻。血脈迫陽氣外張。有怵惕煩燥不眠之變。即以脈之浮緊而發汗。而胃液既從外洩。膽火因熾。于是手足不得甯靜。坐卧不知所安。膽胃之熱。上蒙心神所寄之腦部。亦且恍惚而時發谵語。即以不惡寒但惡熱而下之。胃中津液下洩。胃底膽汁既虛。少陽浮火。亦必沖動膈上。而心中為之奧惱。似愠似怒。似憎似悔。所以然者。藥宜于太陽者。或轉為陽明少陽所忌。藥宜于陽明者。或不免為少陽所忌故也。要之此證為濕熱内蘊。試觀土潤溽者。則地生苔藓。故驗其舌生黃膩之苔。即為濕熱之明證。但須栀豉湯輕劑。以清裡疏表。而濕熱已解。蓋此證全屬氣分。雖曰三陽合病。究非實熱可比。(葛仙翁肘後方、淡豆鼓治傷寒、主能發汗、雖不盡然、然必非吐劑。)太陽篇雲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劇者必反複颠倒。心中懊惱。栀子豉湯主之。救逆之法。與此條正相類也。

  若渴欲飲水。口幹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白虎加人參湯方

  知母(六兩)石膏(一觔)甘草(二兩)粳米(六合)人參(二兩)

  右五味。以水一鬥。煮,米熟湯成。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芩湯主之。

  豬苓湯方

  豬芩茯芩澤瀉滑石阿膠(各一兩)

  右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渣。内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此承上節汗下溫針而為救逆之方治也。上節為濕熱内蘊浮陽外越之證。若陽不外越而津液内傷。則有渴飲口幹舌燥之變。若浮熱在表。水濕内蘊。則有渴欲飲水小便不利之變。此二證并較前證為輕。津液内傷。則以清胃熱生津液主治。故宜白虎加人參者。為燥氣留于氣分也。熱浮于外。水郁于裡。則以導水邪清血熱主治。故宜豬芩湯。用阿膠者。為濕熱留于營分也。

  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芩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芩湯複利其小便故也。

  陽明為病。法本多汗。汗多而渴。胃中津液已傷。此本白虎加人參湯證。一以清其胃熱。一以養其津液。其病當已。不似小便不利者可與豬芩湯也。若汗多胃燥之證。更與豬芩湯利其小便。輕則大便必硬。重則胃中燥實。發為谵語。此不可以不慎也。

  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湯主之。

  胃中谷氣。為生血之源。血熱充則脈數,血熱減則脈遲。前于食難用飽汗出不惡寒條下。已詳釋其旨。茲複略而言之。夫脈浮為表熱。遲為裡寒。裡寒者。胃中虛也。胃虛則脾濕聚之。脾濕重滞。由小腸下陷太陽。乃并胃中未化谷食。傾洩而出。此時手足厥逆。冷汗出。胃中陽氣垂絕。若不急溫之。危在旦夕。故必用大劑四逆湯以固中陽。乃得轉危為安。慎不可以生附子一枚為太重而減其劑量也。

  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哕。

  陽明中氣為足太陰。故太陽初傳陽明。往往上濕而下燥。故有攻下太早。損其中陽。緻胃寒脾虛。腹中腹滿不能食者。此時下濕上燥。渴欲飲冷。一入于胃。即不能受。而發為哕逆。前于潮熱條下。已略舉大概。然亦有不待攻下而胃中虛冷不能食者。則中陽自敗。胃底消融水谷之膽汁。視前證更為微薄。所以飲水即哕也。此時急需半夏幹姜散以溫之。如獨陰上僭。将成反胃者。尤當用吳茱萸湯以抑之。附子裡中以和之。當知胃中虛冷為主病。哕為因病,要非尋常治哕之桔皮生姜湯。桔皮竹茹湯所能奏功也。

  脈浮。發熱。口幹鼻燥。能食者。則衄。

  脈浮發熱。太陽之病多有之。未可決為陽明病也。陽明為病。要以大渴引飲為候。胃中燥熱。勢不得不借助于外。于是有口幹引飲之證。陽明之脈。起于鼻交頞中。陽明之熱。由腸胃上逆。則阙上痛。阙上者。頞上也。故誤下胃虛。浮熱上冒。頞上生汗熱在于經。郁而不達。于是有鼻燥之證。然猶恐客熱不能消谷也。必驗其能食與否。若能食者。則胃中谷氣不虛。而初非客熱。但此證大便不硬。胃中無燥濕之證。承氣湯既不當用。熱上于頭。無熱結在裡之變。白虎湯又不宜用。陽熱之上浮者。無所發洩必至上薄于腦。顱骨受蒸。合縫處當有微隙。血之溢出者。乃由鼻交頞中,下注鼻孔。于是熱随衄解。凡遇此證。頞上不可早拍涼水。誠恐熱洩未盡。轉為他證。近世醫家以衄為紅汗者。正以其洩郁熱故也。

  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惱。饑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栀子豉湯主之。

  陽明為病。胃熱上薰腦部。心神恍惚。則為谵語。悍熱上沖阙上。則為頭痛。胃中熱甚。灼咽與舌。則為渴飲。胃中燥急。傷足陽明脈絡。其自胃口下循腹裡。抵氣街下髀關抵伏兔下膝膑者。一時短縮掣痛。而右足不良于行。濁陰從右降。故足陽明支脈獨病于右。(大腸與小腸交會處之盲腸、居臍右旁下一寸。)此時急下以大承氣湯。猶恐藥力不峻。下後不能了了。惟太陽之傳陽明。中下化燥而上膈猶濕。故仲師于陽明一證。往往以慎下為主要。反不似下利脈滑者。可以見證而急攻。設燥熱不甚而下之太早。則上濕下陷。燥去寒生。即有身寒肢冷之變。(救逆之法為四逆理中)設太陽标陽未盡。下後與上膈濕痰。并居心下。則有結胸之變。(救逆之法、為大陷胸湯丸及小陷胸白散諸方。)今皆無之。而但見心中懊惱。饑不欲食。但頭汗出。直是氣分餘邪。初非實證可比。胃中肝膽之液。因下後見損。陽明浮火。由胃絡上沖于心。則心中懊惱。(太陽篇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心中懊惱、與此正同。)胃因下後空虛則易饑。消磨水谷之胃液。因下後見少。中氣痞悶。上不得噫嗳呵欠。下不得轉矢氣。故饑不能食。(太陽篇胸即此中空證)。但頭汗出者。下後虛陽上僭。膽胃之熱。獨行腦部故也。(太陽篇火劫發汗、營衛兩虛、厥陽獨行、則但頭汗出、陽微結于心下、則頭汗出、發汗複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中氣不能外達、則但頭汗出、本篇肝陰虛而膽火盛、膽胃陽熱侵入血室、逼血妄行、則但頭汗出、此證下後陰陽兩虛、膽胃之火、随浮陽上行腦部、與以上各證相出入。)以其餘邪獨留氣分。故但需栀子以清裡。豆鼓以疏表。而諸恙可愈。故知病後餘熱。因正氣未複。逗留中脘。外及表者。正不需白虎瀉心諸湯。即輕劑亦當奏效也。

  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而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

  陽明為病。每當日哺所發潮熱。一似江潮之有信。所以然者。日晡陽衰。地中水氣被日中時陽氣蒸薄。至陽衰時始得上騰。陽明燥熱之氣。往往格拒不受。發潮熱多見于此時者。病氣為之反抗也。故發潮熱為陽明必有之證。大便溏則腸胃不燥。小便自可則下焦腎膀自通。腸胃不燥則濕從下洩,而胸滿者當去。腎膀通暢。則水道不淤而脅滿亦當去(脅下為腎)。而卒不去者。此非水濕停蓄。乃太陽标熱之氣,郁于胸脅而不能外達也。故必用小柴胡湯以解其外。下惟标熱之郁陷者可解。即下陷之水濕。亦且從汗解矣。

  陽明病。脅下鞭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湒然汗出而解也。

  脅下為腎。腎與膀胱為表裡者。有輸尿管為之相接也。内經即謂之下焦。太陽寒水之氣。格于腎膀而不得下行。則脅下為之硬滿。水氣結于下焦。不能滋溉腸胃。故雖不大便。胃以燥而不和。膽火從而上逆。故嘔。舌上白苔。則為陽氣虛微。故雖不大便。斷無可攻之理。要惟有小柴胡湯。發内陷之水氣以達于上焦。俾津液之上出者。還入胃中。胃氣得和。則膽火平而嘔吐當止。大便之不通者。亦将緣滋溉而暢行。由是中無所結。陽氣外散。乃澉然汗出而愈矣。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幹不得汗。嗜卧。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哕。耳前後腫。刺之小差。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哕者。不治。

  此為風陽外吸。濕熱内阻。膈塞不通之證。此證。病機外出太陽則生;内陷太陰則死。可以兩言而決。脈浮弦則為風。脈浮弦而兼大。則為陽明中風。中風為病。本屬肌腠不開。脾陽不能外達。觀于桂枝湯一方。辛甘發散。皆所以開發脾陽。此可見不獨陽明中氣系在太陰。即風陽内乘。而肌腠不開。未嘗不系在太陰也。張隐庵黃坤載均此節為三陽合病。則固不然。濕熱傷氣。故短氣。濕阻太陰部分。故腹都滿。太陽能寒水不能作汗外洩。流于脅下則脅下痛。壅于心下則心痛。久按之氣不通者。氣為濕阻故也。氣閉于上。故鼻幹不得汗。嗜卧者。濕困脾陽。肌肉重滞故也。汗液不外洩。濕邪不從外解。小便難。濕邪不從裡解。表裡壅塞。故一身面目悉黃。此證有潮熱必在日晡時。以地中蒸氣。乘陽衰而上出。與身内之濕熱并居而益劇也。胃中濕熱淤阻。不能受吸入之清氣。故時時呃逆。愚按以上諸證。若見谵語即為易治。以太陰之濕。已從燥化。便當用茵陳蒿合大承氣下之。若不見谵語。則猶未可攻也。手足少陽之脈。由耳前後入耳。濕邪郁其少陽之氣。故耳前後腫。刺之小差者。有以洩其郁陷之氣也。若潮熱不解。病過十日。在兩候以往。當傳少陽之期。其脈續見浮弦。則當用小柴胡湯以汗之。脈但浮而不見弦大者。則當用麻黃湯以汗之。但令太陰濕邪。從太陽外解而已。無餘事。予所謂病機外出太陽則生者,此也。若夫太陽陽氣不洩于膀胱。太陰濕邪。并居于腹部。陰霾四塞。真陽外脫,遂至呃逆不至。此時雖用四逆以治滿。五苓以導水。吳萸止呃。亦必無濟。予所謂内陷太陰必死者,此也。

  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内竭。雖鞭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豬膽汁皆可為導。

  蜜煎土瓜根豬膽汁導方

  蜜(七合)

  右一味于銅器内。微火煎凝。如饴狀。攪之勿焦着。X欲可丸。并手撚作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内谷道中。欲大便須緩去之。或用土瓜根搗汁。竹管灌入谷道。如無土瓜,膽汁和醋導之。

  自汗出。則不由潮熱而出可知。或發汗及小便自利者。藏府固無實熱也。夫内有實熱而大便燥結者。宜承氣以攻之。此固無可疑者。此證則為津液内竭。大便雖硬。不可遽投承氣。惟仲師但有此說。所以不可攻之理。未有明言。蓋腸壁間淋巴微管。含有消化食物之乳糜。原所以排洩廢料。承氣入腸。芒硝鹹寒善走。能借淋巴微管中乳糜。及将出未出之廢料水液。潤燥屎而驅之外出。今腸内津液既竭。雖有芒硝之力。而腸中無可借助。故雖攻而不能動。必待其乳糜漸複。自欲大便。然後用法以導之。門人張永年述其戚陳姓一證。四明醫家周某用豬膽汁導法奏效。可備參研。略謂陳姓始病咯血。其色紫黑。經西醫用止血針。血遂中止。翊日。病者腹滿。困頓日甚。延至半月。大便不行。始而用蜜導不行。用灌腸法。又不行。複用一切通大便之西藥。終不行。于告陳曰。同鄉周某良醫也。陳喜。使人延周。時不大便已一月矣。周至。察其脈無他病。病獨在腸。乃令病家覓行豬膽。傾于盂。調以醋。借西醫灌腸器以灌之。甫灌入。轉矢氣不絕。不踰時大便出。凡三寸許。擲于地有聲。擊以石。不稍損。乃浸以清水。半日許。盂水皆赤。乃知向日所吐之血。本為瘀血。因西醫用針止住反下結大腸而為病也。越七日。又不大便。複用前法。下燥矢二枚。皆三寸許。病乃告痊。予于此悟密煎導法。惟證情較輕者宜之。土瓜根又不易得。惟豬膽汁随地随時皆有。近世醫家。棄良方而不用。為可惜也。(豬膽并腸液、西醫通稱消化液、蓋膽汁最苦、能洩而降、人固如此、豬亦宜然、況豬之所食、至為穢濁、則豬之膽汁、疏洩穢濁之力必巨、故借之以助排洩糞穢、最為合用、而況膽汁含有X性、X與醋化合最易發酵、腸中燥屎遇之、亦以收縮脹力而易為活動也。)

  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

  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

  陽明之病。有自中風傳來者。則營氣先傷。以其所痹在肌肉。為孫絡密布之區故也。中風之證。衛強而營弱。衛強則表汗自出。營弱則裡氣不達。脈遲者。營氣不足之症也。此證肌腠未解。風從汗孔襲肌。必微惡風。可仍從太陽中風例。用桂枝湯發肌理之汗。使之由肌出表。然後營氣與衛氣相接。一汗而表熱解。浮汗止矣。(此證當雲微惡風者、肌未解也、今支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實為仲師失檢處。)有自傷寒傳來者。則衛氣先傷。以其所閉在皮毛。為衛陽疏洩汗液之區也。傷寒之證。衛病而營不病。衛病者。汗液不通于外。營不病者。血熱抗拒于裡。脈浮者。衛氣受病之微也。此證皮毛未解。寒邪阻其肺氣之呼吸。必無汗而喘。可仍從太陽傷寒例。用麻黃湯發皮毛之汗。使寒邪由肺出表。一汗而表疏喘定矣。愚按以上二證。皆推原其始病以為治。與柔痙之用栝蒌桂枝湯。剛痙之用葛根湯同例。皆不欲其因魄汗未盡而轉屬陽明也。

  陽明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項而還。小便不利。渴飲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

  茵陳蒿湯方

  茵陳蒿(六兩)栀子(十四枚)大黃(二兩)

  右三味,以水一鬥。先煮茵陳。減六升。内二味。煮取三升。去渣。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出也。

  陽明病。發潮熱而多汗。則濕随汗去。肌肉皮毛。略無壅阻。斷然不能發黃。此正與小便利者不能發黃證情相似。濕邪解于太陽之表。與解于太陽之府。一也。若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則濕邪内壅而不洩。加以小便不利。渴飲水漿。濕熱瘀積于三焦。外溢于皮毛肌肉而周身發黃。茵陳蒿湯茵陳蒿以去濕。生栀子以清熱。生大黃以通瘀。而濕熱乃從小溲外洩。而諸恙除矣。此證與太陽篇陽微結于心下,小便不利,渴而不嘔者,略同。故皆有但頭汗出之證也。

  陽明證。其人喜妄者。必有畜血。所以然者。本人有久瘀血故。令喜妄。屎雖鞭。大便反易。其色必黑。抵當湯下之。(此條訂證)

  吳江徐鹿萍有言。忘當為妄字之誤。喜為有意。忘為無心。以有意作無心事。此為理之所必無。則喜忘二字。正不可通。是也。然予猶嫌其證佐之不足也。凡病蓄血者必發狂。太陽篇。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又雲。太陽病。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一為桃核承氣證。一為抵當湯證。皆明言發狂。然則喜妄者。即發狂之變文。今人于妄自尊大、無故怒言者謂之狂妄。足為旁證。獨怪張隐庵本。改上喜忘為善忘。陳修圓淺注并改之。真誤人不淺也。予每見老人血衰。或刻意讀書。心營虛耗。則必有善忘之病。蓄血證不在此例。又況太陽蓄血。尚有發狂之變。豈有陽明燥熱而反安靜者乎。蓋即靈樞本神篇所謂狂妄不精也。(靈樞亦作妄、蓋漢人假借字。)血結于下。則腦部神魂不清。故言語動作多狂妄。此正與夜則谵語之蓄血證同例。但驗其大便色黑硬者。即當用抵當湯以下之。但令濁瘀速去。則神魂清而狂妄止矣。

  陽明病。下之。心中懊惱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滿面。初頭鞭。後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

  吳又可溫疫論。每言溫病下後不妨再下。此深明仲師之旨。而高出于吳鞠通王孟英者也。夫下後心中懊惱而煩。果屬虛煩。直栀子鼓湯證耳。設胃中燥屎未盡。其脈必實。且日久必發谵語。此當仍用大承氣湯以攻之。但腹見微滿。雖大便不行。不過燥屎結于直腸之内。以上仍屬溏薄。要不過脾約麻仁丸證。若辨證不精。正恐一下之後。溏洩不已。浸成寒濕之變。故仲師于下後再下。必詳加審辨。而吳又可之說。抑又未為通論矣。

  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

  不大便五六日。有因津液内竭者。有因水濕内壅者。未可定為燥屎也。大腸自右至左。環出小腸之上。而适當臍之部分。故繞臍痛為病在大腸。煩者心煩。即上所謂心中懊惱而煩也。燥者口燥。即上所謂口幹舌燥也。斯二者。皆陽明病的證。然必以發作有時為驗者。一為日中陽氣極盛之時。一為日晡所陽衰之時。但陽盛之時而煩燥始劇。則胃中陽熱猶輕。惟日晡陽衰之時。而陽熱與陰氣相抗。胃中陽熱乃熾。故促師以日晡所劇者屬陽明。此與寒證日中而劇者。可為對照。(予善治崇明黃生元龍寒飲、日中形寒吐酸、用重劑小青龍湯而愈、可以證明病氣與天時之反抗。)故日哺所而煩燥加劇。胃中必無津液。不能由小腸滋溉大腸。而腸中必有燥屎。此即五六日不大便之由。愚按上節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二語。即為此節說法。蓋上節不過辨其可攻與否。原不必另出方治也。

  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虛浮者宜發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

  病人煩熱。汗出即解。如瘧狀者。太陽陽明并有之。太陽篇雲。太陽病。得之八九日。發熱惡寒。熱多寒少。一日二三度發。面有熱色。無汗而身癢者。桂枝麻黃各半湯證也。又雲服桂枝湯大汗出。形似瘧。日再發者。汗出必解。此桂枝二麻黃一湯證也。若日晡所發熱。則屬陽明。陽明之病。日晡所發熱有二因。一由陽衰陰盛。地中水蒸氣上出之時。病氣與之反抗。一由日暮之時。草木發出炭氣。病氣與之化合。惟與水蒸氣反抗者。不必見諺語。與草木炭氣化合者。必有谵語。為其昏氣重也。故同一日哺所潮熱。而有胃中燥實與不燥實之别。見證同而治法不同,皆當決之于脈。脈滑大而堅實。則為大承氣證。若脈但緩而不實。則為桂枝湯證。仲師言浮虛者。不過對上脈實言之。非虛弱之虛也。獨怪近人遇時以汗解時複發熱之證。不問太陽陽明,通謂之濕溫。日進桑葉菊花銀花連翹石斛生地等藥。即稍近高明者。亦不過能用蒼術白虎。藥不對病。庸有濟乎。

  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

  此即吳又可所謂溫病下後不妨再下之證也。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設中無所苦。但得小便減少。即大便當下。惟煩熱不解。腹滿痛者。乃可決為陽明燥實之證。蓋以本有宿食。下後未盡。與陽明燥氣并居。郁久而複熾故也。此惟大承氣湯。足以徹其餘邪而不嫌猛峻。設畏承氣猛峻。。而漫用焦谷麥芽炒萊菔子焦六曲及瓜蒌麻仁等味。則陽明伏熱。既不能除。腸中燥屎。又不能盡。有精氣日漸消耗而至死者。為可恨也。

  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卧者。有燥屎。宜大承氣湯。

  張隐庵謂此承上文大下後亡津液而言。是也。津液經硝黃攻下。水液從大便而出。故小便不利。津液既涸。腸中淋巴微管中乳糜不足。故大便乍難。小溲不利。上焦津液。當還入胃中。下溉大小腸。故大便有時而乍易。設有時微熱。而不見喘冒不能卧諸證。則下後虛煩。心中懊惱者。不過栀子豆豉湯證。腸中決無燥屎。惟中脘停滞。吸入之氣必促。空氣與裡熱相薄。則病喘冒。陽明者。熱甚而日不交睫之謂。陽熱郁于中脘而氣沖于腦部。故目張而不得眠,與少陰證但欲寝相反,水幽而火明也。此正不待腹中滿痛。已可決為當下之證。故亦宜大承氣湯。

  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太陽水氣。不能随陽外達。流入胃中。即為寒飲。胃中陽熱本盛。不能容涓滴之水。飲入于胃。随時化氣。從淋巴管散出。故胃中但有膽汁胰汁(胰亦名脺、西醫稱為甜肉、在胃之下,與脾連屬、中醫則通謂之脾、)肝液。(味酸者即是)而不能留積外來之水。其所以寝成寒飲者。膽汁少而胃中虛寒也。故食谷欲嘔一證。不當據頗欲吐之例。指為陽明之熱。亦有屬吳茱萸湯證者。金匮雲。嘔而胸滿者。吳茱萸湯主之。幹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可為明證。惟得湯反劇。則是陽明悍熱之氣。沖激于上。張隐庵謂火熱在上。必水氣承之而病可愈。雖不出方。可以意會。則舍大承氣湯而外。甯有治法乎。

  太陽病。寸緩關浮心弱。其人發熱潮出。複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鞭。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水停心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此條訂證)

  太陽之病誤下成痞者。則太陽标熱陷于心下。而關上之脈獨浮。是為大黃黃連瀉心湯證。關上浮者。陽熱在胸中故也。今寸緩關浮尺弱。發熱汗出而複惡寒。病不在膈上。故寸緩。腎陽虛。故尺弱。雖關上見浮。胸中陽熱獨盛。而太陽之表寒未解。夫心下痞而複惡寒汗出者。則又為附子瀉心湯證。(瀉心湯加附子、以救表陽)不嘔而但痞。則心下本無水氣可知,故證情與幹嘔之甘草瀉心湯殊異。但太陽誤下成痞。雖部位當胃之上口。要不為轉屬陽明。如未經誤下。。病人不惡寒反惡熱。大渴引飲。表裡俱熱。乃真為轉屬陽明也。陽明病法當多汗。然又有腸胃無實熱。不能蒸水液成汗。而小便數者。其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雖硬不可攻之。此時津液不能不上承。亦當渴欲飲水。但須少少與之。而不宜過多。所以然者。陽熱少而蒸化難也。惟節末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二語。則殊有未妥。蓋此節所論。為小便數而陽熱不甚之證。設令為水濕中阻。津液不得上承。則以五苓散利其小便。中氣既通。内藏津液。自當随陽上達。今小便既數。大便複硬。則其渴為津液内竭。豈有津液内竭之證。而反用五苓散者乎。愚按少少與之下。當脫水停心下四字。蓋津液内竭而渴欲飲水。原不同陽明熱盛者易從汗洩。必有水停心下之弊。設水停心下。津不上承而渴。但用五苓驅水下行。然後中氣通而津液上達。不治渴而渴自止矣。太陽篇雲。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所謂法也。

  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于裡。亡津液。大便因鞭也。

  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跌陽脈浮而澀。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

  麻仁丸方

  麻仁(二升)芍藥(半觔)枳實(半觔)大黃(一觔)厚樸(一觔)杏仁(一觔去皮尖别研作脂)

  右六味。為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飲服十丸。漸加以知為度。

  太陽之傳陽明也。曰脈大。曰脈數急。此由太陽浮脈。一變而成内實之脈也。陽明之證。大便因硬。然大便硬者。要不盡為大承氣證。此不可以不辨也。夫太陽之氣。由衛而達于皮毛。為水分蒸化之汗。由營而達于肌腠。為血分泌出之汗。由三焦而下出膀胱。為水分未經化汗之液。之三者。雖半屬人體中廢料。其中亦含有陰液。與體中陽氣化合。是以排洩外來之風寒。然洩之太過。皆能耗胃中津液。不能溉潤大腸。而大腸為之燥結。故三因不同而同歸于大便之難。均之與正陽陽明潮熱谵語者。相去懸絕。故仲師分條辨脈。使來學知所抉擇。脈陽微則平。陽實則滑大。夫太陽之病。無論傷寒中風。服麻桂湯後。皆當取其微汗者。病乃随汗而解。故脈陽微而自汗。汗出少者。為自和。自和者。肌表通徹而營衛和也。至于脈微自汗。汗出太多。則陰液必損。因發汗太多。脈陽實而見滑大者。亦為陰液受損。故仲師皆謂太過。陰液外散。則胃中陽熱。與陰氣隔絕而成燥實。大便因硬。此大便之難。由于發洩肺與皮毛。汗傷衛氣。肺陰虛而水之上源竭也。太陽之病。其脈本浮,夫中風之證。皮毛本開。風從毛孔而入。直入肌腠。肌腠皆孫絡密布之區。故其病在營而不在衛。即傷寒為病。表解腠理未和者。其病亦在營而不在衛。故病有随經入裡。而熱入血室者。亦有随陽上出而為衄者。亦有發肌理之汗。取資于血液之分泌者。設因發肌腠之汗。過傷其血液之分泌。或因衄血。或因血結胞中。用抵當湯下後。表病未解。血分既傷。其脈必浮芤相搏。血液愈少。胃中益生燥熱。而在裡之陽熱。亦與陰氣隔絕。而腸胃燥結。此大便之難。由于開洩脾與肌肉。及衄血蓄血傷其營氣。而統血之藏虛也。足陽明胃氣。以趺陽為驗。浮則為胃氣上盛。澀則陰液下消。胃熱盛于上。小便數于下。則見浮澀相搏之脈。胃中津液日少。遂成脾約。此大便之難。由于胃火太盛。太陽水氣以不勝煎迫而從腎膀洩也。此三證。一由水分傷于皮毛之汗。一由血分傷于肌理之多汗及衄與蓄血。一由胃火太甚。自傷未曾化汗之水分。而胃中亡其津液。仲師特于第三證出脾約麻仁丸方治者。蓋以上二證。治之得宜。必不緻大傷水分血分。不似谷勝水負。必待善後之方治也。(須知陽絕于裡、為厥陽獨行、不獨表汗太過血液内虧為陽絕于裡。即胃氣獨盛大小便數而胃中不留水液者、亦為陽絕于裡、譬猶狂夫逐婦、恩絕中道者然。故謂之絕、張隐庵乃謂表陽内陷。如絕于裡而不行于外者然、所謂以其昏、使人昏昏也。)

  太陽病。二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此條訂證)

  太陽病三日。當為二日。謂七日以後也。發汗不解。欲複蒸蒸發熱。則病不在表而在裡。胃中熱而蒸逼于外也。故但需調胃承氣。已足消融其裡熱。不似有燥屎者。必需攻堅之枳實也。

  傷寒吐後。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

  太陽将傳陽明。必上濕而下燥。中氣不通。上焦水液。蒸化而成痰涎。胃底膽汁不能相容。乃上逆而為吐。吐後腹脹滿者。濕去而燥實未減也。故亦宜調胃承氣以下之。設腸胃初無宿垢。則上膈陽氣既通。中氣自能下達。不當見脹滿之證矣。

  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鞭者。與小承氣湯和之。則愈。

  太陽之病。所以轉為陽明者。必有其因。其不傳陽明者。亦必有其因。借如陽脈微者。為陰陽自和。當自汗而解。但陰脈微而陽脈實者。為汗多胃燥。當下之而解。寸微浮。胸痞硬。氣上沖咽喉不得息者。為胸有寒飲。當吐之而解。此太陽之病可吐下發汗而解也。惟吐下與汗。皆傷陰液。心營不足。或不免于内煩。使小便不數。雖至懊惱。栀豉湯足以解之。惟小便數而大便因硬。積久将成内實。但因小便數而大便難者。究與陽明壯熱而緻小便數者有别,故但用小承氣湯和之即愈。不待芒硝之鹹寒也。

  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燥。心下鞭。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與承氣湯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數少者。雖不能食。但初頭鞭。後必溏。未定成鞭。攻之必溏。須小便利。屎定鞭。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

  此節補太陽篇血弱氣盡節未備之義。特于陽明篇發之也。血弱則腠理開而營氣微。氣盡則皮毛開而衛氣微。血弱氣盡為肌表虛。肌表虛則其脈當弱。血弱氣盡。固當有邪乘肌表之虛。與正氣相搏。結于脅下。往來寒熱者。此所謂太陽柴胡證也。夫營衛兩虛之證。水氣盛。則以不得标陽之化而結于脅下。水氣不盛。則以胃熱内熾而病煩燥。得病二三日。未過七日之期限。又未經汗吐下。必不緻陰液大傷。此證初傳陽明。猶當為中氣用事。此時胃熱上蒸。脾濕乘之。濕熱交阻。氣機痞塞。故心下硬滿。但此心下硬滿。原不同誤下成痞。大小陷胸及瀉心諸湯。俱不可用。正恐下後陰液既虧。上膈之濕熱。留積胸中而不去。故必至遲,四五日。俟中脘濕邪。漸及化燥。然後得用小承氣湯以微和胃氣而止其煩躁。六日後複與小承氣以行其大便。設大便不行。濕邪猶未化也。蓋濕之郁于腸胃。若膠痰然。粘膩阻滞。沖激不去。必俟其與燥屎連結成片。乃能一攻而盡。若攻之太早。燥屎去而濕邪獨留。有内熱不清。久延而不易愈者。所謂欲速不達也。病至六七日。太陽之期已滿。而陽明當燥。然小便既少。猶恐濕邪滲入大腸。雖久不大便。脹滿而不能食。直腸雖燥。廻腸中宿垢。猶不免與濕邪并居。設經誤下。則濕邪終不了了。故待小便既利。然後可用大承氣以攻之。則濕經化燥。乃不至下後更有餘弊。按此節本文。原系煩躁。張隐庵解為煩躁。緻與全節大旨。顯相背馳。不然。二三日已口中生燥。何至六七日用承氣湯。猶先硬後溏者乎。

  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張隐庵曰。此為悍熱之氣。循空竅而上炎者。靈樞動輸曰。胃氣上注于肺。其悍氣上沖頭者。循咽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出顱。下客主人。循牙車合陽明。并下人迎。此胃氣别走于陽明。故陰陽上下。其動若一。目中不了了者。乃悍熱之氣。循眼系而上走空竅。睛不和者。腦為精髓之海。而髓之精為瞳子。悍熱之氣。循眼系而入腦。故睛不和。大便難而無燥屎。身微熱而非壯熱。故曰。無表裡證。實熱在裡。而悍氣獨行于上。故謂之實。設下之不早。有腦膜爆裂而死者。故當急下。予于張隐庵集注。往往嫌其望文生訓。獨此節能于陽明篇中。發明腦部。為中醫改進之先聲。其功為不可沒也。(此證輕則阙上痛、重者滿頭皆痛、西醫謂之腦膜炎。)

  陽明病。發熱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陽明為病。法當多汗發熱。故有發熱而渴欲飲水者。有汗出多而渴者。胃中之燥不言可知。蓋發熱為營血熱熾。汗多為衛氣外張。此證陰虛陽亢。營血熱甚則脾精槁。衛陽張甚則肺液枯。須知此發熱汗出。為腸胃燥熱蒸逼所緻。譬之釜底燃薪。則釜中之水。郁熱沸騰。而蒸氣四出熄其薪火則沸止。而氣定矣。此則急下之義也。張隐庵乃謂無腸胃之府證。止發熱汗出多者。病陽明之别氣。非陽明之本氣。說解謬誤。

  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發汗不解。腹滿痛,為太陽急傳陽明之證。夫太陽陽明合病。原自有胃氣不和。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服小柴胡湯湒然汗出而愈者。亦有汗出多而惡寒。宜桂枝湯發其汗者。又有無汗而喘。以麻黃湯發汗而愈者。若發汗不解。而驟見腹滿痛之證。則太陽表病未去。陽明燥實已成。腹滿痛為大小腸俱隔塞不通。若不急下。燥氣将由大腸蒸逼小腸。有攻之而不能動者。為小腸容積甚隘。而疏導益難為力也。按臍右斜下一寸。大小腸交接處。小腸之末。多一空管。名曰盲腸。設有化物注入。久必潰爛。名盲腸炎。中醫謂之腸癱。有大黃牡丹湯敗醬散二方。

  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腹滿一證。寒與宿食之辨耳。腹滿不關宿食。則按之不痛。證屬虛寒。且寒甚則滿。得溫必減。故腹滿時減者。當與溫藥。四逆湯其主方也。惟腹滿不減則為實。按之必劇痛。即或大小溲時通。有時略減。特減亦甚微。不足言減。宿食之停貯大小腸者。則固依然不去。故宜大承氣以下之。而病根始拔。按此條并見金匮腹滿參考之。其義自見。陽

  明少陽合病。必下利。其脈不負者。為順也。負者。失也。互相克賊。名曰負也。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少陽一經。所以主疏洩者有二。一系手少陽三焦。上中二焦屬淋巴管。所以排洩汗液。下焦與膀胱。所以通調水道。故古稱少陰為寒水之藏。一系足少陽。膽寄肝葉中。與胃為同部。居胃之右。而膽管注于十二指腸之端。與胃底連屬。膽汁助消融水谷。實從胃底幽門滲入。而十二指腸必先受之。陽明少陽合病。必自下利者。胃底膽汁。合胃中宿垢而下陷也。少陰篇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都即此證。色純青為膽汁。膽主疏洩。故必自利。其脈不負者為順。蓋惟見弦急滑數而不見少陰微細之脈。猶為少陽陽明正脈。夫少陰負跌陽為順。即跌陽負少陰為逆。為其水寒而中敗也。且少陽負跌陽為順。即跌陽負少陽為逆。為其中氣不和而膽火上逆也。惟脈滑而數。乃為陽明正脈。而不見少陽之弦急。并不見少陰之微細。乃為有宿食之脈。金匮雲。下利脈滑者。當有所去。大承氣湯主之。此即其脈不負之說也。

  病人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谷善饑。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當湯。

  發熱汗多為陽明表證。腹滿痛為陽明裡證。此其易知者也。惟不見表裡證者。最難辨别。前于三急下之第一證。已明舉其例。發熱七八日。已在太陽傳陽明期内。脈雖浮數。法在可下。所以然者。熱在腸胃。其勢反緩。熱在氣分。其勢反急。急下證之熱沖腦部緻目中不了了者。皆氣分之上逆為之也。惟脈之脈數。本屬表熱。今以下後。浮去而數不解。陽熱并居于中脘。即有消谷善饑六七日不大便者。設令兩足無力。則為肺熱葉焦之痿辟。仍宜大承氣湯。(此條訂證見之)若能食知饑。不大便而但見少腹滿。按之硬。脈滑而數者。乃為蓄血。予在斜橋治汪姓一證親見之。予始用桃核承氣下之。大便紫黑。少腹軟而滿,尚未減。後用大黃X蟲丸。久久方愈。乃知仲師抵當湯方治為不可易也。世有畏方劑猛峻而改用輕劑者。請以是為前車之鑒。

  若脈數不解而下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

  此承上節推言脈數不解之變證也。脈數為有熱。金匮雲下利脈數。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差。必圊膿血。所以然者。熱郁在裡。必傷其血。設不下利。則傷及胞中血海而為少腹硬滿之蓄血證。若下利不止。則久久必圊膿血。(近人謂之赤白痢)此下利亦為熱證。予治赤白利下。按其腹痛益劇者。多以大承氣湯取效。間亦有轉為寒證而用四逆理中取效者。往往附子幹姜至四五錢。惟此證喜按。按之則不痛。其脈必沉遲而不見浮數。用白頭翁湯多死。蓋病之轉移。條忽萬變。殆未可以膠柱而豉瑟也。(金匮原有桃花湯方治、以去濕和中。)又按西醫以傷寒第一期為腸窒扶斯。為太陽失表内傳陽明之燥矢證。(即大承氣證)甚則為腸出血下利赤色者。(熱則為承氣證、寒則為四逆證)并謂傷寒幹菌喜宿于腸内,此為大誤。中醫向無病菌之說。而治療法常于病氣在肌表先行發汗。一汗之後。病機已去。可見其初即有病菌。決不宿于腸間而宿于汗孔。故能于開洩肌表之時。一汗而排洩殆盡。惟其失表。菌杆之在汗孔者。漸入血絡。由血絡漸入腸中。乃有腸出血之證。張隐庵以此條協熱。為協經脈之熱。便膿血。為經脈之血化而為膿。雖由憑虛推測。于病理要為不謬也。

  傷寒發汗已。身目俱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裡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于寒濕中求之。

  傷寒為病。有火劫發汗。傷其血液。血色見于皮外而其身發黃者。有陽明之燥已成。太陽之濕未化。濕熱内蘊而發黃者。有膽汁外溢。郁于皮裡膜外而病陽熱無實之發黃者。有無汗小便不利而成水濕内蘊之發黃者。要未有發汗之後。反見身目俱黃者。蓋陽明之病未成。必由胃中陽熱迫水液成汗。然後胃中化燥。故發熱汗多屬陽明。其上膈津液未曾化汗者。則為痰涎。故頗欲吐。亦屬陽明。先濕而後燥。故陽明中氣。反為太陰寒濕。發汗之後。不能發黃。其所以發黃者。必由發汗之後小便不利。太陰篇雲。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若小便自利者。不能不發黃。然則仲師于本條所謂以寒濕在裡不解者。即小便不利之說也。寒濕在裡。未曾化燥。無論三承氣湯皆不可用。即麻仁丸亦在禁例。脈浮者宜麻黃加術湯。脈浮身重者。宜防已黃芪湯。水氣在皮中。宜白術附子湯。所謂于寒濕中求之也。。

  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

  傷寒七八日。為太陽初傳陽明之期。身黃如橘子色。則非濕家如薰黃之比。然陽明之中氣未盡化燥。必有小便不利而腹微滿者。雖黃色鮮明。似乎陽熱用事。而濕與熱并居于腹部。故亦宜茵陳蒿湯。使濕熱從小溲而出。則濕減熱除而黃亦自退矣。

  傷寒身黃發熱者。栀子柏皮湯主之。

  栀子柏皮湯方。

  栀子(十五枚)甘草(一兩)黃柏(二兩)

  右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去渣。分溫再服。

  傷寒化熱。惟陽腑證為多。其有不即化熱者。則為太陰寒濕。以陽明中氣為太陰故也。間有熱勝于裡與濕并居者。則為陽明濕熱。以胃熱未遽化燥。猶未離乎中氣之濕也。獨有身黃發熱者。陽氣獨行于表。而初無裡濕之牽制。則為太陽陽明合病于肌裡。而為陽無陰之證。故但用生栀子以清上。生甘草以清中。黃柏以清下。則表熱清而身黃去矣。

  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麻黃連轺赤小豆湯主之。

  麻黃連轺赤小豆湯方

  麻黃(二兩)連轺(二兩)赤小豆(一升)生梓皮(一觔)杏仁(四十枚)大棗(二二枚)生姜(二兩)甘草(二兩)

  右八味。以潦水一鬥。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分溫三服。半日服盡。

  傷寒為病。起于表寒。血熱内抗。因生表熱。血為脾所統。散在孫絡。而密布于分肉之中。表熱不從汗解。與太陰之濕并居。乃為瘀熱在裡。肌表為之發黃。麻黃連招赤小豆湯。連轺以清上熱。生梓白皮以清相火。赤小豆以去裡濕。加麻黃杏仁以疏肺與皮毛。大棗生姜甘草以助脾陽。使裡氣與表氣相接。則濕随汗解。而裡熱不瘀矣。按此方連轺赤小豆生梓白皮合桂枝麻黃各半湯。而去桂枝芍藥。以衛氣之阻。表汗不出。而君麻黃。以營氣虛而生熱。而去桂芍。以一身上下皆熱。而用連轺生梓白皮。以瘀濕成熱。毒留血分。而用赤小豆。(金匮下血用之、壅膿亦用之、可證也),又非以上三證之發黃。所可混同施治矣。

  

  少陽篇

  少陽為病。口苦咽幹目眩也。

  少陽一經。不能獨病。而其端常合于陽明。蓋胃底原有膽汁。胃氣逆。則胃底膽汁上冒而口苦。膽火上灼胃管。故咽幹。胃熱合膽火上薰于腦。故腦氣一時昏XP156阖。因而目眩。但口苦咽幹。盡人能辨之。惟目眩則向無确解。張隐庵據六元正紀論雲。少陽所至。為飄風燔燎。以為風火相煽似也。但病理雖明。病狀未斷。予前十年。治同鄉季仲文病親見之。雖少陽病之目眩。未必一端。要不可謂非目眩之确證。予于上午診視。即知其為口苦咽幹。至日晡所。病者在卧榻,見入視其疾者。皆若有駭怪之狀。問其故。則曰。來者面目悉如垂死之狀。何也。蓋此即所謂目眩也。抵暮。予至其寓。審其狀。少陽證具。因用小柴胡湯。是夜。吐出膽汁數口而愈。夫病以汗下解者為多。以衄解者。已不多觀。不意少陽之證。競有吐膽汁而解者。是亦足以補仲師之缺也。

  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

  足小陽之脈。起于目銳眥。支脈從耳後入于耳。手小陽從耳後入耳中。出耳前。過客主人前。交頰至目銳眥。風邪中于上。故頭先受之。風陽随經入耳。故兩耳無所聞。風陽由目眥入目。故目赤。膽火上逆。故胸中滿而煩。胸中滿。非太陽失表水氣溜于膈上。故不可吐。煩非胃中燥實,故不可下。誤吐誤下虛其津液。于是心營傷于吐。脈必代而心必悸。膽汁虛于下。則怯弱多恐。神魂驚惕而不甯。悸則怔忡不定。驚則夢宿叫呼。悸為灸甘草湯證。以心營虛也。驚為柴胡龍骨牡蛎證。以膽氣弱也。救逆之方。已詳。太陽篇中。故仲師于本篇不出方治。善讀者當自悟之。火邪之桂枝去芍加蜀漆龍牡救逆湯。水飲之半夏麻黃丸。不在此例。

  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瞻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

  醫道之失墜。固由于傳授之不精。而誤于認脈者。亦複不少。即以弦脈論之。今人皆知弦為肝膽之脈矣。肝為藏血之藏。禀少陽膽火以上交于心肺。下達于腎髒。而養一身之筋。故其氣專主條達。其應于脈也。以條暢柔和為無病之脈。而非病脈也。故按之如循長竿梢。若弦脈之屬于少陽者。為瘧。為飲邪。為水氣。為脅下偏痛。夫瘧脈自弦。以汗液積于皮裡膜外。而太陽寒水非一汗所能盡也。痰飲脈弦者。以寒水留于上膈。久久化為痰涎也。水氣所以脈弦者。以衛氣不行于外。而水走腸間也。脅下偏痛所以脈弦者。以水氣阻于腎關而不達下焦也。況寒疝脈沉弦者。當下其寒。諸證觀之。則弦脈屬于少陽。手少陽三焦為多。蓋手少陽三焦與足太陽相合。上中二焦屬淋巴管。分析而不歸系統。水氣化液外出于皮毛。自腎以下。始有系統。為腎膀管。水由腎藏下洩于膀胱。金匮言腫在腰以上。當發其汗。腫在腰以下。當利小便。職此之由。獨至少陽自病之傷寒。脈見弦細而頭痛發熱者。則病不在三焦而在膽不似沉弦之為寒。弦滑之為飲。為瘧。弦緊之為水。系在太陽三焦也。弦而細。則為無水氣之脈。蓋太陽寒水氣盛則從寒化。寒水衰退。則從燥化。故太陽與少陽合病常有脅下偏痛者。獨少陽自病。往往與陽明相系。為其從燥化也。蓋水液充卻于皮毛肌腠。則病太陽寒水。惡寒而體痛。水液不充。則寒從表受。熱裡抗。則病少陽相火而頭痛發熱。所以然者。寒氣以肌表液虛。外不能固而直犯中脘。膽汁由十二指腸之端溢入胃中者。其亢熱之氣。乃以有所壓迫而上沖腦部。是為頭痛。而其痛必在阙上。太陽病之發于陽者。亦當發熱,但其證必兼惡寒發熱。而不惡寒。其不為太陽可知。且陽明發熱。法在多汗。今則陽熱未甚而不見汗出。其不為陽明又可知。參核于二者之間。則其為少陽無疑。膽火本以津液不充之故。郁而上冒。以至頭痛發熱。若更以發汗損其胃液。則胃底膽汁挾胃中濁熱上沖腦部。而心神不能守舍。因發谵語。但此證究非胃家實。不同潮熱滿痛。故津液還入胃中。則胃氣和而愈。津液不還,則燥氣薰于膈上。心營耗損。煩熱而動悸。此證脈結代。則炙甘草湯主之。否則小建中湯亦主之。救逆之法。已詳太陽篇中。故仲師于本條不贅。獨怪近人一見弦脈。便稱肝陽。蒺藜滁菊金鈴子延胡索沉香片廣郁金金石斛石決羚羊角左牡蛎青龍齒柴胡白芍等。雜湊成方。吾正不解其所治何病也。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鞭滿。幹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

  太陽之病。脈本浮緊。太陽失表。汗液不洩。水氣從淋巴管會聚脅下。(腎髒寒濕停阻、不得從輸尿管下洩膀胱。)因病硬滿。水氣入胃。膽汁不相容納。則為幹嘔。胃氣不和。故不能食。水邪注于脅下。陽熱抗于胃底。故往來寒熱。此證若經吐傷中氣。氣逆脈促。則宜生姜半夏湯以和中氣。若經誤下。水氣與标熱結于心下。則為痞當從下解。故以瀉心湯下之。其未經吐下而脅下硬滿。則所病猶為太陽水氣。故宜小柴胡湯以汗之。要其脈之沉緊。為緊反入裡則一也。(少陽忌吐下、此條為未經吐下而設、本篇談吐下後兩證治、特補出之。)

  若吐下發汗溫針谵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谵語有二。一為胃家燥實之谵語。一為熱入血室之谵語。蓋汗吐下溫針。皆能坐耗水液。水液耗。則胃中與血分并生燥熱。陽熱上沖于腦。腦為心神所寄。一有感觸。則心神外亡。于是輕則為谵語。甚則為驚狂。故有先時極吐下。膽胃上逆腦部而發谵語者。則刺期門以瀉之。有火劫發汗而發谵語。小便利者。宜大承氣以下之。(仲師未出方治)總之誤用汗吐下溫針。非病胃燥。即為血熱。治法俱在太陽篇中。故曰以法治之。胃燥之證輕則小承氣。略重則調胃承氣。最重則為大承氣。血熱之證。輕者刺期門。重者桃核承氣。尤重者抵當湯。随證施治可也。

  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三陽合病。太陽之病轉入少陽陽明也。陽明脈本大。太陽未罷。故浮。上關上者。左關屬膽。右關屬胃。胃底膽汁。合胃濁并生燥熱。故浮大之脈。獨甚于關上。濕熱盛于肌腠。故但欲睡。肌腠為孫絡密布之區。屬營分。濕熱在營分。故目合則汗。(營氣夜行于陰、以夜則為卧寐之時、衛陰内劍、營氣外浮也、汗随營氣外洩。故目合即汗。)此證若胃中燥實。則汗為實熱所緻。宜大柴胡湯。若無胃實。則汗為膽中虛熱。宜柴胡龍骨牡蛎湯。

  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燥煩者。此為陽去入陰故也。

  少陽病至六七日。已經一候。為當傳三陰之期限。但少陽一證。傳太陰者絕少。蓋太陽一證。寒水當從汗解。汗出不徹。陽熱轉入陽明。汗液未洩者。遂并入太陰之濕。陽明之燥氣上薰。膈上痰涎乃郁。而欲吐。故太陽篇以頗欲吐者為傳。設陽明陽熱不盛。亦有太陽之後。即傳太陰者。所謂于寒濕中求之也。少陽之傳。不入少陰。即入厥陰。所以入少陰者。則由手少陽三焦傳入。(腰以上為淋巴管、腰以下為輸尿管。)三焦主水道。外散為汗。下洩為溺。皆恃相火為之排洩。相火日消。則水藏不溫。由是水藏固有之元陽。遏于寒水而不能外達。故有吐利手足逆冷煩燥欲死之吳茱萸湯證。所以入厥陰者。則由足少陽膽傳入。(膽管下注十二指腸之端、正當胃底幽門、故胃底有膽汁。)膽汁取資于肝髒之血液。助胃中消化。為生血之源。血之溫度最高者。為其中含膽火也。膽火虛。則其血不溫。肝脾俱寒。而生陽垂絕。故有脈微手足厥冷而煩燥。灸厥陰而脈不還之死證。蓋此二證。陽回則生。陽絕則死。較浮陽暴越之煩燥用幹姜附子湯茯苓四逆湯者。尤為危焉。本節無大熱而煩燥。實為少陰厥陰兩證之漸。故仲師以為陽去入陰。蓋其始則為無大熱。其機即有逆冷厥冷之變。易曰履霜堅冰至。蓋言漸也。太陰為純陰無陽。不當有煩燥之證。故不在此例。

  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惡。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

  傷寒以二十一日為三候。三候相傳。則三陽經盡。而當入三陰。此以最甚者言之耳。太陽篇雲。七日以上自愈者為不傳。則太陽之病原不必傳陽明少陽。則二十一日以後。三經盡而不傳三陰者。亦為傷寒通例。但必胃中膽汁與胰液肝液相和。乃為能食而不嘔。是亦太陽傷寒七日以上自愈之例也。

  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

  此節承上不傳三陰而更言其脈也。傷寒第三候屬少陽。少陽二字。自成一句。與脈小者三字。不相連屬。按少陽自病。則其脈弦細。細非小也。但弦急之中。脈細如絲耳。太陽轉少陽。則脈沉緊。沉非小也。但太陽内陷。浮緊者。轉為沉緊耳。(二脈皆實而有力)。至三陽合病。則脈浮大。浮大者。陽熱熾盛大也。凡病熱度增高則病進,而血熱益張,其脈益大。至于病勢漸減。則熱度漸低。脈亦較和。故脈小為欲已。此蓋統三陽言之。特于少陽篇舉其例耳。非專指少陽言之也。

  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

  寅至辰上。為夜氣清寒。至晨光微露之候。此時群動皆息。人于此時亦志氣清明而坦白。孟子所謂夜氣及平旦之氣也。清露既降。草木養氣漸次萌動。少陽為病。為郁勃不宜之氣。得此時清平和緩之氣以調之。而郁勃之氣當解。此少陽之欲解。所以從寅至辰上也。諸家牽涉五行衰旺。不可通。

  太陰篇

  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鞭。

  太陰為濕土之藏。屬脾。濕注太陰之腹部。則腹為之滿。濕流于胃。胃不能受則吐。濕停中脘。則食不下。濕滲大腸。則自利益甚。寒濕在下。故腹時痛。濕為粘滞之物。固非如燥矢之一下即去。若濕邪猶在上膈。下之轉病結胸。此證腹滿自利腹痛。皆四逆湯證。惟下後胸結硬者。宜大陷胸湯。為其痰濕在上。非得甘遂硝黃。不足以破其堅壁也。

  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

  中風一證。病由雖出于太陽。而其病氣。則常合于太陰。所以然者。則以風邪沍于肌肉。即内應于脾也。但此證陰寒則死。陽回則生。脾主四肢。陽回故四肢煩痛。脈右三部為陽。屬氣與水。陽脈微。則水氣漸減。左三部為陰。屬液與血。陰脈澀。則津液不濡。設陽微陰澀而見短促。則為血分枯燥。為陽熱太過。若陽微而不大。陰澀而不滑。中見達遠之脈。則濕邪去而正氣漸複之象也。故為欲愈。

  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醜上。

  太陰為病。當以地中蒸所為驗。日晡所為陽微陰長之候。地中蒸氣上升。病濕者每感此氣而加劇。若亥至醜上。為陰中之陰,風靜露涼。地中蒸氣至此,既行消歇。故太陰之病欲解。常以此時為驗也。張隐庵乃謂太陰為陰中至陰而主開。亥者陰之極。醜者地氣開關。直似陽明谵語。令人無從索解。

  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

  脈浮緩可發汗。宜桂枝湯。此太陽中風方治也。此何以決其為太陰病。以曾見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腹痛之證言之也。脾主肌肉。太陽中風。風着肌肉而内應于脾。故用助脾陽之姜棗甘草以發之。語詳太陽當篇中。以太陰病而見浮脈。則濕邪正當從太陽外洩。客從大門入。還當送之使出也。

  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藏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

  濕邪滲入大腸。則為自利。使濕邪漸減。胃中必生燥熱。于是有自利之後而轉為燥渴者。至于不渴。則其為寒濕下利無疑。曰藏有寒者。實為寒濕下陷大腸。初非指脾藏言之。蓋此證必兼腹痛。按之稍愈。用大劑四逆湯。可以一劑而愈。不待再計而決。蓋寒阻而腹痛者。其氣凝滞而不化。必待溫藥和之而氣機始通也。

  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

  傷寒脈浮緩。本為太陽中風證。其病起于風中肌理。汗液不得外洩。汗出不徹則太陽之水與太陰之濕并居故曰系在太陰。按太陽之傳陽明。必先病濕。七八日化燥。乃為陽明承氣湯證。或七八日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則仍為太陰将自愈之證。但病之傳變。以小便之利不利為驗。使小便不利。則身必發黃。而為茵陳蒿湯證。惟小便利者。雖同一不能發黃。不傳陽明。必從太陰自利而解。蓋脾家實而腐穢當去。與服調胃承氣湯微溏。其義正同。但使濕與熱從大腸下洩。而已無餘病。此太陰之病。所以同于陽明。而兩存其說也。今人但知三陽之後。始傳太陰。皆非能讀仲景之書也者。仲師雲。陽明為中土。萬物至此。無所複傳。可見陽病傳陰。皆為藥所誤耳。

  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爾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

  桂枝加芍藥湯方

  桂(三兩)芍藥(六兩)甘草(二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

  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渣。分溫三服。

  桂枝加大黃湯方

  即前方加大黃(二兩)

  hillman太陽桂枝湯證。本應發肌理之汗。所謂發熱有汗解則愈者也。設不解其外而反攻其裡。肌理中未盡之汗液。盡陷為太陰寒濕。由是腹滿時痛。設驗其病證。按之而不痛者。桂枝倍芍藥以止痛。使其仍從肌理而解。若按之而實痛者。則其腸中兼有宿食。于前方加大黃以利之。使之表裡兩解。然後病之從太陽風陷者。仍從太陽而解。益可信太陰之病由。直接太陽。不在三陽傳遍之後矣。

  太陽能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

  病至脈弱。血分中熱度已低。芍藥苦洩。能達血分之瘀。若脈道不充。按之而見虛弱。則血分不能勝芍藥之疏洩。故于當用桂枝湯之證。芍藥當減其分兩。設其人續自便利。便當從自利而解。間亦有宿食未盡。腹中滿痛。當用大黃者。分劑亦漢從減。所以然者。以腸中本自通利。不似大實滿者之難于見功。必得重用大黃。仲師言胃氣虛易動。亦謂腸中通而宿食易去。原非有深意存乎其間。指桂枝加大黃證言之。非指倍芍藥證言之也。

  少陰篇

  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寝也。

  陰寒之證。血為水氣所敗而熱度低弱。故脈微細。陽熱主動而陰寒由主靜。故但欲寝。黃坤載謂脈微細必兼沉。說殊有理。蓋沉為裡寒如井水之無波。如堅冰之無氣。故于法當溫而不當發汗。少陰無表熱。惟脈沉反發熱者。為太陽少陰表裡同病。(太陽寒水屬三焦、自腰以上有淋巴微管、自腰以下直達膀胱、乃有淋巴系統、腰中即足少陰藏、太陽标熱本寒、寒水下陷少陰之藏、标熱外出皮毛、故表裡同病。)有麻黃附子細辛湯一方。得之二三日無裡證者。有麻黃附子甘草湯一方。所謂無裡證。少陰雖見虛寒。而太陽水氣。尚未化為痰濕也。故但用開表之麻黃。溫藏之附子。而無俟細辛以除飲。外此則脈沉者宜四逆湯。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宜附子湯。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幹嘔而煩者。白通加入尿豬脆汁湯。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宜真武湯。亦有寒飲幹嘔者。宜四逆湯。蓋溫裡方治為多焉。大抵少陰一證。寒極則死。陽回則生。是故同一惡寒卷卧。手足溫者可治。而逆冷者不治。但舉一端。可以得其要領矣。

  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寝。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少陰病欲吐不吐。用焦水道。因寒停止。蒸氣不得上行也。水氣不得上行。則上膈燥而不潤。心營因燥而煩也。但欲寝者。陰寒在下而陽氣不宣也。寒水在下。故自利。下寒則蒸氣不得上行。故口燥渴。膈上下津液皆虛。所為引水自救也。巧久病之人。小便必黃者。陽氣未絕于内也。至下焦虛寒,不能制陰寒之水。則腎陽已絕。故不受陽熱蒸化。而小便反白。固知久病而小便色白者。皆危脈微細而沉。利不止。厥逆。攬嘔而煩。故曰少陰病形悉具。上有虛熱。下有實寒。劇投熱藥。必将傾吐而出。非用苦寒之豬膽汁。及減寒之人尿。引之下行。恐不能受。夫惟曲以調之。乃能盡白通湯之力而收其效。但令腎水得從溫化。蒸氣上行。則心煩燥渴愈。下行之不便。亦将色變矣。

  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腹吐利。

  脈右三部主水與氣。屬陽。左三部主精與血。屬陰。脈之陰陽俱緊者。惟太陽傷寒無汗者有之。以其寒邪薄于外。血熱抗于裡。相持而不相下也。若見此脈而反汗出。則非表寒外束。而實為孤陽外越。孤陽外越者。陰寒内劇陽氣外脫而不歸其根也。是故不在太陽而屬少陰。虛陽在上。故咽痛。陰寒在下。故吐利。此與上節略同。為假熱實寒證。蓋亦白通湯加入尿豬膽汁之證也。

  少陰病。下利。咳而谵語者。被火氣卻故也。小便必難。以強實少陰汗也。

  太陽寒水。以少陰腎髒為關鍵。寒水不能不作汗外洩。乃下陷于寒水之藏。由下焦直洩膀胱。夫惟寒水擁陰。一時腎膀胱中不能容納。乃溢入回腸而為自利所以為少陰之本病也。惟咳而谵語。則為少陰證所本無。揆其所以至此變證者。則以火劫發汗之故。火劫發汗則陽氣張。燥熱上薄于肺則咳。燥熱迫胃中津液外洩。則胃熱上蒙腦氣。昏暗而為谵語。陽熱張于上。吸其下行之水道。故小便難。臂之打火這者。細微之火氣在管中。能吸住人體。令毛孔中寒濕于皮外。此證浮陽因炎上浮。吸其下行之水。亦猶此也。愚按下利者決不谵語。已見谵語。當不複下利。此節當雲少陰病下利。咳而谵語者。被火氣卻故也。則本病變病。較然分折。耦意咳而谵語。當用調胃承氣湯。使腑滞下得。則燥熱之氣除。而咳與谵語可止。如是。則火氣不吸引于上而小便能矣。

  少陰病。脈細沉數。病為在裡。不可發汗。

  少陰為病。由太陽寒水下陷用焦。此時腰以上淋巴微管。陽氣漸減。不與肌理毛孔相接洩為汗液。故脈細而沉數者。寒水下陷。孤陽将脫之象也。若更以表寒之故。誤認為表陽不足。誤用麻桂。強責汗液外洩。熱勢必陽氣散亡而不歸其根。而惡寒益勝。仲師所以有不可發汗之戒也。

  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虛尺脈弱澀者。複不可下之。

  少陰一證。血分中熱度既低。不能外達肌理。水分中陰寒凝互。不能外達皮毛。脈微則無陽。于無陽之證而發其汗。則陽氣以外散而益薄。如熾之散。如火之減。其人固已死矣。脈澀則血少而陰竭。于血少陰竭之證而下之。則陰血以下而益燥。如木之枯。如草之萎。而其人又死矣。此陽微所以不可發汗。陰虛所以不可下也。按太陽篇中脈微。此裡虛。須表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脈澀為汗出不徹。更發汗則愈。脈象與些二證略相似。特此為太陽證言之耳。若已傳少陰。則不惟脈微者當溫。脈澀者亦當溫。蓋溫則有氣氣發。則陰生茲陰。則無氣無氣則陰不生。内經言勞者溫之。正此意也。

  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

  淋巴系統統水液壅阻。不得陽氣以和之。則陰寒隔塞不通。如堅冰積雪久而益硬。故其脈沉弦而搏指。名之日緊脈之所以緊者。與寒犯太陽之浮系同。陰邪迫而陽氣内抗也。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已過一候。使一候之中。陽氣當回。借如嚴冬暴寒。三五日必漸回媛。此證寒去利下。腸胃凝互積垢。與寒水俱從大便宣洩。如冰之解。如雪之消。而川谷瀝淇矣。陰寒不見壓迫。即裡陽不複抵抗。脈因暴微。陰寒内解。裡陽外達。故手足反溫。脈緊反緩。雖至發煩下利。必不至死。此少陰一證。所以陽回即生。益可證前條脈微脈澀者。皆非溫藥不治矣。

  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卷卧。手足溫分。可治。

  少陰病。惡寒而卷。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

  少陰為病。獨陰無陽。為必死之證。下利而利自止。則寒水已去而微陽當複。惡寒卷卧。為少陰本病。設惡寒卷卧而手足逆冷。利雖自止。此證尚不可恃。所以然者。脾胃主四肢。脾胃絕。故四肢冷。内經所謂無胃則死也。惟手足溫,則中陽未絕。投以四逆湯大劑。可以克日奏攻。故雲可治。但亦有惡寒卷卧而不下利者。譬之冬令雨雪不甚。雖當陽回沖冰泮之期。絕無淹水流溢。時自煩者。陽回之漸。欲去衣被。則陽氣勃發之象也。蓋人之一身動作。奮發則毗乎陽。幽味則毗乎陰。方其惡寒卷卧。一幽味純陰之象也。時自煩。則郁而欲動矣。煩而欲去衣被。則心氣勃發。皮毛肌腠。陽氣充溢矣。此證水氣從下消。當從汗解。但用桂枝加附子湯。便當一汗而愈。故亦雲也。

  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

  中風之證。由太陽而緊在太陰。故病發于肌理。内應于脾藏。肌理不解。太陽水氣。乃由手少陽三焦(即淋巴輸尿管之原名。)而陷少陰之藏。此證脈本浮緩。及水氣下降。脈必沉而緊。若右三部陽脈見微。則水氣不甚至可知。左三部陰脈見浮。則在裡風寒不甚又可知。從子至寅上。

  天将大明。必極昏間。星芒煙煙。猶未也。氣将轉陽。必極陰寒。霧露不收。猶未也。自子至寅上。天光漸極昏黑。(俗稱寅卵不通光)陽氣益複劍束。(俗名五更寒)乃晦極将明。陰極轉陽之大機也。少陰病之但欲寝卷卧一昏間之象也。惡寒脈微細。一獨陰之象也。乃卷卧者忽然欲去衣被。惡寒者忽然發熱内煩。是即少陰病之轉機。今以晦極将明寒極将回之證。必于晦極将明寒極将回時驗之。故必從子至寅上。不見昏間陰寒之象。方可信為欲解。否則曰之方中。陽氣甚隆重。寒病遇此。何常不稍稍和暖。然天陽一過。而證情如故矣。豈可恃為欲解乎。

  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

  太陰少陰為病。多由太陽寒水内陷。陷于脾。則并胃中宿食不走大腸而為自利。其壯如塗泥。證屬太陰陷于腎。則并手少陽三焦而為病。上中二焦。屬淋巴微管。淋巴微管中水液泛四出。胃不能受。則上逆而為吐。下焦屬淋巴系統。(即輸尿管)淋巴系統水道橫流。不及輸洩。則混入大腸為利。其壯如河堤。證屬少陰。一則為溏洩。一則為洞洩。此太陰少陰之辨也。惟人一落千丈身之陽熱。内藏于血。水受血熱蘊蒸。乃化為氣為汗為津液為溺為白血球。血中熱度漸低。(不足華氏九十五度)水乃漸寒。寒則泛濫。于是上吐而下利。手足及全身肌肉。皆受氣于統血之脾髒。血中熱愈低。則手足俱冷。而一身肌肉俱寒。所以然者。為其一身之水液。一如嚴冬奚澗生氣減絕也。惟手足不逆冷反熱者。為不死之證。雖脈不至。但須灸足少陰太奚穴七壯。太奚在外踝骨上。切姜成片。燒艾絨以灸。艾一團為一壯。使隔絕之裡陽。與表陽相接。病必無害。蓋火氣雖微。使血行脈中。則甚有力。觀太陽篇微數之脈節。當自悟之少陰病。八九日。和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桃核陰氣湯主之(此條訂證。)

  此證與小便色白者。相反。寒水太盛。則表證為手足逆冷。為惡寒卷卧。裡證為下利不止。為小便色白。所以然者。以一身之血分。熱度低弱。不能蒸化水液故也。若少陰無陽之證。延至八九日。忽然一身及手足盡熱。此即上節謂手足不逆冷反發熱不死之證也。然後文突接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二語。殊難解說。夫一身肌肉及手足。皆微絲血管及經脈流知之處。皆為脾藏所主。則一身手足盡熱。似與膀胱絕無幹涉。不知血分熱度增高。水液必受灼爍。故久病發熱之人。小便必黃赤而短。今以寒盡陽回之證。水氣漸微。一身陽熱蘊蒸。始而小便短赤。斷而大便堅而色黑。熱乃由腎及膀胱。胞中血海。遇濕熱郁蒸之氣。勢必化為環血。外見少腹脹滿硬痛之證。此與本篇三急下證大同小異。皆寒盡陽回之證。當下以桃核承氣湯。使瘀血從大便而出。其病秘愈。然則本文必便血也下。當是脫去桃核承氣湯主之七字。如此。則本文以字文交。方有著落。以之為言因也。蓋因蓄血之證。原不能自行便血。其中自有治法在。若以為桃花湯證。則大誤矣。

  少陰瑣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未知從何道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者。是名下厥上竭。為能治。

  少陰為病。但厥無汗。為陰寒在裡。陽氣不能外達。此本四逆湯證。但溫其裡寒。水得溫自能作汗。若強發其汗。三焦水液既少。不能供發汗之用。陽熱随藥力暴發。必牽動全身陽絡。血随陽升。一時暴決而出于上穹。如黃河之潰堤平吾。山而溢钜野。不能限其所之。故或從口鼻出。或從目出。卒然雖以預定。氣脫于下。血冒于上脫。如垂死之離魂。冒如大辟之去首脫者不還。故曰厥冒者立罄。故曰竭陰陽并脫故稱難治。此與婦人倒經敗血出于口鼻者。固自不同。鄙意當用大劑灸甘草湯以複既亡之陰。複重用龍牡姜附以收散之陽。或能于十百之中。挽救一二。此亦仲師方外之微旨也。

  少陰病。惡寒。身卷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

  少陰病惡寒。表陽虛也。身卷而利。裡陽虛也。手足逆冷。中陽不達四肢也。蓋人一身之衛氣。為水液所蒸化。而衛氣之強弱。實視血中熱度高下為标準。血中熱度漸低。皮毛中水液不能不化氣。衛陽因見微弱而病表寒。人一身之肌肉。皆為孫絡所密布。血熱與外寒相抗。是生表熱。因為一時暴煩欲去衣被者。若一身肌肉血熱數不充。則血中黃色之餘液。蓋成寒水。而鄭卧不起。寒水下陷腸胃。中陽既敗。陽氣不達四肢。手足因而逆冷。此證為獨陰列陽。故雲不治。蓋人之将死。其血先寒。血不溫。則水不化氣。營氣亡于内,而後衛氣亡于外。于無治治法中求一線生路。惟有大劑四逆湯。或能救什一于千百也。

  少陰病。吐利。燥煩者。死。

  少陰為病。水氣在心下。滲入于胃。胃不能受。因而吐逆。水氣從三焦下注。輸尿管容量太窄。不能不相受。泛濫而入大腸。因而自利。陰寒内據。真陽外浮。是生燥煩。目欲望瞑而寝不安。口欲望言而心不耐。一精氣将脫之象也。脾胃内絕。谷氣不達四肢。因而手足逆冷。試觀無病之人。饑則身寒。飽食之後。即一身手足皆熱。此即脾胃陽氣。外達四肢之明證。今絕粒多日。故冷嘲熱諷至肘膝。此即内經所謂則死之證也。

  少陰病。寒水太甚。則為自利。若下利已止。便當寒盡陽回。此利止手足溫者所以可治也。然必身和脈微。時見微汗。乃為陰陽自和。若陰竭于下而陽脫于上。則必有眩胃之變。蓋血虛之人往往頭眩。下寒愈甚。必見戴陽。耦意此證。當重用龍骨牡蛎以谮陽。四逆湯以溫腎。用大補氣血之地潞參以固脫。譬之。油燈欲滅。火必忽然大明。或煙飛于上。益以膏油則火歸其原矣。或亦愚者之千慮也。

  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倦。脈搏不至。不煩而燥者。死。

  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倦。此四逆湯證也。加以脈搏不至。則通脈四逆湯證也。此證以陽回而生。以寒極而死。故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若不煩而澡。則心陽絕而腎陰獨張。所謂陰凝于陽也。夫少陰一證。但令有一線微陽。即屬再生之機。醫者志在救危。甯不效而受謗。毋有方而不用。張隐庵謂知死之所去。即知生之所從來。得一線生機而挽回之。功德莫大。真至言也。

  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

  此俗所謂腎不納氣也。六七日已盡一候。一侯已過。寒水之藏當得寒盡陽回。此時三焦水道貌岸然。當漸化氣。裡氣既和。血分不受陰寒逼迫。而脈之沉緊者當去。吸入之氣當靜。蓋水與氣本是一源。無病之人。吸入之氣。由鼻直抵丹田。呼出之氣。由丹田直出肺竅。此無他。氣之下行為水。腎因收攝于下。水之上行為氣。肺乃通調于上也。腎氣下絕。肺氣上脫。其息乃高。金匮雲。在下焦者其吸遠。難治。高則易出。遠則不至。同一例也。

  少陰病。脈微細沉。但欲卧。汗出不煩。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複煩燥。不得卧寝室者。死。

  少陰為病。大率寒水太勝。水氣愈寒。則血中熱度愈低。其脈因微而細沉。重陰之人。不能受清陽之氣。故終日昏昏欲睡。此為少陰本證。汗出不煩。則心陽大衰。自欲吐者。陰寒迫于下。胃中陽氣垂絕也。蓋少陰之病。以中陽為生化之本。故惡寒倦卧手足溫者可治。以胃中陽氣。尚能旁達四肢也。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以心陽郁而欲動。終不為陰寒所陷。譬之久悶思嚏。久卧思起。雖不慮達。所原。其中尚有動機存焉。若夫汗出不煩。則心陽将絕。自欲吐。則胃陽将絕。此時若早用厥陰篇通脈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或可挽救一二。若以為病者安靜不足慮。五六日後。自處煩燥。不得卧寝。真陽外脫。已無救矣。此仲師言外之微旨。向來注無人道及。為可恨也。

  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麻黃附子細辛湯方

  麻黃細辛(各二兩)附子(一枚炮)

  右三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服一升。日三服。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以二三日無裡證。故微發汗也。

  麻黃附子甘草湯方

  麻黃甘草(灸各二兩)附子(一枚炮)

  右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二節為少陰初病。及其未見吐利逆冷諸裡證。先行發汗。預防裡證之治法。後節無裡證二語。原自赅上節方之。後節得之二三日。即為申明前節始得之義。要其為有表熱無裡證可以發汗而愈則一也。且前節之脈沉實。赅後節言之。金匮水氣篇雲。水氣病。其脈沉小。屬少陰。虛脹者屬氣水。發其汗即已。脈沉者。宜麻黃附子湯。列方治。實為麻黃附子甘草湯。此即始得少陰病,必見沉脈之明證。初非見沉脈者。但宜麻黃附子細辛湯。不見沉脈者。方可用麻黃附子甘草湯也。蓋太陽傷寒。未經發汗。水氣由手少陽三焦。(即西醫所謂淋巴系統)并注寒水之藏。即為少陰始病。水氣下注。故其脈沉。少陰始病。太陽标陽。不随寒水下陷。故反發熱。水壅寒水之藏。輸尿管太窄。不能容納。始溢回腸而病自利。少陰始病。水氣未經泛濫。故不見裡證。反發熱者。水藏之寒。不與表氣相接。故于麻黃附子湯中。用氣辛味烈之細辛。溫水藏而散其寒。使水氣與表熱相和而作汗。但無裡證者。水氣雖陷。與太陽标陽。曾隔絕。寒水之下陷。實由中陽之虛。故于麻黃附子湯也。用灸甘草以益中氣。使中氣略舒。便當合淋巴微管乳糜。外達皮毛而為汗。張隐庵乃獨認麻黃附子甘草湯為發汗之劑。于麻黃附子細辛湯則否。要其誤。特因前一節發汗字。後節有微發汗句。強作解人。獨不見金匮水氣篇心下堅大如磐證。桂甘姜棗麻辛附子湯下。有分溫三服。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訓乎。豈加桂甘姜棗。纥能發汗。去桂甘姜棗。即不能發汗乎。況麻黃附子加灸甘草。尚能發汗。易以辛溫散寒之細辛反謂不能不發汗。有是理乎。是所謂以其昏昏使人昏昏也。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湎。不得卧。黃連阿膠湯主之。

  黃連阿膠湯方

  黃連(四兩)阿膠(三兩)黃芩芍藥(各二兩)雞子黃(二枚)

  右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三升。去渣。内阿膠烊盡。小冷。内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

  少陰為病。多由寒水下陷。陰寒内據。陽氣格于四肢。故手足逆冷。裡寒既勝。表陽複虛。故惡寒倦卧。水氣溢入大腸。故自利。究其陰盡陽回。亦當在七日經盡之後。要未有二三日以上即病陽熱者。黃坤載雲。水藏在陽明為不足。在少陰為有餘。有餘則但欲寝。本篇之首章是也。不足則不得卧。陽明篇時有微熱喘冒不得卧是也。陽動陰靜。和去天淵。斷無二三日前。方病濕寒。二三日後。遂變燥熱之理。此蓋陽明府熱之傷及少陰。非少陰之自病。其說頗為近理。為向來注家未能見及。胃中燥熱上薰。故心中煩。陽熱張于上。故不得卧。考其病原。實為血虧液耗。故不這白虎承氣證。而為黃連阿膠湯證。按人一身之血原。起于人胃之谷食。谷食多膠粘之性。其津液所化。即為白血球。既而随營氣上升。達于心肺二藏。乃一變而紅血球。今以胃中燥熱。阻其血生之原。則心肺無所承受。不特心髒血少而生煩。肺營不得承胃中水谷之液,而水之上源垂絕。方用苦降之芩連以清上熱。阿及芍藥補血得瘀。加生雞子黃二枚培養中氣。而滋生血生津之原。(按西說雞子含有發摳泊、以助消化力、中有硫磺磷質。按磷質為骨與髓之未成者、雞骨本小、今在卵中、當以出卵之雞推算、為數甚微。惟流質為雞子黃金部分。熱力硫磺。在中醫原系增長胃中消化力之品。大緻含水量于發摳油中。資人骨内細胞之基質、愚按此即白血球這原質,又言雞卵含有甲種維生素、能防止結膜幹燥症、卵黃更含有乙種維生素、能防腳氣病、予按所謂維生素者、為精血環周之原料。足以滋燥除煩、心腎之交、實有賴乎。但使津血漸複。心氣得下交于腎。腎氣得上交于心。乃得高枕而卧焉。

  小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

  附子湯方

  附了(二枚炮)白術(四兩)人參(二兩)茯苓芍藥(各三兩)

  右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打。溫服一升。日三服。

  少陰病。得之一二日。正陰寒方盛之時。不應便知五味。隐庵矣五味釋口中和。是不然。口中和當是不燥不吐。不燥則水氣在上。不吐則胃無熱。不能與水氣相抗。惟胃中無熱而水氣獨盛。其證當下利而手足逆冷。不當獨見背寒。其皆惡寒。則太陽之表證也。以少陰病而兼太陽表證。是宜先灸風池風府以洩其表。然後用附子湯以溫其表。按六氣之病。惟溫病不當被火。以其津液先耗也。少陰證而見表寒。則在裡之寒濕必甚。與溫病之不當被火者。适得其反,故不妨先用灸法。以微除其表寒而通陽氣。續乃用生附子白術祛皮中水氣。且水寒則中氣不達。于是用人參以和之。茯苓以降之。水寒則血凝。更用芍藥以洩之。而表裡通徹。此亦先解溫其裡之意也。

  少陰病。身體疼。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

  俾主肌肉及四肢。惟腎主骨。少陰為病。水勝而血寒。血中熱度低低。陽氣不能外達于肌肉。故身體疼。四肢為諸陽之本。陰寒内據。則中陽不達四肢而手足寒。水寒則濕凝。濕流關節則痛。水寒血凝。裡陽不達。故其脈沉。而治法特主附子湯以溫裡。水得溫則衛陽複。而滲入骨節之寒濕。足以化氣外出而内痛止。血得溫則營氣達而肌肉手足之熱度高。不複以脈絡凝瘀而見逆冷竣疼諸證。所以獨不用灸者。為其無太陽之表寒也。

  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桃花湯方。

  赤石脂(一角一半整用一關篩末)幹姜(一兩)粳米(一升)

  右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渣。内赤石脂方匕。溫服七合。日三服。若一服愈餘勿服。

  少陰為病。水凝而血敗。寒水過多。不及注腎膀而為溺。乃溢入回腸而下利。水寒血凝。浸成朽腐。乃便膿血。非溫化其寒而填止其濕。不惟下利不止。而膿血又将加劇。此證先下利而見膿血。與金匮先便後血正同。故桃花湯方治亦與金匮黃土湯略相似。方中用亦石脂。與用寵中黃土同。用幹姜與用附子同。用粳米與用甘草同。惟下血為濕熱傷血而下注。與水寒傷血不同。故彼方有黃芩而本方無之。下血為鮮血。與腐敗而成膿血者。又不同。故彼方有養血之阿膠地黃。而本方無之。此則二證之不通治也。試觀壅疽之成。有濕熱壅阻。血絡腐敗而成膿血者。有寒濕壅陰血絡腐敗而成膿血者。若夫少陰之下利而見膿血。表熱不生而脈微細。其為水寒血敗何凝。婦人多淋帶者。其經水必淡。血先腐也。無脾為統血之藏。而主一身之孫絡。血之熱度。以陰寒而益低。血之形質以浸灌而始敗。自經滲漏不止。脾藏生血之膏液。益複空虛。故仲師立法。但令寒濕并去。脾精得所滋養,即下利膿血當便愈。蓋此證寒濕為第一因。由寒濕浸灌。緻内髒血絡腐敗為第二因。由下利而脾精耗損為第三因。方治所以用赤石脂。為主藥。幹姜次之。而粳米又次之也。譬之之爐灰止水。黍谷回春,土膏發而百物生矣。少陰病。水盛于裡。故惡寒。水寒而奪其血之溫度。故無表熱。二三日至四五日。已将及一候。設令陽氣漸複。在裡之寒水,當從陽化乞。肌表外洩為汗。惟水寒内據。血絡凝瘀。乃病腹痛。譬之冬令手足寒郁而血凝。因病凍疳。始則結而成塊。久則癢痛潰爛。少陰病之腹痛便膿血。何以異此。假令當未下利未便膿血之時。一見硬痛。急用四逆湯以溫之。陰寒内解。水氣四出。則小便當利。小便利水道得所輸洩。決不至溢入大腸而下利不止。且陰寒一解。肌肉得溫。脈絡漸和。即不當更便膿血。所謂曲突徒薪也。惟其失此不治。水道壅塞。因見小便不利。水溢後陰。則下利不止。水寒血腐。因便膿血。證情與前證同。故治法亦同。桃花湯命意。說已見前。茲不贅

  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可刺。

  師但言下利便膿血者可刺。而不言所刺何穴。張隐庵舉可刺之由。為膿血之在經脈。此說良是。柯音伯直以為當刺期門。不知同一下血。不能不研求虛實而辨其所從來。金匮雲婦人中風。如結胸狀。谵語者。此為熱入血室。當刺期門。随其實而瀉之。陽明病。下血谵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當刺期門。随其實而瀉之。敢然汗出者愈。今謂水寒血腐之少陰證。可與陽熱血實者。同治此正。與醉餘夢呓略無差别。然則謂當刺期門者。妄也。按此證孫梓材言當刺臍下一寸關元。此穴為任脈上行經穴。下通胞中血海。上承脾之大絡。刺之以洩寒毒。外複以附子或姜片。灼艾而灸之。使寒濕得溫化氣。下利膿血愈。蓋火氣雖微。散入脈絡中而力甚巨也。又雲此證若兼小便不利。當得兼刺合谷。不應。則更刺氣海。陳藏器之所指幽門二穴。交信二穴。雖不若柯音伯之迂遠。然究不若刺關元之信而有微耳。

  少陰病。吐利。手足逆冷。煩燥欲死者。吳茱萸黃湯主之。吳茱萸湯方

  吳茱萸(一升洗)人參(三兩)生姜(六兩)大棗(十二枚)

  右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渣打。溫服七合。日三服。

  少陰為病。設但見吐利手足逆冷。此外絕無兼證。則方治當用四逆理中。要無可疑。其所以四肢逆冷嘲熱諷者。則因上吐下利。中脘陽氣微弱。不能旁達四肢故也。顧同一吐利手足逆冷之證。而見煩燥欲死。即不當妄投四逆理中。所以然者。中陽既虛。則上下隔塞不通。浮陽上擾。因病煩燥。姜附熱藥。即以中脘隔塞之故。不能下達反以助上膈浮熱而增其嘔吐。故但宜緩以調之。方中但用溫中下氣之吳茱萸以降嘔逆。餘則人參姜棗。皆所以增胃汁而扶脾陽。但使中氣漸和。津液得通調上下四傍。而嘔吐煩燥當止。水氣微者。下利将随之而止。設嘔吐煩燥止而下利未止。更用四逆理中以善其後。證乃無不愈矣。上可于言外體會而得之。

  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盧湯主之。

  豬虞湯方

  豬盧(一角)

  右一味。以水一鬥。煮取五升。去渣。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溫分六服。

  病至三陰。大抵水寒濕勝。故下利一證。見于太陰者固多。見于少陰者亦複不少。惟少陰之下利。當與手足厥惡寒卷卧相因。寒水勝而中陽敗也。至于陰寒下注。胃液少而陽熱上浮。乃有咽痛胸滿心煩之證。胃液虛則胃底膽汁化燥。燥氣上炎于食管。因病咽痛。腸胃中穢濁下行暢遂。上氣始退。故有大便行後。因得噫嗳而胸悶始解者。有大便後得欠伸而胸膈始寬者。惟腸胃中淋巴微管乳糜。以下利而日減。大便即不得暢行而見後重。由是上氣不通而病胸滿。胃居膈下而心居上。胃熱上薰。心乃煩亂。之三證。病氣皆見于上。而病根實起于下利。因下利而胃中胰液卒液饞涎一時。并涸大便因是不得暢行。仲師因立豬盧湯一方。用豬盧以補胰液。加炒香之米粉以助胃中消化力。若飯灰然。引胃蜀下行。但令回腸因潤澤而通暢。則腐敗穢可一洩而盡。下氣通則上氣疏。咽痛胸滿心煩且一時并愈矣。(近世驗方、用豬油二斤熬去渣、加入白蜜一斤煉熟、治肺熱聲啞、意即本此。)

  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差。與桔梗湯。

  甘草湯方

  甘草(二兩生用)

  右一味。以水三升煮取升半。去渣。分溫再服。

  桔梗湯方

  即前方加桔梗(一兩煎法同前)

  何以知為少陰病。以脈微細但欲寝也。脈微細則營熱日消。但欲寝則衛陽日損。二三日咽痛。則已寒慢陽回。而病在食營。胃熱勝而燥氣上逆。治之者當以清胃熱為主。此固盡人而知之。然何以不用白虎湯而用生甘草一味。蓋生甘草能清熱而解毒。胃熱上蒸。血分郁久成毒。若瘡瘍然。痛久則潰爛之矣。仲師用甘草湯。蓋先于未成咽瘍時預防之治也。然則不差何以有桔梗湯。蓋胃中燥熱上曆。肺葉受灼則熱痰膠固而氣機不得宣達。非開洩肺氣。則胃中郁熱不得外洩。故加開洩肺氣兼有針性之桔梗。以破咽中熱痰以潤滑而易出。胃中熱邪且随之俱洩。而咽痛可立止。予常見道土宋左丞治咽喉證。常用青梅去核。中包明樊。軒瓦上煅灰。吹入病人咽中。熱痰傾吐而出。雖瘡已成者。猶為易愈。此變仲師用桔梗湯之遺意也。

  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苦酒湯方

  半夏(十四枚0七乃水之生成數、十四乃偶七而成、偶中之奇也)雞子(一枚去黃)

  右二味。内半夏着苦酒中。以雞子殼置刀環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渣。少少含咽之,不差更作三劑。此節病證治法。曆來注家。多欠分曉。先言咽中傷而後言生瘡。則因傷而成瘡。可知。然咽中何以傷。此不可不辨也。不能語言為瘡痛。與不能飲食同。此言略無深意。但聲不出。又屬何因。日聲不出者。非無聲也。有所阻凝故也。蓋此證始因咽痛。醫家刺以刀針。咽中遂傷。久不收口。因而生瘡。至于不能語言。風痰阻塞。聲乃不出。若酒易湯方治。以止痛潤燥為主。生半夏入口麻木。有止痛之能。而下達風痰。猶恐其夫之燥也。漬之以苦酒。則燥氣化。所以止痛滌痰而發其聲也。雞蛋白以潤燥。西醫謂有中種維生素。能防止結膜幹燥證。而又恐其凝滞也。合以能消雞蛋質之苦酒。則凝質化。所以潤咽中瘡痛。而滋養以補其傷也。近世相傳喉中擊傷飲食不下驗方。用雞蛋一枚。鑽孔去黃留白。入生半夏一枚。用微火煨熟。将蛋白服之。傷處随愈。亦可證咽中傷為刀針之誤。生半夏蛋白之能補瘡痛矣。日咽之不差更作三劑者。宜緩治不宜峻攻也。

  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

  半夏散及湯方

  半夏(洗)桂枝甘草

  右三味等分。務别壽節已。合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内散兩方寸匕。更煎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咽之。

  少陰病咽痛。前既有甘草桔梗湯矣。此更列半夏散及半夏湯方治。既不言脈象之異。又無兼證可辨。則促師同病異治。究屬何因。前條但言咽痛。本條獨言咽中痛。此其可知者也。方中用生半夏,取其有麻醉性以止痛。并取其降逆去水以達痰下行。意當與咽中傷節同。用生甘草以清熱而解毒。意當與甘草湯方同。惟桂枝一味。不得其解。按近世吳氏咽喉秘集中。有寒伏喉痹一證。略方此證肺經脈緩寒重。色紫不甚腫。若誤用涼藥。久必爛。其方治有用細辛桂枝麻黃者。甚至有嗆食音啞六脈遲細之陰證。用麻黃三錢桂枝一錢細辛二錢者。然則此咽中痛證。脈必遲細而緩。其色當紫。其腫亦必不甚。然則仲師之用桂枝。亦所以宣通陽氣耳。以其寒在血分故用桂枝而不用麻黃。且綠少陰不宜強責其汗故也。(咽痛用桂枝、近世無人能解。)

  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

  白通湯方。

  蔥白(四莖。)幹姜(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右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渣打。分溫再服。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幹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

  白通加豬膽汁湯方

  即白通湯加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右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渣。内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無膽汁亦可。

  少陰為病。原以水盛血寒為的證。水盛則溢入回腸而下利。血寒則肢冷而脈微。血寒則水不化氣。真陽不能上達。白通湯用蔥白以升陽。幹姜附子以溫中下。但使血分漸溫。寒水化氣上達。則下利當止。若服湯後利仍不止。水之盛者益盛。血之寒者益寒。而見厥逆無脈。甚至浮腸胃于膈上。而見幹嘔心煩。熱藥入口。正恐格而不受。故于白通湯中針寒之人尿。苦寒之豬膽汁。引之下行。迨服藥竟。熱藥之性内發。陽氣當行。脈即當出。但脈暴出為陽脫。譬之油燈垂滅。忽然大明。微續者為陽回。譬之爐炭将燃。起于星火。此為生死之大機。診病者不可不知也。

  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此條訂證)

  真武湯方

  茯苓芍藥生姜(各三兩)白術(二兩)附子(一枚炮)

  右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角。細辛一兩。幹姜一兩。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幹姜二兩。若嘔者。去附子加生姜。足前成半角。腎髒下接膀胱。原屬一身溝渠。而晝夜輸洩其小便。然必血分充足。陽熱無損。水道乃行。若陰寒在下。溝渠為之不通。譬之科令池治。雖不遇堅潦水不降水道。猶為壅塞。故少陰陰寒之證。二三日至四五日。寒水泛濫。并入太陰而成寒濕。腹與四肢為太陰部分。寒濕入腹則腹痛。濕與水不同。水則傾洩。濕則粘滞。小便所以不利也。寒濕停蓄腹部。中陽不達于四肢。故四肢沉重。寒濕凝互阻其血絡。因而疼痛。故真武湯方用芍藥以定痛。茯苓生姜術附以散寒而行水。此固少陰病水氣在裡之治法也。惟疼痛下自利三字。直可據後文或下利三字而斷為衍文。其人或咳下。為本方加減治法。咳者加五味姜辛。所以蠲飲。小便利者去茯苓。不欲其利水太過。下利去芍藥加幹姜。欲其溫脾。不欲其若洩。嘔者去附子加生姜。以水在中脘。不在下焦。故但發中脘之陽。而不欲其溫腎。此又少陰病水氣外洩之治法也。少陰病。下利者。清谷。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及不惡。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幹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通脈四逆湯方

  甘草(三兩)幹姜(三兩強人四兩)附子(一枚生)

  右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渣。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一兩。嘔者加生姜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

  少陰為病。水寒而血敗。水滲腸胃。則中脘陽衰。不能消融入胃之飲食。而完谷不化。陰寒内據而虛陽外浮。故裡寒而外熱。血中熱度低弱。溫度不達四肢。冷血厥冷。血為寒水浸灌。不能流通脈道。故脈微欲絕。内真寒而外假熱。故身反不惡寒而面色赤。寒濕内陷。故腹痛。水氣留于心下。胃中虛寒。故幹嘔。濕痰阻塞肺管。故咽痛。陰氣以下利而日損。故利止而脈不出,通脈四逆湯。用甘草幹姜以溫中焦。生附子以溫下焦。蓋水盛血寒。為少陰本病。故以下利清谷手足厥逆為總綱。惟兼見脈微欲絕。乃為通脈四逆湯本證。蓋胃為生血之原。胃中寒則脈微。按太陽篇脈結代用灸甘草。則本方之甘草。亦當用灸。惟裡寒外熱。外内不通。因病戴陽。面色乃赤。故加蔥以通之。血絡因寒而瘀。腹中為痛。故加苦平之芍藥以洩之。嘔者。為胃中有水氣。故加生姜以散之。咽痛為濕痰阻滞。故加有石破天驚生之桔梗以開之。利止脈不出為裡陰虛。故加人參以益之。此地又通脈四逆湯因證加減之治法也。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洩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四逆散方

  甘草枳實柴胡芍藥

  右四味各十分。研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咳者加五味子幹姜各五分。并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分俱去聲)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坼)洩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日三升。煮取三升。去渣。以散方寸匕内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少陰病手足厥逆。原屬水寒血敗之證。故有惡寒卷卧腹痛下利諸兼證。若四逆而不見惡寒卷卧腹痛下利。其不為水寒血敗。要無可疑。故不宜四逆湯之辛溫。而宜四逆散之疏洩。所以然者。陽氣不達四肢同,所以不達于四肢者異也。胃為生血之源。而主四肢。水寒血腐。故血不溫度不達于四肢。而手足厥逆。濕痰與食滞交阻中脘。故血中溫度不達于四肢。而手足亦見厥逆。但觀四逆散方治。惟用甘草則與四逆湯同。則用枳實以去濕痰宿食之互阻。用柴胡以解外。用芍藥以通瘀。但使内無停阻之氣。外無不達之血熱。而手足自和矣。此四逆散所以為導滞和營之正方也。惟兼咳者加五味幹姜。與治痰飲用苓甘實辛同。五味實辛同。小便不利加茯苓。與用五茯苓散同。惟下利而悸。則加桂枝。所以通心陽也。腹中痛加熟附子一枚。所以溫裡陽也。肺與大腸為表裡。肺氣阻塞于上。則大腸擁滞于下而見洩利下重。譬猶置中通之營于水孟。以一指捺其上。則滴水不出。去其指則水自洩矣。洩利下重。于四逆散中重用薤白。與胸痼用栝蒌薤白湯同意。皆所以痛陽而達肺氣。肺氣開于上。則大腸通于下。若誤認為寒濕下利而用四逆湯。誤認濕熱下利而用白頭翁湯。誤認為宿食而用承氣湯。則下重益不可治矣。

  少陰病。至六七日。正陰盡陽回之候。陽回則病機當見陽明。所謂少陰負趺陽為順也。按陽明篇浮熱在表。水濕内蘊。則有渴欲飲水小便不利之證。故有豬苓湯方治。導水邪而清血熱。今下利未止而見咳與嘔之兼證。則為水濕内蘊。與陽明篇小便不利同。渴心煩不得眠。則為熱在血分。與陽明篇渴欲飲水同(飲水為飲寒水)況必煩不眠。尤為濕熱留郁營分顯據。此所以宜豬苓湯。豬苓湯方中。所以重用阿膠也。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幹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少陰之證。多死于陰寒。不死于陽熱。故黃坤戴以少陰負趺陽為順釋全篇大旨。見地特高。三急下證。雖亦為亢陽之過。然終異于獨陰無陽之證。令人無記措手。故予即從關于陽明者。以申黃氏未盡之義。口燥咽幹當急下者。口與咽為飲食入胃之門戶。胃中燥實。悍熱之氣上沖咽喉。則水之上源先竭。而下遊将涸。口燥咽幹。所當急下者此也。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幹燥。病機亦出于胃。胃中陽熱。協胃底膽汁下陷。則胃液涸而胃之上口燥。故心下必痛。口幹燥者。舌苔或黃燥。或焦黃。而上下津液将竭。此下利純青。由于膽汁與胃液同涸。所當急下者此也。六七日腹脹不大便。不惟胃燥。并大腸亦燥。常見不大便者。小溲或短赤而痛。腎陰以腸燥而竭。腹脹不大便。所當急下者此也。獨怪今醫家。遇口燥咽幹者。則用生地石斛瓜蒌根。腹脹不大便者。則用五仁苁蓉白蜜。其在清熱養陰。卒之陰液告竭。終于不救。為可痛也。

  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

  四逆湯方

  甘草(二兩)幹姜(兩半)附子(一枚生)

  右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渣。分溫再服。

  少陰為病。水寒血敗。前已屢言之矣。脈沉則為血寒。血寒于裡。則皮毛肌腠間水液浸灌。愈不得化氣外出。而表裡皆寒。垂死之人。所以逼身青紫者。溫氣先絕。而熱血先死也。(今人動稱發斑傷寒危證、不知早用溫藥、原不必有此現象。)玩急溫之三字。便可知生死之機。問不容發。四逆湯用生附子一枚。若畏生者猛峻。而改用熟附子。畏幹姜辛熱而改用炮姜。則無濟矣。

  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複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胸中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幹嘔者。不可吐也。當溫之。宜四逆湯。

  飲食入口即吐。有腸胃隔寒不通而熱痰上竄者。于法當下。此金匮大黃甘草湯證也。惟腸胃不實而氣逆上膈者。不在當下之例。所謂心中溫溫欲吐者。譬如水之将沸。甑底時泛一嘔。氣之上逆者不甚至。故欲吐而複不能吐。(今人謂之泛惡。)始得之手足寒。則中陽不達可知。脈弦為有水。遲則為寒。寒水留于心下。故曰胸中實。此與太陽篇氣上沖咽喉不得息者同例。彼言胸有寒。為水氣在心下。故宜瓜蒂散以吐之。此言胸中實。亦心下有水氣。故亦宜瓜蒂散以吐之。仲師所以不列方治者。此節特為水陰寒證不可吐而當溫者說法。特借不可下而當吐者以明其例耳。惟膈上有寒飲幹嘔。其方治似當為半夏幹姜散。輕則小半夏加茯苓湯。仲師乃謂四逆湯者。按金匮雲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少陰本證。脈必微細。四肢必厥逆。水寒血冷。與金匮脈弱厥相似。而為陰邪上逆之危候。故亦宜四逆湯也。

  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下出。必數與日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下。灸之。(此條訂證)

  少陰病。下利。脈微澀。此為水分太多。血之熱度。受寒水壓迫而益見低弱。此本四逆湯證。若嘔而汗出。肺胃氣疏于上。而小腸之垢。必将以上部開洩而脫然下墜。故知必數更衣。蓋一嘔即汗出。汗一洩則更衣一次。汗再出則更衣二次。故雲必數更衣。反少者。則為浮陽在上。吸引大腸水液而不得洩。然則當溫其上之上字。當為下字之誤。所灸必在足少陰太溪三陰交諸穴。蓋溫下以收散亡之陽氣。兼以溫在裡之虛寒。否則嘔而汗出。方苦浮陽在上。而又溫其上以張其煙。稍知醫理者。尚不肯為。奈何誣仲師乎。

  

  厥陰篇

  《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饑而不足厥陰肝髒。居胃之右。而複冒其半體。若醉人側弁相出入。肝葉中為脆所寄。膽汁由膽管滲于十二指。液肝液餾涎合并。為消融水谷之助。惟胃中熱,則膽兼之膽汗苦燥故爾。金匮論消渴。首列厥陰為病。次燥之膽汁用事。然後見消渴之證也。更即金匮男子亦一鬥。腎氣丸主之。蓋手少陽三焦。通行水道。中含為汗。夜則随行陰之衛氣下走注于宗筋。天之将明。慎重。緣是精液日削。膽炎之超于下遊者。反成捷徑。膽于是引水以自救。故小便愈多。口中愈渴。胃中消化之有在胃中者。最能消食故也。上厥陰之病消渴。由于(病痰飲)俗工強分上消中消下消。抑末也。肝為藏血之充足得以。涵養膽汁而柔其剛。燥之性也。老年夜少人心有所怫郁。一時含怒未發。心中猝然刺痛。俗謂于心。故心中熱疼。此與七情郁怒傷肝之病。似異》此篇原稿不對。

  特暴。不似消渴之由于積漸也。若夫水盛血寒。胃中凝積濕痰而膽火不炀。乃生尤蟲。濕痰充實于胃。食入則上泛。用語饑不能食。胃中膽汁無消谷之力。因而納減。尤以久饑難忍。上出于膈。故聞食臭而出于口。此厥陰證之病饑不能食即吐尤。實由胃中寒濕。膽火不能消谷。腐穢積而蟲生也。語雲流水不腐。動氣存焉耳。污池積穢鳅鳟生焉有積穢為之窿宅也。故烏梅丸一方。幹姜細辛以去痰而和胃。烏打梅以止吐。川椒以殺蟲。黃連柏以降逆而去濕。當歸以補血。人參以益氣。附子桂枝以散寒而溫裡。故服後尤蟲從大便挾濕痰而俱去。方中殺蟲之藥。僅有咱椒一味。餘多除痰去濕溫中散寒之藥。可以識立方之旨矣(須知濕痰之生、由于膽汁不能消水、而胃中先寒、胃中即寒、尤蟲乃得滋生、濕痰即尤蟲之巢穴。)以上三證。大要厥陰從中見少陽之盛衰。緻成燥熱寒濕諸變。惟下之利遂不止。則承上饑不能食言之。蓋此證水盛大血寒。饑不能食。原系胃中濕痰阻塞。若有宿食。便不當饑。倘凝為宿食而誤之。利必不止。所以然者。以其人血分熱度低弱。不能化水為氣。洩出肌表。加以胃底膽汁為濕痰所遏。不能不消水。而腸胃中淋巴管。因亦被濕痰淤塞。失其排洩水液之權。故一經誤下。水熱乃直越小腸而不可止也。本條自消渴下。為膽炎太甚之證。饑不欲食下。為膽火不足之證。嗣人恐學者惑于俗工寒熱錯雜之謬論。故特分晰言之。

  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

  凡藏之主血者。皆謂之陰。肝為之藏。故稱厥陰。人之一身。水以寒而主洩。水之所以能洩者。血熱為之蒸化也。血以溫而主藏。血之所以常溫者。水借血熱而散為氣。陰寒不加陵逼之病。與太陰少陰同。陽回則生。寒極則死。(血寒則死、故死後有口及遍身青黑者。)向者醫家固稱陰為風木。以肝主筋。當如木之條達而不當郁結也。此喻亦為近理。借如春風始生。草木萌芽。山谷啟秀。郊野凡花。當是。時天氣溫和。厥陰之藏宜必無病。若夫寒風蕭條。曠野寂寞素雪。晨飛率霜久飄。木始病矣。吾意厥陰之病中風。手足脈必沉弦。風入腠理。營血暴陰。脾陽陰曷。故脈沉而手足當寒。脈微浮為欲愈者。以血分之熱度漸高。營氣有外達之機。風将從肌腠解也。(此證宜桂枝加附子湯)張隐庵乃日。風為陽邪。脈主陰血。得陰血之微浮。而熱病當愈豈知厥陰中風。原不為熱病乎。若夫脈不脈不浮而見沉弦。在裡而不能出表。風将何自而解。故曰不浮為未愈也。

  厥陰病欲解時。從醜于卵上。

  厥陰為病。不從标本。而從中見之少陽。故有膽火合胃中燥熱而病消渴及心中熱痛者。亦有濕痰在胃遏其相火水盛血寒而病吐尤者。然則厥陰之欲解。其為熱證乎。其為寒證乎。舍此而不辨。何以知醜至卵上之欲解也。吾即據本篇通例釋之。仲師言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寒多熱少。其病為進。熱不除便膿血者不必死。不下利厥不止者必死。則本條所謂欲解。其為寒盡陽回之證。要無可疑。考镦上屬黎明。為天光初發之候。每歲之中。惟夏至節令屬卵正。冬至節令屬末卵初。餘則自殺谷雨至處暑。皆在卵之上半時。自白露至來歲清明。皆在卵之下半時。然則卵上固陰盡陽回之定候。而不可更變者也。然必日自醜至卵在夜半。當陽回半子之後。屬陰中之陽。嗣是由寅而卵。雖日未見光。而陽氣已動。設厥陰寒證。當此微陽漸轉之時。手足之厥者漸和。脈之沉弦者漸浮。或有微熱而渴其脈反弱。神色清湛。即去愈期不遠。若獨語如見鬼狀。則猶為厥陰血熱。而非正氣之複。為其腦氣昏也。惟神色漸清。乃真為向愈。若必待日中陽盛。陰寒略減。不愈時而厥逆惡寒如故矣。豈可恃為欲解乎。(按條大旨、與少陰略同。)

  厥陰病。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愈。

  厥陰之病。最忌寒濕。寒濕太盛。則少陽陽熱為水邪所遏。故常有下利不渴之證。惟其寒盡陽回胃中陽氣。合膽汁而化燥。然後渴欲冷飲。但微陽初複。不能多飲。故曰少少與之。所以不用人參白虎湯者。則以厥陰之渴。若死灰複然。涓滴可減。不似陽明之渴。勢燎原非一勺所能奏功。故厥陰之渴。無人參白虎證。又按此證必出于下利之後與太陽證汗後之渴略同。皆為胃中液虛生燥。故欲飲水者。皆當少少與之以和胃氣。但使胃氣一和。已無餘病。惟厥陰一證。下利止後。三焦水邪盡洩。不似太陽汗後。尚有寒水留阻膈上。使津液不得上行。故厥陰之渴。亦必無五苓散證也。

  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

  張隐庵日。四逆而厥。溫之猶難。豈有下之之理。今日不可下。所以申上交下之利不止之意。此說良是。然所以為是說者。正為後文當下者緻辨。蓋不可下者其常。可下者其變也。按後文雲。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必口傷爛赤。蓋四肢兼氣于胃。胃中寒而見厥。固當用四逆以溫之。若胃中有濕痰遏其中陽。不得達于四肢。或胃中有宿食。熱邪内郁。則陽氣亦不達于四肢而手足厥。此與太陽初病不發熱數日後始見表熱者正同。故先厥而後熱。此厥之所以當下也。惟厥但手足冷。逆則冷過肘膝。冷過肘三合闆者必無熱證。故不第日厥。而日諸四逆厥。此即不可下之确證。但手足無措冷者。則固有熱證也。設非手足見厥之證。實有當下者。何待促師之贅說乎。至如虛家之不可下。特連煩及之耳。

  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得利。

  厥逆熾陽不達四肢。以為風起四末者。妄也。中陽不運。則淋巴斡中水液不得外洩(淋巴斡在胸中、為水液入胃氣水外洩之總區。)脾濕内亭。因而下利。此本四逆湯證。不待再計者也。本節雲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此寒盡陽回之候。不煩顧慮者也。日見厥複利。此寒濕未盡。由陽入陰之候。所當急溫者也。是故大汗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大汗而熱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惡寒者。四逆湯主之。何常寒熱錯雜耳。若夫不可下條所雲虛家亦然。則以亡血而厥。為血分熱度愈低。故身熱減而脈道虛也。

  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素餅。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而複去也。後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後發熱三日。并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疤膿也。(此條訂證)

  厥陰之證。先厥後熱者。其病當愈。厥不還者。其病必死。究其所以發熱者。則與太陽傷寒略同。太陽傷寒。其始水液在皮毛。為表寒所遏。故無熱。其繼血熱抗于肌理。水液由寒化溫。故發熱。厥陰之手足冷。亦由寒濕太甚。血中溫度不得外達之故。惟其病由寒濕。故必兼下利。惟其血中熱度與寒濕戰勝。故先厥後熱。蓋先厥者。病也。後熱者正氣複也。明乎此。然後可以辨厥陰之生死。而本條傳寫變誤。亦可藉以訂證。不至為張隐庵注文所誤。蓋本條舉病證。為先熱後厥。厥為病氣勝。始發熱六日。六日之後。旋得見厥。延至九日未已。而加之以下利。此正屬寒濕過重。急當回陽之證。但得發熱即可不死。厥而利者。其脾陽本虛。當不能食。若反欲食。恐系寒濕下越太急。自胃以上。直達肛門。而絕然不守。故有久利之人。醒時思食。食已。稍稍思睡。即已遺矢。每食皆然。俗名肝腸直。凡下利見此證者。十不活一。名曰除中。(張隐庵注雲、中土之氣外除也、不可通、蓋幽門無所阻也。)所以然者。為其胃氣先絕也。惟食之以麥餅。食已發熱。因知其胃氣尚在。(金匮雲、病人素不喜食者、忽暴思之、必發熱也。)試觀饑者身常惡寒。至飽食之後。手足忽然轉熱。此即胃氣尚存之明證。故厥者食後發熱。真可決其必愈。然猶恐浮陽之暴出旋減。夜間俟三日之後。診其脈而見浮數。乃可決為寒盡陽回。而向愈之期。即在旦夜半。旦日為平旦。夜半者。天陽微動之時。正上所言醜至卵上也。惟血分熱度。亦不可以太過。以六日之發熱。九日之厥。續行三日之熱。兩兩相較。為日适相當也。若更後三日。熱仍未解。則為血熱太過。血熱太過者。必涠膿。非謂發生外證及一切内壅也。然則食以素餅下不發熱之不字。實為衍文。否則下文恐暴熱來出而複去雲雲。俱不可通矣。

  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複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傷寒脈遲。為寒濕太甚血分虛耗之證。胃為生血之原。胃氣虛寒。則谷氣不能生血。脈道因遲。前于陽明篇食難用飽條已略見一班。蓋脈遲者。胃必虛冷也。設遇此虛冷之脈證。不用理中以溫之。反用黃芩湯以消其僅存之陽氣。則向之食難用飽飽則微煩者。至此并不能食。常見有寒濕下利之證。服苓芍湯後。腹中痛而利益甚者。按太陽傷寒于栀子湯條内。尚有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之之戒。而況黃芩之寒。甚于栀子。虛實寒者誤服之。有不腹痛下利者乎。若下利之後。反能納谷。說必上納下洩。自胃中下十二指腸小腸直抵肛門者。中間絕無阻凝。一如關門之不守。故曰除中。蓋不待完谷不化之變。而已知其必死矣。

  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喉不痹。

  肺與太陽為表裡。先厥後熱。下利當止。原系厥陰順證。蓋寒濕将盡而陽氣複也。惟血分熱度太高。上迫胸中淋巴斡。水液外洩為汗。肺胃燥熱。因緻咽痹。所謂大移熱于肺也。若先先厥後發熱而無汗。利以當止而不止。血分之熱直與腸中濕邪混雜而使膿血。大腸之熱不移于肺。故其喉不痹予按咽痛為燥氣上淫肺胃。厥陰之證。與少陰略同。要其便膿血。則大相遠異。少陰之便膿血。為水寒血敗。故方治宜桃花湯。厥陰之便膿血。為陽回血熱。故獨宜白頭翁湯。不惟脈之微細滑數。大膽迳庭。而少陰之昏昏欲睡。厥陰之多言善怒。情形正自不同也。

  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熱亦微者。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

  冬令暴寒。四五日必漸回陽。厥陰證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後必發熱。寒盡陽回之理。宜亦與之相等。或始病發熱者。後必見厥。但血熱被寒濕郁伏者。久必反抗。夫所謂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者。譬如冬令雨連綿堅冰凝互。陽氣伏藏。天氣轉陽。其發益烈。此天時之可證者也。又如以手入冰雪中。凍僵之後。至于指不能屈。久而血熱内發熾炭不敵其熱。此人體之可證者也。須知厥陰之證。重寒則死。陽回則生。雖血熱反抗太甚。有時便血及擁膿。以視一厥不還。則大有閑矣。夫厥陰寒濕之證。原不當下。上文下之利不止。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言之已詳。此又何煩贅說。惟寒郁于外。熱伏于裡。則其證當俟陽熱漸回而下之。俾熱邪從下部宣洩。而病已愈矣。若發其汗。則胃中液涸。膽火生燥。乃一轉為陽明熱證。為口傷爛赤所由來。此正與反汗出而咽痛痹者同例。由其發之太過而陽氣上盛大也。此證向予在四明醫院新親見。及予往診。已滿口爛赤。檢其前方。則為最輕分量之桂枝湯。案中則言惡寒。夫病在太陽而用桂枝。雖不能定其确當與否。然猶相去不遠。既而病轉陽明。連服白虎湯五劑。前醫以為不治。老友周肖彭屬予同診。問其狀。晝明了。暮則壯熱。徹夜不得眠。夫營氣夜行于陽。日暮發熱屬血分。晝明夜昏與婦人熱入血室同。熱入血室用桃核承氣。則此證實以厥陰而兼陽明燥化。病者言經西醫用瀉藥下大便一次。則中夜略能安睡。診其脈。沉滑有力。予因大承氣湯。日一劑。五日而熱退。肖彭以酸棗仁湯善其後。七日而愈。

  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複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

  冬令暴寒。五日之後。天氣必轉溫和。若轉陽之後。嚴寒複作。必較前為甚。所以然者。以地中郁伏之陽氣。不複能反抗故也。傷寒厥陰證之手足見厥。殆與冬令天時相等。仲師雲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近世醫家多以未經寓目。不能深信。然其理要可恁也。蓋傷寒水分太多。血熱不能相抗。則手足見厥。厥盡陽回。則血分熱度漸高。水被蒸化為氣。陰陽乃相順接。而不複見獨陰無陽之變。然猶恐浮陽之出而複去也。故必五日熱後不見厥。乃可決為向愈。否則血分熱度愈低。必将複厥。向愈之期。猶未可恃也。夫所謂陰陽氣相順者。血為陰。氣為陽。血分熱度。合華氏暑表九十五度。(今則病表九十八度半)太陽寒水被蒸成熱。然後化氣外洩。或含于皮毛之裡而不大洩。陽之所以衛外為固者。實由營陰熱度與之俱化。所謂相順接也。若營熱不及九十五度。則水分不受蒸化。譬之斧底薪火微細。斧中滿貯寒水。焉能成沸湯而氣上出哉。是不為水火既濟而為火水之未濟也。所謂不相順接也。若營熱以漸而減。則裡陽不達四肢。而肘足逆矣。凡但手足冷者為厥。冷過肘膝者為逆。厥實赅冷過肘膝者言之。仲師恐人誤會。故特舉逆冷而申明之。而全篇言準此矣。

  傷寒脈細而厥。至七八日。谑冷。其人燥。無暫安時者。此為藏厥。非尤厥也。尤厥者。其人吐尤。今病者靜而複時煩者。此為藏寒。尤上入其膈。故故煩。須臾複止。得食而嘔。又煩者。尤聞食臭出。其人自吐尤。尤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烏梅湯方

  烏梅(三百枚)細辛(六兩)幹姜(十兩)黃連(一角)蜀椒(去汗)當歸(各四兩)桂枝、附子(炮)人參、黃藥(各六兩)

  右十味。異撚。節合治之。以苦酒浸烏莓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撚成泥。和藥令相得。内臼中。與密杵二千下。圓如梧桐子大。先食後服十圓。日二服。稍加至二十圓。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及寒為病。血熱盛則與表寒相拒而脈緊。更盛則表裡皆熱而脈大。脈微而厥。則血分熱度低弱。不言可知。至七八日虐冷。則已愈一候而不見回陽。是為獨陰無陽之的證。且其人燥急。坐卧不安。并無暫時之休息。則陰寒内據。孤陽外越。一出而不還矣。謂之藏厥。所謂藏厥者。别于尤厥言之也。然既名之日藏厥。其病究在何藏。此不可辨也。若第以肝髒言之。而脈固心所主也。四肢及虐。固脾所主也。燥又腎寒陽越之證也。既以厥陰證名之可乎。大抵藏厥一證。由于水勝血寒。血中熱度太弱。則主血之心髒寒而脈道微。統血之脾藏寒。而四肢及虐冷。則一身陽熱脫根外出。而燥無暫安之時。是宜白通豬膽汁湯。蓋合三陰而俱病。不當專以厥陰論治。藏厥者。因寒而厥。不同尤厥之因痛而厥也。尤厥為病蟲不動則安。靜若無病之人。蟲動則痛。則号叫反側而見煩。此證因寒濕内擁。積為痰涎。尤即從此滋生。譬之。庇穢蘊濕。則生。鼠婦蜀水成淖乃生。孑孓藏寒而尤生。其情形适相等也。病尤之人。胃中為濕痰所據。納谷常少。尤饑而上竄于膈則痛。痛即号叫。少定得食而嘔。即又号叫不已。所以然者。尤争食而吐涎。(尤中多痰涎、其質略蝸牛。)咽中不能受。随時泛出。甚則尤随方嘔之時。傾吐而出。因其病為寒濕痰涎。故特用溫中散寒除痰去濕之烏梅丸。以破尤蟲巢穴。尤乃無所容身。不得不從大便出矣。(多則五十餘條、少亦二三十條)亦主久利者。正以能去寒濕故也。

  傷寒。熱少厥微。指頭寒。默默不欲食。煩燥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而嘔胸脅燥滿面者。其後必便膿血。

  陰寒與陽熱相等。則其病當愈。所謂陰陽和者。必自愈也。此證熱少厥微。指頭尚見微寒。蓋即上熱微厥亦微之證。默默不欲食。則中氣猶為未複。煩燥數日。則為浮陽上冒。若小便利而色白。則外有浮陽。裡無餘熱。按少陰篇小便色白。為下焦虛寒。厥陰之小便色白。則為病後熱除。厥陰所以貴熱除者。蓋陽回之後。太過恐有膿血之變證也。但必裡熱除而欲得食者。方是中氣已複。為病愈之确證。能食則中氣達于四肢。而手足當溫。胃氣和而不嘔。所謂有胃則生也。若厥而嘔。則胃氣不和而中陽不達。胸中淋巴斡及腰下輸尿管。重為濕邪所阻。陽氣不通而見煩滿。煩滿面者。所機否塞。郁而不纾之象也。夫浮陽無所依附。則不傷血分惟濕與血熱化合。乃緻蘊蒸陰絡。久久腐敗。故其後必便膿血。此證與少陰便膿血者。寒熱懸殊。治法異。一或差誤。皆足殺人。說詳先厥後發熱條。茲不贅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面。按之痛者。此冷結有膀胱關也。

  此承上節胸脅滿言之。凡見厥者。中陽不能外達。胸中必見抑郁。若病者自言胸中舒泰如常。則手足之。不起于腹胃虛寒可知。但手足之厥冷。究屬何因。此正不可以無辨。厥逆之原有二。不在中脘。即在下焦。但驗其少腹滿痛拒按。即可決為冷結膀胱關元。(關元在臍下一寸)而為寒傷血海。按少陰篇雲。少陰開門見山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蓋血得熱則行。故知其必便血。得寒則凝。故可斷為血結。正不難此例而得之也。

  傷寒發熱四日。熱反三日。複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厥陰之名義。原以陰寒過甚手足冷為标準。為其水寒血敗。膽胃之陽熱。有時而來續也。病愈之期。當以寒盡陽回為驗。是故厥少熱多。則為将愈。寒多熱少。則為病進。師言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複熱四日。又言厥四日。熱反三日。複厥五日。皆假設之辭耳。其實厥一日。複熱二日。亦為當愈。厥反三日。亦為病進。原不必拘于日數也。惟七日熱不餘者。則為陽熱太過。故必便膿血。說詳熱少厥微第。不贅。

  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

  厥陰為病。常例厥不過五日。至過一候之期。而脈微手足厥冷。血分熱度之弱。已不可支。然使裡陽伏而不出。尚有回陽之望。若夫心煩冤而不舒。手足燥動而不息。則為陰血寒于裡。而微陽脫于外。法當灸足厥陰穴。若大敦太沖膝關五裡等。引上出之浮陽。使之下行。則其厥當還。若其不還。則如夕陽欲沒草際。微曛香炭成灰。爐餘星火。雖日一息尚存。固已不可久恃矣。

  傷寒發熱。下利。厥逆。燥不得卧者。死。

  傷寒厥陰證。以先厥後發熱下利者為順。以發熱下利而并見厥逆者為逆。厥逆為水盛血寒。中陽不達于四肢。陰盡陽回乃見發熱。雖下利未止。一見陽回發熱。後必自愈。若發熱下利。一時并見厥逆。固已陰寒内據。而孤陽不歸其根。設其人暫得安靜。夜中卧寝。尚有酣适之時。元氣猶未散也。至于燥不得卧。則陰極似陽。柔和之氣矣。少陰篇雲。自利複煩躁。不得卧寝者死。脈不至。不煩而者死。厥陰之病。亦正同此例也。

  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

  此亦先見發熱後見厥利之惡候也。此證如火著孟中汾酒。上火而下水。遇風即滅。雖标陽暫存一不能持久。又如燈盞之中膏油垂盡。火離其根。飄煙反出于煙氣之末。蓋陰陽離決之象也。耦意此證雖雲必死。急用理中加生附以收外散之陽。加赤石脂禹餘糧以因下脫之陰。尚能十活一二。或亦仁人之用心也。

  傷寒六七日。下利便發熱。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陰列陽故也。(此條訂證)

  厥陰一證。雖日陽回則生。而陽氣暴出者。亦在必死之例。六七日下利。在後節本系不治之證。蓋本節不利之不為下字之誤。而利兩字。實為衍文。當雲六七日下利。便發熱。其人汗出不止者。死。以六七日之厥。七日後忽然下利。正在下利。便見發熱汗出不止之陽脫證。故雲必死。如此則便字方有著落。謂其與下利一時并見也。如此則與末句有陰無陽。亦為密合無間。發熱在六七日後。則六七日之厥。不待言而可知。下利在六七日後。則六七日之不利。反為贅說。故知不字當為下字也。按少陰篇。下利厥逆無脈。服白通加豬膽汁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汗出不止。與脈暴出同。正如。煙氣上離薪之飄火。立見減熄。欲其複燃。豈可得乎。故曰有陰無陽也。

  傷寒五六日。正厥陰證寒盡陽回之候。所謂厥終不過五日也。結胸乃胸膈不寬舒之謂。非如太陽之證。有誤下成結胸之證也。所謂不結胸者。蓋胸中淋巴斡。中醫謂之主焦。寒盡陽回。其中水液。當随陽外散。故上膈無痞悶之變。水濕不流入回腸。無下利腹脹之變。故腹濡。惟血分不充。動脈管中。不能不十分流動。故脈虛。血分熱度愈低。勢當複厥。此與上厥應下之條。适得其反。此證或因水寒血敗。或因陽熱太甚。傷及血分。緻下利而便膿血。要之為亡血則一。此時血之溫度。急用四逆湯以助之。尚恐不及。若經誤下。焉有不死者乎。愚按此節正申明諸四逆不可下條虛家亦然之義。上條未明言虛家之為氣與血。此更指血以實之。

  發熱而厥。七日。下利者。為難治。

  厥陰之證。以先厥後發熱者為順。為其陰寒去而真陽複也。若外有表熱。依然四肢逆冷。則表熱已屬虛陽。若已經一候而不厥不還。更加之以下利。則寒濕太甚。将恐下利不止。不免虛陽上脫。此其所以難治也。

  傷寒脈促。手足。厥者。可灸之。

  傷寒厥陰證。最忌血熱消亡。脈促與太陽篇之脈緊同。在藏之血熱。與寒濕相抗。脈因見促。血熱為寒溫阻隔。不能外達四肢。手足因厥。故必灸厥陰之穴以助陽氣。但令血熱戰勝。陽氣外達。而手足自溫矣。

  傷寒。脈滑而厥者。時有熱也。白虎湯主之。

  脈滑屬陽明。金匮腹滿寒疝宿食篇雲。脈數而滑者。此有宿食。下之愈。宜大承氣湯。嘔吐穢下利篇雲。下利脈遲而滑者。實也。利未欲止。急下之。宜大承氣湯。下利反滑者。當有所去。下乃愈。宜大承湯。此可證脈滑之屬陽明矣。厥陰證之脈滑而厥。胃底膽汁合胃中燥火生熱。異于宿食不化。而手足之厥。實為陽盛格陰。故宜陽明證之白虎湯以清裡熱。但使中陽外達四肢。而厥逆自和矣。

  手中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

  當歸四湯湯方

  當歸。桂枝。芍藥。細辛。(各三兩)大棗(二十五枚)甘草。通草(各二兩)

  右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湯方

  即前方加生姜(半角)吳茱萸(二升)

  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煮取五升。溫分五服。

  脾主四肢。亦主肌肉。心主血。亦主脈。水氣勝則血寒。血之溫度不達四肢。故手足逆冷。血熱不充分肉。故身寒。水氣留結心下。寒傷動脈之血。脈管中營分不充。故脈細欲絕。要知此證為水分太過。血分不足。故方用當歸以補血。細辛通草以散寒而行水。所以助心營而起欲絕之脈也。合桂枝湯去生姜而倍大棗。所以扶脾陽而溫手足之厥及肌肉之寒也。若其人内有久寒。心下水氣。不免滲入于胃。胃底膽汁不能相容。又必抗拒而見嘔逆。故于本方中加吳茱萸以止嘔。生姜以和胃。仲師雖未明言。要可于無字處求之。諸家解說。泥于本文。失之未核。

  大汗出。熱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四逆湯主之。

  大汗出而熱不去。病情似轉陽明。然何以内拘急而四肢疼。此不可不辨也。凡筋脈拘急之痙證。則四肢及項背拘急。但拘急在表面不在内。蓋人之内髒。遇溫則舒。遇寒則縮。故常有病痰飲而腰腹部分如帶緊縛者。此即拘急之明證也。疼與痛微有不同。疼即欲名竣痛。濕流關節之病。往往有之。即此二證。已可決為寒濕在裡之病。而不去之表熱浮陽。而非轉屬陽明矣。于是寒濕下陷回腸。則病下利。寒濕傷及血分。血熱不能外達四肢肌肉。則兼見厥逆而惡寒。此其所以宜四逆湯也。

  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嘲熱諷者四逆湯主之。

  大汗洩于肌表。則胸中淋巴斡發洩太甚。而膈上當病幹燥。若大下利。則十二指腸以下淋巴微管乳糜。亦當以宣洩太過而病幹燥。若其人血熱尚存。當必以水液既盡而一身手足肌肉。但有。死陰而無生陽。危在旦夕。矣常見下利之人。日數十次。一身手足。俱冷如冰。按之粘膩。似有汗液。所異于死人者。僅有一絲鼻息耳。非急用大濟生附子幹姜以溫之。甘草以和之。病必不愈。蓋視前證為尤危。所當急溫者也。

  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中滿而煩。饑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

  病人手足厥冷。陽氣不達于四肢。此正無可疑者。然陽氣何以不達。此不可以不辨也。夫陽氣之不達。大緻阻于水濕。但有水分過多。充溢内髒。陽氣消亡而手足厥冷者。亦有水分不多。濕痰阻于上膈。陽氣内伏而手足厥冷者。陽氣消亡。則獨存不化之寒水。故其脈沉弦。或微細。陽氣内伏者。陽氣與濕痰相持不下。故其脈乍緊。故其為病。屬邪結胸中。陽氣郁于上膈。故心中滿而煩。濕痰滲入胃中。故肌不能食。此與太陽篇氣上沖咽喉不得息。似異而實同。惟其濕痰阻于胸中。故吸氣不得入。亦惟濕痰阻于胸中。故陽氣不得出。此其所以并宜二之。且并瓜蒂散也。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桂枝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此條訂證。)

  凡水氣在膈上者。宜散之。此即金匮水在腰以上當發其汗之義也。厥陰證厥而心下降職。此時水在膈間。阻塞中脘。陽氣不得外達四肢。水氣在上焦者。不當參用下焦藥。故太陽篇心下有水氣已成留飲者。則為小青龍湯證。此即散之之義也。其有發汗過多。陽氣上盛。吸水氣上沖而心下悸者。則為桂枝甘草湯證。桂枝以助陽氣。使之散入肌理而洩。甘草和中而健脾。能助桂枝外散之力。此即桂枝湯發肌理之汗用甘草之義也。又能止上淩之水氣以定心悸。此即脈結代心動悸用灸甘草湯之義也。然則厥陰篇之厥而心下悸者。與太陽發汗過多水氣淩心者。同為上焦之證。水在上焦。不當用利水之伏苓。然則恐其水漬入胃作利。而先治其水。亦漢用桂枝甘草湯。此雲當服茯苓甘草湯。則傳寫之誤也。師雲卻治其厥。不出方治。蓋即白通四逆諸方可知。使學者于言外領取之。

  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冷。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吐膿血。洩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

  麻黃升麻湯方

  麻黃(二兩半)升麻(一兩一分)當歸(一兩一分)知母、黃芩、芍藥、萎(各十八铢)石膏、白術、幹姜、桂枝、茯苓、甘草、天門冬(去心各六铢)

  右十四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分溫三服。相去如飲三鬥米頃。令盡。汗出出愈。

  厥陰傷寒。原有表寒裡熱當下之證。所謂厥應下之者是也。若大下之後。熱除脈和。則其病當愈。若夫寒濕因大下而陷。陽氣不達。手太陰動脈沉遲。至于手足厥冷。寒濕在下。血分之熱度益低。甚至下部趺陽太沖脈不至。寒濕甚而陷。陽氣不達。手太陰動脈沉遲。至于手足厥冷。寒濕在下。血分之熱度益低。甚至下部趺陽太沖脈不至。寒濕甚矣。然全系寒濕而不見他證。其病猶易治也。乃按其病情。亦既水寒血敗。又因肝髒陰虛而膽火逆。胃底膽汁生燥。上沖肺部。以至咽喉不利而吐膿血。加以在下寒濕為病而洩利不止。是為上熱下寒。此時欲清上熱。則增下寒。欲溫下寒,則增上熱。故曰難治。麻黃升麻湯。君麻麻黃升麻。以升提下陷濕而外散之。所以止下利也。當歸補血。黃芩以清膽火。知母石膏以清胃熱。所以止吐膿血也。萎(生)天冬以潤肺。所以利咽喉不利也。白術幹姜芍藥桂枝茯苓甘草。所以解水分之寒濕。增營分之熱度。而通利血脈也。但令水寒去而營熱增。手足之厥冷自解矣。

  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此一節見寒濕下利之證。同于太陰少陰者也。厥陰病厥不過五彩缤紛日。則當四五日間。正寒盡陽回之候。若寒濕趨于足太陰部分而見腹中痛。此時不劇下利。或将水寒血敗而見下膿血之桃花湯證。設或腹中否塞之氣。忽然沖動。漉漉有聲。直下而痛及少腹。必将轉為寒濕自利之四逆湯證。試觀病懸飲内痛者。服十棗湯後。始而痛在中脘。繼而痛及腹部。迨後痛至少腹。乃不逾時而大下之矣。又如病陽明證者服大承氣湯後。亦必氣走少腹而後下。此大使欲行。氣必下趨少腹之明證也。非用下藥而轉氣趨少腹。用語知其欲自利也。

  傷寒本自寒下。醫複下之。寒格更逆吐。若食入口即吐。幹姜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此條訂證)

  幹姜黃連黃芩人參湯方

  幹姜、黃連、黃芩、人參(各三兩)

  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打。溫再服。

  傷寒本自寒下。此厥陰證之寒濕下利。同于太陰少陰之證也。于法當溫。乃醫以為協熱利。循經通因通用之例。而更以承氣湯下之。于是腸胃虛寒。阻格上之陽氣。夫胃氣寒者。多病吐逆。伏寒在内。格陽于上。謂之一寒格。寒結于腸胃。則十二指腸不能容膽汁之灌輸。少陽上逆。必病嘔吐。故有食入口中即吐之變。則其證為胸中有熱。腸胃有寒邪。然則醫複吐下之。當雲醫複下之。寒格更逆吐下。當雲寒格更逆吐。前句吐字。後句下字皆衍文耳。蓋此證與太陽篇嘔而腹痛之黃連湯證略同。故幹姜黃連黃芩人參湯方治。亦與黃連湯相似。所不同者。惟彼方多甘草桂枝半夏大棗而無黃芩耳。按金匮下利脈滑者。當有所去。大承氣湯主之。是知熱利原有當用下法者。醫乃誤寒利為熱利而複下之耳。治法無下利而使之吐者。故知吐字當衍也。太陽篇而腹痛。為上熱下寒。其為格逆吐之。證。與此正同。而方治之并用黃連幹姜亦與此同。故知當雲寒格逆吐。而下字當衍也。

  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

  下利。脈緩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複緊。為未解(此條訂證)

  厥陰下利。證屬寒濕陷大腸。其脈當見沉緊。而其外證。必兼逆惡寒而口不渴。無表汗又不待言矣。夫下利一證。寒極則死。陽回則生。陽氣之回又必能微熱為候。所以然者。正恐亢熱暴出。反有便膿血之變也。但微熱為寒盡陽回之第一步。又當參驗其表裡。或裡濕盡見渴。或利下後上膈未盡之水氣。從肌表外洩為汗。其證皆當自愈。故仲師并雲令自愈也。予按上節言脈弱與微熱相合。是也。下節言脈數與微熱不合。則傳寫之誤也。(脈數當見壯熱)然則數字當為何字之誤。日觀于下文得緊為未解。即可知為緩字之誤矣。蓋寒濕利脈必沉緊。故必轉為中風有汗之浮緩脈。然後汗出而利止。故脈複見沉緊。即可斷為利未欲止也。

  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

  此寒極則死之證也。下利而手足厥冷。則中陽不達于四肢。水寒傷血。至血分中熱度消歇。而脈伏不鼓。是當通灸三陰諸葛亮穴。使陽氣四達還而手足當溫。若既灸之後。手足依然逆冷。脈之伏者。依然不還。而上膈反見微喘。則是血寒于裡。脫胎換骨于外。有盧篇。無能為力矣。按此第之末。少陰負趺陽為順句。當是少陰篇脫簡。與上文義不相連屬。另條附釋于後。

  小陰負趺陽者。為順也。

  少陽之證。重陰則死。回陽則生。雖厥陰之病。大略與少避孕藥相似。但此語明指少陰。故黃坤載懸解移置少陰篇中。以為雖三急下證。治之得法。皆可不死。故少陰見陽明證者無死法。此即手足溫者可治。欲望去衣被可治之例也。

  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圃膿知。

  下利。則寒水陷于回腸。其脈必見沉遲。而反見浮數者。即為寒盡陽回之驗。若浮數之脈。但見于寸口而尺中自澀。尺中澀為血少陰竭。前于少陰尺脈弱澀不可下之條下。已略申其綿旨。但澀為凝定不流之脈。故在太陽能為汗液凝澀不徹。則當重發其汗而流通之。少陰陽虛而尺脈弱澀。為陽虛之後。陰液不能作汗。則當溫藥以助之。獨至厥陰之尺中脈澀。為胞中血海上連沖任。凝澀不通。其證必兼腹痛。上有熱。下有瘀。故必圃膿血也。此非桃花湯證。亦非白頭翁湯證。膿血盡則脈澀自愈。此即嘔擁膿盡自愈之例也。

  下利清谷。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下利清谷之證。前于陽明少陰篇中兩見。而皆為四逆湯證。溫之尚恐不及。豈有攻表之理。按此條當為太陰篇錯簡。蓋太陽寒水不能不作汗。下并太陰寒濕。沖激腸胃。始有下利清谷之變。少陰為寒水之藏。寒水泛濫。進入腸胃。故不惟病情與太陽同。即治法亦同。此證表熱裡寒。前于陽明少陰二篇。已舉其例。則此證亦當為表熱裡寒。本太陽證而内陷太陰。表證仍在。故有不可攻表之誡。編慕者誤列厥陰耳。脹滿原屬太陰寒證。下利清谷中陽已不可支。更誤發其汗。緻一線微陽外散。陰寒乃獨據中宮。譬猶瓷中貯水遇寒成冰。瓷且因之暴裂。若經誤治而成此變證。要惟有大劑回陽。尚當于會百之中。救一二。獨怪近世庸工。遇此惡候。謬稱肝郁。日服金鈴子散。以至于下救。是真不知死活者也。

  下利脈沉弦者。下重也。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

  脈之沉弦為水。下利而見沉弦。則寒水直趨回腸而見下重。此本四逆湯證。必俟陽氣恢複。其病方愈。然脈之沉弦。一轉而為滑大。則寒去而水未去。一變而為熱利下重之白頭翁湯證。此所以診其脈大。不待問而決其為未止也。惟按其脈于微弱之中。略見數脈。乃為陽氣漸回。而利當止。内經雲。腸癖身熱則死。寒則生。為其濕與熱并居腸胃。欲清其熱。轉滋其濕。欲燥其濕。轉增其熱。古未有白頭翁方治。故曰死。其實非死證也。惟陽氣漸回。脈不見滑大者。雖當發熱。要為寒盡陽回之驗。此其所以不死也。

  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必郁冒。汗出而解。

  下利清谷者。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下虛故也。(此條訂證)

  此節文義。下利清谷。當在汗出而解下。其面戴陽為衍文。蓋下利脈而遲。證情原屬寒濕。其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即血分熱度猶存。可斷為陽回之漸。陽熱蘊蒸。乃見郁冒。郁冒不已。外達皮毛肌腠。乃能汗出而解。此寒去陽回。所以為向愈之微也。若夫下利清谷。水盛大血寒。其人必脈微而肢厥。所以然者。為其陰寒下注。腸胃中陽氣垂絕。急溫之尚恐不用及。豈複能郁冒而解。此可知下利清谷者為另一證。當病人必微厥上。今本列必郁冒上。實為傳寫倒誤。然則仲師所謂下虛。正以久利虛寒言之。蓋以見陽熱不回者未欲愈也。其面戴陽。似系赤注文。傳寫者誤列正文耳。(此條金匮亦焉誤)

  下利。脈數而渴者。今自愈。設不差。心圊膿血。以有熱故也。

  下利一證。最忌寒濕内蘊。血分中熱度低弱。寒濕内蘊則不渴。血熱則脈虛微。此本四逆湯證。今見脈數而渴。則濕邪将盡而血熱漸複。此不治自愈之證也。問亦有即愈者。則一變而圊膿血。蓋即白頭翁湯證。所謂熱利下重也。此又陽氣回複失之太過者。然究為不死之證。慎毋嫌前後違異。而狃于四逆之方治也。

  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啐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

  下利脈絕。則心房血寒。欲強心房。莫如附子。手足厥次序則脾藏血寒。欲望溫脾藏。莫如幹姜灸草。服藥後啐時。心房得溫而脈還。脾藏得溫而手足之厥冷轉熱。則其病可以不死。蓋此證不惟手足之厥冷。而肢體常有冷汗。粘膩如膏汕。按之冷如井底石。病者魂營營飛越帳頂。身搖搖如堕萬丈之深坑。直待陽回之後。膏汗始劍。神魂方定。蓋去死不遠矣。若服藥後脈絕不還。則一身精血俱寒。殚祝融全力不能即死之灰。罄橐駝平生。未便活已枯之樹。有惜其施治之太晚而已。

  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

  傷寒下利日十餘行。似猶未為甚至也。據病情論。則脈當浮弱。而反實者。蓋腹中有物下行。太急則血氣沖于上。故婦人之将産,則其脈洪大而搏指。大便時用力太猛。則其脈亦搏。指搏者。氣下墜而脈上實也。下利日十餘行。脈不應實。今反實者。則是血氣膠固成痞。壅阻回腸之内。雖下而不得通也。此證攻之不行。溫之則生燥。故多有緻死者。耦意當借用大黃牡丹湯以下之。兼通血分瘀。倘挽救一二。此亦仁人之用心也。張隐庵乃以日二餘行為三陰三陽皆虛。故主死。世固有日夜八九十行。服大黃附子湯而愈者。豈三陰三陽反不虛耶。

  下利清谷。時寒外熱。脈微欲絕。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此條訂證)

  處利清谷為完谷不化。胃中無火可知。胃底無膽汁。則不能消水。水挾谷食未消者。下走十二指腸。則回腸直趨而下。是為裡寒。寒據中宮。陽浮于外。。乃病外熱,外熱則汗出。裡寒則手足見厥。按汗出而厥上。當脫脈微欲絕四字。故用通脈四逆湯以強心陽而助血熱。但使陽熱漸回。其脈當出。手足當溫。且溫裡則水化為氣。在表之浮陽。亦以無所底拒而歸其根。而諸恙除矣。

  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

  白頭翁湯方

  白頭翁(二兩)黃連、黃藥、秦皮(各三兩)

  右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渣。溫服一升。

  何以知為熱利。手足不寒而脈數。穢氣逼人者是。下重者。濕與熱并而下氣不通也。氣不通。則穢物不得宣洩。白頭翁湯方治。于氣阻,氣阻之由。根于濕熱。不更用疏氣藥者。所謂伏其主也。

  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晨。乃攻其氣。溫裡宜四逆湯。攻表宜桂枝湯。

  此節原文。當列太陽能篇醫下之條上。編慕者誤列厥陰也。蓋太陽失表。則内陷太陰而病下利脹滿。醫者誤與陽明吐後脹滿同治。下以調胃承氣。遂至下利清谷不止。此病情之次第。可以意會者也。故未經誤下。因下利而脹滿。與因脹滿而誤下。至于下利清谷。均為四逆湯證。利止而表未解。至于身體疼痛。均之為麻黃湯證。若夫桂枝為誤。已詳論太陽篇中。茲不贅。(又按前後兩條皆白頭翁湯證、中間此條、亦夾雜不論。)

  下利欲飲水者。陽回之後。其利當止。陽回而利不止。即有便膿血之變。以陽熱太重故也。但未便膿血之時。早有見端。當以欲飲水為之驗。蓋胃中生燥則渴。欲飲水而下利未止。則腸中濕熱未盡。而絡脈受其蘊蒸。故方治亦以清涼養血之白頭翁為主。而佐之以秦皮。清熱之黃連為輔。濟之以燥濕之黃柏。此又将見下重未用語便膿血之期。而先發制病之治法也。

  下利谵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

  不大便之谵語。下利色純青。皆當用大承氣湯盡人而知之矣。但有燥屎而下利。既無腸胃枯燥之變。亦無膽汁下洩之危。所以谵語者。燥屎不能随水液下行。穢濁之氣上薰于腦。而腦氣昏也。裡熱不甚至。故不需針寒之芒硝。且以腸中惡物膠固而堅。利用浸潤而下後。若一過之水所能去。下利時宜早去矣。何待藥乎(按此條為陽明病、非厥陰本證、緣下利腹脹滿及欲飲水條、比例及之)

  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栀子豉湯。

  下利耗其津液。則在表浮陽不收。而在裡餘熱不去。因病虛煩。此在太陽篇中。原屬栀豉湯證。厥陰篇中何庸更列此條。蓋亦為下利腹脹滿及欲飲水條比例言之也。下利後更煩。當以心下為驗。若按之石硬。或痛。則有痰涎與宿食膠結胃中。而為大小陷胸湯證。惟按之而濡。乃可決為虛煩。但清其餘邪足矣。又按太陽篇心下痞按之濡為大黃黃連瀉心湯證。此但雲按之心下濡。其為無痞可知。有痞則為實。無痞則為虛。實則裡有實熱。虛則裡為虛熱。此瀉心栀豉之辨也。

  嘔家有癱膿者。不可治嘔。膿盡自愈。

  厥陰一證。常以中見之少陽為病。少陽之證善嘔。故嘔亦為厥陰之正病。厥陰寒盡陽回之後。陽熱太甚。傷及血分。不行則便膿血。上出則嘔擁膿。所以病延血分者。以膽火傷及血絡故也。予按厥陰篇中便膿血與嘔壅膿皆無方治。以鄙測之。便膿血者。當用排膿散以攻而去之。嘔壅膿者。當用排膿湯。以開而洩之。按此證蓄血而成膿。病出于肝髒之熱。而表證當見于目。以肝開穹于目故也。百合狐惑陰陽毒篇雲。病者脈數無熱。微煩。默默但欲卧。汗出初得三四日。目赤如鸠眼。七八日目四皆黑。若能食者。膿已成也。赤小豆當歸散主之。凝即此證也。但此證不當止嘔。當令毒從口出。膿盡而血自和。否則強欲止嘔。母留于中。有内潰而死耳。

  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

  胃中虛寒。則嘔而脈弱。下焦虛寒。故小便自利。陽氣浮于外。故身有微熱。陰寒據于裡。故手足見厥。外陽而内陰。其象為否。為陰長陽消。故曰難治。張隐庵獨指身有微熱為陰陽之氣通調。殊不可通。四逆湯溫腎而暖胃。故以為主治之方也。

  幹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

  寒濕留于上膈。脾胃因虛寒而不和。則幹嘔而吐涎沫。清陽不升。濁陰上逆。則為頭痛。俗以為肝陽上升者。謬也。吳茱萸湯。吳茱萸以祛寒而降逆。人參姜棗以補虛而和胃。即其病當愈。蓋其所以頭痛者。起于幹嘔氣逆而上沖也。其所以吐涎沫者。起于脾胃虛寒則生濕。胃寒則易泛也。考吳茱萸辛溫主中下氣。最能散肝髒風寒。故于厥陰寒證宜也。

  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肝髒陰虛。則膽胃上逆。因有嘔而發熱之證。蓋太陽水氣不能作汗。因成濕痰。留積上膈。至少陽膽火郁而不達。則上泛而為嘔。寒濕在皮毛之裡。正氣與之相抗。是生表熱。此證必先形寒。或兼頭痛。發有定候。即當為瘧。且其脈必弦。為其内有濕痰也。其口必苦。為其膽汁上浮也。小柴胡湯。柴胡以疏表。黃芩以清裡。半夏以降逆。人參灸草姜棗以和中。則嘔止而熱清矣。按此方治瘧。最為神效。今人廢啟不用。是不惜也。予謂此證。若但熱不寒。當從桂枝白虎湯例。于本方中加石膏知母。若寒重熱輕。當從太陽能傷寒例。加桂枝幹姜。明者辨遼甯。

  傷寒。大吐下之。極虛複極汗者。其人外氣怫郁。複與之水。因得哕。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此條訂證)

  傷寒大吐大下之。則津液内損。極虛而複極汗。則津液外損。外氣怫郁者。陽氣因極汗外浮。而表熱不徹也。津液内損則渴。若以發熱而渴之故。而誤為實熱。複以冷水與之。即病寒呃。此無他。汗吐下之後。胃本處虛實寒。複與之水。以益胃中之寒。要其所以發汗者。在五苓散而不在水。況按之本文。初未常言暖水乎。向來注家。含糊讀過。可笑亦可钤也。

  傷寒。穢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

  傷寒呃逆之證。有宜橘皮生姜湯者。有橘皮生姜竹茹湯者。此其常也。然予曾見昆陵蔣姓傷寒發黃證。不大便而呃。四日矣。予以大承氣加茵陳蒿下之。黃去而呃亦止。然後知仲師所謂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信而有微也。至小溲不利之呃逆。予未之見。但以裡測之。當與不大便同。蓋必下部無所阻礙凝。然後吸入之氣。與呼出之氣。流動而沖和。雖間有噫嗳。而其氣自順。一有阻凝。則入既不順。出乃愈激。故前部不利則用五苓。後部不利則用承氣。不煩凝慮者也。

  霍亂篇

  問曰。病有霍亂者何。答曰。嘔吐而利。是名霍亂。

  病之有霍亂也。始見于漢書嚴助傳。所謂夏月暑時。歐洩霍亂之病相随屬者是也。其病南方為甚至。西北高燥之地。實所罕見。蓋地氣卑濕遇天時陽氣外張。蒸氣之人益熾。汗洩太甚至則營熱燥渴。渴則冷飲。設飽食之後。繼以冷食譬之冷茶與熱茶挽和。冷嘲熱諷羹與熱羹挽和。不旋踵即泛漚。上下動搖。已成臭惡之物。此無他。熱者有氣。冷者無氣。冷加于熱則氣不行。濕蘊于内。濕蘊則宿食。朽腐糟粕。冒于上水濕漬于下。中氣忽然倒亂濁氣反開。清氣反降。上歐而下洩矣。故知霍亂之名。專以吐利交作言之。近世醫家。遇不吐不利之證。漫以幹霍亂為名。不可解也。

  問曰。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者。此屬何病。答曰。此名霍亂。霍亂自吐下。又利複更發熱也。

  前節既以嘔吐而利為霍亂之定名。此為不兼他證者言之。猶易辨也。若見發熱頭痛身疼惡寒而仍兼吐利者。則易與太陽傷寒相混。促師恐人不辨其為霍亂。而漫以麻黃葛枝二湯為治。故設問答以明之。使人知旋治之緩急。此亦太陽篇先救其裡。後身疼之例也。故無論表裡同病。及吐利而表證仍在者。皆當後救其表。此傷寒霍亂之所同。不可以混治者也。自以所謂利止更複發熱者。謂先治其裡吐利而表證仍在也。此即先本後标之例也。謹按五月陰氣生于黃泉之下。至六月則為二陰。七月則為三陰。雖天時甚熱誠則人身胸腹。按之常冷。與井水相應。是為伏陰。加以長夏濕土司令。瓜果冷飲混投伏陰部分。皆足以傷中氣。況大汗旁洩之期。皮毛大開。書苦炎熱。夜中貪涼。風露必乘其虛而閉遏汗孔。由是三焦水氣。與未盡之魄汗。混雜為一。表氣不通。則兼病傷寒。中氣不通。則吐利交作。治以四逆理中。藥劑太輕。尚恐不及。以緻四肢逆冷無脈而死。予友丁甘仁每論及此。為之痛恨。無如近世市醫不知天時。不通易理。創為霍亂新論。多用苓連苦寒之品。中氣已敗。而醫更敗之。則是不死于天時。不死于病。而死于醫也。往年章次公治楊志一病。曾論及此。因附存之。問變有浮陽在上。陰寒在下。須熱藥冷服而始受者。又有浮熱上沖。必先投萸連折其氣。始能受熱藥者。要其為裡寒則一。是在臨證時明辨之耳。

  傷寒其脈微澀者。本是霍亂。今是傷寒。卻四五日至陰經。陽轉入陰。必利。本哎下利者。不可治也。欲似大便而反矢氣。仍不利者。此屬陽明也。便必鞭。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經盡故也(此條訂正)

  傷寒其脈微澀。此在三陰篇中。原為四逆湯證。所以然者。體溫弱而結液不能化氣。水盛而血寒也。本是霍亂。今是傷寒。即承上節利止更發熱言之。謂霍亂止而表證仍在也。設當其發熱惡寒頭痛身疼在太陽之時。即用麻黃加術湯救其表。則不難一汗而愈。惟其失此不治。四五日後。太陽水氣合并太陰。轉聞過則喜寒濕下利。然則上轉入陰。當為陽轉入陰之誤。謂其由太陽失表。轉入太陰。蓋即陽去入陰之說也。日本嘔下利者。不可治。非謂其必死也。謂其上熱下寒。不可專治下利也。此證欲治下利。必用熱藥。格于上熱。而入口即吐。當奈何。故上熱輕者。有熱藥冷服之治。或用黃連湯。溫涼并進。或白通湯中加入人尿豬膽汁。降嘔逆而兼溫裡寒。此皆不可治治法也。惟三陰之證。獨陰則死。加陽則生。故必轉屬陽明。濕盡便硬。然後當愈。日欲似大便反矢氣仍不利者。濕盡之明證也。霍亂之證。起于暑令。與中風同。以六日為一候。十三日為陽明經過之一日。故十三日愈。下文所謂過之一日當愈也。

  下利後。當便鞭。鞭則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到後經中頗能食。複過一經能食。過之一日當愈。不愈者。不屬陽明也。

  霍亂一證。本屬吐利。則便硬為難。若大便轉燥。則寒濕除而中陽當複。故能食以便硬為期。日今反不能食。到後經中頗能食。謂三候之少陽十八期内也。當傳少陽。而胃底消食之膽汁當盛。故偏能食。惟期屬陽明者。愈期在陽明期後一日。即上文所謂十三日。十三日不愈。或至過經四五日而愈者。陽氣之回複。當兼系少陽陽明也。

  利止。惡寒脈微。而複利。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此條訂證)

  四逆加人參湯方。

  于四逆湯内加人參一兩。(餘依四逆湯服法)

  霍亂本吐利。若利止之後。惡寒脈微而複利。此為統血之脾藏。不得血中溫和之氣發脾陽而消水。故使複利。蓋血之水氣至熱。血不足。熱減而寒勝。此蓋申上文脈微澀條而補其方治。利止字當惡寒上。亡血也三字。直謂統血之脾陽。以久利而虛耳。非吐衄便血之謂。故方劑但用四逆加人參。而絕無當歸生地阿膠之屬。為其立方本旨。原為增長血中溫度。而設,非謂亡有形之血也。

  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

  理中丸方

  人參甘草白術幹姜(各三兩)

  右四味。搗篩為末。蜜和為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四服。夜一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術加桂四兩。吐多者去術加生姜三兩。下多者。還用術。悸者加茯苓二兩。渴欲得水者。加術。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者加幹姜。中前成四兩半。腹滿者。去術加附子一攻。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揭衣被。

  凡物冷熱相挽。則味變而質敗。近人冷于飽食之後。飲冰凍汽水。或冰淇淋。往往發霍亂之證。所以然者。冷與熱參雜腹中。中氣滑亂而吐利作也。氣上沖。則頭痛而發熱。表有寒,則身疼痛。惟霍亂當先治裡。前于發熱頭痛條下已詳言之。治裡有熱多寒之辨。熱多則标陽在上而渴欲飲水。寒多則寒濕在下而不用水。飲水者患其停水。故用五苓散以洩之。不用水者。患其裡寒。故用理中丸湯以溫之。而表證從緩焉。

  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當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湯小和之。

  此節申明後治其表之例。夫吐利止而身痛不休。原有二因。一為太陽水氣凝互皮毛。則必兼惡寒。一為太陽水氣凝互肌腠。則不兼惡寒。兼惡寒。便漢用麻黃湯以達之。所以解表也。不兼惡寒者。但須桂枝湯以和之。所以解肌也。此小大輕重之辨也。

  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湯主之。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内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

  浮陽上沖則吐。而發熱汗出。陰寒内據。則下利而惡寒。水氣勝而血熱不達。則四肢拘急而手足逆冷。寒水太甚。則三焦無火。而小便自利。溢入腸胃者。為下利清谷。水盛血寒。則脈欲絕。凡見以上諸證。皆當與三陰寒濕下利同治。故均以四逆湯為主治之方也。

  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

  通脈四逆湯加豬膽汁方

  甘草(二兩灸)幹姜(三兩強人可四兩)附子(大者一枚生去皮破八片)豬膽汁(半合)

  右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渣。内豬膽汁。分溫再服。其脈即來。無豬膽。以羊膽代之。吐已下斷。張隐庵謂吐無所吐。下無所下。津液内竭。此說是也。然何以有汗出而厥諸證。汗出者。浮陽亡于外也。陽浮于外。則裡氣已虛而四肢厥逆。陰液内耗。關節不濡。故四肢拘急不解。寒凝血敗。故脈微欲絕。然何以不用四逆湯而用通脈四逆湯加人尿豬膽。蓋血寒于下。于法當溫。故用幹姜附以溫之。然溫其中下。恐猶不能載陽氣現時上出。故加蔥白。但此津液内竭之證。吐下雖止。猶不免幹嘔而内煩。非加針寒之人尿若寒之豬膽汁導之下行。必将為浮陽所格。下咽即吐。此即熱藥冷服之意。而又加周密者也。

  吐利發汗。脈平。小煩者。以新虛不勝谷氣故也。

  此節為病後正氣複者言之。服四逆湯而吐利止。服桂枝湯而發汗已。其脈已平。可無他慮矣。然于食後往往煩滿氣短。究其所以然。以吐後而胃氣一虛。下後而胃氣再虛。發汗而胃氣三虛。胃虛則胰液膽汁并耗不能消谷。故不勝谷氣減其食則愈。故不另立方治。

  陰陽易差後勞複篇

  傷寒。陰陽易之為病。其人身體重。少氣。少腹裡急。或引陰中拘變。熱上沖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胫急者。燒袒散主之。

  燒昆散方右取婦人中昆。近隐處。剪燒灰。以水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陰頭微腫則愈。女人取男子中昆燒灰。

  婦人傷寒新差。男子與之交。餘邪惡從廷孔吸入宗筋。謂之陰易。男子病後與婦人交。餘邪由慣輸廷孔。謂之陽易。如俗所傳過癞者然。即雲傷寒新差。即當證明所病者為何經。自來注家。多欠分曉。蓋三陽無寒濕。三陰多寒濕。而三陰症之新差。又必在寒盡陽回之期。未蓋之濕邪。乃一變而成濕熱。苟令化熱之濕濁滲入前陰。輕則為淋濁。重則腐爛而内潰。身體重者。太陰之濕象也。少氣者。濕傷氣也。少腹裡急。或引陰中筋變。膝胫拘急者。寒濕在下也。熱上沖胸。頭重不欲舉。濁熱上僭。清陽為之蒙翳也。取中昆近陰處燒灰和服。以濁引濁。使病從何處受即從何處出。夫磁場石引鐵珀引燈芯。同氣相感也。故食瓜而病者。治以瓜皮湯。食谷而病者。治以飯灰。其理同也。近世醫家。既不識病原之為濕蜀。又不明同氣相感之理。無怪論及燒昆散。反憎其穢亵無理也。

  太病差後。勞複者。枳實栀子豉湯主之。

  枳實栀子豉湯方

  枳實(三枚灸)栀子(十四枚)香豉(一升懸裡)

  右三味。以清漿水七升。空煮取四升。内保枳實栀子。煮取二升。處豉。更煮五六沸。去渣。溫分再服。複令微似汗。若有宿食者。内大黃博基子大五六枚。服之愈。

  大病差後。精氣消渴。靜以養之。猶恐本原之難複。若夫病後勞力。則百脈張而内熱易生。汗液洩而表陽不固。内熱生則不思飲食。表陽虛則易感風寒。煩熱在裡則在氣易塞。風邪外襲。則表氣不濡。枳實以降之。栀子以清之。香豉以散之。而表裡自和矣。若以病後中虛。便當從宿營食治。但加大黃如博基子大五六枚。不煩用大小承氣者。則以病後胃虛。不勝重劑故也。

  傷寒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實者。以下解之。更發熱。小柴胡湯主之。(此條訂證)

  傷寒差已。非謂病之自差也。大法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實者以下解之。可知脈浮者數語。當在差已上。傳寫倒誤也。若差已後更複發熱。表無太陽實寒。裡無陽明實熱。或由差後乏力多卧。表氣不張。脾藏留濕。不能不外達皮毛耳。故祗需小柴胡湯以解外。使濕去表和。其熱自退。此物為病後不勝重劑言之。不然。服枳實栀子湯。複令微似汗。有宿食加大黃。前條已詳言之。脈浮者數語。不幾成贅說乎。

  大病差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蛎澤瀉散主之。

  牡蛎澤瀉散方

  牡蛎、澤瀉、蜀漆(洗去腥)、海藻(洗去針)、栝蒌根、商陸根、葶藤子(以上各等分)

  右七味。異壽。下節為散。更入臼中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小便利。止後服。

  凡人。久卧生濕。積濕則生痰。濕痰凝互。則水道為之不通。若陰溝日久瘀塞者然。人之一身水氣。至腰上而大洩。腎與膀胱左右并有管相接。以出小便。風經所謂決渎之官水道出焉者是也。然則腰以下正為水道宣洩之沖。不當留積水氣。自大病久卧百脈停頓。必有敗津留滞其中。水與敗津化合。則膠固而成痰蜀。并居血絡阻下行之路。水道為之不通。故必用蜀漆葶藤以瀉痰。商陸以通瘀。漲藻以破血絡之凝結。海藻含有碘質。能清血毒。故瘡癰多用之而病根始撥。君牡蛎澤瀉者。欲其降而洩也。用栝蒌根者。所以增水液。欲其順水而行也。此利小便之大法。異于五苓散之不兼痰濕者也。

  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

  胃中有熱,則黃濁之痰。金匮但坐不卧之十棗湯證也。胃中有寒。則吐涎沫。金匮痰飲篇之小青龍湯證也。若大病差後之喜唾。則胃中本無上泛之涎沫。咽中常覺梗塞。所出但有清唾。此與吐涎沫者略同。而證極輕緩。痰飲之吐涎沫。以吐黃濁膠痰為向愈之期。喜唾者。亦當如是。為其寒去而陽回也。至于久不了了。則胃中微寒。非用溫藥。斷難聽其自愈。然湯劑過而不留。尚恐無濟。故必用理中丸以溫之。使得久留胃中。且日三四服。以漸而化之,則宿寒去而水氣消矣。

  傷寒解後。虛赢少氣。氣逆欲吐。竹葉石膏湯主之。

  竹葉石膏湯方

  竹葉(二把)石膏(一升)半夏(半斤)人參(三兩)甘草(二兩)粳米(半斤)麥冬(一升)

  右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内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

  傷寒解後。無論從汗解與從下解。其為傷胃除則一。中氣虛而胃納減。故虛赢少氣。陰傷則胃熱易生。胃熱上升。而不得津液以濟之。故氣逆欲吐。師用竹葉石膏以清熱。人參甘草以和胃。生半夏以止吐。粳米麥冬以生津。但得津液漸複。則胃熱去而中氣和矣。

  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差。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煩。損谷則愈。

  病已脈和。當可免除邪之留戀矣。間亦有日暮微煩者。非病也。蓋其病差差。脾胃尚虛。不能不劇勝谷食。谷食停而濕熱内蘊也。然何必在日暮。蓋日暮為地中蒸氣上升草木炭氣張發之候。胃中新食壅阻成濕。與此升發之氣相感。驟然上蒙。因見煩熱。則但損谷。其煩當止。更不須大黃五六枚也。

  傷寒所緻太陽病。痙濕曷三種。宜應别論。以為與傷寒相似。故此見之。

  痙證有太陽。有陽明。濕證有太陰。有太陽。中熱中渴。雖初病惡寒。而實與傷寒有别。仲師列三證于傷寒之後。正欲使人辨于疑似之間耳。

  太陽病。發熱無汗。惡塞者。名曰剛痙(此條訂證。)

  太陽病發熱汗出。不惡寒者。名曰柔痙。

  痙。原作痊。陳修圓金匮淺注以為痙之誤。是也。然何以有剛柔痙之别。蓋人之一身。血熱而水寒。發熱則血熱勝。無汗則水氣未洩。傷寒之證。無汗者多惡寒。則無汗之勝。正不得雲反惡寒。無汗者表實。水氣遏于外。脈絡張于内。兩不相下。故曰剛痙。若發熱汗出不惡寒。則表氣已疏。無筋緊張之象。故曰柔痙。

  太陽病。發熱。脈沉細者。名曰痙。為難治。(此條訂證)

  此節節末。當好金匮補出為難治三字。傳為認脫也。發熱無汗者脈。搏必浮緊。有汗者。脈必緩。若一見沉脈。便是痙證。故同一發熱有汗之太陽證。而脈反沉遲。即為柔痙。而于桂枝湯本方内。加生津之栝蒌根以濡其筋脈。然本條之脈沉而細。為标熱本寒。亦宜栝蒌桂枝湯加附子以溫經。而其證當愈。蓋裡氣不溫則水寒不能化氣。無生津之藥。不能外濡筋脈。若徒恃桂枝以解肌。正恐津液加耗。而益增強急。故曰難治。非謂此證之不治也。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緻痙。

  太陽之病。有失表而傳陽明者。亦有汗液太洩而傳陽明者。傷寒如此。痙證亦然。惟筋脈強急。則為痙證所蜀異。而要亦未裳不同。曾見燥實之陽明證。亦有兩足拘變不能複地者。又有從髀關下經伏兔牽右膝而不伸者。經之要大承氣湯證。可以悟發汗緻痙之大旨矣。

  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

  此節前後絕然二證。不可以混治。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為無汗之剛痙。屬太陽能。即金匮所謂葛根湯主之者是也。時頭熱。至背反張。腸胃及筋脈俱燥。為痙病最劇之證。屬陽明。即金匮所謂與承氣湯者是也。中風本先發熱。風從上受。而不及于下。故身熱而足寒。頸項強急。為風寒襲經終。惡寒者。表未解也。此葛根湯方治。所為寓生津于發汗之中者也。若夫胃熱上薰。則頭熱而面赤。熱邪郁于腦部。則目脈赤。血熱挾風。循神經上沖颠頂。則獨頭動搖。牙龈筋脈。以液涸而強急。故卒口噤。燥矢郁于内。筋脈變于外。故背反張。大承氣湯方治。所為急下存陰。而間不容發者也。

  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濕痹。濕痹之候。其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其小便。同經雲。濕流關節。又雲。濕勝則濡瀉。故關節疼痛而煩。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名曰濕痹。痹者。閉塞不通之謂。痹于外。則毛孔塞而汗液不通。譬之不毛之地。蒸氣内郁。痹于内。則下焦擁而小便不利。譬之濁穢之淖。涓滴不流。表氣不達。則水氣竄于節介。空隙處。筋絡受其浸。權始則竣疼。繼則煩熱。裡氣不通。則三焦水氣與膏液并居阻其腎藏。輸尿之上源粘膩。而不洩。水乃上泛竄入回腸而大便反快。脈沉而細者。太陽之氣不能外内之明證也。師言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此特據濕痹下焦言之耳。若但見關節疼痛而煩則濕痹在腰以上。但發其汗即愈。此可于風濕相搏節領悟之。

  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疼。發熱。身色如似熏鈉。

  内經雲。脾藏濕。又雲脾主肌肉。一身盡疼者。太陽陽氣不宣。肌肉為滋膩之邪所閉塞。血分熱度蘊蒸于内。則發為表熱。而身色熏鈉黃。大便堅。小便利者。宜桂枝附子湯去桂加術。小便不利者。宜麻黃加術湯。已詳陽明系在太陰條。若八九日間賤然汗出者。大便必硬。宜茵陳蒿湯。

  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複向火。若下之早。則哕。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胎。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飲。口燥煩也。

  濕家之為病。外痹于毛孔。内痹于下焦。前條已詳之矣。痹于毛孔。故表汗不洩而但頭汗出。痹于下焦。積垢淤塞水道而小便不利。邪入太陽經輸。故背強。寒水郁于毛孔之内。幫欲得被複向火。此時表寒未解。下之太早。則太陽寒水内陷胸膈。寒濕在裡故呃而胸滿。太陽标陽以誤下而陷入膀胱。故丹田有熱。舌上如苔者。以上濕下熱惟之。必白膩而兼有黃色也。熱在下焦。蒸氣上薄陽明。故渴欲飲水。濕在上膈。故不能飲。口燥而心煩。潰潰無奈何之象也。此證出于誤下。師不立方。陳修圓以黃連湯補之。最為近理。鄙意于原方加吳茱萸以止呃。似較周密。蓋呃為寒呃。非竹茹橘皮湯所能止也。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太陰濕證。本屬虛寒。血分熱度最低。所忌陽氣外脫。陰液内亡。所異大便溏洩暢适。則粘滞之腐穢當去。小便一利。其病當愈。而非太陽将傳陽明上濕下燥者可比。若一經誤下。無論經粘滞之穢物。如膠痰粘著腸胃。非芒硝大黃一過之力能盡。而下後血熱不能外達。或轉緻陰陽離決。陽上脫。則額上汗出微喘。小便複利者。必死。其陽脫而陰複不守也。陰氣脫。則下利不止而亦死。為其回腸旋折之處。不複留頓裡陽。不能運化水氣而陰氣下絕也。

  問曰蚬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雲此可發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答曰。發其汗。汗大出。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

  太陽之證。身疼痛者。救表皆宜麻黃湯。惟濕證則非一汗所能愈。以太陽與太陰同病也。故治濕證。但有麻黃加術湯。麻黃杏仁甘草薏苡湯。表裡同治。然後風濕俱去。此風濕初病無汗之治法也。但方治固宜抉擇。寒病向愈。亦貴有天陽之助。師言值天陰下雨不止。醫發其汗。汗大出。風氣去。濕氣在。故不愈者。一以見麻黃湯之不合于風濕。一以見發汗之必當其時。地中水氣上蒸。空中水氣下降。人體中粘滞不化之濕。方且應天時而發故有天将雨而足先癢者。亦有當雨而肚腹脹滿者。乃又虛其毛孔。以為受濕之地開門揖盜是表裡兩受其困也。即使風濕并治。期病者微汗而解。且猶不愈。況令汗大洩乎。但此特為風濕無汗者言之耳。若夫汗出嚴惡性循環風。及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骨節疼煩掣不得屈伸。近之一則痛劇者。金匮另有方治。不在此條例。

  濕家病。身上疼痛。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複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内藥鼻中則愈。

  濕病上半身疼痛。雖非一身盡疼者可比。要為濕傷肌肉。肌肉為絡脈所聚。血熱與邪相抗。因而發熱。濕家身色本黃。濕在上體。故但面黃。濕困肌理而傷及肺氣。因而喘息。頭痛鼻塞而煩。腦氣為風濕所阻也。脈不沉細而大。則證象在表。其為當發汗與否尚未可定。觀其尚能飲食。腹中無病。但見頭痛鼻塞。即可知為風中于腦。吾鄉陳葆厚先生每用細辛薄荷豆蔻研末。令病者吸入鼻中。時有小效。此亦紅領納藥鼻中之意也。然此證風中于腦。濕凝而氣阻。似不如用荊芥防風蔓荊子紫蘇蟬衣等煎湯。薰令汗出。似較納藥鼻中為勝。并附存之。

  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此名風濕。此病傷于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緻也。

  風傷皮毛。寒傷肌腠。乃病身疼。内經所謂形寒飲冷則傷肺者。此證是也。蓋風寒由表入肌。汗液未洩者。悉凝聚而成寒濕。濕傷肌肉。故一身盡疼。衛氣外閉。營血内抗。是生表熱。此即前條法當汗出而解之證。若疼痛甚者。宜桂枝麻黃各半湯。若表熱甚者。宜桂枝二越婢一湯。或用麻黃加術湯。随證酌劑可也。

  太陽中熱者。喝是也。其人汗出惡寒。身熱而渴也。

  近日市醫動稱伏氣此謬論也。夫太陽篇中。既明言太陽溫病矣。此更言太陽能中熱。太陽中喝。可見六氣外感。斷無伏氣可言。如内經所言。病傷寒而成熱者。先夏至為病溫。後夏至為病暑。不過謂一二日間。寒病化熱。非謂冬令之傷寒久伏而化熱也。不然。傷寒三候陽明脈大失時不治有津液枯竭而死者。正恐當夏至前後而墓草茺矣。故曰言伏氣者謬也。蠍之為義。從日渴者。謂暴于日中而渴也。今有暴于烈日之中燥渴不止者。計惟以涼水徐與之。使不傷其正氣。設有醫者在旁。津津而談伏氣則鄉愚皆笑之矣。謂明系今日所受之病,何醫生言隔年事也。夏令皮毛開洩。熱邪直中肌腠。肌腠受灼。故汗出。所以惡寒者。皮毛虛而風犯之也。身熱而渴。汗出則津液少而血分增熱。故肌肉俱熱。胃汁外散。故渴也。此證仲景用人參白虎湯。與太陽篇渴欲飲水及口燥渴心煩皆微惡寒者同法。可見本條之惡寒。正與太陽篇之微惡寒同。明者辨之。

  太陽中喝者。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以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緻也。

  有陽熱之中喝。有陰寒之中喝。太陽中喝固屬熱證。至于身熱疼重。脈微弱。便可決為濕困脾陽。脾主肌肉。天陽外迫故身熱。寒濕擁阻肌理故疼重。人身之毛孔一日不死。則一日悍氣外洩。不能不受水然則師雲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緻。其旨安在。蓋畏熱之人。日以涼水浸灌。則皮中汗液悉化寒水可知。水行。皮中者。為本體汗液外受涼。水所化而非皮毛之可以進水也。皮毛無汗。陽氣不得外洩。肌肉困于水濕。血熱被壓。故脈微弱。仲師于金匮出一物瓜蒂湯。曆來注家。不知其效用。予治新北門永興隆闆箱顧五郎親見試之。時甲子六月也。予甫臨病者卧榻病者。默默不語。身重不通牒在轉側。診其脈則微弱。證情略同太陽中喝。獨一嘔吐。巧其病因。始則飲高梁大醉。醉後口喝。繼以井水浸香瓜五六枚。卒然暈倒。因念酒性外發。遏以涼水浸瓜。涼氣内薄。濕乃并入肌腠。此與傷冷水水行皮中正複相似。予乃使店友向市中取香瓜蒂四十餘枚。煎湯進之。入口不吐。須臾盡一瓯。再索再進。病者即沉沉睡。逼身微汗。迫醒而諸恙愈矣。

  太陽中喝者。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瀝瀝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闆齒燥。若發汗則惡寒甚。加溫針發熱甚。數下則淋甚。

  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小便已。瀝瀝然毛聳。手足逆冷。全似太陽表寒證。所異者。脈不見浮緊而見弦細芤遲耳衛虛故弦細。營虛故芤遲。見此脈者。不當汗下。全書成例具在。不可誣也。小工勞。身即熱。口開前闆齒燥。則陰虛之的證矣。然但憑證象而論。惡寒身痛似麻黃證。身熱口開前闆齒燥似承氣證。然衛陽本虛之人。發汗則其表益虛。故惡寒甚。以營陰本虛之人。下之則重傷其陰而淋甚。以陰虧之人而加溫針。故發熱甚。此證忌被火與太陽溫病絕相類。所不同者。營衛兩虛耳。故脈證不同如此。按此亦人參白虎湯證。若西瓜汁梨汁荷葉露銀花露。并可用之以解渴也。

  跋

  餘八九歲入摯時。家君即酷嗜岐黃家言。間為人治病。取著廳效。時年甫三十。以當時肆力舉文字。未邊問世詞後南走湖湘。北遊齊魯。行醫中恒以方書自随。未裳一日暫廢。及自維縣歸。家居數載。假即與晨中錢性芳。朱翔雲馮箴若諸先生互相讨論。以闡發經旨為要務。而以劉李張朱之溺于一偏為非是。裡中時醫聞之。多何漢其言而不之信。以是不治于衆口。道尼不行。歲已未。懸壹于泥上。以利濟世人疾若為事。亦不悄屑屑于診金之多寡。以是貧病者或或賴之。詞是孟河丁甘先生複陴主廣益中醫專門學校講席授課。四力于醫。于傷寒金匮二書。尤多所論著。于經文之錯誤。多所改正。不取前人望文生訓。庚午年。始成傷寒發微一書。命男及吳縣門人陳道貌岸然南分任鈔寫。稿歲于家。今年春。始托丁君濟華谵剞劂,而校正文字之役。則囑沉君石頑。二君皆曾受學于家君者。故尤服膺師說。昔漢人治經。貴重帥承。故爾漢經生。多以經衛名世。若二君者。其亦有吧人之遺意乎。餘不文。樂二君之相與有成。而家君之書行将傳世也。受略書數語于後。以志其梗概雲。辛未五月端節後二日男錫嘉漢跋。

  金匮發微

  漢南陽張機仲景撰江陰曹家達穎甫注

  藏府經終先後病脈第一

  問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師日夫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四季脾王不受邪。即勿補之。中工不哓相傳。見肝之病不解實脾。惟治肝也。夫肝之病。補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藥以調之。肝虛則用此法。實則不任用之。經日。無實實。無虛虛。補不足。損有餘。是其義也。餘藏準此。

  此節借肝病傳脾。以明上工治未病之說也。肝髒血虛。則其葉燥挺而壓于脾。脾氣郁。則痛涎腹部。遂有腹中急痛之證。傷寒論雲。陽脈急。先予小建中湯。蓋桂枝湯其味本甘。加饴糖則其味益甘。内經所謂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即實脾之說也。脾王不必泥四季。但泾土當旺之時即是。長夏用小建中。即病脹滿。故曰勿補。中工不知因肝髒血虛之故。而用甘味以實脾。而以小建中湯為治肝補脾不二法門。則大誤矣。蓋肝之味酸。而中含有膽液則苦。肝與胃同居膈下。而胃實為生血之原。肝膽之液。滲入胃中。并能消食。寒則吐酸。肝之液也。熱則吐苦。膽之液也。要之為胃氣不和。胃氣不和。則無以資曆肝藏之血。且泾勝則肝膽不調。故多嘔泾。泾之所聚。尤病乃作。然則所謂補用酸。助用焦苦者。以烏梅丸言之也。但焦苦當言苦溫。以烏梅之酸。合細辛幹姜蜀椒桂枝附子之溫。及黃連黃柏之苦燥。而後胃溫泾化。肝膽之郁。方得條達。更有胃中虛寒。幹嘔吐涎沫。則專用苦溫之吳茱萸湯。而不用酸以補之者。此證寒泾初起。肝髒未虛。故但需助胃陽而止嘔也。若夫益用甘味以調之者。乃專指建中湯言之。以上三法。皆為肝虛而設。凡病虛則生寒。實則生熱。故有肝乘脾。肝乘肺。而刺期門者。亦有厥深熱深而當下者。亦有肝實血熱。熱利下重。而用白頭翁湯者。若不問虛實。而概用建中湯以治肝補脾。不病脹懑。即病煩躁。故曰。不任用之。無實實。無虛虛。補不足。損有餘。當是古經文。見扁鵲難經。酸入肝至要妙也一段。述中工謬論。不著緊要。特删去之。從黃坤戴懸解例也。

  夫人禀五常。因風氣而生長。風氣雖能生萬物。亦能害萬物。如水能載舟。亦能複舟。若五髒元真通暢。人即安和。客氣邪風。中人多死。千般災難。不越三條。一者。皮膚所中。經絡受邪。内入藏府。為外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搏。壅塞不通。為所内因也。三者房室金刃蟲獸所傷。以此詳之。病由都有盡。若人能養慎。不令邪風幹革命忏經絡。适中經絡。未流傳府藏。即醫治之。四肢感覺重滞。即導引吐納針灸膏摩。勿令九竅閉塞。更能無犯王法。禽獸炎傷。房室勿令竭乏。服食節其新熱酸苦甘辛。不遺形體有衰。病則無由入其腠理。腠者。是三焦通會元真之處。理者。是皮膚藏府之文理也。(許半龍日、從經絡傳達室藏府、當人外因、血脈壅塞不通為内因、原本倒誤、今從其說校正。)

  人禀五常。不過言人之禀五德耳。淺注謂日在五氣之中。非也。于以下方說到風氣。便知所謂因風氣而生長者。人得風中空氣。則精神爽健。然必清晨吸受。方為有益。故昔人多有吹卯時風而得大壽者。然亦不右太過。過則為病。譬如今人多喜吸受空氣。甚至天寒地凍。夜中開窗眠睡。有不病傷寒者乎。此即風氣生萬物。亦能害萬物之說也。是何異水能戴舟。亦能複舟。要惟本體強者。乃能無病。故藏府元氣充足。呼息調暢。然後眠食安而營衛和。若外來之客氣邪風。亦當思患預防。否則中人多死。假如風中皮毛肌腠。則病傷寒中風。風中于筋。則病拘攀。風中府藏。即口噤不識人。風中于頭,則颠眩或疼痛或口眼不正。風中于體。則半身不遂。是謂邪風。且風為百病長。合于燥則病燥。合于濕則病濕。合于寒則病寒。合于暑則病暑。是謂客氣。然治之得法。猶有不死者。若夫疫疠之氣。暴疾之風。中人往往緻死。此節為全書大綱。故特與外因不外不内因三條以為之冠。六氣之病。起于皮毛肌腠。故善治病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膏。今以皮毛肌腠不固。邪中經絡面臨主藏府。是為外因。四肢九竅。血脈相搏。脾胃主四肢。中陽不運。風濕困于四肢。則四肢為之不舉。肝開竅于目而資于腎。腎陰耗而肝火盛。則自為之昏。緊開竅于耳而資于腦。腦氣虧而肝火張。則耳為之聾。肺開竅于鼻。風邪襲肺。則鼻中不聞香臭。胃開竅于舌。胃中宿食不化。則口中不知五味。胃與大小腸下穹竅在肛門。胃燥則大便閉。三焦下穹在膀胱。濕痰阻其水道。則小溲不利。陽熱結于膀胱。則小溲為之不利。是謂内因。若夫房室之傷。則病内熱惑蟲。金刃之傷。緩則潰爛。急則病破傷風。蟲獸之傷。毒血凝瘀。甚則走竄周身而死。(金刃初傷用小蘇葉打爛塗之、不緻出血太過。毒蛇咬傷、用壁蟲入面暫内搗塗即愈。瘋狗咬傷、血必走竄大腸、凝結成魂、久則發狂、宜抵當湯下之。)是為不内不外因。即此三因推之。全書大綱。略盡于此。凡此者惟防範者能免之。挽中皮毛肌腠。即用麻黃桂枝二湯以發之。然後病機不傳經絡。即傳經絡。未及藏府。即用葛根湯以發之。則外因之内陷者寡矣。血脈不流通。則四肢為之重滞。然當甫覺重滞。或用八段錦十二段錦法。使筋節舒展。或吸氣納于丹田。而徐噓散之。使用身血分水分。随之運行。甚至或濕壅關節。時作竣痛。則針灸以通陽氣。膏摩以破壅滞。則内因閉塞九竅者寡矣。然猶必安本分以避弄辟。遠山林以避蛇虎。遠壯第以保精髓。節衣服之寒暖。節五味之過當。務令營衛調适。内外強固。六淫之邪。乃無入其腠理。則病之成于不内不外者又寡矣。所謂腠理者。人身肌肉方斜長短大小不等之愧。溱合而成。溱合處大隙即謂之腠。肌肉并系而成塊。衆系之小隙。即謂之理。胸中淋巴系統。發出之乳糜水液。出肌腠而成汗。故曰通會元真者。固有之元氣真。血分中營陽及之。水分中衛陽亦及之。故曰通會文理。即合并成塊之肉絲,不獨肌肉有之。即胃與小腸大腸并有之。各具淋巴微管。發出水液。故仲師連類及之耳。其實病氣之始入。原不關乎内藏也。

  問曰。病人有氣色見于面部。原聞其說。師日。鼻頭色青。腹中痛。若冷者死。鼻頭色微黑者。有水氣。色黃者。胸上有寒。色白者。亡血也。設微赤。非時者死。其目正圓者。痙。不治。又色青為痛。色黑為勞。色赤為風。色黃者。便難。色鮮明者。有留飲。

  

  氣色之見于面部者。無病之人亦有之。借如夏令行烈日中則面赤。暴受驚恐則色白。此其易知者也。明乎此。乃可推病之人氣色,日鼻鼻頭色青腹中痛者。鼻之上部盡頭處。非鼻準之謂。相家謂之印堂。醫家謂之關下。小兒下利。印堂多見青色。腹痛不言可知。下利手足逆冷。為獨陰無陽。故曰苦冷者死。濕家身色薰黃者。黃中見黑色也。今印堂微見黑。故知其水氣。濕病屬脾藏。脾統血。血中有黃色之液。濕勝而血負。病在營。故其其色黃黑相雜。水氣屬三焦腎與膀胱。病衛。故印堂微黑。胸中為飲食入胃發生水液之處。其水液由脾陽生發。中醫謂之中焦。西醫謂之淋巴系統。胸中有寒。是病留飲。故萎黃見于印堂。血不華色則白。故亡血者色白。人飲酒則面有赤色。行日中及向火并同,為其血熱内盛。陽氣外浮也。傷寒陰寒内劇據。真陽外脫。慢亦面見赤色。是謂戴陽。此證多屬冬令。故曰非時者死。謂非夏令血熱張發之候也。按寒飲之色黃。失血之色白。或全見面部。戴陽之赤色。或見額上及兩顴。不定在鼻之上部。故無鼻頭字。非省文也。而色既辨。然又必驗之于目。剛痙無汗。周身、筋脈緊張。故目系強急而目正圓。此證脈必直上下行。内經所謂但弦無胃也。故曰不治。目色青。少年婦人時有之。或不必因病而見。然往往有肝郁乘脾。而腥中急痛。若夫色黑為勞。與女勞痹額上黑同。凡人目中瞳人則黑。其外微黃。惟女勞則瞳人外圈俱黑。吾鄉錢茂材信芳。診宋姓病斷其必死。不三月果死。予問故。錢日。女勞目之外眶盡黑。法在必死。蓋瞳人精散處溢。如卵黃之忽散。臭敗随之矣。風邪中于頭。則入于目而目脈赤。荊芥防風蟬衣疆蟲等味薰洗足以愈之。仲師固無方治也。色黃便難。是謂谷瘅。宜茵陳蒿湯。惟鮮明有留飲。當指目鮮澤者。及目下有既形者言之。若專以目論。則巧媚婦人。固自有明眸善睐者。何裳留飲乎。

  師日。病人語聲寂寂然。喜驚呼者。骨節間病。語聲喑喑然不徹者。心膈間病。語聲啾啾然細而長者。頭中痛。

  無病之人。語聲如平時。雖高下疾徐不同。決無特異之處。寒濕在骨節間。發為竣痛。故怠于語言而聲寂寂。轉側則劇痛。故喜驚呼。心膈間為肺。濕痰阻肺竅。故語聲喑喑然不徹。頭痛者出言大則腦痛欲裂。故語聲喑喑然細而長。不敢高聲語也。

  師日。息搖肩者。心中堅。息引胸中上氣者亥。息張口短氣者。肺痿葉沫。(此條心中堅當為心下堅之誤。)

  痰飲留于膈間。則心下堅滿。痰飲篇所謂雖利心下續堅滿。膈間支飲人喘滿心下痞堅。寒疝篇脈緊大而弦者。必心下堅。則此雲搖肩心中堅者。其必為心下堅之誤無疑。心為君主之藏。不能容納外邪。惟心下為膈與胃相逼處。痰濕流于膈間。則氣為之阻礙而氣不順。至于兩肩用力搖動。則心下之堅滿可知矣。此為濕痰凝固之證。所謂宜十棗湯者也。至于引胸中上氣而咳。即後文唳則上氣之證。吐黃蜀者宜皂莢丸。有水痰者宜射于麻黃湯。張口短氣者。肺痿味沫。即後篇所謂肺痿之證。以上三者。皆出于主氣之肺。辨息至為切近。故類及之。

  師日。吸而微數。其病在中焦實也。當下之則愈。虛者不治。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遠。此皆難治。呼吸動搖振振。不治。息由丹田上出肺竅是為呼。由肺竅下入丹田是為吸。呼吸略無陰凝。乃為無病之人。人惟中脘宿食不化。則吸入之氣。至中脘而還。不能下入丹田。故出納轉數。下之則上下通徹。略無寄人室凝。此大承氣湯。所以為承接中氣之用也。然有本為大承氣證。始病失下。病久精氣耗損。腸胃枯燥而死者。即有久病虛赢。一下正随邪惡盡。以緻虛脫而死者。因此後醫失誤。轉授前醫以為口實。而硝黃遂成禁例。然則仲師言虛者。不治為法當早下言之非為見死不救之庸工言之也。(大下後食腹同此例。)若夫肺虛而吸氣乏力故吸也促。腎虛而納氣無權故吸遠。促者上焦不容。遠者下焦不攝。故曰難治。其不日不治而日難治者。肺壅肺痿肺脹及膈間有留飲。其吸皆促。為其有所阻也。亡血失精。其吸皆遠。為其不相引也。數者皆有方治。而愈期正不可知。故曰難治。至于呼吸動搖振振。其人必大肉痿陷。大骨枯槁。午後微熱。死在旦夕。雖便扁鵲複生。無能為役矣。

  師日。寸口脈動者。因其王時而動。四時各随其色。非其時。色脈皆當病。

  此寸口以兩手六部言之。凡脈之大小。小視血分熱度之高下。血分之熱度。又以天時之寒暖為盈腦。天時至春而疏達。則其脈調暢。夏而張發。則其脈盛大。秋而收束。則其脈斂抑。冬而閉藏。則其脈沉既。所謂因王時而動也。夏令天氣炎熱。血分熱度既高。甚有而色及掌心發紅色者。亦有八九月間天氣漸寒。紅色漸變為白色者。此固因于血熱之高低。非可以五色配四時也。不然。春日肝王。冬日水王。曾未見有春日色青。冬日色黑者。五色配四時之謬。固已不攻自破。然則四時各随其色。亦不過分赤白二色。以見血熱之高低耳。非其時色者皆法當病。直以天時溫暖。血不華色。營氣不充脈絡言之。亦以天時苦寒。血熱暴張。面赤脈洪者言之。然則假令肝王色青及肝色青而反白二語。皆當删去。此必非仲師之言。或由門人襲内經東方生木節意而附會之。不可為訓。

  問曰。有未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不去。有至而太過。何謂也。師日。冬至之後早子。夜半少陽起。少陽之時。陽始生。天得溫和。此為未至而至也。以得甲子而天未溫和。此為至而不至也。以得甲子而天大寒不解。此為至而不去也。以得甲子而天溫如盛夏五六月時。此為至而太過也。

  此一節。論天時氣之愆伏。(愆太過也伏不足也。)以見病氣所由受。未至而至數語。當是古醫家言。師特借冬至後甲子以起例。古者十一月甲子塑夜半冬至為曆元。則冬至後甲子當在正月。日夜半少陽起者。不過略言陽氣初回。内經所謂春三月發陳之期也。當此期内。地氣方得溫和。春未至而地氣轉陽。故曰示至而至。皮毛早開。風邪易襲。多桂枝證。若時令當溫不溫。即為至而不至。設當春令陽回之時,而天氣忽然大寒。春行冬令。是謂至而不去。皮毛未開。寒邪中之。多麻黃證。春氣方回忽然大熱如盛夏五六月。春令夏行。是謂至而太過。汗液大洩。津液早虧。多人參白虎證。四氣之轉移。莫不皆然。此特一隅之舉耳。得甲子不過陳述故訓。勿泥。

  師日。病人脈。浮者在前。其病在表。浮者在後。其病在裡。腰痛背強不能行。必短氣而極也。(浮在前當病表實、以麻桂二湯發之、固已一汗而愈、若浮在後則裡虛、血不充脈、發其汗則裡液益虛、以緻不能行、短氣而竭、其不死機希、皆其緻死之源、因醫家見其脈浮、以為表實而強為發汗、不知浮在後不當發汗也。)

  脈浮在前。是通關前後言之,是謂表實。在後是指關後獨浮言之。浮在關後。而不及關前。則脈管中血液不足。可知脈浮在表。為麻黃桂枝二湯證。若浮不及關以上。則血分本虛而不當發汗。此即淋家不可發汗。失精家不可發汗之意。太陽之裡屬少陰。脈之浮屬太陽。不見微細病固無内傳少陰之理。然太陽能之脈。夾抵腰中,即謂之裡可也。脊為督脈經隧。腰為實少陰之藏。腎與膀胱為表裡。自腰以下有兩管。注小溲于膀胱。中醫謂之下焦。西醫謂之輸尿管。即為其病在裡亦可也。陰虛之人。強責其汗。勢必牽涉于腎。腰竣背強。猶為太陽本病。至于陰寒精自出。逡削不能行。則水之上源。因發汗而渴。而下流亦涸矣。短氣而竭是者。則以腎虛不能納氣故也。況陰虛必生内熱。内熱薰灼。至于骨痿髓枯。焉有不死者乎。

  問曰。經雲。厥陽獨行。何謂也。師日。此為有陽無陰。故稱厥陽。

  油燈将滅。火必大明。膏油竭于下。則光氣脫于上。是故虛實勞不足之人。日晡有微熱。甚至者入夜壯熱。至有喉痹口燥而爛赤者。此火。如煤油如火酒。救之以水則漂焰益張。撲之。以灰則息矣。故昔人有甘溫清熱之法。内經所謂勞者溫之也。然補血養陰。正不可少。若油燈之添油者然。但恐不能不受重劑耳。倘更以寒涼。焉有不死者也乎。

  問曰。寸脈沉大而滑。沉則為實。滑則為氣。實氣相搏。血氣入藏即死。人府即愈。此為卒厥。何謂也。師日。唇口青身冷為入藏。即死。如身和汗自出為入府。即愈。

  大氣挾血。并而上逆。則寸口見沉大而滑之脈。但舉寸口。則關後無脈可知。氣血宛于上。沖動腦氣。一進昏暈而為暴厥。血逆行而入于腦。則血絡暴裂死。故唇口青。青者。血凝而死色見也。若沖激不甚。血随氣還。身和汗出而愈矣。須知入藏入府為假設之詞。觀下文在外入裡可知。不然。氣血并而上逆。方異其下行為順。豈有入藏即死。入府即愈之理。門人章次公言入藏為腦充血。腦膜為熱血沖破。一時血凝氣脫。故唇口青身冷者死。腦固藏而不瀉也。入府為氣還三焦脈絡。散入肌腠皮毛。故身和汗出者生。三焦固瀉而不藏也。此與内經所謂氣與血并走于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複還則生。不還則死。其義正同。否則雲并走于上矣。内經雖未明言腦。而其旨甚明。尤在泾猶強指為腔内之五藏。通乎否乎。章說較鄙人為詳盡。故并存之。

  問曰。脈脫入藏即死。入府即愈。何也。師日。非為一病。百病皆然。譬如浸淫瘡。從口起流向四肢者可治。從四肢流來入口者不可治。病在外者可治。入裡者難治。

  上節獨言寸口。則有上無下。脈垂脫矣。則此雲脈脫。當指無脈言之。陳修圓以為脫換之脫。非也。按傷寒論雲。利厥無脈。服白通湯加豬膽汁。脈微續者生。暴出者死。微續者。胃氣尚存。故曰入府即愈。暴出者真藏脈見故曰入藏即死。非為一病下。特推廣言之。譬之浸淫瘡。濕熱兼毒之皮膚病也。天痘潰爛入口者死。廣瘡入口者死。若小兒天泡瘡黃水瘡。未見有從四肢流入口者。蓋亦外病流脂水者。通名浸淫耳。病在外者可治。入裡即死。以傷寒病論。則三陽可治。三陰難治。以痙疽言。則仲痛色紅者可治。平陷色白甚至痛者難治。故師言百病皆然也。

  問曰。陽病十八。何謂也。師日。頭痛。項腰脊臂腳步掣痛。陰病十八。何謂也。師日。咳上氣喘哕咽陽鳴脹滿必痛拘急。五藏病各有十八。合為九十病。人又有六微。微有十八病。合為一百八病。五勞七傷六極。婦人三十六病。不在其中。清邪居上。濁邪惡居下。大邪惡中表。小邪中裡。谷托之邪。從口入者。宿食也。五邪惡中人。各有法度。風中于前。寒中于後。泾傷于下。風令脈浮。寒令脈急。霧傷皮腠。泾流關節。食傷脾胃。極寒傷經。極熱傷絡。

  治病以明理為先務。設病理不明。死守成方。則同一病證。且有宜于彼而不宜此者。則陽病十八一節。當是為拘守成方治病者言之。然變證雖多。豈可拘于十八之數。陽病十八。陰病十八。五藏病各有十八。六微複有十八病。令學者于此。昏無所得。若涉大川。不見津涯。卒緻臨證不敢用藥。謗徨歧路。不知所歸。此亦仲師之過也。惟善讀書者。正不當以辭害意。今姑就所舉之病名而釋之,凝者關焉。病在外體為陽。寒邪襲表。體溫郁而不達。則陽熱上沖而病頭痛。風中于肪。郁而不達。則病頭痛。腸胃不通。燥氣上于腦。則病頭痛。閡瘧發熱。血氣上入于腦。則病頭痛。又有氣挾熱血宛而犯腦。則亦病頭痛。頭痛同而所以為頭痛者不同。項為太陽經脈出腦下行之路。風寒外束。熱血抵抗。脹脈曆興。項因強痛。寒凝太陽之脈。發為腦疽。則項亦強痛。項之強痛同而所以強痛者不同。腰為少陰寒水之藏。下按輸尿管而輸入膀胱。寒濕内阻三焦。水道不通。則病腰痛。強力舉重。氣阻脅下,則病腰痛。汗出為冷。久為腎著。則腰下冷嘲熱諷痛。腰痛同而所以為腰痛者不同。太陽能經絡。夾脊抵腰中。而脊髓則為督脈。寒襲于表。經絡不舒。則背脊痛。強力入房。傷其督脈。則背脊亦痛。脊痛同而所以為脊痛者不同。四肢者。諸陽之本。濕流關節。則臂腳步掣痛。風中四末。四肝不用。則臂腳亦掣痛。血不養筋。筋絡強急。則臂腳亦掣痛。此外複有肢節疼痛。腳步腫如脫之曆節。陽明燥實。傷及支脈。右髀牽掣膝外廉而痛。寒濕流筋髀肉内痛。掣痛同所以掣痛者不同。複有腳氣腫痛者。痛而腹中麻木。屬血分。宜四物加生附牛膝防已呈萸木器廠瓜以治之。腹中急痛者。屬氣分。宜雞鳴散以治之。又有血絡不通。腳變急者。宜芍藥甘草湯以治之。有腸燥傷筋而腳變急者。宜大承氣以治之。此又腳病之不同也。然則陽病十八與多數而言之也。病在内髒為陰。風傷于肺則咳。膈間支飲則亥。腸中燥氣犯肺則亥。亥固不必同也。謬痰在中脘。不能不一時傾吐則上氣。水痰在心下。陽氣欲升不得則上氣。上氣固不同也。寒縛表陽。外不得汗則喘。元氣下虛。腎不納氣則喘。喘固不必同也。呃逆之證。有屬胃氣虛寒者。有屬大腸腑滞不行。及膀胱小溲不利者。則哕固不同也。咽當為噎。老年之人。血氣并虧。有食未入胃。梗于胸膈而不上者。又有噎膈之證。既入于胃。梗塞而不下者。是噎又不同也。水濕入腸。下利不止。則病腸鳴。痰飲為病。水入腸間。則亦腸鳴。虛勞之人。亦複腸鳴。是腸鳴又不同也。太陰寒濕。則腹中脹滿。水結膀胱。則少腹脹滿。宿食不化。則腹中脹滿。血結胞門。則少腹脹痛。是脹滿又不同也。久事伛偻。胸中陽氣否塞。則心痛微背。陰寒凝結膈。則亦心痛徹心。是心痛又不同也。虛勞之人輸尿管不通小便不利而腰痛者。小腹為之拘急。下後發汗。津液虧耗。則筋脈為拘急。是拘急又不同也。然則陰病十八。亦舉多數言之也。若夫五髒之病,散見内經及元化中藏經者。不勝枚舉。第就本書著錄者言之。日肺痿。日肺郁脹。日肺中風。日肺中寒。日肺飲。日肺水。此肺病之可知者也。日肝中風。日肝中寒。日肝著。日肝乘脾。日肝乘肺。日肝虛。日肝實。此肝病之可知者也。日心中風。日心中寒。日心中痛。日心下痞。日心下悸。日心煩。日心。此心之可知者也。日脾中風。日脾中約。日脾水。此脾病之可知者也。日腎著。日水在腎。日奔脯。此腎病之可知者也。谷瘅。宿食。嘔吐哕。反胃。消渴不能食。食已即吐。胃病也。腸壅下利清谷。不大便。圊膿血。腸病也脅下痛。小便不利。遺溺。三焦病也。寒則下重便血。熱則為痔。小腸病也。嘔吐。口苦耳聾。下利純青。膽病也。膀胱無專病。時與三焦相出入。此六府病之可知者也。然則五髒病各有十八。合為九十。微在十八病。合為一百八病。要不過示人病出了經。寒熱虛實之不同者。居其多數。不當泥成法以為治耳。不然病之變證。多端一切以十八限之。而謂絕無增減有是理乎。據後文五勞七傷六極。婦人三十六病。不在其中。便可識立言之旨。在多數而不在定安數。自此以下。略為疏折病源。風露中人。挾高寒之氣。故清邪居上。濕熱蘊蒸。挾地中水氣而出。故濁邪居下。六氣中人。起于皮毛。故大邪中表。氣體先虛。邪乃乘之。故小邪中裡。系即谷字。傳寫者誤作系耳。饪尤本作饪。餅也。谷饪之邪。從口入者。為宿食。胃中膽汁胰液不足。消化之力薄也。日五邪中人。各有法度。胃邪之中人。各不可變易之處。風為陽邪。已至上。為陽氣方盛。故風中于前。寒為陰邪。申至戌上。為陰風始出。故寒中于暮。濕從地升。太中于下。足先受也。霧散空中。故中于上。頭先受也。風脈浮緩其表疏也。寒脈浮急。其表實也。霧傷皮腠。乃生癬疥。濕流關節。因病曆節。食傷脾胃。是病腹痛。極寒傷經。項背斯痛。極熱傷絡。不病吐衄。即圊膿血。可以識辨證之大綱矣。

  問曰。病有急當救裡救表者。何謂也。師日。醫下之。續得下利清谷不止。身體疼痛者。急當救裡。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也。

  此下二節。皆以治病緩急言之。治病大法。固當先表後裡。如傷寒論太陽未罷。陽明化燥。先其表。後攻其裡。此其常也。若夫太陽失表。一經誤下。汗反入裡。遂有水激中脘。直走小腸大腸。至于完谷不化者。此時水寒濕陷。中陽垂絕。危在須臾。雖有身痛當汗之太陽表證。正當置為後圖。而急溫其裡。臂之侍疾之人。忽聞興下失火。勢必坌息往救彼其心。非不愛病者。有急于此者也。若内髒無病。但有身疼痛之表證。則一汗可以立愈。不煩再計矣。(此條見傷寒論)

  夫病痼疾。加以卒病。當先治其卒病。後乃治其痼疾也。

  病之暴起者易變。而痼疾則無變。變則加劇。不變則固無害也。故曰先治卒病者。傷寒也。雖然痰飲痼疾也。感于表寒而病。可用小青龍湯以汗之。膈間支飲。痼疾也。傷寒胃家實。可用大陷胸湯以下之。然則痼疾卒病,何裳不可同治乎。善治病者。可以觀其通矣。

  師日。五髒病各有所得者愈。五髒病各有所惡。各随其所不喜者為病。(得、古作合解、音會、與人契全日相得)

  五髒病各有所得者愈以五味為最近。本篇首節舉例甚至明。肝虛者補用酸。故厥陰病之烏梅丸。以烏梅為君。肝虛乘脾。則腹中急痛。急痛者。肝葉燥而壓于脾。脾氣不舒。痛延腹部。因用甘草味之藥以實脾。故小建中湯方治。以饴糖為君。若入心。故瀉心湯降逆方治。以黃連為君。辛入肺。故十棗湯瀉痰洩水方治。以蕪花為君。(近人以芥菜鹵治肺癱、白芥子治痰飲、同此例。鹵入腎。故小便不利之蒲灰散。以蒲灰為君。(此節水中莒蒲燒灰、近人以為蒲黃則誤。)

  茯苓或鹽湯。治小便不利。亦此意也。此五髒之病。各有所得而愈之大略也肺惡寒而主皮毛。寒由皮毛犯肺。則病傷寒,汗出不徹。水在膈間。即病喘咳。脾惡濕而主肌肉。外風凝互肌腠。因病中風。留著不去。滲人關節。因病曆節。濕與水并居。留于中脘。即病痰飲。下陷大腸。即病下利。泛濫充塞。即病水腫。心惡燥亦惡水。膽胃燥氣上薄心藏。則心氣不足。而病吐血衄血。是為瀉心湯證。水氣淩心。則心下悸。是為小青龍湯證。肝惡燥。燥則膽火盛而病消渴。肝惡拂郁。有所逆則乘脾。而腹中急痛。肝又惡濕。濕勝而血敗。穢濁年聚。尤病乃作。腎惡寒。水寒則血敗。因病下血。腎又惡燥。藏燥則精竭。筋脈不舒。因病痿辟。此五藏各有所惡之大略也。脾喜燥而惡濕。多飲茶酒。則病濕痰。多卧濕地。則病風痹。肺喜溫而惡寒。形寒飲冷。則病寒飲。風寒襲肺。皮毛不開。則病風濕。腎喜溫而惡水。水停脅下。則小便不利。不病腹滿。即病腰痛。肝喜涼而惡熱。血虛生燥。則病善怒。氣上撞心。(心為君主之藏、無所謂喜、亦無所謂惡、其偶亦有病、變不過他藏所牽及耳。心喜靜而惡人人皆但不在病情之中、故不述)血熱傷絡。則便膿血。此則五髒之氣。随其所不喜為病之大略也。要而言之。脾髒濕。故惡濕。肺腑涼。故惡寒。心髒熱。故惡熱。腎多水。故惡水。肝髒合膽火生燥。故惡燥。此藏氣有餘而為病者也。然發汗太過。脾精不濡。痙病乃作。腸胃燥實。肺熱葉焦。乃生痿辟。心陽不振。則脈郁結代。腎寒精冷。令人無予。肝髒血寒。則病厥逆。然則藏氣不足。又何裳不為病乎。究之治病當求其本。斷無成亦之可拘。讀金匮者。亦觀其通焉可耳。

  病者素不應食。而反暴思之。必發熱也。

  此三句當别為一節。古本與五髒病混而為一。以緻不可解說。陳修圓以為藏氣為病氣所變。直臆說耳。夫日素不應食。原非素不喜食。為使病本不欲食者言之耳。此證或出于病後。或出于病之将愈。蓋病氣之吉兇。原以胃氣之有無為驗。病固有時證悉去。始不能納谷以緻于死者。此固有胃則生無則死之明證也。但胃氣之轉。為病者生機。與脈伏之複出同。脈暴出者死。漸起者生。故胃氣之轉。亦以漸和為向愈。暴發為太過。夫胃主肌肉常人過時。忍饑則瑟惡寒至飽食之後肢體乃漸見溫和。故厥陰篇有厥利欲食以素餅而發熱。熱者即為不死之。微但病後胃火太甚。即有急欲得食。食已即發壯熱。而病食複者,予于家人見之。亦有陽明燥熱。飽食之後。以緻累日不大便。一發熱而手足拘攀者。予于沉松壽見之。此仲師勞複篇中所以用博棋大五六枚之大黃。内經治痿所以獨取陽明也。

  夫諸病在髒。(此髒字當作藏曆之藏解、謂病藏證在裡也、非指五髒、學者其勿誤)欲攻之。當随其所得而攻之。如渴者與豬苓湯。餘皆放此(豬苓湯方見傷寒論陽明篇又見後消渴證中、以豬苓之利濕、所以通其小便、以阿膠之滋陰、所以解其渴、此豬苓湯所以為利小便而兼解其渴之神方也、攻其實而補其虛、惟仲師能深知其内情。諸病在髒為裡證。别于皮毛肌腠筋絡言之。非謂五髒也。此節表明因勢利導之治法。特借渴者與豬苓湯以起例。蓋下利則傷津液而渴。加以小便不利。水氣在下。是當以利小便為急。然又恐甚其渴。與豬苓湯。則既解其渴。又利小便。此一舉兩得之術也。如傷寒轉矢氣。及宿食下利脈滑。可用大承氣。亦此例也。

  痙濕喝脈證第二

  太陽病。發熱無汗。惡寒者。名曰剛痙。

  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名曰柔痙。

  此二證。說解詳傷寒發微。風寒外薄。血熱内張。正與邪相争。故名剛痙。汗出表疏。正氣柔弱。不與邪争。故名柔痙。

  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者。名曰痙。為難治。

  此條見傷寒論。蓋痙為津液枯燥之證。衛氣不和于表。故發熱。營氣不足于裡。故脈沉細。發熱為标陽。脈沉細則為本過時。裡氣不溫,則水寒不能化氣。是當用栝蒌桂枝以解表。加熟附以溫裡。釋詳傷寒發微茲不贅。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緻痙。

  此條典見傷寒論。釋解具詳傷寒發微。茲不贅。

  夫風病。下之則痙。複發汗。必拘急。

  風病。陳修圓以為發熱有汗之桂枝湯證。是不然。太陽病固自有先下之不愈。因複發汗。表裡俱虛。其人因緻冒。終以自汗解者。亦有下後氣上沖。而仍宜桂枝湯者。亦有誤下成痞。誤下成結胸者。獨發汗緻痙之證。為中風所希見。則所謂風病者。其為風溫無疑。夫風溫為病。其受病與中風同。所以别于中風者。獨在陰液之不足。故脈浮自汗心煩腳攀急者。不可與桂枝湯。得湯便厥。所以然者。為其表陽外浮。裡陰内虛。陰不抱陽。一經發汗。中陽易于散亡也。俱此猶為證變未甚也。更有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息鼾。言語難出之證。一經誤下。即見小便不利。直視夫溲。若火劫發汗。則瘛痤如驚闡。所以然者。裡陰素虧。誤下則在上之津液下奪。日系因之不濡。火劫則在裡之津液外爍。筋脈因之不濡。津液本自不足。又從而耗損之。風燥乃益無所制。故上自日系。下及四肢。無不拘急。而痙病成矣。不然。本篇汗出發熱不惡寒之柔痙。與傷寒溫病條之不惡寒。何其不謀而合乎。是知中風一證。津液充足。雖誤汗下。未必成痙。惟津液本虛者。乃不免于痙也。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

  此條見傷寒太陽篇。蓋人之汗液。由衛氣外出者屬水分。由營氣外出者屬血分。身疼痛。原系寒凝肌腠。急當發汗以救表。惟瘡家營分素虧。一經發汗。血液重傷。至于不能養筋。一身為之拘急。是亦投鼠不忌器之過也。夫病至無可措手。要當用藥薰洗。使邪從外解。而不當任其疼痛。如浮萍葉本荊芥薄荷防風等味。俱可煎湯薰洗。但使略有微汗。疼痛當止。(語詳傷寒發微)

  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若發其汗。其脈如蛇。

  此條見傷寒論本篇而佚其後半節。身熱至惡寒。為葛根湯證。時頭熱至背反張。為大承氣湯證。(語詳傷寒發微)惟發其汗下。當有衍文。痙病之未成。原有屬于太陽而當發汗者。惟已傳陽明。燥氣用事一經發汗。即見經脈強急。不當有寒濕相得。其表益虛。惡寒益甚。之變數語似屬濕證脫文。不知者誤列于此。陳修圓明知陽邪用事。熱甚灼筋。不當惡寒。猶為之含混強解。此亦泥古之過也。愚按若發汗其脈如蛇。獨承上時頭熱面赤以下言之。非承上身熱足寒言之也。内經雲。肝主筋。肝髒血虛生燥。則其脈弦急。後文所謂直上下行是也。發其汗。其脈如蛇。乃肝真藏脈見。五髒風寒積聚篇所謂肝死脈浮之弱按之如索不來或曲如蛇行者死也。蓋痙病脈本急。重發汗,則經脈益燥。直上下行之弦脈。一變而成屈難伸之狀。脈固如此。筋亦宜然。一身之拘急可知矣。黃坤載以為即直上下行。非是。

  暴腹脹大者。為欲解。脈如故。及伏弦者。痙。(此節承上節言之、脈如故、即上之其脈如蛇也。)

  夫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

  痙病之成。始于太陽。而傳于陽明。太陽水氣。受陽明燥化。陰液消爍。筋脈乃燥。但陽明不從标本而從中氣。容有一轉而入太陰者。傷寒太陽篇發汗後腹脹滿面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主之。即此證也。痙病本由血少。統血之脾藏當虛。而複以發汗張其虛氣。病乃轉入太陰。而腹部虛脹。病機由表入裡。筋脈不更受灼。故為欲解。惟下文脈如故。反伏弦。則殊不可通。沉弦則非曲如蛇行矣。何得雲如故耶。按此反字當為及字。傳寫之誤也。脈如故。即上節曲如蛇行之謂。沉弦。即下節直上下行。。其所以屈曲如蛇者。為其脈中營氣不足。汗後陽氣暴張。氣欲行而血不從也。所以直上下行者。為血分熱度增高。脈道流行。暴張而副省長也。夫血少則筋燥。懸生物之筋于風中可證也。熱血灼筋,則亦暴宿。投生物之肉于沸油中可證也。故痙病之作。由于筋之受灼。驗之于脈。無不可知。血虛固傷筋。血熱亦傷筋也。

  痙病有灸瘡。難治。

  痙病為風燥傷筋之證。血虛不能養筋。而複加以灸瘡。使其證屬中風傳來。則當用栝蒌根以生津。桂枝湯以發汗。然又恐犯瘡家發汗之戒。故雲難治。但裡急于外。又不當先治灸瘡。耦意先用芍藥甘草加生地以舒筋。加黃耆防風以散風。外用圹灰年久者。調桐油以清熱毒而生肌。其病當愈。陳修圓淺注謂借用風引湯去桂枝幹姜一半。研末煮服。往往獲效。蓋此方主清熱祛風。揆之于裡。當自可用。

  太陽病。其證備。身體強。幾幾然。脈反沉遲。此為痙。栝蒌桂枝湯主之。

  栝蒌桂枝湯方。

  栝蒌根(二兩)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

  右六味。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微汗。汗不出。食頃。啜熱粥發之。

  太陽病。其證備。則頸項強痛。發熱自汗。惡風之證也。身體強幾幾。背強急而不能舒展。邪陷太陽輸也。自非将成痙證。則有汗之中風。脈宜浮緩。而不宜沉遲。夫痙脈伏弦。沉即為伏。遲為營氣不足。此正與太陽篇無血尺中遲者同例。血不養筋。而見沉伏之痙脈。故以培養津液為主。而君橋蒌枝。仍從太陽中風之桂枝湯。以宣脾陽而達營分。使衛與營和。汗出熱清。筋得所養。而柔痙可以不作矣。

  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沖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葛根湯方、葛根四兩、麻黃三兩去節、桂枝、甘草灸、芍藥各二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葛根、減三升、去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複取微似汗、不須啜粥、餘如桂枝湯法将息及禁忌。)

  太陽病無汗。小便少。氣上沖。此與太陽篇下後氣上沖。可與桂枝湯如前法同。惟筋強急。牙關緊而見口噤。風痰阻塞會壓而不得語。實為剛痙見端。以氣上沖而用桂枝。此為太陽中風正治法。惟本證為風寒兩感。寒互皮毛。内阻肺氣。故外見無汗。内則會壓隔阻。故本方于桂枝湯加麻黃。期于肌表雙解。太陽經輸在背。邪陷經輸。久郁生燥。于是背反張。卧不苦席之變。故于肌表雙解外。複加葛根。從經輸達邪外出。而剛痙可以立解。所謂上工治未病也。按此方本為太陽标熱下陷經輸而設。故加清熱潤燥上升之葛根。于背強痛者宜之。推原所由成。以外風陷太陽為标準。無論剛痙柔痙一也。柔痙起于中風。故用栝蒌桂枝湯。栝蒌生上行。主清經絡之熱。功用與葛根同。剛痙之成。起于風寒兩感。故用葛根湯。蓋非風不能生燥。非風竄經輸惡性循環不成痙。可以識立方之旨矣。

  痙為病。胸滿。口噤。卧不着席。腳驚急。必介齒。可與大承氣湯(大承氣湯方、大黃四兩酒洗、厚樸半斤灸去皮、枳實五枚灸、芒硝三合、上四味、以水一鬥、先煮枳樸、取子升、去渣、内大黃煮二升、内芒硝更上微火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利、餘勿服。)

  風燥入陽明之府。津液受灼。上膈乃有濕痰。痰阻胸膈。風痰塞會壓。而陽熱上灼。牙關之筋燥急。則口噤。背脊經輸幹燥。則卧不着席。周身筋脈液幹而縮。故肢驚于下。齒齡于上。可與大承氣湯。此亦急下存陰之義也。蓋必溲其燥熱。然後膈上之風痰。得以下行。周身筋脈。亦以不受薰灼而舒矣。下後葉其餘藥者。正以所急筋脈。非燥矢宿食可比。故不日宜而日興。獨怪近世兒科。既不識痙病所由來。而概名為驚風。妄投鎮驚藥。殺人無算。為可恨也。

  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中濕。亦名濕痹。濕痹之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利。

  前篇日濕流關節。又日濕傷于下。蓋太陽病汗出不徹。由腠理流入肢節空隙。因病竣疼。是為曆節所由起。陽氣為寒濕所遏故内煩。脈之沉細。在痙病為寒水在下不能化氣。濕病亦然。濕者。水及膏液合并。滞而不流。若痰涎然。下焦垢膩。故小便不利。水道壅塞不通。溢入回腸。故大便反快。大便有日三四行。而飲食如故者。是宜五苓散倍桂枝。但得陽氣漸通。而小便自暢。大便之溏洩。固當以不治治之。餘解詳傷寒發微。不贅。

  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疼。身色如薰黃也。

  濕家之病。起于太陽寒水。表汗不出。則郁于肌理。而血絡為之不通。一身盡疼者。寒濕凝互肌腠也。此證則惡寒。繼則發熱。終則濕熱蘊蒸。而身色晦暗如薰黃。濕證小便不利。大率以麻黃加術為主方。師所以不出方治者。要以病變多端。随病者之體溫為進退。血分溫度不足。易于化寒。溫度太高。易于化燥。未可執一論治也。說解詳傷寒發微。

  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則哕。或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上有寒。渴欲得飲而不能飲。則口燥煩也。

  但頭汗出。約有二端。陽熱之證。陰液内竭。則但頭汗出。寒濕之證。毛孔閉塞。則亦但頭汗出。寒濕郁于經輸。故背強。(此與太陽病之項背強同)寒互皮毛。内連肌肉。惡寒甚至者。遂欲得被子向火。(此與太陽傷寒同)此時正宜麻黃加術湯以發其汗。使水氣外達。中氣化燥。不得已而後下。然下之太早。水氣太甚。随藥内陷。與人體之膏液并居。留于上膈。則漬寒呃胸滿。陷于下焦。則滋膩之濕。阻于水道。小便為之不利。此證寒濕在上。郁熱在下。故有時渴欲飲水。水入口而不能不咽。促師不立方治。陳修圓補用黃連湯。(語詳傷寒發微)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濕家水異。水可從小便去。而濕不可去。水清。而濕濁也。與燥反。燥結者易攻。而濕不可攻。燥易去而濕粘滞也。故下之而濕流上膈。故有胸滿小便不利之變。但此猶易為治也。至下後陽氣上脫。至于上汗出如珠。微喘而氣咻咻若不續。陰液下脫。而小便反利。或下利不止。疾乃可為矣。按傷寒陽明證。于下法往往慎重者。亦以太陽之傳陽明。下燥不勝。上濕恐下後利遂不止也。否則宿食下利脈滑者。猶當用大承氣湯。何獨于陽明證而反不輕用乎。

  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雲。此可發其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蓋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

  太陽病。發汗後。或自汗。風邪乘之。毛孔閉塞。汗液之未盡者。留著肌理成濕。一身肌肉盡痛。是為風濕相搏。此證本應發汗。現太陽傷寒之體痛同。後文麻黃加術湯。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其主方也。以麻黃之發汗。白術薏苡之去濕。本期風濕俱去。然适當天時陰雨。病必不去。藥可與病氣相抵。而地中之濕。與雨中之寒。決非藥力所能及。故雖發汗。病必不愈。(說解傷寒發微)

  濕家,病身上疼。發熱。而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内藥鼻中則愈。

  濕家身上疼。非一身盡疼之比。風濕在皮毛。故發熱。濕郁則發黃。濕在上體故而面黃。肺氣不宜故喘。頭痛鼻塞。風濕入腦之明證也。惟内藥鼻中則愈。仲師未出方治。予每用煎藥薰腦之法。傾藥于盆。以布幕首薰之。汗出則愈。(詳傷寒發微、頭痛甚者加獨活。)

  濕家。身煩疼。可與麻黃加術湯。發其汗為宜。慎不可以火攻之。

  麻黃加術湯方

  麻黃(三兩去筋)桂枝(二兩)甘草(一兩)白術(四兩)杏仁(七十個去皮尖)

  右五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渣。溫服八合。複取微汗。

  太陽寒水。發于外者為汗。壅阻皮毛之内即成濕。故太陽傷寒。皮毛不開。無汗惡寒發熱體痛者。宜麻黃湯以汗之。濕家發熱身疼者。宜麻黃加術湯以汗之。加術者。所以去中焦之濕也。蓋水濕凝互肌肉。血終停阻。乃病疼痛。壅疽。之生患難與共處必先疼痛者。血絡瘀結為之也。故欲已疼痛者。必先通其不通之血絡。陰疽之用陽和湯。亦即此意。若急于求救。而灼艾以灸之。斷蔥以熨之。或熾炭以薰之。毛孔之内汗液被灼成菌汗乃愈。不得出而血絡之瘀阻如故也。況火劫發汗。汗溲而傷血分。更有發黃吐血衄血之變乎。

  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此名風濕。此病傷于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緻也。可與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

  麻黃薏苡甘草湯方

  

  麻黃(半斤)杏仁(十個去皮尖)薏苡(半兩)甘草(一兩灸)右做麻豆大。每服四錢匕。(匕者。茶匙也、四錢匕者、四茶匙也。)水一盞半。煎八分。去渣溫服。有微汗。避風。

  一身盡疼。為寒濕凝互肌理。血絡阻滞作痛。若陰疽然。前文已詳言之。發熱者。寒濕外閉。血分之熱度。以阻呃而增劇也。日晡所為地中蒸氣上騰之時。屬太陰濕土。故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戊上。所以解于申至戌上者。為熱盛大之證。當遇陽衰退陰盛而差也。明乎此。可知申至戌上為太陰主氣。濕與濕相感受。故風濕之證。常當日晡所劇。究病之所由成。則或由汗出當風。或由久傷取冷。内經雲。形寒飲冷則傷肺。肺主皮毛。務令濕邪和表熱。由皮毛一溲而盡。其病當愈。師所以用麻黃湯桂枝加薏苡者。則以薏苡能去濕故也。

  風濕。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已黃、耆湯主之。

  黃已黃耆湯方

  防已(一兩)甘草(半灸兩)白術(七錢半)黃耆(一兩一分)

  右做麻豆大。每抄五錢匕。生姜四片。大棗一枚。水盞半。煎八分。去渣溫服。喘者。加麻黃半兩。胃中不和者。加芍藥三分。氣上沖者。加桂枝三分。下有陳寒者。加細辛三分。服後當如蟲行皮中。自腰下如冰。後坐被上。又以上被子繞腰下。溫令微汗差。

  脈浮為風。身重為濕。汗出惡風。為表氣虛,而汗溲不暢。此亦衛不與營和之證。防已溲熱。黃耆助表氣而托汗暢行。白術灸甘草補中氣以勝地濕。此亦桂枝湯助脾陽俾汗出肌腠之意也。(按本條方治下所列蟲行皮中雲雲、殊不可通。此證本非無汗、不當雲服藥後令微汗差。本方四味俱和平之劑、非盡汗猛劑。何以服之便如蟲行皮中、且何以腰下如冰冷、謬二。且陽明久虛無汗、方見蟲行皮中之象、為其欲汗不得也、何以服湯後反見此壯、謬三。此必淺人增注、特标出之。

  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桂枝附子湯方、桂枝四兩、附子三攻炮去皮破八片、生姜三兩切、甘草二兩切、甘草二兩灸、大棗十二枚擘、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分溫三服)若大便堅。小便自利。去桂枝加白術湯主之。

  白術附子湯方

  白術(一兩)附子(一枚泡去皮)甘草(二兩灸)生姜(一兩半)大棗(六枚)

  右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溫三服。一服覺身痹。半日許再服都盡。其人如裡狀。勿怪。即是術附并走皮中。遂水氣。未得除故耳。

  此條見太陽篇。說解詳傷寒發微。于不嘔不渴及大便堅小便自利二證。辨則至為明聊。茲特舉其示備者言之。桂枝附子湯。為陽旦湯變方。而要有差别。陽旦之證。表陽盛而營血示為濕困。故加桂以助芍藥之淺營。此證脈見浮虛而澀。表陽已虛。營血先為濕困。故但加熟附以溫裡。以營虛不可淺。而去疏營氣芍藥。陽旦所以用生附者。所以助裡陽而淺在表之水氣也。此用熟附三枚者。所以助表陽而化其濕也。彼為表實。此為表虛也。顧同一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轉側。不嘔不渴之證。何以大便燥小便自利者。便須加白術而去桂枝。加術為去濕也。大便堅小便自利。似裡已無濕。而反加白術。身煩疼不能自轉側。似寒濕獨留于肌腠。而反去解肌之桂枝。此大可疑也。不知不嘔不渴,則大便之堅直可決為非少陽陽明燥化。小便自利。則以陽氣不行于表三焦。水道以無所統攝而下越也。蓋此證小便色白。故用附子以溫腎。濕痹肌肉。故加白術以扶脾。但使術附之力。從皮中運行肌表。然後寒濕得以從汗解。津液從汗後還入胃中。腸中乃漸見潤澤。大便之堅。因當以不治治之。

  附服白術附湯後見象解。商書雲。若藥勿螟眩。厥疾弗瘳。旨哉言乎。篇中大劑每分溫三服。獨于白術附子湯後。詳言一服覺身痹。痹者。麻木之謂。凡服附子後。不獨身麻。即口中額上俱麻。否則藥未中病。即為無效。予裳親驗之。繼之日三服都盡。其人如冒狀。勿怪。即術附并走皮中。水氣未得除故耳。夫所謂裡冒者。如中酒之人。欲嘔狀。其人頭暈眼花。愦愦無可奈何。良久朦胧睡去。固已漬然汗出而解矣。此亦餘所親見。獨怪今之病家。一見麻木暈。便十分悔恨。質之他醫。又從而痛诋之。即病者已愈。亦稱冒險。吾不知其是何居心也。

  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甘草附子湯主之。(甘草附湯方、甘草二兩灸、附子二枚炮去皮、白術二兩、桂枝四兩、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出複煩者。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為妙。)此與上節并見太陽篇。于傷寒發微煩掣疼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此可見寒濕流入關節。表裡氣血隔塞不通。(此與瘡潰作痛略同、蓋氣血以不通而痛也。)不通則痛。此證暴為濕。積久即成曆節。汗出短氣。亦與曆節同。濕猶在表。故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不似曆節之純為裡證。風陽引于外。故小便不利。惟證情與曆節同源。太方治亦相為出入。甘草附子湯。用甘草白術桂枝。與桂枝芍藥和知母同。用熟附子二枚。與烏頭五枚灸草三兩同。惟一身微腫。似當用麻黃以發汗。仲師兼而不用者。正以濕邪陷入關節。利用緩攻也。否則發其汗而大汗出。風去而濕不去。庸有濟乎。

  太陽中喝。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灑灑然毛從。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闆齒燥。若發其汗。則惡寒甚。加溫針。則發熱甚。數下之。則淋甚。

  中喝系在太陽。則伏氣之說。正當不攻自破。發熱惡寒。似傷寒。身重疼痛。似風濕。小便已灑灑然毛從。手足逆冷。又似表陽大虛。所以有此見象者。夏令天氣郁蒸。汗液大溲。則其表本虛。表虛故惡寒。感受天陽。故發熱。加以土潤溽暑。地中水氣上升。易于受濕。濕甚。故身重而内痛。小便已。灑灑然毛從者。暑令陽氣大張。毛孔不閉。表虛而外風易乘也。所以手足逆冷者。暑濕郁于肌肉。脾陽頓滞。陽氣不達于四肢也。是證營衛兩虛。衛虛故脈見弦細。營虛故脈見芤遲。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闆齒燥。此證要屬陰虛。衛陽本虛之人。發汗則衛陽益虛。故惡寒甚。陰虛之人而加溫針。故發熱甚。營陽本虛之人。下之則重傷其陰。故淋甚。此證忌汗下被火。與太陽溫病略同。但彼為為實證。故汗下被火後。多見實象。此為虛證。故汗下溫針後。多見虛象。要之為人參白虎竹膏湯證。固不當以形如傷寒。妄投熟藥也。

  太陽中熱者。喝是也。汗出惡寒。身熱而渴。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白虎人參湯方、知母六兩、生石膏一斤碎細綿裡、甘草二兩灸、粳米六合、人參三兩、上五味、以水一鬥、煮米熟、湯成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暴行烈日之中。則熱邪由皮毛入犯肌腠。于是有太陽不熱之病。外熱與血熱并居。則身熱而汗出。暑氣内侵。胃液旁溲為汗。則中燥熱。因病渴飲。寒水沾滞。衛陽不固皮毛。故表虛而惡寒。陳修圓謂太陽以寒為本。雖似相去不遠。究不免失之含混。此證用人參白虎湯。與太陽篇口燥渴心煩微惡寒同。然則本條所謂惡寒。與傷寒中風之惡寒甚者。固自不同也。

  太陽中喝。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以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緻也。一物瓜蒂湯主之。

  瓜蒂湯方

  瓜蒂(二十個)

  右以水一升。煮取五合。去渣頓服。

  夏令地中水氣随便陽上蒸。是為暑。暑者。濕熱相搏之動氣也。此氣不著于人體則已。著于人體。無有不身熱疼痛者。以有熱複有濕也。但此證脈當浮大。所以然者。以血受陽熱蒸化。脈道中熱度必高。高者脈大。有表熱而病氣在肌肉。屬太陽部分之第二層。與中風同。其脈當浮。而反見微弱之脈者。是非在浚寒泉瓷其涠濯。或者中宵露處卧看星河。皮中汗液未出者。乃一時悉化涼水。此即心下有水氣之水。不由外入。水漬皮中。因病疼重。暴感陽熱。轉被郁陷。因病身熱。瓜蒂苦洩。能發表汗。汗出熱洩。其病當愈。傷寒發微中附列治驗。茲不贅述。(予意浮萍煎湯薰洗、亦當有效、他日遇此證、當試驗之)

  百合狐惑陰陽毒病證治第三

  論日。百合病者。百脈一宗。悉緻其病也。意欲食。複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不行。飲食或有美時。或有不欲聞食臭時。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口苦。小便赤。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劇吐。如有神靈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每溺時頭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時頭不痛。淅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快然。但頭眩者。二十日愈。其證或未病而預見。或病四五日而出。或二十日或一月後見者。各随證治之。

  百合之病。餘未之見。然意則可知。仲師以百脈一宗悉緻其病為提綱。即可知其病在肺。蓋飲食入胃。由脾陽運行上承于肺。乃朝百脈而輸精皮毛。百脈精液得以沾既而不燥者。肺為水之上源。足以貫輸而不竭也。故肺主一身治節。而獨為五髒主。肺主皮毛。過于發汗。則肺液由皮毛外洩。而水之上源一渴。肺與大腸為表裡。過于攻下。則太陽寒水由大腸下陷。而水之上源再竭。咽為食管。喉為氣管。并接會壓。吐之太過。則胃液竭而肺液亦傷。而水之上源三竭。三者之中。荀犯其了。則肺必燥。肺燥則無以滋既百脈。而百脈俱病。加以肺陰虛耗。病延血分。陰絡内傷。腸中敗血瘀阻。或由上源虛耗。胃中生燥。因病渴飲。或久渴不愈如消渴狀。況肺陰一虛。易生内熱。水澤不降。虛陽外浮。是生表熱。病情不同。皆當以補肺之百合為主治之方藥。此百病之大略。可由方治而揣測者也。肺陰不濡。則濁氣不降。清氣不升。諸藏之氣。悉為頓滞。是太胃氣頓滞。則欲食而不能食。意與蕭索。百事俱廢。故常默然。且肺陰不降。膽火上逆。因病煩躁。故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肺陰雖傷。胃氣尚存。故飲食或有美時。然以筋脈懈弛。不能動作。中脘易于停頓。故或有不欲聞食臭時。肺主皮毛。肺陰傷則衛陽不能衛外。微覺惡風。故似寒無寒。津液不濡皮毛。時苦幹燥。故如熱無熱。口苦者。肺陰不能滋既中脘而膽胃燥也。小便赤者。水之上源不足而下焦熱郁也。溺時頭痛者。水液下洩。郁熱上沖于腦也。沖激不甚。則太陽穴經脈跳動。而但見淅淅然似痛非痛小便暢适。但有浮陽上冒。而病頭弦。則其病更輕。若不知其肺陰之虛。而誤投藥劑。熱藥入口即吐。為其陰虛而内熱也。涼藥入胃即利。為其初無實熱也。所謂如有神靈者。正如左氏傳所雲普候夢二豎。居膏之上。藥所不能攻。針所不能達。使良醫無能為力也。但病者身形雖如微和。其脈必見微數。微數者。肺陰虧而水之上源不足以即五髒而濡百脈。五髒熱郁而經脈俱燥也。故此證但補肺陰,而諸恙不治當愈。譬之發電總機一開。而萬燈齊明。萬機齊動。所謂伏其所主也。此證或未病而見者。肺陰先虛也。或既病而見者。肺陰因病而虛也。或二十日一月後見者。則藥誤也。所以緻此病者不同。故治法亦略有差别。此證大抵出于失志懷優之人。平時本郁郁不樂。以緻此病一發。行住坐卧飲食。不能不自主。若有鬼物驅遺之者。口中喃喃。時欲速死。又如前生怨鬼索命。世無良醫。無怪鄉愚病此。召幽靈而女巫唱秋贲之鬼曲。設香顫而道士擅司令之淫威。未收愈疾之功。而已室如懸擊矣誤用哉。

  百合病。發汗後者。百合知母湯主之。

  百合知母湯方

  百合(七枚)知母(三兩)

  右先以水洗百合。漬一宿當白沫出。去其水。别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渣。别以泉水二升煎知母。取一升。後合煎一升五合。分溫再服。

  百合病。下之後者。百合滑石代赭湯主之。

  百合沒有石代赭湯方。

  百合(七枚)滑石(三兩碎綿裡)代赭石(如彈丸大一枚碎綿裡)

  右先煎百合如前法。别以泉水二升。煎滑石代赭取一升。去渣打後合和重煎。取一升五合。分溫再服。

  百合病。吐之後者。百合雞子湯主之。

  百合雞子湯方

  百合(七枚摯)雞子黃(一枚)

  右先煎百合好前法。内雞子黃攪勻。煎五分溫服。

  百合病。不經吐下發汗。病形如初者。百合地黃湯主之。

  百合地黃湯方

  百合(七枚掣)生地黃汁(一升)

  右先煎百合如前法。内陸黃汁。煎取一升五合。分溫再服。中病勿更服。大便當如漆。

  太陽寒水。由三焦下達膀胱為溺。由腎陽蒸化膀胱。外出皮毛為汗。故溺與汗為一源。寒水下陷。輕則為蓄水。重則為蓄血。。汗之由肺出皮毛者。屬水分。由脾出肌腠者。屬血分。故血與汗為證。營為血之精。行于脈中。衛為水之精。行于脈外。人一身之水。藉血熱面化氣。故肌腠孫絡溫而後皮毛固。一身之血。得水液而平燥。故三焦水道通而後血海濡。今方治标準。可知病之輕重。汗傷肺陰者。治以百合知母湯。但滋肺陰已足。下後水液下出大腸。由府病累及藏陰。濕熱逗留為病。則治以百合滑石代赭湯。吐後液虧。陽氣上冒。累及主脈之心藏。而怔忡不甯。或至不能卧寐。則治以百合雞子黃湯。此其易知者也。惟不輕吐下發汗。而見百脈俱病自來注家。未有知其病由者。陳修圓知其病在太陽。不能從傷寒太陽篇悟到太陽之變證。黃坤載識為瘀濁在裡。不能定瘀濁之名。識病而不能徹底。非所以教初學也。予以為此證直可決為太陽标熱内陷蒸成敗血之證。故方治用百合七枚以清肺。用生地黃汁以清血熱。(一升約今一大碗、須鮮生地半斤許。)血熱得生地黃汁清潤。則太陽标熱除。敗血以浸潤而當下。觀其分溫再服。大便如漆。可為明證矣。(按腸中本無血、惟熱郁蒸腐經絡乃有之。此亦利下膿血之類、觀于病蓄血者大便必黑。于此證當可了解。)

  百合病。一月不解。變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

  百合洗方

  百合一升。以水一鬥。漬之一宿。以洗身。洗已。食煮餅。勿以鹵豉也。

  病至一月不解。則肺陰傷于裡而皮毛不澤。脾陽停于裡而津液不生。内外俱燥。遂病渴飲。此非水氣停蓄。阻隔陰液而不能上承。不當用豬苓五苓之方治治之。仲師主以百合洗方。已食以不用鹵豉之蒸餅。其意與服桂枝湯後之啜熱粥略同。蓋食入于胃。營氣方能外達。與在表之衛氣相接。然後在表之藥力。乃得由皮毛吸入肺髒。而燥熱以除。所謂營衛和則愈也。其不用鹵豉。以百脈既病。不當走血故也。

  百合病。渴不解者。橋蒌牡蛎散主之。

  橋蒌牡蛎散方

  橋蒌根、牡蛎(熬等分)

  右為細末。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百合洗方。所以潤肺主之皮毛。以肺藏張翕之氣。原自與皮毛之張翕相應。易于傳達。臂之百川赴海。一區所受。萬派同歸。又惟其未也。更食煮餅以助脾陽。使裡氣外出。引藥力内漬肺藏。而其為渴當差。其不差者。必浮陽上升。肺藏之受灼特甚也。栝蒌根清潤生津。能除肺胃燥熱而濡筋脈。觀柔痙用栝蒌桂枝湯可知。牡蛎能降上出之浮陽。觀傷寒柴胡龍牡救逆湯可知。合二葉以為方治。即降浮陽。又增肺液。渴有不差者乎。然必杵以為散者。則以病久正氣不支。藥當漸進也。試觀久饑之人。驟然飽食則死。徐飲米湯則生。可以知用藥之緩急矣。

  百合病。變發熱者,百合滑石散主之。

  百合滑石散方

  百合(一兩灸)滑石(三兩)

  右二味為散。飲服方寸匕。日三服。當微利者止服。熱則除。

  人體之府藏。清陽内涵則涼濁陰。内蘊則熱傷寒傳陽明。由于胃濁失降。其明證也。百合病内髒雖燥。其初固無表熱。變熱者。久郁而生熱也。此證陽氣與陰液俱虛。腸胃初無宿食。欲去郁熱。三承氣湯俱非所宜。白虎斤竹葉石膏雖能清熱。而不能疏其瘀滞。仲師言方。用百合滑石散。滑石劑量三倍于百合潤燥。滑石以清熱。石質重滞。取其引熱下行。但使服後微利。其熱當除。所以用散者。亦因病久正虛。不宜湯劑也。

  百合病。見于陰者。以陽法救之。見陽攻陰。複發其汗。此為逆。見陰攻陽。乃複下之。此亦為逆。

  見于陽者。以陰法救之。蓋統上七節言之。水液不足。衛陽大傷。故曰見于陽。養陰洩熱。故曰以陰法救之。百合病為似病非病之證。所謂見于陰者以陽法救之。本篇既不列病狀。又無方治。讀金匮者。不無疑慮。不知肺陰既傷。陽氣外浮。故用百合養其肺陰。若營陰不達。當以扶助脾陽主治。即不當用百合。且不得謂之百合病矣。豈能更列于本篇乎。按太陽篇雲。病人藏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氣不和也。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此證衛強營弱。為陰。故曰見于陰。桂枝湯能振脾陽。故曰以陽法救之。若夫陽浮于外。複發汗以壯裡陰。陽乃無所制。陰盛于裡。複下之以傷中陽。陰乃寝成寒中。故皆為逆也。

  狐感之為病。狀如傷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閉。卧起不安。蝕于喉為惑。蝕于陰為狐。不欲飲食。惡聞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蝕于上部則聲嘎。甘草瀉心湯方之(甘草瀉心湯方、甘草四兩灸、黃芩、幹姜、人參各三兩、半夏半升、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在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蝕于下部則咽幹。苦參湯洗之。蝕于肛者。雄黃薰之。

  苦參湯方

  苦參一升。以水一鬥。煎取七升。去渣。薰洗。日三。

  雄黃薰法

  雄黃一葉為末。筒瓦二枚合之。燒。商肛薰之

  狐淫獸也。詩有狐綏綏。為寡婦欲嫁鲽夫而作。左氏春秋秦人蔔與晉戰。其系日乘三去。三去之餘。獲其雄狐。占之日。夫狐蠱。必其君也。蓋晉惠公蒸于賈君。有人欲而無天理。故秦人以狐名之。此可證狐為淫病矣。又晉候有疾篇。有晦淫惑疾之文。下文申之日。夫女。陽物而晦時。淫則有内熱惑蠱之疾。内熱為女勞痹。惑蠱為二證。惑即本篇蟲蝕之證。蠱則聚毒蟲于雍。令自相食。或用暇墓。或用蜈蚣。最後通牒存其一。即為蠱。相傳南方有此術。婦人于其所愛者将行。以蠱灰暗飲食中約期不至。即毒發而死。左氏傳以三證并稱。又可證惑為淫病矣。以理斷之。直今之梅毒耳。蓋陰陽二電。以磨擦生。火重之以穢濁蟲生。遂成腐爛。蝕于喉為惑。蝕于陰為狐。不過強分病名。而其實則一。按此證先蝕于陰。陰蝕已。則馀毒上攻而蝕于喉。并有蝕于鼻者。俗謂之開天窗。譬之郁伏之火。冒屋而出也。鼻爛盡。其人可以不死。蝕于上部則聲嘎。會壓穿也。蝕于下部則咽幹。火炎上也。惟蝕于肛者甚少。或者其樂童歡。世所稱龍湯陽毒。蓋即指此。所以狀如傷寒者。以頭痛言也。毒發于宗筋。則其熱上沖于腦而頭痛。俗謂之楊梅風。宜水磨羚羊角以抑之。所以默默欲眠。起則颠眩者。小便數而痛劇也。(或用車前汁飲之、亦有小效。)所以目不得閉。卧起不安者。晝夜劇痛。欲卧而不得也。所以不欲飲食惡聞食臭者。小便結于前。故不欲飲。大便閉于後。故不欲食。濁陰不降。中氣頓滞。故惡聞食臭。熱毒攻于上。故面目乍赤。膿血成于下。故面目乍黑。營氣既脫。加以劇痛。故面目乍白。以促師方治巧之。狐惑之為蟲病。灼然無可疑者。苦參湯洗陰蝕。則以苦參味性寒。兼有殺蟲功用也。雄黃末薰肛蝕。亦以雄黃功用。去毒而兼能殺蟲也。然則蝕于上者。何不用殺蟲之品。日病起于下。蟲即在下。蝕于喉。不過毒熱上攻耳。(此厥陰證之口傷爛赤同。)故重用解毒之甘草為君。半夏黃連以降之。黃芩以清之。恐其敗胃也。幹姜以溫之。人參大棗以補之。其不用殺蟲之藥者。口中固無蟲也。陳修圓不知此證之為梅毒。乃至欲借用烏梅丸。夫證見烏梅丸能愈梅毒者乎。亦可笑已。

  病者脈數。無熱微煩。默默但欲卧。汗出。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鸠眼。七八日。目四皆黑。若能食者。膿已成也。赤豆當歸散主之。

  赤豆當歸散方

  赤小豆(三升浸令芽出爆幹)當歸(二兩)

  右二味。杵為散。漿水服方寸匕。日三服。

  文日。脈數無熱微煩。但欲卧汗出。無無脈數。此為陽中有癯。自汗出為膿未成。陽癯條下已曆曆言之。惟瘕将成之狀。瘡瘕篇初無明文。此雲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鸠眼。内熱蘊蒸之象也。又雲七八日皆皆黑。若能食者。膿已成也。目四皆黑。為内瘕已腐。而敗血之色見。此當是瘡癯篇諸腫節後脫文。傳寫誤錄于此。赤豆當歸散治腸中所下之近血。則此條當為腸癯正治。婦人腹中痛用當歸散。亦以其病在大腸而用之。可見本條與狐惑篇陰陽毒絕不相幹。特标出之。以正曆來注之失。

  陽毒之為病。而赤。斑斑舅錦紋。咽喉痛。吐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鼈甲湯主之。

  陰毒之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鼈甲湯去雄黃蜀椒主之。

  升麻鼈甲湯方

  鼈甲(手指大一片灸)雄黃(半兩研)升麻、當歸、甘草(各二兩)蜀椒(炒去汁一兩)

  右六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頓服之。老小再服。取汁。肘後千金方陽毒用升麻湯。無鼈甲。有桂。陰毒用甘草湯。無雄黃。

  邪中之人。血熱熾盛為陽。血寒凝結為陰。此不難意會者也。然則陰陽毒二證。雖未之見。直可援證狀而決之。陽毒為陽盛之證。熱郁于上。故面赤斑斑如錦紋。熱傷肺胃。故吐膿血。陽毒為凝寒之證。血凝而見死血之色。故面目青血凝于肌肉。故身痛如被杖。二證皆咽痛者。陽熱薰灼固痛。陰寒凝阻亦痛。咽痛同而所以為咽痛者不同。以方治論。則陽毒有蟲。陰毒無蟲。譬之天時暴熱。則蟄蟲鹹仰。天時暴寒。則蟄鹹俯。蓋不獨陽毒方治有殺蟲之川椒雄黃。面陰毒無之。為信而有微也。方中升麻。近人多以為升提之品。在本經則主解百毒。甘草亦解毒。則此二味實為二證主要。鼈甲善攻。當歸和血。此與癯毒用灸甲片同。一以破其血熱。一以攻其死血也。又按千金方陽毒升麻湯無鼈甲有桂。陰毒甘草湯無雄黃。以後文水四升煮取一升頓服取汗觀之。似升麻鼈甲湯中原有桂枝。後人傳寫識脫耳。

  瘧病脈證并治第四

  師日。瘧脈自弦。弦數者多熱。弦遲者多寒。弦小緊者下之差。弦遲者可溫之。弦緊者可發汗針灸也。浮大者可吐之。弦數者風發也。我飲食消自止之。

  弦為少陽之脈。此盡人皆知也。然瘧病何以屬少陽。則以手少陽三焦寒水不得暢行皮毛之故。究其病由。厥有數因。人當暑令。靜處高堂遂宇。披襟當風。則汗液常少。水氣之留于皮毛之裡者必多。秋風一起。皮毛收縮。汗液乃凝互肌理。是為一因。勞力之人。暑汗沾漬。體中陽氣暴張。不勝煩熱。盡則浴以涼水。夜則眼當風露。未經秋涼。皮毛先閉。而水氣留著肌理者尤多。是為二因。又或秋宵若熱。驟冒曉涼。皮毛一閉。水氣被遏。是為三因。三因雖有輕重之别。而皮裡膜外。并留水氣。故其脈皆弦。痰飲之脈必弦者。由其水氣故也。太陽寒水痹于外。一受秋涼。遂生表寒。營血受壓。與之相抗。是生表熱。故有寒熱往來之變。惟水氣輕者。随衛氣而動。休作日早。其病易愈。水氣重者。随營血内伏。休作日晏。其病雖愈。血熱内張。故脈弦數而多熱。水寒外勝。故脈弦遲而多寒。長女昭華治多熱者。用小柴胡湯另石膏知母。治多寒者。則加幹姜桂枝。此本孫氏千金方。每歲秋間。治愈者動至數十人。足補仲師方治之關。至如弦小緊者不之差。或不盡然。所謂小緊者。或即溫瘧其脈如平之謂。蓋溫瘧之為病。但熱不寒。即寒亦甚微。渴飲惡熱。不勝煩苦。本屬陽明熱證。用桂枝白虎湯後。表雖解而腹及少腹必脹痛。亦必大便不行。予裳治斜橋一妊婦。先病溫瘧。繼病腹痛。先用桂枝白虎湯。愈後。繼以腹痛下利。用大承氣湯而愈。後治一年近不惑之老人亦然。可見下之而差。為溫瘧言之。辛未六月。浦東門人吳雲峰患間日瘧。發則手足攀急麻木。口苦吐黃水。午後熱盛谵語。中夜手足不停。脈滑數而弦。用大柴胡湯下之。一劑而差。此可證當下之瘧脈。不定為弦小緊矣。遲為血寒。故弦遲者可溫之。弦緊為太陽傷寒之脈。水氣留著皮毛。故可發汗。留著肌腠。故可針灸。浮大之脈。陽氣上盛。證當自吐。不吐其胸必悶。故可用瓜蒂赤小豆散以吐之。至謂弦數者為風發。證狀未明。以理斷之。大約陽暴發。兩手拘攀。卒然嘔吐。若呈生之證。所謂以飲食消息止之者。不過如西瓜汁蘆根湯菜豆湯之類。清基暴出之浮陽。然究不如大柴胡湯。可以刈除病根也。惟此證病後胃氣大傷。飲食少進。當以培養胃氣為先務。此又不可不甘落後知耳。

  病瘧結為疫瘦。如其不差。當雲何。師日。此名瘧母。急治之。以月一日發。當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宜鼈甲煎丸。

  鼈甲煎丸方

  鼈甲(十二分灸)烏扇(三分燒即射幹)黃芩(三分)柴胡(六分)鼠婦(三分蒸)幹姜、大黃、桂枝、石葦(去毛)厚樸、紫葳(即淩霄)半夏、阿膠(各三分)芍藥、牡丹(去心)魔蟲、人參(各一分)瞿麥(二分)蜂窠(四分灸)赤硝(十二分)蟬螂(六分熬)桃仁(二分去皮尖研)右二十三味為末。取煅龜下灰一鬥。清酒一鬥五升浸灰。矣酒盡一半。着鼈甲于中。煮令泛爛如膠漆。絞取汁。内諸藥煎為丸。如梧子大。空心服七丸。日三服。千金方用鼈甲十二片。又有海藻三分。大戟一分。無鼠婦赤硝二味。

  病瘧之由。不外寒熱。早用加減小柴胡湯。何至十五日一月而始愈。況一月不差。結為微浸之說。尤不可信。此傳寫之誤也。瘧母之成。多在病愈之後。豈有瘧未差而成瘧母者。此痞或在心下。或在臍下。大小不等。惟鼈甲煎丸至為神妙。或半月而消盡。或匝月而消盡。予向治朱姓闆箱學徒。及沙姓小孩親驗之。蓋此證以寒瘧為多。胎瘧亦間有之。他瘧則否。北人謂瘧為脾寒。南人謂無痰不成瘧。二者兼有之。脾為統血之藏。脾寒則血寒。脾為濕藏。濕勝則痰多。痰與血并。乃成微浸。方中用桃仁曆蟲蟬螂鼠婦之屬以破血。甯曆以滌痰。君鼈甲攻痞。而又參用小柴胡湯以清少陽。幹姜桂枝以溫脾。阿膠芍藥以通血。大黃厚樸以調胃。赤硝瞿麥以利水而洩濕。瘧母乃漸攻而漸消矣。細玩此節文義。當雲病瘧結為微浸。如其不差當雲何。師日。名曰瘧母。當急治之。以月一日發。當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宜鼈甲煎丸。陳修圓黃坤載輩望文生訓。殊欠分曉。

  師日。陰氣孤絕。陽氣獨發。則熱而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闡瘧。若但熱不寒者。邪氣内藏于心。外舍分肉之間。令人消爍肌肉。

  此節為溫瘧标準。陰氣孤絕。或由汗出太過。或由亡血失精。水分不足。血熱獨強。溫瘧之證。其脈不弦者。水分虛也。水分不足。則亢陽無制。是為厥陽獨行。故此病不發。則如平人。一發即身熱如灼。渴欲飲冷。氣短胸悶。其苦不可言喻。手足熱者。謂不似尋常瘧證。手足尚見微寒也。欲嘔者。陽氣上亢。膽胃逆行也。但熱不寒。故名闡瘧。(說文、闡、勞也、人勞則陽氣張、觀于勞力之人、雖冬令多汗、陽氣以用力外出之明證也)邪氣内髒于心。外舍于分肉之間。不過形容表裡俱熱。非謂心髒有熱。各藏各無熱也。予謂胃主肌肉。觀下文肌肉消爍。此證當屬陽明。原人一身肌肉。由水分與血分化合。水液本自不足。又經表裡俱熱。亢熱薰灼。血分益增枯燥。則既類堯肌如臘。欲求如郭重之肥見惡于季康子者。不可得矣。大肉痿陷。大骨枯槁。能久存乎。

  溫瘧者。其脈如平。身無寒。但熱。骨節煩疼。白虎加桂枝湯主之。

  白虎加桂枝湯方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甘草(二兩灸)粳米(二合)桂枝(三兩)

  右五味。以水一鬥煮米熟。湯成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溫瘧之為病。太陽标熱并入陽明之證也。太陽之氣不宜。則陽明之熱不去。此仲師用桂枝白虎湯之義也。外無水氣壓迫。故其脈不弦。一身無寒但熱。骨節煩疼。及腰竣時嘔。則諸瘧并有之。不惟溫瘧為然。此于診病時親見之。但不如溫瘧之甚至耳。獨怪自來注家。多稱冬不藏精。水虧火盛。若内經瘧論冬中風寒。氣藏骨髓。遇大暑而發雲雲。尤為茺誕。治貴實驗。安用此浮誇之言。使非陽明實熱。何以溫瘧服桂枝白虎湯愈後。乃又有大承氣湯證耶。

  瘧多寒者。名曰牡慮。蜀漆散主之。

  蜀漆散方

  蜀漆(洗去腥)雲母石(燒二日夜)龍骨(各等分)

  右三味。杵為散。未發前。以漿水服半錢匕。

  瘧之所以多寒者。皮毛為水氣所遏。陽氣不得宣也。水氣留詢問上膈。則寝成痰涎。故世俗有無痰不成瘧之說。蜀漆為常山苗。能去濕痰。故用之以為君。雲母石本經主治中風寒熱。如在舟車。是為止眩鎮風陽之品。龍骨當為牡蛎之誤。本經牡蛎主治咳逆。并言治痰如神。水歸其宅。可見蜀漆散方治。專為風痰眩暈而設。蓋上膈之濕痰去。然後陽氣得以外達。益可信無痰不成瘧之說。為信而有微矣。

  補三陰瘧方治。

  瘧之輕者日發。血分熱度漸低。則間日發。熱度更低。則間二日發。世俗謂之三陰瘧。然此證仲師無方治。俗工又不能醫。故常有二三年始愈者。予蚤年即好治者。有鄉人以三陰瘧求診。診其脈。遲而弱。予決其為正氣之虛。為之凝方。後此鄉人愈後。将此方遍傳村蒼。愈十餘人。後于李建初書塾診其侄克仁之子。脈證并同。即書前方授之。二劑愈。名常山草果補正湯。此方并治虛瘧。癸酉十月初三日。麥加利銀行茶役韓姓子。寒熱日三四度發。服此汗出而愈。方用常山四錢。草果四錢。生潞黨五錢。茯苓四錢。全當歸八錢。生白術四錢。灸草五錢。川芎三錢。熟地一兩。小青皮三錢。知母二錢。半夏三錢。生姜八片。紅棗九枚。

  中風曆節病脈并治第五

  夫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為痹。脈微而數。中風使然。

  不明風之為義。不足以知中風之病。臂之擎飚乍發。林木披靡。風從東受。則木靡于西。風從西來。則木靡于東。本體所以偏斜不正者。風力之所著。偏也。故口眼喁僻。半身不遂所受之風。雖有輕重。而一面之暴受壓迫則同。然則風之著于人體者。偏左病即在左。血氣乃受約而并于右。血氣乃約并于左。血氣不行之手足。乃廢而不用。故曰當半身不遂。但臂不遂者。此這寒濕痹于筋絡。當用葳靈仙獨活等合桂枝附子湯以治之。不當與中風同治矣。脈為血分盈虛之大驗。血虛故脈微。(與傷寒太陽篇脈微脈澀同)風為陽邪。其氣善于鼓動。故脈數。蓋脈微者不必數。虛固多寒也。脈數者不必微。固多實也。今半身不遂。脈微而有數象。故決為中風使然。然則卒然暈倒痰涎上湧。兩脈但弦無胃者。豈得謂之中風耶。予常治四明邬炳生右手足不用。與無錫華宗海合治之。診其脈。微而數。微為血虛。其人向患咯血便血。營分之虛。要無可疑。日常由外灘報關行夜半回福田庵路寓所。風邪乘虛。因而緻病。以傷寒之例求之,則脈為風。以雜病之例求之。則數亦為風。瘧脈之弦數為發。可為明證。予因用麻黃湯外加防風潞參當歸川芎熟地等味。宗海針手足三裡風池委中肩并合谷環跳跗陽豐隆離釣等穴而灸之。三日即能步行。獨怪金元四家。主痰主火主風。而不辨其為虛。根本先診。獨不見候氏黑散有人參芎歸以補虛。風引湯重用龍骨牡蛎以鎮風陽之犯腦耶。又不見防已地黃湯之重用地黃汁耶。

  寸口脈浮而緊。緊則為寒。浮則為虛。寒虛相博。邪在皮膚。浮者血虛。絡脈空虛。賊邪不洩。或左或右。邪氣反緩。正氣即急。正氣引邪惡。喁僻不遂。邪惡在于絡。肌膚不仁。邪在于經。即重不勝。邪惡入于府。即不識人。邪入于藏。舌即難言。口吐涎沫。

  傷寒論中有中風。雜病論亦有中風。同名而異病。究競是一是二。此不可以不辨也。仲師雲寸口脈浮而緊。緊則為寒。浮則為虛。寒虛相博。邪在皮膚。此即太陽傷寒麻黃湯證也。此時營血不虛。絡脈中熱血出而相抗。因病發熱。表氣未洩。則猶宜麻黃湯。設汗液從皮毛。即當用中風之桂枝湯以助脾陽。俾風邪從絡脈外洩。然此為營血不虛者。言之也。營血不虛,則所中者淺。而其病為傷寒論之中風。營血既虛。則所中者深。而其病即為雜病論之中風。是故素病咯血便血之人。絡脈久虛。傷寒正治之法。遂不可用。傷寒論所以有亡血發汗之戒也。脾為統血之藏而主四肢。風中絡脈。乃内應于脾而旁及手足。于是或左或右而手足不舉矣。故其病源與太陽篇之中風同。而要有差别。風著人體。外薄于皮毛肌腠。散在周身。則氣散而緩。惟偏注于一手一足。則氣聚而急邪薄于左。則正氣并于右。薄于右。則正氣并于左。正氣以并居而急。邪乃從之。因有口眼喁斜半身不遂之變。風之所著。受者見斜。昔詩人有寒食束風禦柳斜。輕燕受風斜面之句。可為喁僻偏枯之明證也。至如後文所列四證。惟入于藏一條。為半身不遂者所必有。其餘不過連類及之。夫所謂邪在于絡肌膚不仁者。則風與寒濕相雜之證也。濕凝于肌。則絡為之痹。故有不痛不痿麻木不仁者。亦有濕勝而成頑癬者。此證治之未必即愈。不治亦必無死法。是為最輕。所謂邪在于輕即重不勝者。以太陰經病言也。蓋風之中人。皆由血虛。風從肌腠而入。阻隔脾陽。陽氣不達于肌肉。則身為之重。

  此風濕為病,脈浮身重,防己黃芪湯證也。所謂邪入于府即不識人者,以陽明府病言之。風之中入,由于血虛,虛則生燥,如吐下後大便不解者,然不認識人者;即陽明篇發則不識人之證,故燥熱在下,則陽氣上沖入腦,而神志昏蒙。下之以大承氣湯,腦中陽熱下降,神志即清,所謂釜底抽薪也,隻有入藏之說,向無确解。陳修園主心腎,黃坤成則主心腎脾,所謂三藏之脈,俱連舌本,但未見愈疾之方,而空言聚訟,徒贻笑柄耳。世傳中風不語用黃芪、防風各數兩煎湯,以大盎盛之,放置一會兒再薰之,冷則再煎、再薰,一日即能言,此為黃九峰法。鎮江蔣實素用之入煎劑,名黃風湯(九峰醫藥傳世、蔣為門人著有)大抵正氣引邪上行,腦氣閉塞,鼻竅不通,喉竅獨開,故口中流涎,所以難言者。脈為風激,血蓄于腦,舌本之脈,牽制而愈短也,黃風湯隻二味,一以祛風,一以補正,先令從鼻竅薰入于腦,腦氣一疏,則脈之牽制者緩,腦舌本能轉,鼻竅開而喉竅順也。章次公以腦為藏而不瀉,卒厥為血蓄于腦,故入腦亦名入藏,今西醫亦以中風為腦充血,揆之此證。理解并合,山川可以崩竭,此義不可改也。

  寸口脈遲而緩,則為寒,緩則為虛,營緩則為之血衛緩,則為中風,邪氣中輕,則身痿而瘾疹,心氣不足,邪氣入中,則胸滿而短氣。風之中入,必乘營血之虛,脈之所以遲也,營虛則風從衛分傳入者,營血熱度不足以相閉拒,風就得以乘閉而入,此中風之大略也。邪氣中輕,身瘡瘾疹,當即世人所認為之風疹,其病猶在表也。應當治其毒蛭及上海姚金福室人,并以麻黃加術湯取效。又在清和方治愈一老年婦人,亦用此方,可為明證。隻有心營不足,風邪轉入裡,肌膚、胸為太陽出入之道路,上、中二焦為水分、氣分分布之統區也(西醫謂之淋巴結),風從皮毛傳入遏,其清陽之氣阻水液之散布,故使其胸滿而短氣。張仲景不用此方治療。他常用桂枝湯去芍藥加人參、白術、防風、黃芪,助心陽而補脾陰,使營氣略和,風将自息,風用此湯似不合病。

  防己地黃湯

  治療病症:

  如狂狀,妄行,自言自語不停,無寒熱,其脈浮。

  防己、甘草各一分桂枝、防風各三分

  以上四味藥,以酒一杯浸漬,絞取汁,生地黃二斤,咀蒸之,形如鬥米飯,久以銅器盛藥汁,更絞地黃汁摻和,分次服用。

  不明病理者,不可與論古人之方來治療,蓄風邪失表之證,往往随經而瘀熱于裡,太陽标熱内陷,因緻熱傷血海,太陽證所以蓄血也。此節病由,說病如狂狀,妄行,自言自語不停,無寒熱,其脈浮,此為中風而營血于下。與風吸百脈血充腦部,舌難言而口吐涎者,症狀自不相同。熱結在裡,故無表熱,病在太陽之府,故脈浮。如狂、喜、妄,在傷寒為蓄血之證。獨語如見鬼狀為熱入血室,張仲景成功之例子具在,不可誣也。隻有傷寒之蓄血為血實,故用抵當湯、桃核承氣湯以下之,中風則本由血虛,虛者不可重虛,故可用防己地黃湯,重用地黃汁,以清瘀血,防己以洩濕,防風以疏風,甘草、桂枝以扶脾而解肌,此法正與百合證用地黃汁同服。後中病亦,當大便如漆蓄血同也。

  方解附

  候氏黑散解

  候氏黑散.主大風,四肢煩重,心中惡寒不足者。

  菊花四十分白術、防風各十分桔梗八分黃芩五分

  細辛、甘草、人參、茯苓、當歸、川芎、牡蛎、蒙石、桂枝各三分

  以上十四味杵為散,酒服方寸匕,每日一服,初期服二十日,溫酒調服,禁一切魚肉、大蒜,平常适宜冷食,六十日止。如果藥積腹中不下的話,熱食即下也,冷食自能助藥力。

  古人所立方治,一方有一方的作用,如作用不可知,當于病理求之;一方有一方的主名,如主名不可知,當于藥味求之。候氏黑散一方,主治大風、四肢煩重,心中惡寒不足者。四肢煩重,為風濕痹于外;心中惡寒不足為氣血傷于裡,脾陽不達于四肢,故煩重。血分虛而熱度不充内藏,故心中惡寒,此病理之易明者也。桂枝為傷寒論中風主藥,防風以祛風,菊花能清血分之熱(合地丁草能愈疔毒)黃芩能清肺熱,白術、茯苓以祛濕,濕勝必生痰,故用桔梗以開肺,細辛、幹姜及牡蛎以運化濕痰,但是濕痰的産生,是由于氣血兩虛,所以用人參以補氣,當歸、川芎以和血,此藥味之可知者也,隻有蒙石一味,不怎麼了解,近代人張錫純始發明為皂石,按皂石色黑,能染黑布,主通燥糞而清内藏蘊濕。張三豐伐木丸用此以治黃瘴,俾内藏蘊濕,濕從大便而解者,正是此理。然則方之所以名為黑散者,實以皂石色黑為取名之。如黑虎丹、錫丹之例。想要知道病屬氣血兩虛,風濕痹于表裡,處方治療以實主疏通,而不主固澀。崂瘴腹脹,治療用以硝石、蒙石散,也是此意。由此觀之,方後所說初服二十日,溫酒調服者,借藥力之通行脈絡也。禁一切魚肉、大蒜者,唯恐其更增濕熱,使其為藥力之障礙也。至于如果四十日常宜冷食以助藥力,特以不用溫酒言之。若四十日常食冷飲及粥,不病也會宿食,必病寒中。風疾未除,新病又發作,治病者固當如是乎,去皂石,熱者速行,冷即緩下,所以欲藥積腹中者,則以太陰蘊濕,有如油垢,不是一經過水就能去盡的。喻嘉言所謂的固澀諸藥,使之積留不散,以漸填空竅,彼既誤皂石為明石,于立方之宗旨已論。豈知,藥于腹中,其人已脹滿死也。陳修園從而稱之是以何異疳者之唱,既者之聽乎,亦可笑已。

  風引湯解

  風引湯治除熱癱瘅

  大黃、幹姜、龍骨各四兩桂枝三兩甘草、牡蛎各二兩

  寒水石、滑石、赤石脂、白石脂、紫石英、石膏各六兩

  以上十二味杵粗篩,以革囊盛之,取三指撮,井花水三升煮沸,溫服一升,治大人風引。少小驚癔疳瘕日數發。醫所不療,除熱方。巢氏說:腳氣也适宜風引湯。本修說:除熱癱瘅,方後附有服用之法及主治;又說:治大人風引、小兒驚癔疳瘕日數發,醫所不療,除熱方,病以風引為名,似當以半身不遂為主要,所謂正氣引邪過僻不遂者是也。但是,風起于四末,則為偏中風,中于頭則為眩暈,以方治緻之。治疳瘕必有經驗,治偏中必無濟于是。所以說,除癱瘅者,不一定以偏中言之也。血不過頭,就如手上刀傷,以指按傷處,按于頭頂,其血自止。隻有風陽及于上,則一身之氣血,一時并入于腦,故有卒然暈倒,痰涎上湧而死者。熱血蓄于腦而腦膜為之暴裂也(西醫稱之為腦充血)血逆行于上,則百脈為之牽制,小兒所以病疳瘕者,亦由于此。蓄此類病證,胸中先有熱痰,外風引之所以并熱血而上入于腦,如風起水湧者。然方中大黃用以洩熱,非以通滞。此與瀉心湯治吐血同。所謂釜底抽薪也。幹姜炮用,能止腦中上溢之血,像在常熟見某錢肆經理鼻衄,納炮姜灰盡于鼻中,其衄血即止。所謂煤油着火,水潑益漲,灰撲立止也。(此味下脫注炮序)所謂用龍骨、牡蛎者,此與傷寒太陽篇誤下煩驚谵語,用柴胡加龍骨、牡蛎。火迫去之發為驚狂。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蛎、龍骨及下後燒钴,煩燥主桂甘龍牡湯,用意略同。二味鎮浮陽之行腦,而牡蛎又有運痰下行之力也。所以用桂枝甘草湯。桂枝湯方法原來之所以祛邪風而于本方風引之義,固未适合。所以桂枝湯發脾陽之汗而出之肌理,原為營氣不虛者設。如果營氣本虛,陽氣張發于上,衛氣被吸引而上,逆非狀中土而厚共堤防,不足以制衛逆,而痰與熱血将一時并入于腦,此即發汗過多,心下悸欲得按,主以桂枝甘草湯。臍下悸欲作奔豚,主以苓桂甘草湯之例。欲其不能蝓中脘而上冒也。其餘所用寒水石、滑石、紫石英、石膏,不過是清涼重鎮,使諸藏百脈之氣不受外風牽引而已。主中隻有赤石脂、白石脂二味,至為夾難不倫。喻嘉言寓意草所救治寒濕下利,頗著特效。傷寒利在下焦之禹除熳湯。寒濕下利之桃花湯,赤石脂并為要藥,可見其功用,全系止澀,與上用大黃之意,絕然相反。所以有用此方則已,若用此方,此二味究當除去,否則藥不合病,且更生諸藥之助力也。

  頭風摩散解

  頭風摩散:大附子一枚鹽等分

  以上二味為散,沐了,以方寸匕摩疾上,令其藥力行。

  此方之義不可知,隻有近代人所傳偏頭痛、目赤用食鹽和水塗太陽穴,半日之間,其痛立止,消當是此方造意。加以附子,善走風陽之入腦者,應當用更易散,此與納藥入鼻中同,不開于内藏者也。

  寸口脈沉而弱,沉即主骨,弱即主筋,沉即為腎,弱即為肝,汗出入水中,如水傷心,曆節痛,黃汗出,所以稱為曆節。

  肺主一身治節,獨為五藏,主故近世診病者,都是取決于手太陰動脈,傷寒金匮所說的寸口,皆統開前後言之。(此磨本不缺,另有太陰脈浮而弱一條,恐入待言,因不明為手太陰動脈,故略言之)大凡曆節之成要,外乎水寒血敗,血痹于下,則營氣不能上承,故手太陰之脈必弱,水氣勝則陽氣不升,故脈沉。此證以濕留關節為大綱。關節為筋與骨交會之所,汗出入水,不用麻黃加術湯以發之,寒濕傷筋,所以筋痛,傷骨所以骨痛。肝主筋,血不行所以筋痹,腎主骨髓,日敗所以骨痹,而脈之沉弱應之,蓄人之一身,氣分多地水分,則脈浮,水分多于氣分,則脈沉,所以曆節常見沉弱之脈,即可決為汗出入水所緻。人身之汗孔,随肺氣而張發,水漬于外,毛孔中要有正氣抵拒,涓滴不能滲入,所以病此者,涼者浸灌于外,皮中汗液悉化寒水。水寒則傷血,心為主血之藏,所以張仲景說如水傷心。如水傷心雲者,原不是所謂水氣淩心也,水濕滲入關節,所以曆節痛。太陽标熱而欲出,所以發黃汗,(黃汗在腋下,着衣成黃色),此為曆節之第一因。

  跌陽脈浮而滑,滑則殺氣實,浮則汗自出。

  太陰脈浮而弱,則血不足,浮則為風,風血相搏,即疼痛如掣。

  盛人脈浃小短氣自汗出,曆節疼不可屈伸,此皆飲酒當風所緻,

  此節前半節以跌陽寸口之脈求出曆節根原,寸口即手太陰動脈,陳修園本作少陰者誤也,跌陽脈在小兒緊鞋帶處,為胃脈之根,跌陽脈浮而滑,浮為陽氣外出,滑則為殺氣,實浮則汗自出,按宿食篇所說:脈數而滑者實也,也有宿食下之愈,外汗出而内有宿食,有似陽明府病,未可定為曆節,所以此證當并取決于手太陰動脈。太陰脈浮為風,邪在太陽,弱為血虛,(營氣不能上承與前證略出)風氣著于肌理,則濕邪凝冱而血為之痹,然但專京寸口而觀,可決為汗出當風,終不能斷為酒後之汗出當風,蓄飲酒汗出當風,其肌肉先痹,此時不用桂枝湯以發之。則濕熱蒸于内,而腑渴不行,跌陽之脈,因見浮滑,脾陽不運于四肢,于是營血内停,風濕就流于關節。手太陰動脈因見浮弱(太陽病中風,脈本浮緩,濕痹于外,血之熱度愈低,就變浮弱)風束于外,濕不得洩,濕與血并,遂成陰寒,故疼痛如掣,此為曆節。所以手足節骱外,疼痛不可屈伸,此為曆節之第三因。

  諸肢節疼痛,身體廷赢,腳腫如脫,頭眩短氣,溫溫欲吐,桂枝芍藥知母湯主之。

  桂枝芳藥知母湯方

  桂枝四兩芍藥三兩甘草、麻黃、附子各二兩炮白術、知母、防風各四兩生姜五兩

  以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溫服七合,日三服。

  曆節一證,大率起于皮毛肌腠,陽氣不能外達,寒濕遂留于關節,此即肢節疼痛所由來,所謂不通則痛也,身體廷赢者,統血之藏久虛,不能營養分肉也,腳腫如脫者,寒濕下注之象也,頭眩為血虛(西醫謂之腦貧血,亦有見于曆節治愈之後者)氣短為濕勝(病痰飲者,多喘,濕勝故也)獨胃中尚有浮熱,故溫濕欲吐。溫如釜中冷水被炭火下迫,釜底時有一漚上浮,,俗名胃泛。

  桂枝芍藥知母湯方,隻有知母一味主治欲吐,餘則桂芍甘草生姜以通陽而解肌,麻黃、附子、白術以開表而祛濕,防風以祛風,方治之妙不可言喻,予當治一戴姓婦人親驗之,但病因與張仲景所舉在有不同,乃知肢節疼痛,張仲景特下一諸字,正以其所包者廣也,蓄此妊娠八月為其夫病求醫,抱而乘車,病人身重,将腹中小兒壓斃,夫病愈而妻病腹痛,乃求醫,醫藥而堕之腐也,妊婦本屬血虛,死胎既下,因貧不能善後,濕毒留頓腹中,久乃旁溢肢節,死血與寒濕并居,因病曆節手足拘掣,入夜手足節骱劇痛,旦日較緩,其為陰寒,無疑近兩年矣,予因用原方每兩折為二錢,用熟附塊四錢,二劑不應,二診改用生附子,汗乃大出,兩劑,肢節便可屈伸,足腫亦小,獨手發出大泡,有膿有水,将成潰爛,予用丁甘仁法,用大小薊各五錢、丹皮一兩、地骨皮四錢以清血熱,二劑而痂脫,遂與未病時無異,以為可無患矣,忽然陰癢難忍,蓄濕毒未盡而下注也。予因令其用蛇床子煎湯薰洗,良癢未幾入市購物,卒然暈倒,諸恙退而血虛之真象見,予以乃用大熟地一兩、潞黨參五錢、川芎、當歸各四錢、龍骨牡蛎各一兩,凡二十餘劑而止,今已抱子矣。

  味酸則傷筋,筋傷則緩,名曰洩,鹹者傷骨,骨傷則痿,名曰枯,枯洩相搏,名曰斷洩,營氣不通,衛不獨行,營衛俱微,三焦無所禦,四層斷絕,身體赢瘦,獨足腫大,黃汗出,經冷,假令發熱,便為曆節也。

  浪如星,巨舟覆,順則利濟,逆則殺人者,均之水也。鳥焚巢,旅人号,炊暈之所需,素出之可畏者,均之火也。故服食寒暖酸苦辛,皆常有節,于首篇已詳言之,今特于曆節證之。人皆知酸味之善斂,而不知其性最易發酵,今試以針化水,投醋其中,則如湯之沸溢出盆盎和面塗傷能去瘀血,非之揮發之性力能破血耶。此可各酸之所以補肝,實因酸味發揚肝藏血液,得遂其修達之性,而無寒脹痛之病也,若味過于酸則血液發揮太甚,久且不足以養筋,而筋為之緩,病在血液旁洩,故名曰洩,皆知鹹味之為潤下。而不知其性暴烈,今試投驗于熾炭爐中,則火力加猛,多食鹽,驗而渴者,非以苦燥之質,足以傷津耶,此可知鹹之所以補腎,實因鹹味燥烈,能排下焦之水,而無助下硬滿之變也,若味過于鹹,則津液灼燒太甚,髓不足以充骨,而骨為之痿,病在精髓内枯,故名曰枯,血以發而過洩,精以燥而曰枯,汗液乃不達肌表,故曰斷洩,營氣不通,衛不獨行,則陰弱而陽亦微,腎陽不能統攝水道,故三焦無所禦,肝陰不能養筋,故曰四屬斷絕,血虛而濕在下,故身赢,而足腫血虛而濕勝。陽氣不能達表,故黃汗時出腋下,寒濕流注于足,故胫冷。以上諸證,并屬陰虧濕勝,若風寒乘虛侵入其表,氣風濕相搏,乃外熱發而内疼痛,故發熱便為曆節,此為曆節之第四因。

  病曆節不可屈伸疼痛,烏頭湯主之

  烏頭湯治腳氣疼痛,不可屈伸

  麻黃、芍藥、黃芪、甘草各三兩炙烏頭(五枚咀以蜜二升煎,取一升即出烏頭)

  以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蜜煎中更煎之,服七合不知,盡服之。

  曆節一證,大約寒濕痹于關節,陽氣痹于肌表,陰痹而陽欲外洩,則熱發而黃汗,陽痹而寒濕陰于筋脈,則疼痛不可屈伸,此為陰寒重證,非桂枝芍藥知母湯所能通治,故不得已而用烏頭湯,亦猶蛄劂重證,烏梅丸所不能治,不得已用甘草粉蜜湯也,按烏頭為附子之母,若芋婆然,其顆甚小,一枚約有今權三錢,五枚則一兩半矣,然則麻黃、芍藥、黃芪、炙甘草之各三兩,不當如日知綠折成七成八分也,盡以兩計可折,以枚計則無可折,豈古今藥劑權量,初無沿革耶,此方重用烏頭,以曆節足腫胫冷,确定為少陽寒濕而用之,與寒痛用大烏頭煎,同徐忠可乃謂膝胫不冷,似可加黃柏、知母,夫使膝胫不冷,豈可用烏頭五枚矣,足見張仲景既殁,醫家更無通才也。

  蒙石湯治腳氣沖心

  蒙石二兩

  以上一味以漿水一鬥五升,煎三五沸,浸腳良。

  方用蒙石二兩,以漿水一鬥五升煎,三五沸浸腳良,陳修園以為疼痛不可屈伸,以烏頭湯主,至于沖心重證,似難以外治偉功似也,然近世所傳驗方,白蒙二兩,地漿水十大碗(掘地灌水和泥取出,名曰地漿)新杉木三四片,煎六七沸,用杉木桶盛之,浸腳,留一半徐徐添入,上用衣被圍身,使略有汗,洗畢,飲稀粥一碗,如不愈,用前方加硫黃三錢,無不愈參,按此方即即張仲景原方,本書尚多脫漏,特補出之。蓄腳氣一證,濕勝于下,挾風陽而上升,故其氣沖心,方中所以用蒙者,以蒙能燥濕故也。所以用地漿水者,錢乙所謂以土茯水,水得其平,風自止也,所以用杉木者,以杉木燥濕能治腳腫痛也(柳于厚救死方曰,得腳氣,夜半痞絕,發塊如石,昏困且死,鄭洵美偉杉木湯,食頃天下,塊散而氣通,用杉木節一升,橘葉一升,槟榔十枚打,童便三升煎,一服下,止後服)所以使其略有微汗者,欲其氣之外散,所以加用硫黃者,則以硫黃難燥熱,能引大腸積涸下行。與他藥炎上者不同,故沖心之腳氣,亦得借引涸下行之力,使不上冒也,然則方用白蒙,不如用皂蒙為勝,以皂蒙引涸下行之力。與石硫适相等也,辛未八月,鄉人莊姓病此,兩足腫大,氣急心痛易肌,此證氣分居多,而寒濕不甚,長女昭華投以加味雞鳴散,方用吳茱萸五錢,木瓜五錢,槟榔三錢,黑豆五錢,桔梗三錢,青陳皮各三錢,蒼白術各三錢,生甘草一錢,生黃芪五錢,紫蘇六兩,生姜一大塊,濃煎服之,一夕而足腫全消,此八月十四日事也,附錄之以為臨證之一助,又按,痛者屬氣分,麻木在少腹屬血分,予曾治焦店潘姓,用加味四物湯取效,方用川芎三錢,當歸五錢,白芍四錢,生地一兩,吳茱萸三錢,木瓜三錢,生附子二錢,防己三錢,牛膝一兩,三劑而愈,與病屬氣分者不同,存以補參。

  血痹虛勞病脈證并治第六

  問曰:血痹之病,從何得之,師曰:夫尊榮人,骨弱肌腠盛重,因疲勞汗出,卧不時動搖,加被微風遂得之,但以脈自微嫱在寸口,關上小緊,宜針引陽氣。令脈和緊去則愈。

  血痹初得之狀仲師初無明文,但雲尊榮之人骨弱,肌腠盛重因疲勞汗出,卧不事動搖,加被,微風遂得之,自來注家,多未明了。予特快其隐情而發之大約與虛痨失精家病,原相伯仲耳,夫所謂尊榮之人者。美人充下,陳左雍,而右抱,卧必宴起,納殺不多,靜坐終日,動時愫少,脾陽先已不振(腑肉乏吸收作用)肌肉難盛,腠理實虛,加以肉甓,既多,精氣遂削,精髓空虛,骨乃荏弱,有受外邪,固已不能任事,況又入房汗出,全身動搖,微風襲之,血受風遏,陽氣不達,陰會遂凝,此風不受于肩井,即受于風池,風府,以其背在上也,故知其臂必麻木,背必疼痛,平時脈本微浃,而關上獨見小緊者,正以痹在上部不及中下也,此病在草野之夫,不足為患,獨纨绔少年,氣體素弱,因而成痹,故但需針炙所病之穴,俾血從内動,即風從外解,而運費去脈和矣,玩則愈二字,此意自見,丁甘仁雲,五之門診,所以多,多用輕藥者,彼固未有重病也,亦此意也,近有富人金姓,多姬侍,時發病,無錫華宗海錢即愈,後宗海難上海,求診于甯波平亦如之,倘今不異于古所雲耶。

  血痹,陰陽俱微,寸口關上微,尺中小緊,外證身體不仁,如風痹關,黃芪、桂枝五物湯主之。

  黃芪桂枝五物湯方

  黃芪三兩芍藥三兩桂枝三兩生姜六兩大棗十二枚

  以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溫服七日合,日三服

  病至氣血兩虛,與上節本原柔脆,正虛病輕者,固自不同,寸口關上脈微,尺中小緊,陰血不充陽氣,寒之脈證也。氣血不通,故身體不仁,如風痹狀,甚則兩足痿弱或更因陽氣閉塞不濡分肉,麻木不知通處,此證治法,以宜達脾陽俾風邪從肌肉外洩為主,故用解肌去風之桂枝湯,去甘草而用黃芪者,正以補裡陰之虛,而達之表也,夫男子平人脈大為勞,脈極虛亦為勞。

  陰虛生内熱,陽氣外張,故脈大,陽衰生裡寒,陰血不通,故脈極虛,脈大則發熱,脈極虛則惡習寒,病情詳後文藥不實,男子面色薄,主渴及之血,卒喘悸脈浮者,裡虛也。

  此節為望色審證及脈而知虛勞之病也,面色之奪厚薄,視其人之氣血為轉移,氣血充則頰轉豐腴,無論諸如渥丹為厚,即夫如凝脂亦為厚,氣血不充,則枯白不華,無論面如削瓜為薄,即肥白如瓠者亦為薄,為其精虧而血少也。

  精虧則生内熱,而引水自救,故主渴,血少則色天不澤,故主之血,此一望而可知者也,腎不納氣則喘(此為精竭者所必有)心營虛耗則悸(此為之血所必至)雖喘與悸皆有虛實之辨,要惟虛勞之喘,坐卧則略定,稍動則肩搖而息濁,是為卒然而喘,與汗出飲水之喘,痰飲之喘,不能暫停者,固不同也,虛勞之悸略無驚恐則坦坦如平人,若據梧沉思,忽聞對座高聲或凝神夜坐,忽風燈旁物影,不覺怦然大動,是為卒然而悸,與水氣淩心之悸,煩熱之悸絕我斷者,又不同也,至謂脈浮為裡虛,則為促師失辭,原其意殆指浮取則見重,按若無芤脈,承上渴及之血言之,否則浮為在表,浮則為風,傷寒浮緊,中風浮緩豈得概謂之裡虛耶。

  男子脈虛沉弦,無寒冷,短氣裡氣,小便利面色白時,目瞑兼衄,少腹滿,此為勞使之然。

  凡脈風沉弦者,不主裡水,即主表寒,衛虛則生寒,營虛則生熱,故表邪風沉弦者,心有寒熱,今無寒熱則非表邪可知,虛陽不歸其根,故短氣,裡急者,似脹非脹,似痛非痛,而中氣否塞也,小便不利而少腹滿者,三焦水道由腎下達膀胱,水道得溫則行,過寒則凍,腎陽既耗,水道遂瘀,按此證必兼腰痛,當見好眠,睡忍小便者,其腰必痛,水瘀腎藏,以膨急而傷也,否則,其膀胱必痛,亦以膨急而傷也,若夫腎陽以多欲而傷,則水藏虛寒,其氣不能上下行不上行,則與水之上源隔絕,而見氣短裡急,不下行,則下流之,轉洩無力,而見小便不利,少腹急,下文雖有小建中一方以治裡急,八味腎氣丸以治小便不利,自非猛自戀艾。實于生命無濟,倘如西廂記所雲,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雖虛,其奈之何。

  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差,陰寒精自出。瘦削不能行(上節面色白時目瞑兼衄,當在此節勞之為病下)。上節言腎陽之虛,小便不利與少腹急為連文,與下少腹拘急,小便不利同,面色白之語屬陰虛,為此節脫簡,今訂正之,血虛而陽絡之未空,不能上榮顔面,因而色白,腦為髓海,髓之精則以目睛為标,精竭而腦虛,目睛失養,不能勝陽光逼,故時目瞑,陰虛而浮陽充腦,氣熱則顱骨之縫開,故兼衄,此證惟目瞑者。予所親見,予詩友吳華表名希鄂者,詩才高尚,當患房勞證,畏陽光雖盛暑,必以黃布簾窗機與人對時,忽然閉目良久,人皆謂目力之不濟,而不知腦氣不能濡養,眸子不能久耐陽光也,手足煩為掌心足底皆熱,脾陰虛也,春夏不勝陽熱,故劇,秋冬陽氣伏,伏故差陰虛之人,相火不能蟄藏,宗筋易舉易洩,而膽火益弱,頭益冷,宜乎脾肉日削,欲行不得,而一步之折搖矣。

  男子脈浮弱而浃為無子,精氣清冷,易始幹坤,生生之義大矣,繁辭傳曰,夫幹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其所以象人體者,盡人能言之,人子始生,則母之交骨開,故謂之關,寡欲則無二偶而腎陽義,故靜專而動誼,此即大生之義也,若男子之脈,以陽氣不足而浮弱,以精血不足而浃,則其實藏元陽必虛,而交感之時,精冷而不能有子,此證惟羊肉當歸湯足為療治。冬令服二三劑,定當黍谷回春,雖婦人有痛淋,亦能生子,屢試而效,閻者倘能傳布功德莫大焉(予所定之方用生羊肉三脅,當歸四兩,生附子一枚,生姜四兩,附子無麻醉性,羊肉不膻,生姜不辣,服此者向無流産,忽懼)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芤遲為清殺之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桂枝龍骨牡蛎湯主之。

  桂枝龍骨牡蛎湯方

  桂枝、芍藥、生姜各二兩大棗十二枚龍骨、牡蛎各三兩

  以上七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失精之情不同,始則有夢而遺,是尚有相火也,至于不夢亦遺,而腎陽始敗矣,又其甚則醒時亦遺,而腎陽益敗矣,少腹弦急,屬陰下注而小便不利也,陰頭寒,精氣虛而寒濕下注宗筋也,目之瞳入視腦氣盈虛為出入,腦氣以精血兩竭而虛,故曰眩((此與痰飲之眩少陽病之眩不同)此與曆節之頭眩同,精神恍惚,開目則諸的旋轉,閉目則略定,世傳防眩湯,間有特效,錄之以為救急之助,方用黨參半夏各三錢,歸芍熟地白術各一兩,川芎山萸各五錢,天麻三錢,陳皮一錢,輕者四五劑,可以永久不發,予早年病此,嘉定秦芍艙師曾用之,惟多川芎三錢耳,至今三十年無此病,皆芍師之賜也,發者惟血之餘,故少年血盛則墨,老年血衰則白,至于腎藏寒,胞中血海之血,乃不能合督脈上行于腦,腦氣不濡而發為之落,此正如高秋風燥,草木黃落者,然脈失精則虛,之血則芤,下利清殺則遲,勞之所以精者,相火不能蟄藏也,所以失血者,陰氣益虛,相火益熾,陽根拔于下,血海之血乃随之而上脫也,所以下利清殺者,人體精血日損,水分益寒,入胃之水飲以不得溫化而下陷也,膽火下瀉,真陰不守,在男子則為失精,在女子則為夢交,于是脈芤而見動脈微而見緊,洩之愈甚,陰寒愈急,若更以滋陰降火之劑投之,則陽氣愈不得升,陰液益無統攝,故用桂枝湯以扶脾陽,加牡蛎龍骨以固腎陰,獨怪近世醫家,專用生地石斛,麥冬、知母、玉竹黃柏一切陰寒滋膩之品,吾不知其是何居心也。

  男子平人脈虛弱,細微者,喜盜汗也。

  人體血分多于水分,則熱度高而脈道利,應指者修達而衛和,水分多于血分,則熱度低,而脈道窒,應指者虛弱而微細,水分多則衛強血分少則營弱,凡人醒時則陽氣外達,寐則陽氣内守,衛所以夜行于陰也,衛氣内守則營氣當夜行于陽之時,不能外洩,故寐者無汗,惟衛氣不守營氣從之乃為盜汗,盜汗者衛不與營和也,按傷寒之例,衛不與營和先時以桂枝湯發汗則愈,更加龍骨以鎮浮陽,牡蛎以抑上逆之水氣,則盜汗當止,師難不出方治,讀者當觀其通也。

  人年五六十,其病脈大者,痹俠背行,若腸鳴馬刀俠瘦者,皆為勞得之。

  少年氣血俱盛,則脈當實大而動數,老年氣血俱虛,則脈當虛細而安靜,此其常也,至于病脈固不盡然,人當用力太過,陽氣外張,則其脈必大,此固不可以年齒論,然則師言其病,脈大痹俠背行者,盡謂勞力陽傷于前,陽張汗洩,故始病倦怠,見浮大之脈,毛也不閉,風寒乘之汗液未盡者,乃悉化為濕,背毛鋼于寒濕,因俠背而痹,但既痹之後,陽氣一虛,即脈不應大,此證初起,當與風濕同治,麻黃加術,麻黃杏仁薏仁甘草二湯,皆可用之。至于痹證既成,則其脈當微,而為黃芪五物證,所以然者,痹在太陽部分陽氣已為寒濕所困,豈有陽氣不達而其脈反大者乎。

  若陰寒内據,孤陽外越,則其脈亦大,陰寒内據,則水走陽關而為腸鳴,此證不見下利,即病腹痛,宜四逆理中輩,至于外證見馬刀俠,凝則脈見弦大,進醫以為小柴胡證,其實不然,馬刀之狀,若長形小蚌,生于腋下,堅硬如石,久乃成膿潰爛,俠凝生于頭項,連連如貫珠,初起用旱煙杆中煙油塗之,三日即消,外科小金丹亦可用之,日三服,每服二粒,以消為度。此證雖起于失志易怒,究與陰疽相類,其中必有寒濕結毒,小柴胡湯必然無濟,若不早治,一二年後潰爛不收,未有不死者也。

  脈沉小遲,名脫氣,其人疾行則喘喝,手足逆寒,腹滿甚則溏洩,食不消化也。

  脈沉小而遲,是為水寒血敗,血分熱度愈低,津液不能化氣,故名脫氣,疾行則喘喝者,腎虛不能納氣也,血分之熱度弱而又弱,故手足逆寒,寒水下陷,故腹滿而溏洩,胃中無火,故食不消化,按此條在傷寒論中為少陰寒濕證,亦當用四逆理中主治。

  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産,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

  脈弦為陽氣衰,脈大而芤為陰氣奪陽,衰則中寒,陰奪則裡虛,兩脈并見,其名曰革,浮陽不降,則陽不攝陰,陰不抱陽,則精血寒陷,此條見婦人雜病篇,治婦人半産漏下,則有旋覆花湯,而男子亡血失精,獨無方治,而補陽攝陰之法要以天雄散為最勝。天雄以溫下寒,龍骨以鎮浮陽,白術桂枝以扶中氣,而坎離交濟矣。黃坤載雲,後世醫法不傳治,此乃用清涼滋潤,中氣崩敗,水走火飛,百不一生,今之醫士不可問也,諒哉斯言。

  天雄散方

  天雄三兩炮白術八兩桂枝六兩龍骨三兩

  上四味杵為散,酒服半錢匕,日三服,不知稍增之。

  虛勞裡急,悸衄腹中痛,夢失精,四肢痛疼,手足煩熱,咽幹口燥,小建中湯主之(小建中湯方,桂枝三兩,甘草二兩,芍藥六兩,大棗十二枚,生姜三兩,饴糖一升,上六味,經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内腹饴,更上欲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裡急以下諸證,用小建中湯,此乃第一篇,所謂治肝脾之方治也,厥陰含少陽膽火,膽實則氣壯而強,膽虛則氣餒而悸,腹為足太陰部分,肝膽之火逆于太陰,則腹中痛,厥陰之脈絡于陰器,膽火下洩,則夢失精,陰洩于下腦應于上,則為衄,脾精不行于四肢,故四肢痛楚而手足煩熱,脾精不上承,故咽幹而口燥,其病在脾,緻病之由則為肝膽,此證肝膽俱虛而不任瀉,故特出建中湯以補脾,使肝藏不虛,則膽火潛藏,

  豈能曳腎陰而傷脾藏,故又雲肝虛則用此法也。

  虛勞裡急諸不足,黃芪建中湯主之。

  黃芪建中湯方,即小建中湯内加黃芪一兩半,餘依上法,若氣短胸滿者,加生姜,腹滿者去棗加茯苓一兩半,及療肺虛損不足,補氣加半夏三兩。

  虛勞一證,急者緩之以甘,不足者補之以溫,上節小建中湯其主方也,但小建中湯于陽虛為宜,陰陽并虛者,恐不能收其全效,仲師因于本方外加黃芪以補陰液,而即以黃芪建中為主名,此外之加減不興焉,氣短胸滿加生姜者,陽氣上虛,故氣短,陰于陽位,故胸滿,因加生姜以散之腹滿,所以去棗加茯苓者,腹滿為太陰濕聚,防其雍阻脾氣也,因去大棗加茯苓以洩之,濕去而脾精上行,然後肺肺得滋溉之益,故肺之虛損亦主之,補氣所以加半夏者,肺為主氣之藏,水濕在膈上,則氣虛而喘促,故納半夏以去水,水濕下降,則肺氣自調,其理甚明。陳修園以為匪夷所思,不免自矜神秘,盡彼第見俗工以補為補而不知以瀉為補,故自負讀書得聞耳。

  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八味腎氣丸見婦人雜病篇)

  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此腎陽不充之證也,腎藏虛寒,則水濕不能化氣,膨急于上則腰痛,膨急于下則少腹拘急,此證仲師主以崔氏八味丸,然予曾用之,絕然不應乃知陳修園易以天雄散為不刊之論也。原腎藏所以虛寒者,則以腎陽不藏之故,腎陽不藏,則三焦水道得溫而氣反升,水欲下洩,虛陽吸之,此水道所以不通也,方用龍骨天雄以收散亡之陽,白術補中以制逆行之水,桂枝通陽以破陰鬻之寒,于是天晴雲散,水歸其壑矣,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蓣丸主之。

  薯蓣丸方

  薯蓣三十分人參七分白術六分茯苓五分甘草二十八分當歸十分幹地黃十分芍藥六分芎穹六分麥冬六分阿膠七分幹姜三分大棗百枚為膏桔梗五分杏仁六分桂枝十分防風六分神曲十分豆黃卷十分柴胡五分白斂二分

  上二十一味,末之煉蜜和丸,如彈子大,空腹酒服一丸,

  百丸為劑,虛勞諸不足是為正虛,風氣百疾是為邪實,正虛則不

  勝表邪,散邪實則不應調補,此盡人之所知,若正虛而不妨達邪,

  邪實而仍應補正,則非盡人所知也,仲師虛勞篇于黃芪建中、八

  味腎氣丸已舉其例,後于氣血兩虛,外感風邪者,出薯蓣丸統治

  之方,所用補虛凡十二味,舍薯蓣、麥冬、阿膠、大棗外,實為

  後人八珍湯所自出,去風氣百疾者凡九味,白斂能散結氣,治壅

  疽瘡,欲瘡口愈,凍瘡出箭镞止痛,大率能通血絡壅寒而排洩之

  力為多,盡風之中人,肌腠外閉而脾陽内停,方中白斂,所以助

  桂枝之解肌也,風中皮毛,則肺受之,肺氣被阻,咳嗽乃作方中

  用桔梗、杏仁所以開肺也,氣血兩虛,則血分熱度愈低,因生裡

  寒,方中用幹姜所以溫裡也,風氣外解必須表汗,然其人血虛,

  設用麻黃以發之,必緻亡陽之變,故但用防風、柴胡、豆卷以洩

  之,且風著肌肉,脾陽内停,胃中不無宿垢,胃納日減,不勝大

  黃、枳實,故但用神曲以導之,要之補虛用重藥,惟不勝邪也,

  開表和裡用輕藥,惟傷正也,可以識立方之旨矣。

  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棗仁湯主之

  酸棗仁湯方

  酸棗仁二升甘草一兩知母、茯苓各二兩川芎一兩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棗仁得六升,内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酸棗仁湯之治虛煩不寐,予既屢試而親驗之矣,特共所以然,

  正未易陰也,胃不和者,寐不安,故用甘草、知母以清胃熱。

  藏血之藏不足,肝有虛而屬氣不能歸心,心陽為之不斂,故用酸棗仁以為君,夫少年血盛,則早眠而晏起,老年血氣衰,則晚眠而晨興,酸棗仁能養肝陰,即所以安魂神而使不外馳也,此其易知者也,惟茯苓、川芎二味,殊難解脫,盡虛勞之證,每兼失精亡血,失精者留濕,亡血者留瘀,濕不甚,故僅用茯苓(茯苓無真者,予每用豬苓、澤瀉以代之,取其利濕也)瘀不甚,故僅用川芎,此病後調攝之方治也。

  五勞虛極赢瘦,腹滿不能飲食,食傷、夏傷、飲傷、房室傷、饑傷、勞傷、經絡營衛氣傷,内有幹血,肌肩甲錯兩目黯黑,緩補虛,大黃蜇蟲丸主之。

  大黃蜇蟲丸方

  大黃十分蒸黃芩二兩甘草三兩桃仁一升杏仁一升芍藥四兩幹地黃十兩幹漆一兩燒令煙盡鏖蟲一升去翅足熬水蛭百枚熬蛴螬百枚熬蜇蟲半升熬

  上十二味末之,煉蜜和丸,小豆大,酒服五丸,日三服。

  大黃蟄蟲丸主治為五勞虛極赢瘦腹滿不能飲食,外證則因内有幹血,肌腠甲錯,兩目黯黑,立方之意,則曰緩補虛,夫桃仁芍藥幹漆,所以破幹血(芍藥破血,人多不信,試問外科用京赤芍何愈)加以鏖蟲、水蛭、蛴螬、蟄蟲諸物之攻瘀,(鏖蟲俗名地鼈蟲,多生髓下垃圾中,傷藥中用之,以攻瘀血,今藥肆所用硬殺黑蟲非是)有實也,大黃以瀉之。有熱也,杏仁、黃芩以清之,其中惟甘草緩中,幹地黃滋養營血,統計全方,以攻邪者多而補正者少,仲師乃曰緩中補虛,是有說焉,營之強寇在境,不痛加剿除,則人民無安居之日,設漫為招撫,适足以養疽遺患是攻瘀,即所以緩中,緩中即所以補虛也,今有患陽明實熱者,用大承氣湯不死,用滋陰清熱之藥者,終不免于死,則本方作用可以比例而得之矣。

  肺痿肺癱咳嗽上氣病脈證治第七

  問曰:熱在上焦者,因咳為肺痿,肺痿之病,從何得之,師曰,或從汗出,或從嘔吐,或從消渴,小便利數,或從便難,又被快藥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

  熱在上焦二語,為仲師所常言(見下五藏風寒積聚篇)茲特借此發問,以研求肺痿所從來,夫既稱熱在上焦,便當知上焦在人體中居何部位,焦字究屬何義,固不當如庸工所言三焦有名而無形也,盡上焦在胸中,即西醫所謂淋巴斡,為發水成汗輸出毛也作用,中焦在胃底即西醫所指谇肉,中醫即謂之脾陽,為吸收小腸水液,由上焦輸入肺藏作用,散布未盡之水液,乃由肺下降,由腎藏注膀胱,是為下焦,合上中下三部觀之,方顯出焦字之義。譬之釜中煮飯蒸氣上浮,其飯始幹,蒸氣化水,仍回于下,釜底之飯,久久而焦可見焦之為義,為排洩水液之統名,而排洩作用,實由于少陽膽火,師言熱在上焦,因咳為肺痿,便可知病由燥熱矣。故仲師曆舉燥熱之病由經答之。曰或從汗出者,肺主皮毛,呼吸與之相應,太陽表汗,由肺外出皮毛,汗出太多,則肺藏燥,曰或從嘔吐者,嘔吐為膽胃上逆,膽胃氣燥,則上灼肺藏,肺藏之液與之俱涸,曰或從消渴者,消則膽火逼水液而洩出腎膀,渴則胃中熱而引水自救,随消随渴,則肺藏之液以涸,曰小便利數者,肺為水之上源,水從下焦一洩無餘,則上源告竭,曰或從便難又被快藥下利重亡津液者,大腸與肺為表裡,大腸燥則肺藏與之俱燥,以視肺癰,但有虛實之别耳,故治此證者,火逆之麥門冬湯,肺癰之千金葦莖湯,并可借用。仲師固未出方治也。按内經雲,肺熱葉焦,則生痿壁,盡上源絕則下流涸,津液枯燥,不濡筋脈,而兩足攣急,此因痿成擘之證,予于沉松壽親見之,盡始則病後能食,繼則便難,終則腳攣急,故治痿屬取陽明也(章次公在紅萬字會治痿證,用大承氣及鮮生地、玉竹、知母等味重劑,五劑而瘥,是時重證者為虛扶搖,痞者始則兩足不能移動,繼則自行走去,盡步膻如常矣)曰寸脈數,其人咳,口中反有濁唾涎沫者,何師曰,肺痿之病,若口中辟辟燥咳即胸中隐隐痛,脈反滑數,此為肺壅,咳吐膿血,脈數虛者為肺痿,數實者為肺壅。

  上文但舉肺痿病,由然猶未詳,肺藏燥熱之脈何如也,曰:寸口脈數,熱在肺也,曰其人咳,氣上逆也,脈數而氣逆,病當口燥乃口中反有粘膩之司唾涎沫,可見肺藏之津液被燥氣蒸逼,患化痰涎,故可決為肺痿,所以别于肺壅者,以其津液随熱外洩而不内閉也,至于口中辟辟作聲,燥咳無津,每咳則胸中隐隐作痛,便可決為肺癰者,壅也,盡此證肺絡為外邪壅塞,變而生熱,熱傷血滞,因而成癰,風襲于肺故咳,血變成脹,故胸中隐隐作痛,血絡壅則營分熱度增高,故脈數,肺中熱變血腐,故咳吐膿血,要之肺痿之與肺壅,皆出于熱,不過為虛實之辨,故脈數相似,浮而虛者為痿,滑而實者為壅也。

  問曰,病咳逆,脈之何以知其為肺壅,當有膿血,吐之則死,其脈何類,師曰寸口脈浮而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浮則汗出,數則惡寒,風中于衛,呼氣不入,熱過于營,吸而不出,風傷皮毛,熱傷血脈,風舍于肺,其人則咳,口幹喘滿,咽燥不渴,多吐濁沫,時時振寒,熱之所過,血為之凝滞,畜結壅膿,吐如米粥,始蔭可救,膿成則死。

  咳逆之證有痰飲,有風邪,有水氣,所以決定為肺壅者,要有特異之脈證,肺壅之死證,固以吐膿血為最後一步,要其最初病因則甚輕,揆仲師所舉脈證,特為中風之證。其脈浮,發熱自汗惡寒,此宜桂枝湯以發之者也,今曰寸口脈浮而數,泛則為風,數則為熱,則汗出,數則惡寒,風中于衛,呼氣不入,熱過于營,吸而不出其與太陽中風發熱汗出鼻鳴幹嘔者何異。或早用桂枝湯以發其汗,宜必無肺壅之病,惟其失時不治,改風熱内陷肺藏,久久寝成肺壅,究其所以然,風傷皮毛,則内含于肺,熱傷肺絡,則變為咳嗽,但初見口幹喘滿,咽燥不渴,多唾濁沫時時振寒,雖非若前此之桂枝湯證,苟能清燥極肺,其病猶易愈也,惟其熱變肺藏,肺中血絡凝阻,若瘡瘍然,其始以血絡不通而痛,痛之不已,遂至蒸化成膿,吐如米粥,則内壅已成,始崩尚有方治,膿潰則萬無一生,此肺壅之大略也。

  上氣面浮腫,肩息,其脈浮大,不治,又加利,尤甚。

  上氣喘而躁者,此為肺脹,欲作風水,發汗則愈。

  腎不納氣,則氣上沖,肺氣壅塞,則氣亦上沖,但面浮腫,則痿黃而不澤,肩息則氣短而不伸,加以浮大之脈,則陽氣将從上脫,故曰不治,又加下利,則陽脫于下也,此上氣以肺腎兩虛而不治者也,若夫喘逆而躁疾,則為肺實,而脹為風遏太陽寒水不能外達皮毛之證,欲作風水則為風水未成,盡風水既成必至一身盡腫,此證獨無,故曰發其汗,即愈,麻黃加術湯、越婢湯、小青龍湯,俱可随證酌用此上氣以肺實而易愈者也。

  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遺尿,小便數,所以然者,以上虛不能制下故也,此為肺中冷,必弦多涎唾,甘草幹姜湯以溫之,若服湯已渴者,屬消渴(甘草幹姜湯方,甘草四兩炙,幹姜二兩炮,上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再服)痰之言萎,若草木然,烈日暴之,則燥而萎,水澤漬之,則腐而萎,本條吐涎沫而不渴之肺痿,與上燥熱之肺痿要自不同,所謂不渴必遺尿,小便數者,上無氣而不能攝水也,氣有餘即是火氣不攝水,則肺中無熱,可知然,則仲師所謂肺中冷實為肺寒,眩為水氣上冒,多涎唾,則寒濕在上也,故宜甘草幹蓋子湯以溫之,陳修園以為冷淡之,冷不可以不然,服湯已而渴者,何以屬燥熱之消渴也,便可知甘草幹姜方治專為寒,肺痿設矣。又按傷寒太陽篇,幹姜甘草湯治,誤用桂枝湯發汗、傷其脾陽,而手足見厥冷而設,故作幹姜甘草湯以複其陽,便當厥愈足溫,但治厥倍幹姜,治痿倍甘草耳,此亦虛寒用溫藥之明證也。(此方治寒肺痿,要為升發脾精上滋肺藏而設,章次公雲)

  咳而上氣,喉中水難聲,射幹麻黃湯主之

  射幹麻黃湯方

  射幹三兩麻黃、生姜各四兩細辛、紫菀、款冬花各三兩大棗七枚半夏半升五味子半升

  右九味以水一鬥二升,先煮麻黃兩沸,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太陽水氣,不能作汗外洩,則留著胸膈而成寒飲,飲邪上冒則為咳,胸有留飲吸入之氣不順,則為上氣,呼吸之氣引胸膈之水痰出納喉間,故喉中如水難聲,格格而不能止,此固當以溫藥和之者也,故射幹麻黃湯方治,麻黃、細辛、半夏、五味子并同小青龍湯,惟降逆之射幹,利水之紫菀(本草有雲,能通小便)散寒之生姜,止咳之款冬,和中之大棗,則與小青龍湯異,究其所以然,咳而上氣之證,究為新病,不似痰飲之為痼疾,及時降氣曳水開肺散寒,尚不至寝成痰飲,外此若細辛之治咳,五味之治氣衛,生麻黃之散寒,生半夏之去水,不惟與小青龍湯同,并與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湯同,可以設立方之旨矣。

  咳逆上氣,時時吐濁,但坐不得眠,皂莢丸主之

  皂莢丸方

  皂莢八兩刮去皮蹶炙蜜丸梧子大,以棗膏和湯服三丸,日三夜一服。

  上節雲,咳而上氣,是不咳之時,其氣未必上沖也,若夫咳逆上氣,則喘息而不可止矣,此證惟背雍疊被六七層,尚能垂頭而睡,倘疊被較少,則終夜嗆咳,所吐之痰黃濁膠粘,此證予于宜統二年侍,先妣邢太安人病親見之。先妣平時喜食厚味,又有煙癖,厚味被火氣蒸灼,因變濁痰,氣吸于上,大小便不通,予不得已,自掣皂莢丸進之,長女昭華煎棗膏湯如法盡夜四服,以其不易下咽也,改丸如綠豆大,每服九丸,凡四服,浃晨而大小便通,可以去被安睡矣(後一年,聞晉鄉城北朱姓老婦,以此證坐一月而死,可惜也)

  咳而脈浮者,厚樸麻黃湯主之,咳而脈沉者,澤漆湯主之

  厚樸麻黃湯方

  厚樸五兩麻黃四兩石膏如雞子大杏仁半升半夏半升幹姜、細辛各二兩小麥一升五味子半升

  上九味以水一鬥二升,先煮小麥熟,去滓,納諸藥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澤漆湯方

  半夏半升紫參一本作紫菀生姜、白前各五兩甘草、黃芩、人參、桂枝各三兩澤漆三升以東流水五鬥煮取一鬥五升澤漆即大戟苗性味功用與大戟相同,今泥上藥肆無此藥即用大戟可也

  上九味咀,内澤漆湯中煮取五升,溫服五合,至夜盡

  咳而脈浮,水氣在胸膈間,病情與痰飲同,咳而脈沉,水氣在肩下,病情與痰飲異,惟病原等于痰飲,故厚樸麻黃湯方治,略同小青龍湯,所以去桂枝、芍藥、甘草者,桂芍甘草為桂枝湯方治,在傷寒論中,原所以扶脾陽而洩肌腠,中醫所謂脾陽即西醫謂腑,在胃底,為吸收小腸水氣發舒津液作用,屬中焦,此證咳而脈浮,水氣留于胸膈,胸中行氣發水作用,西醫謂之淋巴斡,中含乳糜,屬上焦,去桂芍甘草加厚樸者,正以厚樸去濕寬胸,能疏達上焦太多之乳糜故也。人體之中,胃本燥熱,加以胸膈留飲,遏而愈熾,所以加石膏者,清中脘之熱,則肺氣之下行者順也,所以加小麥者,咳則傷肺,飲食入胃,由脾津上輸于肺,小麥之益脾精,正所以滋肺陰也(婦人藏燥,悲傷欲哭,用甘參大棗,悲傷欲哭,屬肺虛,三味皆補脾之藥,可為明證也)此厚樸麻黃湯大旨,以開表蠲飲為主治者,惟病原異于痰飲,故澤漆湯方治,君行水之澤漆(本草利大小腸,治大腹水腫)而去水之生半夏、利水之紫菀佐之(原作紫參非)咳在上則肺熱不降,故用黃芩以清之,白前以降之,水在下則脾藏有寒,故用生姜以散之,桂枝以達之,水氣在下則胃氣不濡,故用人參甘草以益之,此澤漆湯大旨,以去水肅肺和胃為主治者也。

  火逆上氣,咽喉不利,上逆下氣,麥門冬湯主之

  麥門冬湯方

  麥門冬七升半夏一升人參、甘草各二兩粳米三合

  上六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溫服一升,日三夜一服。

  火逆一證,為陽盛極陰,太陽篇所謂誤下燒針因緻煩燥之證也,盡此證胃中津液先虧,燥氣上逆,傷及肺藏,因見火逆上氣,胃中液虧,則咽中燥,肺藏陰傷,則喉中梗塞,咽喉所以不利也,麥門冬湯,麥冬、半夏以潤肺而降逆,人參、甘草、粳米、大棗以和胃而增液,而火逆可愈,喻嘉言不知肺胃同治之法,漫增清燥極肺湯,則不讀書之過也。

  肺壅,喘不得卧,葶苈大棗瀉肺湯主之

  葶苈大棗瀉肺湯方

  葶苈熬令黃色搗丸如彈子大大棗十二枚

  上先以水三升煮棗取二升,去棗,内葶苈煮取一升,頓服。

  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幹,不渴,時出蜀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壅,桔梗湯主之(桔梗湯方,桔梗一兩,甘草二兩,上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溫再服,則吐膿血也)肺為主氣之藏,風熱壅阻肺竅,吸氣不納,呼氣不出,則喘,喘急則欲卧不得,疊被而倚息,證情與但坐不得眠之咳逆上氣者相近。

  但不吐蜀耳,壅膿未成,但見脹滿,故氣機内閉而不順,此證與支飲不得息者,同為肺滿氣閉,故宜葶苈大棗瀉肺湯,直破肺藏之變結,用大棗者,恐葶苈猛峻,傷及脾胃也(此與皂莢丸用棗膏湯同法)至如咳而胸滿,盡即喘不得卧之證,見于内藏者,熱郁于肺,皮毛開而惡風,故振寒,血熱内熾,故脈數,肺液被風熱灼爛,故咽幹,口多涎沫,故不渴,要其使明,胸中便隐隐作痛,時出蜀唾腥臭,至于失時不治,吐膿如米粥,則肺壅已成。桔梗湯方治,桔梗開洩肺氣,兼具滑澤之針性,以去滋垢,倍甘草以消毒,使膿易吐出,而壅自愈矣。排膿湯之用桔梗,亦即此意,劇者赤小豆當歸散,亦可用之,熱重者,千金葦莖湯亦可用之,葦莖即蘆根,瓜辨不知何物,許半龍、章次公俱以冬瓜仁代之,亦通,盡冬瓜仁在腸壅大黃牡丹湯方治中,為保肺洩腸之品也,惟犀黃丸一方,最為消毒上品,初起時服之一料,無不愈者。方用犀黃五分,元寸五分,淨乳香沒藥各二兩,先将乳沒研細,然後和入犀黃元寸,加糯米粉五錢,搗和為丸,如秫米大,每服三錢,又有俗傳單方,用隔年針芥鹵,每日半杯,和豆腐漿飲之,胸中梗塞頃之吐出膿血,日進一服,吐至無膿為度,而癰即愈矣。此皆補經方所未僅俾,濟世者資采擇為辛未七朋望後予治浦東陳姓一證,胸中痛,咯痰腥臭如米粒,初診用桔梗一兩,甘草五錢,五劑而胸痛止,二診用葶苈五錢,黑棗十二八,五劑而如米粒之膿盡,三診用千金葦莖湯,五劑而腥臭盡,豈知病根未拔,九朋初十日複來,咯痰腥臭如昔,但不似米粥耳,予仍用桔梗湯加冬瓜仁、昆布、海澡、大小薊以消餘毒,另授以犀黃丸九錢,令其日進一服,病者遂不複至,盡已愈矣,緻肺壅初起腳骨必痛,或舌下腫起一粒,以刀針破之,膿已成者,其血紫黑,未成者淡紅,服犀黃丸百不一失,醫者審之,已巳三月,長女昭華治愈王姓肺壅,亦用犀黃丸取效,附錄之以告同志。

  咳而上氣,此為肺脹,其人喘,目如脫狀,脈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湯主之。

  越婢加半夏湯方

  麻黃六兩石膏半升生姜三兩大棗十五枚甘草二兩半夏半升

  上六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肺脹咳而上氣,煩躁而喘,脈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龍加石膏湯主之

  小青龍加石膏湯方

  麻黃、芍藥、桂枝、細辛、幹姜、甘草各三兩五味子、半夏各半升石膏二兩

  上九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強人服一升,赢者減之,日三服,小兒服四合。

  咳而上氣,為民下有水,為咳嗽吸引而上沖,不咳之時則其氣如平,與咳逆上氣之全系燥熱不同,前條已詳辨之,惟水氣所從,來則起于太陽失表,汗液留積胸膈間,暴感則為肺脹,寝久即成痰飲,使其内藏無熱,則難不免于咳必兼見惡寒之象,惟其裡熱與水氣相搏,乃有喘咳,目如脫狀,或喘而并見煩躁,發之脈浮者,當以汗解,浮而大,則裡熱甚于水氣,故用越婢加半夏湯,重用石膏以清裡而定喘,脈但浮,則水氣甚于裡熱,故用蠲飲之小青龍湯加石膏以定喘,重用麻桂幹辛,以開表溫裡,而石膏之劑量獨輕,觀麻杏石甘之定喘,當可悟二方之旨矣。

  奔豚氣病脈證第八

  師曰,病有奔豚,有吐膿,有驚怖,有火邪,此四部皆從驚發得之,此一節,因奔豚起于驚發而連類以及他證,吐膿為肺壅,桔梗甘草湯證也(見上篇)誤列百合狐惑篇之赤小豆當歸散,腸癰方治,亦可用之,火邪有太陽陽熱,以水董,下陷胞中,固膿血者,仲師未出方治,稱意當用桃核承氣湯以下之,亦有太陽寒水,因炙而陷下焦,邪無從出,腰以下重而痹者,俟其陽氣漸複,乃能汗出而解(并見太陽篇)獨驚怖一證,未見,太陽病加溫針必驚,火劫亡陽則為驚狂,此本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蛎證,予謂暴感非常而病驚怖者,病情正與此同。所以然者,以二證立有熱痰上沖腦部故也,特無太陽表證者,但用蜀漆、龍骨、牡蛎已足,仲師以其與奔豚同出一原,故類舉之耳。

  師曰,奔豚病從少腹上沖咽喉,發作欲死,後還止,皆人驚恐得之。

  奔豚氣上沖胸腹痛,往來寒熱,奔豚湯主之

  奔豚湯方

  甘草、川芎、當歸、黃芩、芍藥各二兩半夏、生姜各四兩生葛五兩甘李根白皮一升

  上九味以水二鬥,煮取五升,溫服一升,日三夜一服。

  奔豚之病,少腹有塊贲起,發作從下上沖,或一塊,或二三塊,大小不等,或并而為一方其上沖,氣促而痛,及共下行,其塊仍留少腹,氣平而痛亦定,但仲師言從驚恐得之,最為精确,與難以所雲從季冬壬癸日得之者,奚啻鄭昭宋龔之别,予當治平姓婦,其人新産,會有仇家至門尋事毀物漫罵,惡聲達戶外,婦大驚怖,嗣是少腹即有一塊,數日後,大小二塊,時上時下,腹中劇痛不可忍,日暮即有寒熱,予初投以炮姜、熟附、當歸、川芎、白芍,二劑稍愈,後投以奔豚湯二劑消,惟李根白皮,為藥肆所無,其人于謝姓園中得之,意得痊可盡亦有天幸焉。

  (發汗後)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至心,炙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主之(桂枝加桂湯方,桂枝五兩、芍藥、生姜各三兩,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上五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服一升)

  傷寒論此節發端,無發汗後三字,盡衍文也,燒針令發汗,本桂枝湯證,先服桂枝湯不解,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之證,乃針後不用桂枝湯,風邪未能外洩,寒氣乘虛而閉針孔,夫風池本少陽之穴,風府以營脈之穴而屬少陰,二穴為寒邪所遏,則少陽抗熱,挾少陰衛氣,一時暴奔而上,此所以針處核起而赤,必發奔豚也,故仲師救逆之法先炙核上,與桂枝加桂湯,比即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之成例,所以汗而洩之不令氣機閉塞,吸而上沖也。

  餘詳傷寒發微太陽篇茲不贅

  發汗後,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方茯苓半斤甘草二兩大棗十五枚桂枝四兩上四味,以甘瀾水法,取水二鬥,置大盆内,以杓揭之,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取用之也)

  發汗則傷陽,陽虛而水氣上淩,則臍下悸,欲作奔豚者,不過水氣為浮陽吸引,而非實有癱瘕也,故仲師苓桂甘棗湯方治,用茯苓以抑水,桂枝以通陽,甘草、大棗培中氣而厚提防,使水邪不得上越,後煎以甘瀾水揭之至輕使不邪之上越,臍下之悸平,奔豚可以不作矣。餘詳傷寒太陽篇,茲不贅。

  胸痹心痛短氣病脈證治第九

  師曰,夫脈當坂太過不及,陽微陰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責其極虛也,今陽虛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陰弦故也。

  診病者之脈,陽有餘,陰不足,則為發熱自汗之中風,以陽有餘而陰不足也。故其脈右浮而左弱。陽不足陰有餘,則為胸膈引痛之胸痹,故其脈右微而左弦,營弱而衛強,故脈有太過不及,陽虛而陰盛,故脈亦有太過不及。胸痹之證,陽氣虛于上,而陰寒乘之之證也,陽氣主上,陽脈微,故知在上焦(上焦在胸中,西醫謂之淋巴斡,為發抒水液之統機,微管中并有乳糜,乳糜停阻,則凝結而痛)心之部位在胸中,故曰胸痹心痛,與心中堅痞在心中,俱為仲師失辭,脈弦為有水,為陰寒,水氣與寒并結胸中,故痛,是可于左脈沉弦決之。

  平人無寒熱,短氣不足經息者實也。

  其人素無他病,忽然肺竅氣短,而呼吸不順,非留飲阻于膈上即宿食留于中脘,與胸痹之陰寒上越者不同。法當蠲飲導滞,仲師以其與胸痹相似而舉之,使人知虛實之辨也,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寸口脈沉而遲,關上小緊數,栝蒌薤白白酒湯主之。

  栝蒌實一枚搗薤白半升白酒七升

  上三味同煮取二升,分溫再服。

  凡人勞力則傷陽,耐夜則寒襲,然而采芙蓉膏澤一榻明燈冒,城郭星霜五更寒,柝卒不病此者,盡以卧者,陽不散行者,陽獨張也,惟勞國伛偻之人,往往病此,予身者,在同仁輔元堂親見之,病者但言胸背痛,脈之沉而薔尺,至關上緊,雖無喘息咳吐,其為胸痹,則确然無疑,問其業,則為縫工,問其病因,則為寒夜伛偻制裘,裘成稍覺胸悶,久乃作痛,予即書栝蒌薤白白酒湯授之。方用瓜蒌五錢,薤白三錢,高梁酒一小杯,二劑而痛止,翌日複有胸痛者,求診,右脈沉遲,左脈弦急,氣短問其業,則亦縫工,同其病同脈,則大同而小異,予授以前方,亦二劑而瘥,盡伛偻則胸膈氣凝,用力則背毛汗洩陽所,虛而陰氣從之也,惟本條所舉喘息咳唾,所見二證皆無之,當移後節不得卧上為其兼有痰飲也。

  胸痹不得卧,心痛澈背,栝蒌薤白半夏湯主之

  栝蒌薤白半夏湯方

  栝蒌實一枚搗薤白三兩半夏半升白酒一升

  上四味同煮取四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咳而上所,時吐濁,但從不得眠,與此證不得卧相似,惟不見黃厚膠痰,則非皂莢丸證可知,咳逆倚息不得卧為風寒外阻,吸起痰飲。與此證不得卧同,而心痛澈背為獨異,則非小青龍湯證可知,夫肺與皮毛,束于表寒,則寝成留飲,甚至倚息不得卧,惟胸背痛為胸痹的證,固當從本證診論治,特于前方加生半夏以蠲飲,所以别于前證也。

  胸痹,心中痞氣,氣結在胸,胸滿胃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桂枝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

  枳實薤白桂枝湯方

  枳實四枚薤白半斤桂枝一兩厚樸四兩

  上五味以水五升,先煮枳實、厚樸,取二升去滓,内諸藥,數沸,分溫三服。

  人參湯方

  人參、甘草、幹姜、白術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寒縛于表,而肺氣内停,清陽之位固已為陰霾所據,日久遂變痰涎,痰積于上,故胸中痞,氣留積不散,胸中為上焦,發水行氣之道路,下焦水道,由腎下接膀胱,腎膀并在脅下,胸中阻塞脅下,水氣為陰霾所吸,乃從脅下逆行,沖迫心下,當見土潤溽暑之時,雲陰盡晦,地脅中水氣,為在上蒸氣吸引,暴奔于上,俗名挂龍,自非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降之,安在于頃刻之間,俾天光下濟,枳實栝蒌實運痰下行,譬之雨,薤白通陽,譬之雷,厚樸燥濕,譬之風,而胸中陰霾之氣乃一洩無餘矣,上無所引,則下無所吸,膽得胸滿一去,而脅下逆搶自定,至于人參湯一方,乃服,湯後調攝之方,而非胸痹正治,明者辨之。

  胸痹、胸中氣寒,短氣,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橘枳生姜湯亦主之

  茯苓杏仁甘草湯方

  茯苓三兩杏仁五十兩甘草一兩

  上三味以水一鬥,煮取五升,溫服一升,日三服,不差更服。

  橘枳生姜湯方

  橘皮一斤枳實三兩生姜半斤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分溫再服

  胸中氣塞,其源不二,一由水停傷氣,一由濕痰阻氣,水停傷氣,以利水為主,而用茯苓為君,佐杏仁以開肺,甘草以和中,而氣自順,濕痰阻氣,以疏氣為主,而君橘皮枳實以去痰,生姜以散寒,而氣自暢,證固尋常,方亦平近,初無深意者也。

  胸痹緩急者,薏苡附子散主之

  薏苡附子散方

  薏苡十五兩大附子十枚炮

  上二味,杵為散,服方寸匕,日三服

  胸痹緩急,仲師以薏苡附子散為主治之方,薏苡去濕,附子散寒,此固盡人能言之,但緩急二字,畢竟當作何解,病狀未知,而妄議方治,恐亦誤人不淺也,盡胸為太陽出入之道路,濕痹則痛,平時痛緩,遇寒則痛急,故謂之緩急,方用薏苡以去濕,大附子以散寒,欲藥力之厚,故散而服之,病不可以急攻,故緩而進之,方中薏苡用至十五兩,大附子十枚,以今權量計,大附子每枚當得一兩半,則十枚亦得十五兩矣,誰謂古今權量之不同耶。

  心中痞諸逆,心絞痛,桂枝生姜枳實湯主之

  桂枝生姜枳實湯方

  桂枝、生姜各三兩枳實五兩

  上三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濕痰阻于膈上,則心陽以不運而痞,心陽不運,則胸中之陽氣虛,陽虛于上,腎邪淩之,衛氣逆之,而心為之絞痛,治之者當伏其所主,扶心陽破濕痰,則痞去而痛止矣,此用桂枝枳實生姜之意也。

  心痛澈背,背痛澈心,烏頭赤石脂丸主之

  烏頭赤石脂丸方

  烏頭一分炮蜀椒、幹姜各一兩附子半兩赤石脂一兩

  以五味末之,蜜丸如桐子大,先食服一丸,日三服,不知稍加服,前證心痛澈背,既出栝蒌薤白半夏湯方治矣,此并見背痛澈心之證,其不當以前方混治,固不待言,按五藏風寒積聚篇雲,心中寒者,其人苦病,心如瞰蒜狀,劇者心痛澈背,背痛澈心,譬如蟲注,脈浮者,自吐乃愈,然心何以中寒,何以如瞰蒜狀痛,何以如蟲注,何以自吐乃愈,與烏頭赤石脂丸證是一、是二,皆不可知也。盡此證與胸痹同,陽微于上,陰乘于下也,如瞰蒜者,形容無可奈何之狀,諺所謂猢狲吃辣椒也,注之言窘,背方痛而已窘于心,心方痛而又窘于背,一似蟲之窘于前後,故如蟲注,心陽衰微,陰寒乘之,自生濕痰,心陽始不受困也,盡此即烏頭赤石脂丸證,以腎邪之淩心也,故用止澀之赤石脂(鄧桃花湯及赤石脂禹餘糧湯,可見止水功用)。方中烏頭炮用,附子生用,一以固表陽,一以去腎寒,其中皆有學意,獨怪近日藥肆,至于不僅生附子有書于方版者,反以為怪,則庸工之教也(脈浮者能吐,故無方治,此證脈必沉緊,故别出方治如此)

  腹滿寒疝宿食病脈證治第十

  趺陽脈微弦,法當腹滿,不滿者必便難,兩肢疼痛,此虛寒從下上也,當以溫藥服之。

  趺陽脈在足背,為胃脈根,其脈當滑大而和,今以微弦之脈見于趺陽,是謂陰邪上逆,是生脹滿,譬之裘水堅冰,沃以沸湯,猶恐不濟,稍事遲疑,則若然崩裂矣。所以然者,寒之力百倍于熱也,是故寒入太陰,則腹滿,不滿亦必痰涎壅阻,浸成痼瘕,而大便不通,寒水上逆,則水道不行而兩肢疼痛,兩肢為下焦水道從出之路,寒水膨則腰中痛,引兩肢,所謂虛寒從下上者,為水邪将上幹陽位也,仲師但言溫藥服之而未出方治,稱意當用大黃附細辛湯,所以然者,以腹滿兼有寒痰故也。(門人俞哲生腹滿脈弦者無宿食,宜附子粳米湯,便難者有宿食,故宜溫下,亦通)

  病者腹滿,按之不痛為虛,痛者為實,可下之,舌黃未下者下之,黃自去。

  同一腹滿,要有陰寒宿食之辨,宿食則按之而痛,不按亦痛,陰寒亦時而痛,按則痛止,然證情時有變化,不當有先入之見,予曾與丁濟華治肉鋪範姓一證,始病喜按,既服四逆湯而愈矣。翌日劇痛,按之益甚,濟華決為大承氣證,書方授之,明曰,問其蛭愈矣,又與陳中權黃彖鼎診藥姓女孩,始病腹滿不食,渴飲不寐,既下而愈矣,翌日病者熱甚,予乘夜往診,脈虛弦而面戴陽,乃用附子理中湯,一劑而瘥,可見腹滿一證,固有始病虛寒得溫藥而轉實者,亦有本為實證,下後陰寒乘虛而上越者,倘軌而不化,正恐誤人不淺也,至于舌苔黃厚或焦黑,大承氣一下即愈,此庸工能知不具論。腹滿時減,複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

  腹滿不減,減不足言,仲師既出大承氣方治矣,此卻以時減時滿為寒,知虛實之言辨,即在減與不減矣,盡宿食有形,陰寒無形,有形者不能減,無形者,能減,此人之所易知也,當視同鄉章向青腹滿證,病經半載,馬澤人投以熟附子,則稍減,予改用生附子三錢,佐以幹姜白術,五六劑減其太半,六月中至上海,以方示恽錢樵,以為不必再服,由恽處方服之,無效,後赴丹陽訪賀醫,乃用海參湯、韭菜子等味,曰及此濕令治愈,乃不複發,回江陰後,服至十餘劑,病乃大痊,乃知去病方治,不可太過也。

  病者痿黃,燥而不渴,胸中寒實,而利不止者死。

  病者痿黃,寒濕之象也,燥而不渴,寒濕隔于中脘,胃中無熱而津不上輸也,胸中寒實而利下不止,是為上下俱寒,生陽俱絕,故仲師以為必死,然用大劑術附以回陽,用去濕之赤石脂,禹餘糧以止澀下焦,或亦當挽救一二也。

  寸口脈弦者,即脅下拘急而痛,其人啬啬惡寒也。

  寸口脈弦者,即太陽病,浮緊之脈,太陽之脈,出腦下項夾背脊抵腰中,太陽本寒,入裡,故齊下拘急而痛,啬啬惡寒,病在皮毛,此當用葛根湯,使下陷之寒邪循經上出而外運皮毛,便當一汗而愈,盡齊下之拘急,原待于項背強也,夫中寒家喜欠,其人清涕出,發熱,色和者善嚏。

  中寒,其人下利,以裡虛也,欲嚏不能,此人肚中寒。

  寒有微甚不同,輕者在肺,是為表寒,重者在肚,是為裡寒,不日在肚者,以太陽寒水與太陰濕土混雜病,在脾而不在胃也,胃氣郁而欲伸,故喜欠。肺竅之氣,經寒化水,故清涕出,善嚏者,清寒入肺竅,肺中熱氣與之相沖激也,骨中之血與寒相抗,故發熱,寒不入營,故色和,此證俗名傷風。以荊防姜蘇煎薰頭面而即愈者也,但失此不治,寒水陷入太陰,即病下利,寒入于裡,不得外洩,故欲嚏不得,此時惟有重用五苓散,使水氣從小便出,庶為近之,所謂因勢利導也。

  夫瘦人繞臍痛,必有風冷,殺氣不行,而反下之,其氣必沖,不沖者,心下則痞。

  風邪挾寒,由肌腠入,則脾陽為之不運,表受風寒者,多不欲食,此殺氣所由停也,殺氣停則濁不行,故繞臍痛,此寒積也。治此者即宜四逆理中,否則亦當溫下,若誤用寒涼,則氣必上沖,所以然者,宿食去而風寒不去也,按太陽篇下之後,氣上沖者,可與桂枝湯,不上沖者,不得與之,所以然者,氣上沖,則負邪不因下而陷,故仍宜村枝湯,若不上沖而心下痞,便當斟酌虛實,而用瀉心湯矣。

  病腹滿,發熱十日,脈浮而數,飲食如故,厚樸七物湯主之

  厚樸七物湯方

  厚樸半斤甘草、大黃各三兩大棗十枚枳實五枚桂枝二兩生姜五兩

  上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四升,溫服八合,日三服,嘔者加半夏五合,下利去大黃,寒多者加生姜至半斤

  解外與攻裡同治,此俗醫所诃,系為厲禁者也,病見腹滿發熱是為表裡同病,十日脈數,飲食如故,則裡實未甚,而表邪未去,表邪為風,故用中風證之桂枝湯而去芍藥,裡實為大便硬,故用和燥氣之小承氣湯,此仲師參變方治,不從先表後裡之例者也,辛未秋七月,予治虹雨廟弄,吳姓小兒,曾用此方,下後熱退腹減,疑用補脾溫中法,病家不信,後仍見虛腫,延至八月而死,可惜也(下後脾虛,則氣易脹,虛而寒氣乘之,則寒亦能脹,)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附子粳米湯主之

  附子粳米湯方

  附子一枚炮半夏、粳米各半升甘草一兩大棗十枚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中陽将敗,水寒上逆之證也,寒乘中氣之虛,故曰寒氣,水走腸間,故雷鳴,寒氣結于太陰部分,故切痛,切痛者沉著而不浮也,胸脅逆滿而嘔吐者,陽虛于上而腎藏虛寒,乘中陽之虛而上越也,附子粳米湯用炮附子一枚以回腎陽,用粳米、甘草、大棗以扶中氣,複加半夏以降衛逆,腎陽複則虛寒之上逆者息矣,中氣實則雷鳴切痛止矣,衛逆降則胸脅逆滿嘔吐平矣。或謂腹中雷鳴為有水,故納生半夏以去水,寒氣在腹故切痛,故用附子以定痛,說殊有理,并存之。

  痛而閉者,厚樸三物湯主之

  厚樸三物湯方

  厚樸八兩大黃四兩枳實五枚

  上三味,以水一鬥二升,先煮二味取五升,内大黃煮取三升,溫池一升,以利為度。

  病腹滿發熱,為表裡同病,故參用桂枝湯以解外。若但見腹痛便閉而不發熱,厚樸三物湯已足通大便之閉,一下而腹痛自止矣。按此方即小承氣湯,惟厚樸較重耳。

  按下心下滿者,此為實也,當下之,宜大柴胡湯(大柴胡湯方,柴胡半斤,黃芩、芍藥各三兩,半夏半斤,枳實四枚,大黃二兩,大棗十二枚,生姜五兩,上八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

  今日之世家,莫不知大柴胡湯為少陽陽明合病方治,而仲師乃以治心下滿痛,心下當胃之上口,滿痛為胃家實,非心盡關少陽,此大可疑也,不知小柴胡湯本屬太陽标陽下陷方治,按傷寒之例,太陽病汗下利小便亡其津液。則轉屬陽明,汗出不澈者,亦轉屬陽明,一為寒水發洩太盡,一為标熱下陷,故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發熱汗出心下痞硬,嘔吐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可見太陽将傳陽明,其病心見于心下矣,此心下滿痛所以宜大柴胡湯,亦猶心下痞硬,嘔吐下利者之宜大柴胡湯,皆為标熱下陷而設,初不關于少陽也。

  腹滿不滅,滅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大承氣湯方見傷寒陽明篇,又見痙病)

  說詳腹滿時滅,條并見傷寒陽明篇

  心中大寒痛,嘔不能飲食,腹中滿,上沖皮起,出見有頭足,上下痛而不可觸近者,大建中湯主之。

  大建中湯方

  蜀椒二合炒去汁幹姜四兩人參一兩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膠饴一升,微火煎取二升,分溫再服,如一煩頃,可飲粥二升,後更服,當一日食糜粥,溫覆之。

  陽氣痹于上,則陰寒乘于下,心胸本清陽氣衰而寒氣從之,因而作痛,寒入于胃,則嘔而不能飲食,寒入太陰則腹中滿,寒氣結于少腹,一似天寒瓶水凍而欲裂,于是上沖皮起,見有頭足,上下俱痛而不可觸近,此病于脾胃特重用大建中湯,幹姜經溫脾,人參以滋胃,加饴糖以緩痛,飲熱粥以和中,特君蜀椒以消下寒,不待附子烏頭,便已如東風解凍矣。

  脅下偏痛,發熱,其脈緊弦,此寒也,以溫藥下之,宜大黃附子湯

  大黃附子湯方

  大黃三兩附子三枚細辛二兩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若強人煮取二升半,分溫三服,服後如人行四五裡進一服。

  弦為陰脈,主腎虛而寒動于中,寒水上逆則為水氣,為飲邪,陽虛于上,則為胸痹,為腹滿,寒疝,本條雲,脅下偏痛發熱,其脈緊弦,此寒也,以溫藥下之,宜大黃附子湯,夫脅下偏痛,可以知為寒水凝結,發熱似有表證,何以知其當下,診病者要不可無定識也,脅下為腎,屬中下二焦水道之關鍵(由中焦而上出胸中,上接肺陰,出皮毛為汗,肺氣下行,津液還入胃中,滋溉大腸,餘則由齊下腎藏走下焦,輸洩膀胱為溺)

  水道阻于關鍵,故脅下痛,傷寒誤下成痞,足為旁證,卧者平時偏著之處,即為痛處,所以然者,則氣凝也,陰寒内據,則浮陽外洩,陰寒不破,則孤陽無歸,弦數者當下其寒也,方中附子細辛以去寒而降逆,行水而止痛,更得大黃以利之,則寒之凝瘀者,破而脅下水逆通矣,内經雲,痛則不通,禀其然乎。

  寒氣厥逆,赤丸主之

  赤丸方

  烏頭二兩炮茯苓四兩細辛一兩半夏四兩

  上四味,末之,内真朱為色,煉蜜為丸,如麻子大,先食飲,酒下三丸,日再夜一服,不知,稍增之,以知為度。

  寒氣厥逆,此四逆湯證也,然則仲師何以不用四逆湯而用赤丸,知此意者,方可與論赤丸功用,盡湯劑過而不留,可治新病,不可以治痼疾,且同一厥逆,四逆湯證,脈必微細,赤丸證脈必沉弦,所以然者,傷寒太陰少陰,不必有水氣,而寒氣厥逆即從水氣得之,腎虛于下,寒水迫于上,因病腹滿,陽氣不達四肢,乃一變而為厥逆,方用炮烏頭二兩,茯苓四兩(茯苓無真者,惟浙苓為野山所産,但不出省,雲南産更少)細辛一兩,生半夏四兩,朱砂為色,取其多,煉蜜成丸,但取其足用也,方治重在利水降逆,便可知厥逆由于水寒,即烏頭細辛有回陽功用,實變足以行水而下痰,朱砂含有鐵質,足以補血鎮心,使水氣不得上越,丸之分量不可知。如麻子大則甚小,每服三丸,日再服,夜一服者,欲其緩經留中,使得漸拔病根也,此則用丸之旨也。

  腹滿,脈弦而緊,弦則衛氣不行,即惡寒,緊則不欲食,邪下相搏,即為寒疝,寒疝繞臍痛,若發則白津出,手足厥冷,其脈沉緊者,大烏頭煎主之

  大烏頭煎方

  烏頭大者五枚熬去皮不必咀

  上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蜜二升,煎令水氣盡,取二升,強人服七合,弱人五合,不差,明日更服,不可一日更服。

  個人用附子,熱者能用一錢,已為彼善于此,至于生附用至三錢,已令人咋舌,況在烏頭,脫遇重證,有坐視其死耳,又其甚者,已不能用,而又禁病者之服,非惟寡識,抑雙不仁,予讀金匮至大烏頭煎及烏頭桂枝湯,為之廢書三歡。烏頭藥力大,于附子幹者小,幹附子一枚合今權三錢有奇,五枚當得今權一兩半,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納蜜二升,煎令水氣盡,取二升,烏頭之膏液,固已盡入于蜜,強人服七合則為三之一,弱人五合則為四之一,不差者,明日更服,何常不慎之又慎,仲師卒毅然用此者,正以危急之證,非此不能救死也。夫寒疝所由成,大率表陽不達,而陰寒内乘,陽衰于外,故惡寒而脈弦,陰乘于内,故不欲食而脈緊,表寒與裡寒并居,然後繞臍急痛,發為寒疝,陰寒内迫,至于白津下洩,剝之上九幾不得碩果,之孤縣設非大破陰寒,此證将成不救,此予所以苦口相生,原天下有心人奉仲師為瓣香者也。

  寒疝腹中痛及脅,痛裡急者,當歸生姜羊肉湯主之

  當歸生姜羊肉湯方

  當歸三兩生姜五兩羊肉一斤

  上三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七合,日三服,若寒多加生姜,成二斤,痛多而而嘔者,加橘皮二兩,白術兩,加生姜者亦加水五升,煮取三升,二合服之

  人體血分多則生熱,水分多則生寒,腹為足太陰部分,脾為統血之藏,水勝血寒,則腹痛,脅下足少陰部分,腎為寒水之藏,水氣太盛,則脅痛而裡急,當歸生姜羊肉湯,當歸羊肉以補血,生姜以散寒而其痛自止,虛寒甚者,可于方加生附子一枚,不但如仲師方後所載痛多而嘔者加橘皮,白術已也,(此為婦科溫經補血良劑,另詳)

  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若身疼痛,炙刺諸藥不能治,抵當烏頭桂枝湯主之

  抵當烏頭桂枝湯方

  烏頭五枚

  上一味,以蜜二升煎,減半去滓,以桂枝湯五合解之

  令得一升後,初服五合,不知即服三合,又不知,複加至五合,其知者,如醉狀,得吐者為中病。

  腹痛逆冷,手足不仁,身疼痛,視大烏頭煎一證,似為稍緩,按傷寒論,凡身疼痛而無裡證者,用麻黃湯以解表,兼裡證而欲使之外達者,則用桂枝湯以解肌,烏頭桂枝湯用烏頭煎以回裡陽,複加桂枝湯以救表陽,以蜜二升煎減半煮,煎去蜜之半而止,複減其半,而取桂枝湯之半數相加,合得一升而又僅服五合,不知更服三合,又不知,更服五合,豈不慎之又慎,最後卻雲其知者如醉狀,得吐者為中病,此非親驗者不能言,盡烏頭性同附子,麻醉甚于附子,服後遍身麻木,欲言不得,欲坐不得,欲卧不得,胸中跳蕩不甯,神智沉冥,如中酒狀頃之,寒痰從口一湧而出,胸膈便舒,手足溫而身痛止矣,服生附子者,往往有此見象,予與長婦昭華,俱以親試而識之,但昭華因痰飲服之,則嘔痰而愈,予以寒利服之,則大洩而愈,要其為麻醉則一也

  其脈數為陽熱,為氣,緊弦為陰寒,為水,惟其獨陰無陽,故脈如弓弦,按之不移者,言其緊張,搏指,盡雖有歧出之脈,要當以弦脈為準,此正如航海南針,随所往而不迷所向,故無論脈弦而數,脈緊大而遲,脈大而緊,皆當以溫藥下之,而浮陽之數與大,俱可不問矣,仲師但言當下其寒,心中堅,陽中有陰,未出方治,陳修園以為即大黃附子湯,殆不誣也。

  問曰,人病有宿食,何以别之,師曰,寸口脈浮而大,按之反啬,尺中亦微而啬,故知有宿食,大承氣湯主之,脈數而滑者實也,此有宿食,下之愈,宜大承氣湯。下利不欲食者,此有宿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大承氣湯方,見傷寒陽明篇,又見痙病)

  予每見脈滑數及下利不欲食者,既莫不以大承氣湯為主治之方矣,此脈證之易知也,凡人胸腹上下有凝滞之處,其脈必滑,是故濕痰多者其脈滑,妊娠者其脈滑中有所阻,而氣反有餘也,下利不欲食,其人必不渴飲,阙上痛不寐,或心痞悶及腹痛,拒按諸證,惟寸口浮大,按之反啬,尺中微而啬者,最為難辨,盡濁陰不降,陽氣不宣,故脈啬,寸口脈大者,肺與大腸為表裡,腑氣不通,肺中吸入之氣格而不受,故寸口獨大,此可見吸引必促啬者,凝滞之象,按之反啬,即可見腑滞不行,合之尺中之微而啬,益可決為當下之證矣。按傷寒陽明篇有谵語,潮熱,脈滑疾服小承氣湯,不轉矢氣,脈反微啬者為難治,彼惟不見浮大,而但見微啬,故為裡虛,此則寸口浮大,氣不下達,故知為宿食也,宿食在上脘,當吐之,宜瓜蒂散(瓜蒂散方,瓜蒂一分熬黃,赤小豆二分蒸,上二味杵為散,以香豉七合煮取汁,各散一錢匕,溫服之,不吐者少加之,以挾吐為度而止)宿食在上脘,其氣痞悶而不通,下不入于小腸,留積中脘,梗塞而不能下,非引而越之,使之傾吐而出,則胃氣不降而新殺不納,故宜瓜蒂散以吐之,盡此證必有寒痰,故傷寒論謂之胸有寒,可見宿食所以留積上脘者,為濕痰所格故也。

  脈緊如轉索無常者,宿食也

  脈緊,頭痛風寒,腹中有宿食不化也

  宿食而見啬脈,已不易辨,至于緊脈,則尤在疑似之間,緊為表寒,惟表寒之緊,按之益緊,惟宿食之脈,則如轉索無常,忽懸忽緊,亦有因外感風寒而停食者,其脈亦馮,其頭必痛,此頭痛為矢氣上沖,一經下後,當得微汗,頭痛止而風寒亦散矣,此予在蘇垣親驗之。

  五藏風寒積聚病脈證并治第十一

  肺中風者,口燥而喘,身運而重,冒而腫脹

  内經方肺風之狀有三,一曰多汗惡風,即太陽中風證,象雜病亦有之,盡即痙濕蠍篇所謂脈浮身重汗出惡風之防己黃芪湯證,汗欲洩而風從毛孔相薄,故惡風,風中于毛,濕留于肌,故身重在表,故脈浮,可見内經言汗出惡風,即本篇身運而重之證,身運者風動于外,頭目眩轉,坐立不定之象也。二曰時咳,此即咳嗽上氣篇所謂風舍于肺,其人則咳,上氣順而燥,欲作風水發其汗即愈之證也,可見内經所謂時咳,即本篇口燥而喘之證,風薄于外,故燥,濕藏于内故喘也。三曰盡瘥暮甚,此即身疼發熱日晡所劇之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證也,夫此不治,表陽日痹,寒水陷于皮中,乃變為一身悉腫之風水,而為越婢湯證,甚則為久咳苦冒之支飲證,可見内經言書瘥暮甚為本篇冒而腫脹之積漸水氣停蓄,故腫脹,衛氣上逆,故冒也,合參之而其義始僅也。

  肺中寒,吐濁涕

  寒從皮毛入,即内應于肺,太陽寒水為之不行,氣閉熱變,乃吐濁涕,表寒不散,即裡熱不清,發其汗即愈,若不知病源而漫為清燥矢之遠矣。

  肺死脈浮之虛,按之弱如蔥葉,下無根者死

  肺脈之絕也,内經謂之但毛無胃,此雲浮之虛,按之弱如蔥葉,下無根者死,盡浮按即輕如風絮,軟若遊絲,稍重似有沉取,則無之脈也,得此脈者,其氣不績,故主死,按肺死藏之藏字,當為脈字之誤,諸家解為真藏,脈文義不通,特更正之。

  肝中風者,頭目潤,兩脅痛,行常伛,兩臂不舉,舌本燥,善太息,令人嗜甘(此條兩臂不舉三句,在後條今訂正之)肝為藏血之藏,而主一身之筋,即所謂中風者,亦血虛生風之類,非比肺藏外應皮毛,真有外風襲之也。肝藏血虛,則風動于上而頭目潤,此證仲師無方治,當用熟地以補血,潞參以補氣,重有龍骨牡蛎以鎮之,其效至速,萬不可疏風破氣,潤甚者目中房舍林木旋轉不已,往往途中頃仆,至于兩脅痛,行常伛,則血弱氣盡,邪正相搏,結于脅下之小柴胡湯證也,肝藏血足則柔,風勝則燥,燥氣薄于脾藏,則腹痛食甘稍緩,故令人嗜甘,此先予小建中湯,不差者與小柴胡湯之證也,按後節兩臂不舉三語,亦為肝中風,列于肝中寒下實,為傳寫之誤,風燥而血不養筋,故兩臂不舉,血虛于下,風勝于上,故舌本燥(内經肝中于風,嗌幹)風勝而氣變,故善太息,此理甚明,特訂正之。

  肝中寒者,胸中痛,不得轉側,食則吐而汗出也

  肝中寒之證有三,曰胸中痛,曰不得轉側,曰食則吐而汗出,胸中痛有二證,一為水寒血腐,疣厥,亦有如後文所雲胸常氣痞,按之小愈之旋覆花湯證,謂之肝著,肝膽之氣,主疏洩營衛二氣,太陽寒水與太陰寒濕并居,則肝膽不得疏洩,故凝滞胸膈作痛,不得轉側亦有二,一為寒阻胸膈,陽氣不通,水道阻于下焦,痛達脅下,不得轉側,為胸脅苦滿,往來寒熱,或脅下痞鞭之小柴胡湯證,亦有脾藏蘊濕,寒濕凝閉肌腠者,則為一身盡重不可轉側之柴胡加龍骨牡蛎湯證,肝膽與胃同部,胃底原不消食之膽汁,肝中寒,則胃中亦寒,故食即吐酸而汗出,此即嘔而胸滿之吳茱萸湯證,陽明病之不能食為胃中虛冷,亦正以肝藏困于寒濕,消食之膽汁少也,肝死脈浮之弱,按之如索不來,或曲如蛇行者死,肝脈之絕也,内經但言,但弦無胃,此雲浮之弱,謂浮取之無力也,重按之則如繩索之弦急,忽然中止,則弦而見代脈矣,曲如蛇行即痙證,發其汗,脈如蛇之證,盡筋脈以燥而強急也。

  肝著其人常欲蹈其胸上,先未苦時,但欲飲熱,旋覆花湯主之

  旋覆花湯方

  旋覆花三兩即金沸草蔥十四莖新绛少許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

  肝著之病,胸中氣機阻塞,以手按其胸則稍舒,此肝乘肺之證也,胸中陽氣不舒,故未病時當引熱以自救,旋覆花湯方用蔥十四莖,以通陽而和肝,旋覆花三兩以助肺,新绛以通絡而肝著愈矣。

  心中風者,翕翕發熱,不能起,心中饑食即嘔吐,風邪入藏,舌即難言,口吐涎,中風篇既言之,乃又有翕翕發熱不能起心中饑食,即嘔吐之證,與前證是一是二,前人未有言及此者,此大可疑也,按此為風邪襲肺,吸動心陽之證,心陽随衛氣外洩,故翕翕發熱,熱傷氣,故無氣以動而卧不能起,心營虛,故嘈雜似饑,胃底膽汁為風陽吸而上逆,故食入即嘔吐,風一日不去,則心陽一日不定,胃氣一日不和,是當用黃芪防風以洩風,甘草大黃以降逆,不必治風而風自愈,若漫用羚羊以熄風,犀角以涼心則失之矣。

  心中寒者,其人苦病,心如瞰蒜狀,劇者心痛澈背,背痛澈心,譬如蟲注其脈浮者,自吐乃愈。

  此烏頭赤石脂丸證,說詳胸痹篇不贅。

  心傷者,其人勞倦,即頭面赤而下重,民中痛而自煩,發熱,當臍跳,其脈弦,此為心藏傷所緻也。

  此營虛證也,營虛則虛陽浮于上而頭面赤,濁陰滞于下,浮陽吠之,則為下得者,大便欲行而氣滞也,此證當便膿血,但證由勞倦崦見,即屬虛寒。當用桃花湯經溫中去濕,或用四逆理中,而非實熱之白頭翁湯證,陽氣浮于上,則心中熱痛,自煩發熱,浮陽吸腎邪上僭,則當臍跳動,此與發汗後欲作奔豚同,脈弦者,陰寒上僭之脈也,此盡心陽虛而衛氣上冒之證,故曰為心藏所傷,法當用桂枝以扶心陽,甘草、大棗以培中氣,桂枝加桂湯,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正不妨随證酌用也。

  心死脈浮之實,如麻豆,按之益躁疾者死。

  心脈之絕内經雲,但鈎無胃,謂如帶鈎之堅守,數急而不見柔和也,此雲浮之實,如麻豆,即以堅實言之,按之益躁疾,即以數急而不見柔和言之也。

  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氣少也,血氣少者屬于心,心氣虛者,其人則畏,合自欲眠,夢遠行而精神離散。

  魂魄妄行,陰氣衰者為颠,陽氣衰者為狂

  邪哭,當從黃坤載作邪入,陳修園謂如邪所愚而哭,此望文生訓之過也,表邪乘裡,必從其虛氣少則衛虛血少,則營虛,營衛兩虛,則外邪從皮毛肌腠而入,一日使人魂魄不安者,不過言夢寐之不安,原不指肝肺二藏言之心為主,血之藏而主脈營氣之環周應之,故血氣少者屬于心,心氣虛,則中餒,故善畏,神魂不甯,故合日即夢遠行而精神離散,魂魄妄行,譬之釜下薪火,将滅煙勝而煙飛,将一散而不要收也,此證正虛為重,外邪為輕,治此者朱砂以鎮之,棗仁以斂之,熟地潞參當歸以補之,而又加遠志以化痰,半夏以降逆,秫米以和胃,或者十活四五,否則積之既久,雖不即死,為癫、為狂将成痼疾矣(太陰無陽氣,則脾藏聚濕成疾,痰蒙心竅是為癫,陽明無陰氣,則腸胃積燥生熱,熱犯心包是為狂)

  脾中風,翕翕發熱,形如醉人,腹中煩重,皮目潤潤而短氣,始病盡即傷寒太陽篇系在太陰之證也,翕翕發熱,形如醉人,此即太陽篇翕翕發熱,鼻鳴幹嘔之桂枝湯證,腹為足太陰部分,風中脾藏,裡濕應之,風濕相搏,故腹中煩重,風淫于上,吸水濕上行,肺氣為之阻塞,故皮目潤潤而短氣,此證濕邪不流關節而入于裡,輕則為風濕,重則為風水,風邪吸于上,則濕邪壅于腹部而不行,非去其上之所吸,則下部之壅濕不去,寓意越婢加術湯亦可用也。

  脾死脈,浮之大堅,按之如覆杯潔潔狀如搖者死

  脾脈之絕,内經言但代無胃,而不舉其形狀,此言浮之堅,按之如覆杯潔潔,即但代無胃之的解也,浮取似實,重按絕無,或如杯中酒空,覆之絕無涓滴,或忽然上出魚際,忽然下入尺部,初如搖蕩不甯,繼乃卒然中絕,後人所謂雀啄脈也。

  趺陽脈浮而啬,浮則胃氣強,啬則小便數,浮啬相搏,大便則堅,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麻仁丸方,麻仁二升,芍藥半斤,大黃去皮一斤,枳實半斤,厚樸一斤去皮,杏仁一升去皮尖熬别作脂,上六味,末之煉蜜和丸,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知為度)

  此條見傷寒陽明篇,趺陽脈在足背為胃脈之根,浮則胃氣上盛,啬則陰液下消,胃熱盛而小便數,乃見浮啬相搏之脈,搏之為言合也(搏,合也,義如搏沙為人之搏,書合兩為一也,今本皆誤搏,搏之為言掣也,義如搏而躏之之搏,按之交義,殊不可通,今訂正之)胃液日涸,遂成脾約,此脾約麻仁丸方治,所以為陽明證也。

  腎著之病,其人身體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狀,反不渴,小便自利,飲食如故,病屬下焦,身勞汗出,衣裡冷淫,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帶五千錢,甘草苓術湯主之

  甘草幹姜茯苓白術湯方(一名腎著湯)

  甘草、白術各二兩幹姜、茯苓各四兩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腰中即溫

  由腎達膀胱,為水道所自出,古人謂之下焦,西醫謂之輸尿管,故有謂三焦有名無形者,不特與内經不符,求之仲師意旨,亦然未合,此可見漢以後醫家無通才也,即以腎著一證言之,仲師言其人身體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反不渴,小便利,飲食如故,病屬下焦,身體重,為水濕泛濫滲入肌肉,肌肉著濕,故體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腫,則寒濕壅阻,寒水之藏也,水氣阻于腰下,則津不上承而當渴,小便當不利而反見口中不渴,小便自利,裡藏無陽熱,則小便色白,不言可知,日飲食如故,病在下焦者,明其病在水道,原其得病之始,則以身勞汗出,裡衣冷濕,久久得之,盡上焦在胸中,西醫謂之淋巴斡,為發抒氣水作汗之樞機,汗出而裡衣沾漬,則毛孔閉塞,而水氣内積,下注寒水之藏,則腰以下冷痛,水道難通于下,而水之上源不能化氣外出,則積日并僭于下,輸尿管不能相容,水乃溢入腹部與濕并居,故黏滞不下利而腹重如帶五千錢,師主以甘草幹姜茯苓白術湯者,作用隻在溫脾去濕,盡以腹為足太陰部分,腹部之寒濕去,不待生附走水,而腰部當溫也。

  腎死脈之堅,按之亂如轉丸,益下入尺中者死

  腎脈之絕,内經雲但石無胃,此雲浮之堅,堅者實也,曰按之亂如轉丸,益下入尺中,是躁疾堅硬,動至尺後而無柔和之象也。問曰,上焦寒,善噫,何謂也,師曰,上焦受中焦氣,未和不能消殺,故能噫耳,下焦寒即遺溺失便,其氣不和,不能自禁,制不須治久則愈。

  此節發端,原有三焦竭部四字,當是編書舊标目,傳抄者誤入正文耳,但竭字亦不可解,上焦在胸中為發抒水氣之統樞,上焦竭,則淋巴斡乳糜不足,胸中當熱,不當雲善噫,下焦水道涸,則大便當硬,不當雲遺溺失便,經下節三焦熱觀之,竭字當為寒字之誤,盡寒入胸中,胃底淬藏吸收小腸水液為上焦,寒氣所壓,不能發抒而留于中脘,胃寒不能消殺,故善噫,噫者,氣從咽中出,啞啞有聲,時兼有食臭,之謂下焦合腎與膀胱,下焦水寒,即遺溺失便不能自禁,此證正需四逆理中,然則仲師所謂不須治久則愈者,亦謂不須治上下二焦,非謂不治中焦也,善讀書當自悟之。

  師曰,熱在上焦者因咳為肺痿,熱在中焦者,則為堅,熱在下焦者則尿血,亦令淋悶不通,大腸有寒者,多骛溏,有熱者便腸垢,小腸有寒者,其人下重便血,有熱者必痔。

  胸中發抒水液之樞,不能自行發熱,所謂上焦熱者,要為大腸燥實而移熱于肺,此所以因咳為肺痿也,故澡痿獨取陽明熱在中焦,中焦為脾與腑吸收水液之處,水液為胃熱所奪,自汗過多,則胃以燥而便難,下焦由腎接膀胱,膀胱兩旁為血海,熱入胸中則尿血,熱留精管,敗精阻之,則淋悶不通,大腸寒則便溏,熱傷血絡,則便膿血,然亦有水寒血敗,而便膿血者,桃核承氣湯證,正不當與桃花湯證同治也,小腸之端為十二指腸,膽汁最燥,膽汁不足,則小腸寒而下重,便血,先言下重,後言便血,此即先便後血之黃土湯證也。

  小腸有熱,則濕熱注于大腸,壅阻肛門,乃病痔瘡,此證唯枯痔散最神效,方用白砒煅盡白煙,研末一錢,枯凡二錢,烏梅炭研末一錢,朱砂三分和研,手指蘸藥敷痔頭,然之,一日二次,五六日出臭水,水盡痔枯,重者不過半月,可以全愈。

  問曰病者積有聚,有殺氣,何謂也,師曰,積者,藏病也,終不移聚者,腑病也,發作有時,展轉痛移,為可治,殺氣者脅下痛,按之則愈,複發為殺氣。

  腹中阻滞之病,大概有三,積為藏病雲者,心積伏梁,腎積奔豚,肝積肥氣,肺積息贲,脾積痞,氣是也。然師以為終不移,似不可以概奔豚,奔豚之病,有痞塊從少腹上沖心下,但痛定後仍在少腹,是終不移也,然奔豚一證,得自驚恐,要為肝腎兩經病,正不當以腎積名之,心下之伏梁為予所親見。至如中脘之痞氣,左脅之肥氣,在脅之息贲,皆未寓目,大抵久留不去之病,必非可以急攻者,加味平胃散,至為平穩(蒼術、陳皮、厚樸、甘草、扁豆、小麥炒、大麥芽、川芎各五錢,沉香、木香各一錢,大黃二兩)每服藥末三錢,盡湯送下,須于黃昏時不進晚餐服之,明早大便,必見惡物,一月可愈,一切加減法,在陳修園時方妙用中,聚有血,有痰,有氣,有水,一時凝閉不通,則聚而為痞,發則展轉痛移,痰則痛在心下,血則痛達少腹,随其實而瀉之,則其病易愈,故曰可治殺氣為食滞,食滞者當在臍下,此雲脅下痛者,誤也,按之則小愈,更發則仍痛,此證服飯灰即愈,陳修園不知馨為殺字之誤,乃以為馨香之馨,亦可笑已。

  諸積大法,脈來細而附骨者乃積也,寸口積在胸中,微出寸口積在喉中,關上積在臍旁,上關上積在心下,微下關積在少腹,尺中積在氣衛,脈出左積在左,脈出右積在右,兩出積在中央,各以其部處之。

  積為陰寒之證,故脈細而沉,曰在寸口,積在胸中者則寸口脈沉遲之胸痹證也,曰微出寸口積在喉中者,則婦人咽中如炙,衡之半夏厚樸湯證也,曰關上積在臍旁者,則繞臍痛,脈沉緊之寒疝證也,曰上關上積在心下者,則心積伏梁之證也。曰微下關積在少腹者,自非腎積奔豚證,即瘀血在少腹不去也,曰尺中積在氣衛者則婦人經候不勻,氣衛急痛之證也,曰脈出左積在左,脈出右積在右,脈兩出積在中央者,謂所病部分不同,而脈之部分處之,即内經上附上中附中下附下之義也。

  痰飲咳嗽病脈證治第十二

  問曰,夫飲有四,何謂也,師曰,有痰飲,有懸飲,有溢飲,有支飲。

  問曰,四飲何以為異,師曰,其人素盛,今瘦,水走腸間,澀澀有聲,謂之痰飲,飲後水流在齊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飲有水流行歸于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身體重,謂之溢飲,咳逆倚息,不得卧,其形如腫,謂之支飲。

  首節先辨四飲之名,次節進求四飲之義,水與津液并居,則為痰飲,痰粘腸膈,水濕流入痰囊,倒懸腸間,則為懸飲,水溢四肢,則為溢飲,水痰為衛氣上激支撐胸膈則為支飲,是為四飲定名,夫所謂痰飲者,太陽寒水,失于開洩,外不達于皮毛,内不行于下焦,于是留積成痰,人體水分與血分平均則盛,水氣不達于皮毛肌腠,血肉中水分不充則瘦,故病痰飲者,往往系盛而今瘦,水痰下注大腸,則漉漉有聲,此肺病延入大腸之證也,所謂懸飲者,水至中焦,陽氣不足,不能直達下焦,于是結于脅下而病支滿,咳則痛引胸脅,此下焦不通之證也,所謂溢飲者表汗不洩,與太陰之濕混雜,即身體為之疼重者,脾陽不運,肌肉為水氣所痹也,水流四肢,則四肢腫,謂水從中道外溢也。所謂支飲者,衛氣從下上逆,支撐無已,故咳逆倚息不得卧,表裡水氣壅塞,故形如腫,此則四飲之義也。

  水在心,心下堅緊,硬短氣,惡水不欲飲,水在肺,吐涎沫,欲飲水,水在脾,少氣身重,水在肝,脅下支滿,嚏而痛,水在腎,心下悸。

  心為君主之官,居清陽之位,諸藏可以有水,而心藏不當有水,所謂水在心者,直以水氣淩心言之,水氣不能作汗外洩,内陷中脘,則心下堅硬而短氣,惡水不欲飲者,心陽被遏而中氣寒也,肺主皮毛,衛氣充則太陽寒水,外洩皮毛而為汗,衛氣虛,則太陽之氣留于胸中為水,胸中陽氣蒸化乃一變而成似痰非痰之涎沫,吐之不已,津液日耗,乃欲飲水,水入不化,涎沫益多,脾主一身肌肉,而為濕藏,水濕混雜,傷及中氣,故少氣而身重,肝脈布脅,脅水在脅下,故曰水在肝,太陽之脈夾脊抵腰中,與三焦水道并行,中焦水道瘀積,則脅下支滿,脅下為寒水之藏,水道痞結,故嚏而痛,其實病不在肝也,腎水上泛,水氣淩心,故心下悸,是謂五藏飲。

  夫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寒,冷如掌大,留飲者,脅下痛引缺盆,咳嗽則辄已,胸中留飲,其人短氣而渴,四肢曆節痛,脈沉者有留飲。留飲之來源不同,證情則往往相類,陽氣痹于外,則水邪停于裡,此其握要之區,不可不察也,大抵病之所由成,莫不起于形,寒飲冷,形寒者當發汗,汗出太過,内藏燥實,是病陽明,汗出不澈,即為留飲,飲冷者,中氣先病,水陷于胃與大腸,轉為濡瀉,是病太陰,水氣停蓄上膈,亦為留飲,以手入冷水浣濯,亦多病此,為其陽氣痹也,以上二端,病根皆中于太陽,太陽陽氣微,則汗溺俱少,始則水停心下,當胃之上口,久留不去,寒氣遏其心陽,甚則為心痛澈背,背痛澈心之烏頭赤石脂丸證,輕則背冷如掌大,而為小青龍湯證,夫飲入于胃之水液,由脾陽從小腸吸收(此脾藏,西醫謂之淬,胰液所出)上輸胸中是為中焦,由胸中散布皮毛是為上焦(二焦皆上行,散布不盡之水液,還入内藏,傷寒所謂津液還入胃中)由腎走膀胱,是為下焦,下焦不通,則留積脅下,水停腰部,而痛引缺盆(缺盆,俗名琵琶骨,在肩骨齊頸處)咳嗽則痛不可忍,故欲咳而辄,短氣,水在胸中,津液不得上承,故渴(必喜熱飲)水不循三焦,故道下行,乃流溢四肢,而曆節痛,此為當發汗之溢飲證,于麻黃加術為宜,水寒不得陽熱之化,其脈沉弦,故曰脈沉者,有留飲,若脈不見沉而浮,則猶為風濕證耳。

  膈上病,痰滿,喘咳吐發則寒熱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潤劇,心有伏飲。

  伏飲之證,以痰滿喘咳為見端,一觸外寒,即突然嘔吐涎沫,寒熱交作,背痛腰疼,嘔吐劇時,目淚并出,全身潤動,所以見寒熱者,伏飲本起于太陽,加以新寒,則太陽标本同病,太陽之脈在背,夾脊抵腰,以嘔吐牽動經脈,故疼痛,氣并于頭,故目泣自出,陽衰氣弱,故全身振振潤動,今之醫家,動以潤動為肝風,殆不然也(按此證仲師不出方治,似真武湯加五味幹姜細辛,未知然否)

  夫病人飲水多,必暴喘滿,凡食少飲多,水停心下,甚者則悸,微者短氣,脈雙弦者,寒也,皆大下後,裡虛,脈偏弦者,飲也,但中陽本虛,飲水過多,未易消解,于是停積心下,卒然而病喘滿,此不惟病人為然,凡胃氣素虛者,皆是水在心下,甚則目眩而心悸,譬之履危崖而俯百尺之深淵,即懔然,而怵惕其或未甚,肺中吸入之氣,亦必因有所格而見促,譬之當炎暑而處無風之密室,必變然而不怡惟見象,如此尤當辨之于脈,脈雙弦為寒,即為大下後裡虛,附子理中湯證,偏弦為飲,為小青龍及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湯證,但此節特舉崖略言之,當見納殺少而飲酒多者,往往病此,盡酒标熱而本寒,酒性一過,悉成寒水,故病停飲,又有身弱多眠者,亦往往病此,盡卧者,陽氣停太陽之氣内伏,必聚而為濕,久久成痰,亦病停飲,固知治病者當觀其通,幸無泥仲師之言而不為隅反也。

  肺飲不弦,但苦喘短氣,支飲亦喘而不能卧加短氣,其脈平也。

  肺飲支飲,一在胸中,一在膈間,心下留飲在胸,未及中下二焦,故曰肺飲,上有濕痰之凝互,下有太陽标熱之支撐,故曰支飲,惟仲師俱謂其脈不弦,所以不弦之故,前人未有議及之者,陳修圓黃坤載并謂金能制木,此術家之言,非必為仲師意也。盡肺為水之上源,水氣積而不降,但見吸入氣短,寒濕猶未甚也,腎藏虛寒,寒水上逆,乃見弦脈,肺飲在上而不在下,故其脈不弦,此苓桂術甘湯及腎氣丸之證,但利小便而即愈者也,而支飲胸脅支滿視此矣,凡支飲眩冒之宜,澤瀉嘔吐不渴之宜小半夏湯,卒嘔吐,膈間有水,眩悸者,宜小半夏加茯苓湯,一切導水下行者視此矣,盡二證初起,皆在陽位,未涉陰寒,故其脈不弦者,特為始病而言,未可據為成例,若執此而求之,則後文咳家脈弦為有水,十棗湯矣,設謂支飲不涉陰寒,則後文之咳而胸滿者,與冒而嘔者,不當用苓甘五味姜辛湯及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湯矣,要知凡飲皆始于肺,以失治而寝成支飲,支飲失治,由胸下脅,轉為懸飲,脅下固厥陰脈絡所在,而實為少陰之藏,水道出焉,水結脅下,腎藏乃寒,下焦寒甚,生附子亦當加入,然後歡仲師溫藥和之之訓,為大有深意也,獨怪今日市醫,遇當用姜辛之證不過五六分而止,曾亦念燒薰條之無以潔水而宣防之功不立乎。

  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

  近日市醫,動以不涼不熱為溫藥,是不然,仲師雲,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究為何等藥味,此不可不辨也,據本篇雲,加幹姜細辛以治咳滿,又雲,細辛幹姜為熱藥,服之當遂渴,渴反止者,支飲也,可知此節所謂溫藥,即後文所謂熱藥,又按太陽篇真武湯後所列加減法,咳者加五味細辛幹姜,益可信溫藥之為細辛幹姜矣。

  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術甘湯主這(苓桂術甘湯方,茯苓、桂枝、白術各三兩,甘草二兩,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一三升,分溫三服,小便則利)

  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術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腎氣丸方見婦人雜病)

  此二節為支飲,脈平,肺飲,不弦者,出其方治也,夫胸脅支滿,屬手少陽三焦,三焦水道不通,乃病支飲,目眩者,水飲上冒而眩暈不定也,起于心下由胸達脅,衛氣上逆,喘不能卧,故曰支飲,下焦水道不通,肺藏吸入之氣不能順受而痛短氣,故曰肺飲,仲師所出方治,皆用苓桂術甘湯者,則以飲邪初起,水氣僅在三焦而不及水藏,故但扶脾藏以通陽氣,使上焦氣散,無吸水之力而水道自通,水道通而飲邪去矣,但苦短氣之肺飲亦主以腎氣丸者,或病在寒水之藏,不能納氣,如婦人雜病篇不得卧而反倚息之證,故同一利小便而方治固自不同也(按此二方,但可治痰飲之初病,若飲邪既盛,往往失效)

  病者脈估,其人欲自利,利反快,雖利心下續堅滿,此為留飲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湯主之

  甘遂半夏湯方

  甘遂(大者三枚,)半夏(十二枚以水一升煮取半升去滓,)芍藥(五枚,)甘草(如指大一枚矣.)

  上四味以水二升,煮取半升,去渣,以蜜半升,和藥汁煎取八合,頓服之

  卒病宿疾之不同,一辨于脈,一辨于證,如本條所雲其人欲自利,利反快,此為留飲欲去,其與緊在太陰之暴煩下利,日十餘行,脾家實,腐積當去者何異,然何以下利之太陰證,不治而自止。何以雖利而心下續堅滿,且太陰自利之證,其脈浮緩,此證何以脈伏,要不可不辨也,盡濕本黏滞之物,太陽寒水與太陰寒濕并居,雖為痰飲所同,而太陽傷寒,内傳太陰為日未久,其病根淺,故脈見浮緩,痰飲之病,以積日而後成,其病根深,故其脈見伏,伏之言沉也,病根淺者,但見下利,水濕已并入大腸,故不治而自愈,病根深者,當下利而水濕之留于膈上者,複僭心下,故心下續見堅滿,而必待甘遂半夏湯以因勢而利導之,方中甘遂三枚,半夏十二枚,炙甘草一枚,所以疏通血絡而起沉伏之脈,盡脈浮者,水勝而血負也,藥去滓而蜜者,欲其緩以留中,使藥力無微不達,并取其潤下之性,使内藏積垢易去也,此甘遂半夏湯之義也(陳修園謂甘遂與甘草相反,所以同用者,欲其交戰于胃中,使病根劇除,未确)

  脈浮而細滑,傷飲,脈弦數有寒飲,冬夏難治,脈沉而弦者,懸飲内痛,病懸飲者,十棗湯主之(十棗湯方,芫花熬,甘遂、大戟各等分,上三味,搗篩,以水一升五合,先煮肥大棗十枚,取八合,去滓,納藥末,強人服一錢匕,赢人服半錢匕,平旦溫服之,不下者,明日更加半錢匕,得怏利後,糜粥自養)

  此節發明懸飲之積,漸欲學者明辨而施治也,其始由太陽傳入太陰,故脈浮而并見細滑,滑者濕象也,太陽失表,汗液不洩,水氣乃内陷胸膈,與濕并居,即為傷飲,水邪不去,由胸及齊,乃見弦脹,是為寒飲,飲邪内陷,陽氣蟄伏,脈轉弦數。寒飲則須溫藥,伏熱尤須涼劑,二者不可兼故,冬夏難治,若夫脈沉而弦,沉則為水,弦則為痛,故懸飲而内痛,懸飲者,痰囊系于内藏,水飲蓄焉,故非破囊抉水,病必不愈此芫花甘遂大戟所以為救死之方治也。

  病溢飲者當發其汗,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大青龍湯方,麻黃六兩,桂枝、甘草各二兩,生姜三兩,杏仁四十個,大棗十二枚,石膏如雉子大一枚,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沔多者,溫粉撲之,小青龍湯方,麻黃去節,芍藥,幹姜,甘草炙,細辛、桂枝各三兩,五味子、半夏各半升,上八味,以水一鬥,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

  溢飲一證,以水氣旁溢四肢而作識其病之所從來,便可知病之所由去,所謂解鈴須問系鈴人也,盡肺主皮毛,肺藏呼吸,即周身毛孔為之張馳,殆有登高一呼,群山皆應之之意,皮毛閉塞于外,即内藏之呼吸不靈,發為喘咳,皮毛一日不從汗解,即咳逆一日不平,水氣流溢于四肢者,一日不去,此病溢飲者,所以宜大小青龍湯也,但大青龍湯方治,為表汗裡熱而設,即安在,盡脾主四肢,胃亦主四肢,中脘有熱,逼内藏之水旁溢四肢者,故主以大青龍湯,水飲太甚,内藏不能相容,自行流溢四肢者,故主以小青龍湯,要其為發汗則一也。

  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面色黎黑,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之,虛者即愈,實者三日,複發,與不愈者宜木防己湯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主之

  木防己湯方

  木防己、桂枝各三兩,人參四兩,石膏如雉子大二枚一本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溫再服

  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方

  木防己、桂枝各三兩,茯苓四兩,人參四兩,芒硝三合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再微煎,分溫再服,微利則愈。

  飲邪留于膈間,支撐無已,肺氣傷于水,太陽陽氣不得外達,則喘,胸中陽痹,水液内停則滿,由胸及于心下,則心下痞堅,寒濕在上,阻遏三陽之絡,血色不榮于面,故其色黎黑,此與濕家身色如薰黃同,水盛于上,血分熱度愈低,故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病根漸深,醫以為水在上也,而用瓜蒂散以吐之,吐之不愈,又民心下痞堅,而用瀉心湯以下之,若仍不愈,醫者之術窮也,不知寒濕久留,則生裡熱,胃熱合膽火上抗,因病喘逆,飲邪留積不去,則上滿而下痞堅,故宜苦寒之防己以洩下焦,甘寒體重之石膏以清胃熱,又以心陽之不達也,用桂枝以通之,以津液之傷于吐下也,用人參以益之,此仲師用木防己湯意也,但此證,胃中無宿垢,但有胃熱上沖,阻水飲下行之路而喘滿痞堅者為虛,故但于方劑中用石膏以清胃熱,中脘已無阻疑,盡即陽明虛熱用白虎湯之義也,若胃中有宿垢,雖經石膏清熱,上衛之氣稍平,但一經複發,此方即無效力,故必去清虛熱之石膏加茯苓民利水道,芒硝以通腑滞,膈間支飲乃得由胃中下走小腸,大腸而一洩無餘,即陽明實熱用大承氣湯之義也。此虛實之辨也。

  心上有支飲,其人苦冒眩,澤瀉湯主之

  澤瀉湯方

  澤瀉五兩白術二兩

  上二味,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分溫再服

  支飲胸滿者,厚樸大黃湯主之

  厚樸大黃湯方

  厚樸一隻,大黃六兩,枳實四枚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分溫再服

  此承上加茯苓芒硝而别出其方治也,水在心下,靜則為心悸,動則為冒弦,欲遏水邪之上泛為木防已湯加茯苓所不能治。澤瀉湯,所以抉泛濫之水而厚其堤防也,胃中燥熱,逼水上逆,則病胸滿,木防已湯加芒硝所不能治,仲師因别出厚樸大黃湯方,所以破中脘之阻隔,開水飲下行之路也,支飲不得息,葶苈大棗瀉肺湯主之(葶苈大棗瀉肺湯方見肺壅)

  肺為主氣之藏,為全身呼吸出入之門戶,凡肺藏有所壅阻,而全體能張而不能馳也,是故風熱傷其血絡,則肺藏壅塞而氣閉,濕痰阻其空竅則肺藏亦寒而氣閉,是非立破其壅塞,則呼吸不調,盡無論肺癰之喘不得卧及本條支飲不得息,莫不以葶苈大棗瀉肺湯主之,要其作用隻在扶去所壅令肺氣能張能馳,初無分于血分水分也。

  嘔家本渴者,為欲解,今反不渴,心下有支飲,故也,小半夏湯主之.

  小半夏湯方

  半夏一升一本五錢生姜半斤一本四錢

  上二味,以水七升,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本書之例,嘔而不吐者為幹嘔,凡言嘔皆兼吐言之,故吐水及痰涎,皆謂之嘔,胃底膽汁不能容水,膽汁苦燥,與膈上水氣相拒,則為嘔吐,少陽所以善嘔也,但既嘔之後,胃中轉燥,因而病渴,渴則水邪已去,故為欲解,今反不渴,則以心下支飲方盛,胃底膽火不炀,故以生半夏以去水,生姜以散寒,而心下之支飲當去,此證水停心下,阻其胃之上口,勢必不能納殺,嘔吐哕下利篇雲,諸嘔吐,殺不得下者,小半夏湯主之,即此證也。

  腹滿,口舌幹燥,此陽間有水氣,已椒苈黃丸主之

  已椒苈黃丸方

  防已、椒目、葶苈、大黃各一兩

  上四味,末之蜜丸,如梧子大,先食飲服一丸,日三服,稍增,口中有津液,渴者加芒硝半兩

  腹滿一證,以時減為太陰虛寒,不減為陽明實熱,虛寒當溫,實熱當瀉,此其易知者也,若繞臍劇痛之寒疝,當用大烏頭煎者,已易與大實滿之大承氣證淆混,若夫水在腸間之腹滿,抑又難為辨别,師但言腹滿,口舌幹燥,又不言脈之何似,幾令人疑為陽明燥實,要知太陽水氣,不能由肺外出皮毛,留于膈間,心下,久乃與太陰之濕混雜,濕本粘膩,與水相雜,遂變水痰,肺與大腸為表裡,由表入裡,水痰并走腸間,因病腹滿,且腹未滿之時,腸中先漉漉有聲,權其巅末,即可知口舌幹燥,為裡寒不能化氣與液,其脈必見沉弦,仲師以已椒苈黃丸者,防已椒目以行水,葶苈、大黃兼洩肺與大腸也,所以先食飯而服者,則以水邪在下部故也。

  卒嘔吐,心下痞,膈間有水,眩悸者,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

  小半夏加茯苓湯方

  半夏(一)生姜(半升)茯苓(四兩)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取一升五合,分溫再服

  假令瘦人臍下有悸,吐涎沫而颠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五苓散方,澤瀉一兩六錢,茯苓、白術各十八錢,桂枝半兩,上五味為末,白飲服方寸匕,日三服,多服漿水,汗出愈)

  痰飲之未成者,始于水,水因寒而停,則為飲,水與膏液混雜,則為痰,水盛則痰浮,而上阻胸膈,膽胃被樊,與水沖激則卒,然嘔吐痰在膈間,則心下痞痛,水氣沖腦,則眩,水氣淩心則悸,生半夏能去至高之水,生姜能散膈上之寒,加茯苓能決排水道,此可知仲師出小半夏加茯苓方治,正所以抑在上之水以逆而折之也(茯苓和面為造,雲産固不易得,浙産亦不出省,似不如改用豬苓)語雲,肥人多痰,瘦人似不當有痰,為其肌肉皮毛中所含水分少也,水分多者,心下有水,則心下悸,水分少者,水在臍下,則臍下亦悸,水氣微薄,雖不至卒然嘔吐,然引動上焦亦必吐涎沫而頭目眩暈,此可見仲師出五苓散方治,正所以洩在下之水以順而導之也,此上下之辨也(同一心下悸,而發汗後之欲得按者,但用桂枝甘草湯,而不更用去水之生半夏,同一臍下悸,而發汗後之欲作奔豚,惟桂枝茯苓同五苓散,而重用大棗、甘草以實脾,皆為正虛邪輕而設,故病同而方異也)又見本篇

  咳家其脈弦,為有水,十棗湯主之(十棗湯方見傷寒論太陽篇)

  水為至強,體柔而性剛,滴石則石穿,沖堤則堤壞,故病水者,其脈多弦,弦者沉緊而搏指也,水勝則血負,血分熱度日減則蒸化力弱,而衛陽虛澈,故仲師以弦為減,謂陽氣減也,但水勢下越,似不應上逆為咳,不知痰濕粘滞下遊,水道不通,則高原泛濫日甚,是非破東南之壅塞,則西北之洚洞無歸,此十棗湯一方所以盡扶排疏淪之能也。予每見病痰飲者,大小便往往不通,此即下遊壅塞之明證,所以用十棗者,一因藥力猛峻,恐傷脾胃,一因痰涎未易瀚濯,用甘味之十棗以緩芫花、大戟、甘遂之力,使如針皂之去油垢,在漸漬不在沖激也。

  夫有支飲家,咳煩胸中痛者,不卒死,至一百日,或一歲.宜以十棗湯

  水氣支撐胸膈,故名支飲,此證大便不通,上濕下燥,腸胃之熱上攻,則咳而心煩,痰積胸中,故胸中痛,不卒死者,謂不猝然而死也,然死機已伏,故有百日而死者,有經一載而死者,當見大小便不通,氣喘不得卧,卧即咳逆不得息,疊被而倚之,此一月十五日而死者也,亦有大小便時通,發時則三五日不通,咳則目睛突出,氣出不續,過即如故,但膈間留飲,愈積愈厚,愈發愈勒,此一歲而死者也,知死之所由去,即知生之所從來,盡非猛峻之十棗湯,驅水入大腸,以扶蕩腸中燥氣,病不必治,予先慈邪太安人病支飲,有年矣,丙寅春,忽然昏迷,若癫狀,延醫診治,皆曰危在旦夕,予不得已,制十棗湯進之,夜半而利,下痰算,明旦清醒如平人矣,後至上海恽禹九家,其孫祥官,同鄉張爾常門人也,本無病,爾常以其累逃塾,使予診其脈,左脈弦,問所苦,則曰胸中痛,予曰真病也,以十棗湯方付之,明旦大下痰涎,冷甚,以為愈矣,翌日來診,脈如故,仍令服前方,下痰更多,繼以姜辛五味而愈,不更病矣,丙辰冬無錫強鴻培病(此人開飯作)人皆目為肺勞,咳而上氣,胸中滿痛,無大小便,疊被而倚息,喘聲達戶外,予診其脈,沉伏而弦急,因令服十棗湯,每服六分,日一服,每進一服,其痛漸移而下,服至四劑,衛氣乃平,又能治不兒痰飲,俗稱馬脾風,七日見血即死,予當治其壽至時方三歲,又治潘姓小兒,名阿煦者,皆以瀉痰得愈,沉石頑自治痰飲,每服藥末一錢半,兩服而瘥,可見猛峻之藥,益人甚于參苓也。

  久咳數歲,其脈弱者可治,實大數者死,其虛者,必苦冒,其人本有支飲在胸中故也,治屬飲家。

  痰飲為病,有咳煩胸中痛,或百日或一歲而死者,此期日之至促者也,至于咳數歲,庶幾恒不死之貞疾矣,然水性至剛,病之進退,皆當決之于脈,脈弱不弦,則内藏水氣未甚,故其病可治,實大而數,則水邪充于内藏,故其病當死,至如脈由弱而虛,則水氣當微,然久咳不已,引動衛氣,心若變冒,所以然者,則以病人久咳,胸中原有支飲也,按此證脈虛不弦,既非十棗湯證,脈不沉緊,又非木防已湯證方治之中,惟澤瀉湯為近之,盡澤瀉蠲飲,而白術補虛也。

  咳逆倚息,不得卧,小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方見傷寒論太陽篇,又見本篇)

  咳逆則氣郵不續,倚息不得卧,則終夜疊被而倚之,不得平卧也,寒氣變于表,飲邪補遏,則激而上沖,固應解表溫裡,俾外寒與裡水雙解,此小青龍湯方治,所以為蠲飲之主方也。

  青龍湯下氣,多唾口燥,寸脈沉尺脈微,手足厥逆,氣從小腹上沖胸咽,手足痛,其面翕熱如醉狀,因複下流陰股,小便難,時複冒者,與茯苓桂枝五味甘草湯,治其氣衛。

  苓桂五味甘草湯方

  桂枝、茯苓(各四兩)五味(半升)甘草(三兩炙)

  上四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陽氣張于上,則衛氣動于下,小青龍湯發其陽氣太甚,則口多濁唾而燥,寸脈沉為有水,尺脈微為陰虛,手足厥逆者,中陽痹也,氣從小腹上沖胸咽者,以麻黃細辛之開洩太甚,少陰水氣,被吸而上僭也,中陽既痹,故手足不仁,虛陽上浮,故其面翕熱如醉狀,且浮陽之上冒也,複下流,陰股而吸其水道,緻小水不利,陽不歸根,故時上冒颠頂,方用苓桂五味甘草湯,與傷寒太陽篇發汗後欲作奔豚之苓桂大棗甘草湯略同,但彼為陽因汗後而虛,不能厚中道之堤妨,故用大棗,此為腎氣被熱藥牽引,不能攝下焦之浮陽,故用五味,要其為降衛逆則一也

  衛逆即低,而反更咳,胸滿者,用苓桂五味甘草湯去桂加幹姜細辛,以治其咳滿。

  苓桂五味姜辛湯方

  茯苓四兩甘草、幹姜三兩細辛三兩五味子半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半升,日三服

  降衛氣而衛氣低則上冒之浮陽,當息,而唯心論逆可止矣,而反實咳胸滿,以前方失之太輕,是不然,盡前用小青龍湯,麻黃開洩太甚,迫其汗液,而陽氣暴張,小腹之客氣,因而上逆,中陽既痹,始則手足厥逆,繼而手足痹,甚至上下颠倒,浮陽竄亂一似電光石火,閃灼無定,此時若以溫藥化飲,不免助浮陽外抗,于是不得已用苓桂五味甘草湯,以收散亡之陽,盡必衛氣漸低,然後可進溫藥,師于是有苓甘五味姜辛湯方法,以發抒胸中陽氣,而除其咳滿,此先标後本之治也。

  咳滿即止,而衛氣複發者,以細辛幹姜為熱藥也,服之當遂渴,而渴反止者,為支飲也,支飲者,法當冒,冒者必嘔,嘔者複内半夏以去其水。

  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湯方

  茯苓四兩,甘草二兩,細辛二兩,幹姜二兩,半夏半升,五味半升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半升,日三服

  此節更複渴三字,為衍文,以細辛幹姜為熱藥句,為假設之詞,當屬下讀,非承上衛氣複發言之,若承上言,似但指衛氣一層,服之當遂渴句,轉類節外生枝,若原不更得瀉渴三字,則下文當遂渴反不渴,俱不可通矣,此節大旨,謂咳滿止後,上膈氣機已疏,當不複病,然亦有咳滿方止,衛氣複發者,倘因幹姜細辛為熱藥而發其衛氣,服後當立見燥渴,乃本病燥渴,服幹姜細辛而渴反止,則前此之渴,實為支飲,隔塞在胸,津液不得上承,喉舌而初非真燥,此證予寓小北門時,治宋姓婦人親見之,病者平時常患口燥,所服方劑,大率不外生地,石斛、麥冬、玉竹、知母、花粉、西洋參之類,予見其咳吐涎沫,脈弦而體肥,決為痰飲,授以此方,服後終日不曾飲水,略無所苦,乃知仲師渴反止為支飲之說,信而有微也(此證後以咳逆不得卧,乳中脹育,用十棗湯加王不留行,大下水痰而愈)但支飲在胸膈間,中脘陽氣被遏,必見變冒,冒者,胃底膽汁不能容水,衛激而上逆也,故仲師言冒家必嘔,盡中陽與支飲相拒,輕則虛陽上浮,甚則卒然嘔吐清水,痰涎,可知熱藥實為對病,故治法特于前方中加生半夏以去水,不更忘細辛幹姜也。

  水去嘔止,其人形腫者,加杏仁主之,其證應内麻黃,以其人遂痹,故不内之,若逆而内之者,必厥,所以然者,以其人血虛,麻黃發其陽故也。

  苓甘五味加姜辛半夏杏仁湯方

  茯苓四兩,甘草、幹姜、細辛各三兩,五味、半夏、杏仁各半升

  上七味,以水一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半升,日三服

  前方内半夏以去水,則心下之水氣當去,水邪去,則膽胃之火不複上行,而嘔亦當止,但水方止貯中脘氣不外散,一旦決而去之,未盡之水氣不能從表汗外洩,或轉留皮毛之裡,變為形腫,按之氣病,一身面目黃腫者,則越婢加術湯主之,一身悉腫,則越婢湯主之,此外水氣甚而形腫,藥劑中應納麻黃之證也,但此證業經半夏去水,水氣不甚,則形腫當屬虛脹,水氣篇又雲,虛脹者為氣水,發其汗即已,脈沉者宜麻黃附子甘草湯,此又水氣不甚而形腫者,藥劑中應納麻黃之證也,故仲師既于前方中加杏仁以利肺氣而洩皮毛,複申之曰,其證應内麻黃,以其人遂痹,故不内之,若逆而内之,必厥,所以然者,以其人血虛,麻黃發其陽故也,夫此證之應内麻黃,仲師既言之矣,但何以見此證血虛,何以見形腫之為痹,何以見麻黃發汗之必厥,曆來注釋家,固未有能言其意者,盡水盛則血寒,中熱度既低,則吸收力薄,精液不能貧輸,脈道而絡脈益虛,水病所以血虛也,痹之言閉,血分熱度不足,則水氣之在表者,不能蒸化成汗,故毛孔閉塞,而形腫若用麻黃,強責其汗,太陽陽氣一時張發于外,則裡氣益寒而手足見厥,此即衄家不可發汗,瘡家不可發汗,失精家不可發汗之例也。

  若面熱如醉,此為胃熱上沖熏其面,加大黃以利之

  苓甘五味加姜辛夏杏大黃湯方

  茯苓四兩,甘草二兩,幹姜、細辛各三兩,五味、半夏、杏仁各半升,大黃三兩

  上八味,以水一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水去嘔止,有未盡之水氣,因水方外散,痹于表分而形腫者,亦有水分已盡,胃中燥熱上冒頭面者,于是有面熱如醉之形熊,盡累進溫中洩水之劑,證情決非戴陽,故于前方加杏仁,外更加大黃以利之,所以然者,則以水邪去路不出于肺,必出大腸也。

  先渴後嘔為水停心下,此屬飲家,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見上)心下有水,脾精不得挾胃中殺氣上溉肺藏而潤喉舌,因而渴飲,但胃底含有苦燥之膽汁,胃中熱如熾炭,不能容水,水在胃之上口,胃熱出而相抗,乃病嘔吐,此其所以先渴後嘔也,按此節合上嘔家本渴,即并見下嘔吐哕下利篇,以其治屬飲家,故本條獨出方治也

  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脈證治第十三

  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沖心,心中疼熱,飲而不欲食,食則吐下之不肯止。

  此與傷寒厥陰篇同,予向以為非一時并見之證,此特為厥陰本病言之耳,至于消渴,是殊不然,消渴所以起于厥陰者,始于肝藏血虛,血虛則内風生,膽寄肝葉之内,賴肝液為滋養,肝燥而膽不濡,則浮火易動,風與火相搏,于是肺液耗損,引水自救,水能勝有形之火不能勝無形之風,燥于是飲者自渴,此消渴所以起于厥陰也,風陽上薄,故氣上撞心,熱郁心房故心中疼熱,風陽上逆,故饑不欲食,風陽吸于上,胃氣逆行,故食即吐,若疑為宿食,而誤下之,風性疏洩,脾濕随之下陷,乃至一下而不肯止,氣上沖則肺燥,屢吐,則胃燥,下之不止,則腸亦燥,此為消渴所由成,推本窮原,則但清肝熱,滋營血而陽自息,此證似宜黃連阿膠湯,合百合地黃湯,陳修園謂當于烏梅丸,諸方按證求之未的。

  寸口脈浮而遲,浮即為虛,遲即為勞,虛則衛氣不足,勞則顴氣竭,趺陽脈浮而數,浮即為氣,數即消殺而大堅,氣盛則溲數,溲數則堅,堅數相搏,即為消渴。

  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飲一鬥,小便亦一鬥,腎氣丸主之(見婦人雜病)今之議病者,皆以寸口脈數浮為上消,趺陽脈浮為中消,男子消渴即為下消,此不知本之言也,惟黃坤載以陽明篇為消渴之原最得主要,素問别論雲,二陽結,謂之消,黃氏引而申之曰,二陽者,陽明也,手陽明主燥化,燥在大腸則消,水而便堅,足陽明亦從燥化,在胃則消殺而溲數,太陰行氣于三陰,脈候于寸口,陽明行氣于三陽,脈候于趺陽,太陰主升,陰中之陽升于脈絡,則經氣盛,陽明主降,陽中之陰降于腸胃,則腑氣和,太陰虛而經氣衰,故寸口浮而遲,陽明盛而府氣旺,故趺陽浮而數,虛勞其營衛,為發熱作渴之原,燥熱耗其精液,為消殺引飲之漸,胃熱滲于大腸,故大便堅,水飲并入三焦,故小便多,經氣虛而腑氣實,所謂壯火食氣也。

  此黃坤載本内經以釋仲師之旨,精義不可磨減者也,北齊道與造象記,附方有頓服烏麻油一升,神驗,當即此證,予按黃氏此說,言陽明之燥,關于上渴下消,則甚當矣,特以上節厥陰為病核之,上下幾成兩橛,爰本黃說合上節而申言之,盡胃與肝同棣中部,肝居胃右而斜覆其半體,膽寄肝葉,資血液而後充,脾藏之胰液,合膽汁滲入胃中,為消殺之助,肝藏血液不足,胃底獨存苦燥之膽汁而消食之力更猛,故營衛以虛勞而損,胃中之燥熱益增,膽管之下注十二指腸者亦愈熱,因是上下俱燥,大便堅而小便更數,少陰病自利清血色純青之大承氣證,亦即膽胃同病,此上渴下消之由,雖在胃與大腸之燥,實出愛莫能助地陰虛而膽汁生燥也,然則首條言饑不欲食,食即吐,此雲消殺,又将何說,以處之,不知首節以病之,發端言之,營衛虛于上,是病風燥,膽胃上逆,是病嘔吐,仲師雖未明言,而其味必苦,肝陰愈虧,胃底膽火愈熾,乃一變而為消殺,腸胃既燥,大便盡堅水氣乃獨行于腎膀,而飲一溲一亡證具矣,按此證仲師方治主以腎氣丸,在婦人雜病篇為利小便之藥,此證小溲甚數,更服利水之藥,小溲毋乃太多,曰否,此方原為調攝腎氣而設,腎為水道關鍵,腎寒水不化氣,則水勢下越而小溲數,腎陽不運則氣閉,氣閉則小溲不通,故病以相反而同治,盡消渴一證,原為肝脾陰虛而膽胃生燥,因緻消殺便堅,不比陽明燥實,故用幹地黃、山茱萸,以滋養肝脾,而膽胃燥氣自平,又瞿其助濕也,故用澤瀉、丹皮、茯苓以洩之,方中惟桂枝、附子二味最為主要,桂枝以通脾陽,胸中淋巴斡受之,所以疏上焦之水氣,附子以通腎陽,輸尿管受之,所以溫下焦之水,使得化氣而潤燥,所以然者,則以小溲之多實由水寒無氣故也。

  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宜利小便,發汗,五苓散主之(五苓散方見傷寒論太陽篇,又見痰飲)

  此條見太陽篇發汗後條下,盡因大汗之後,浮陽在表,吸下焦水氣不得輸洩于膀胱,但用五苓散發汗利小便,俾水道下通,津液上承,而消渴自止,此與真消渴不同,因其相似而類及之(欲發汗,服散後多飲暖水,見傷寒論)

  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此條見太陽篇中風發熱條下,夫渴欲飲水,固有陽明實熱少,少與之而愈者,乃入口而即吐,則是水停心下,津液不生,而渴飲初非燥熱,故名水逆,為下流之壅塞,此與宿食未消不能納谷者同,故必壑其下流,津液乃得上承于喉舌,要非人參白虎竹葉石膏諸方治,所當混投也。

  渴欲飲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文蛤散方,文蛤五兩,上一味杵為散,以沸湯五合,和服方寸匕)

  此條見太陽篇病在陽,節下而微有不同,彼以太陽标熱及水氣為冷水所遏,太陽寒水與标熱停頓心下,意欲飲水而反不渴者出其方治,特用針寒之文蛤,标本同治,使熱随水洩而渴當止,此為渴欲飲水,水入渴不止者言之,盡以水能去陽明實熱,不能去太陽标熱,加以屢渴,屢飲,其水必停,标熱薰灼,蘊成濕痰,水更粘滞,文哈散用蛤殼杵細,開水和服,若今日砂漏,然隔其渣滓,使水清易利,又不獨針寒,清熱已也。

  淋之為病,小便粟狀,小腹弦急,痛引臍中

  仲師于淋證未出方治,但以病情而論,則此證實為虛寒,發端便日小便如粟狀者,陽氣不達于宗筋而精道寒也,肝腎因虛生寒,則少腹為之弦急,腎虛而寒氣上乘,故痛引臍中,雖以外證驗之,未常非濕熱之交阻,然有服龍膽草而加劇者,亦有服木通累斤而痿頓不起者,則以裡陽不達,濕熱無自而化也,吾謂治淋之法,病之初起,以疏達瘀滞為急,是猶濕熱下利中有宿食而宜大承氣者也,病之既久,宜溫中通陽,佐以洩水,是猶下利虛寒而宜四逆理中者也,獨怪近世庸工,一遇淋證務清肝熱而敗脾陽,吾見其冥路之日近矣。

  趺陽脈數,胃中有熱即消谷引飲,大便必堅,小便則數

  淋之為病,或小溲腫痛,或敗精瘀塞,變為癃閉,病此者多懊農欲死,坐立不安,要未見消谷引飲,大便堅而小便數者,仲師于此節即不言淋證,而其義則與趺陽脈浮而數大緻略同,故予決其為衍文,若夫大腸燥,小溲赤痛,迫精外洩者,陽明證間亦有之,非淋病也。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則便血

  此條見太陽篇與衄家不可發汗同,血與汗為同體,衄家發其汗,則陽氣張于上而目直視,淋家發其汗則陰液損于下而便血,其不從小溲出者,經津道本塞,欲出不得故也。

  小便不利者,有水氣,其人若渴,栝蒌瞿麥丸主之

  栝蒌瞿麥丸方

  薯蓣三兩,茯苓三兩,栝蒌根二兩,附子一枚炮,瞿麥一兩

  上五味,末之煉蜜丸如梧子大,飲服二丸,日三服,不知增至七八丸,以小便利腹中溫為知。

  天時,陽熱則生濕,土膏發于地雲氣上于天,然後雷雨作而溝渠通,陰寒則生燥,風霜日緊,潦水不降,于是蒸氣消而溪澗塞,人但知苦熱易于生燥,而不知苦寒之尤易生燥也,知此意者,然後可與論栝蒌瞿麥丸方治,證曰小便不利,有水氣而渴,此水勝血負,水寒不能化氣之證也,三焦水道以水為關鍵,腎寒則水停蓄于下而陽氣不升,陽氣不升則肺陰虧于上,而津液不降,方用栝蒌根以潤肺而止渴,瞿麥以導膀胱而利小便,薯蓣、茯苓以扶脾陽而抑心下水氣,要惟以炮附子一枚為方中主要,觀小便利腹中溫為知八字,其義自見,盡未服藥時,腹中必然冷痛也。

  小便不利,蒲灰散主之,滑石白魚散,茯苓戎鹽湯并主之

  

  蒲灰散方

  蒲灰半分,滑石三分

  上二味,杵為散,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滑石白魚散方

  滑石、亂發(燒、)白魚各二分

  上三味杵為散,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茯苓戎鹽湯方

  茯苓半斤,白術三兩,戎鹽彈丸一枚

  上三味先将茯苓、白術煎成,入戎鹽再煎,分溫三服

  小便不利,證情不同,治法亦異,所謂蒲灰散主之者,濕勝熱變之證也,腎藏當寒水下行之衛,水勝則腎陽被遏,由輸尿管下結膀胱,而小便不利,用針寒洩水之蒲灰,合淡滲清熱之滑石,則水去而熱亦除矣,所謂滑石白魚散,茯苓戎鹽湯并主之者,滑石白魚散為水與血并結膀胱之方治也,水以寒而易洩,故稱太陽寒水,水蓄于下與胞中血海混雜,乃生裡熱,熱變則水道不通,故滲之以滑石佐以善導血淋之發灰,白魚俗名壽魚,喜蝕書藉,竄伏破書中,不見陽光,雖性味不可知,大約與土龍子鼠婦相等,善于攻瘀而行血者,盡瘀與熱俱去,而小便自通矣,茯苓戎鹽湯為膏淋、血淋阻塞水道通治之方也,茯苓、白術以補中而抑水,戎鹽以平血熱洩瘀濁而小便乃無所窒疑矣,此又小便不利兼有淋證之治也。

  渴欲飲水,口幹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白虎加人參湯方見傷寒論陽明篇,又見喝病)

  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豬苓湯主之(豬苓湯方,豬苓去皮,茯苓、阿膠、滑石、澤瀉各一兩,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内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此二條,并見傷寒陽明篇,為汗下溫針救逆之方治,陽不外越,津液内傷,因病口幹舌燥,浮熱在表,水濕内蘊,因病渴欲飲水,小便不利,津液傷則以清熱生津主治,方治宜白虎加人參者,為其熱傷氣血也,裡水變故以導水邪清血熱主治,方治宜豬苓湯,用阿膠者,為其濕傷血分也,此衛與營之辨也。

  水氣病,脈證并治第十四

  師曰病有風水,有皮水,有正水,有石水,有黃汗

  風水其脈自浮,外證骨節疼痛惡風,皮水其脈亦浮,外證跗腫,按之沒指,不惡風,其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正水其脈沉遲,外證自喘,石水其脈自沉,外證腹滿不喘,黃汗其脈沉遲,身發熱,胸滿四肢頭面腫,久不愈,必緻癰膿。

  水與氣相為消長,水溫則氣生,水寒則氣奪,奪則衛陽痹于外,營陰痹于裡,水即頓滞而不行其病,凡四有風水,皮水,正水,石水之别,黃汗則似水非水,風水之病起于中風,中風不愈,波士頓液凝于肌理,乃病風濕,風濕不愈,水氣因寒凝聚,乃病風水,故脈浮惡風,與中風同,外證骨節疼痛與風濕同,盡濕不甚者為濕,濕勝者即為水,表陽一日不達,即裡氣一日不和,此水氣之病,由于脾陽頓滞者也,皮水之病,或起于中蠍,痙濕蠍篇所謂身熱疼重,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緻者是也,或起于傷寒,痙濕蠍篇所謂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大便堅,小便自利者,服桂枝附子湯去桂加術,盡三服,如冒狀,術附并走皮中,逐水氣未得除者是也,盡人身五氣一日不絕,外來之水斷不能漬入毛也,惟水飲入胃,挾胸中陽氣外洩之汗液外著,冷水及寒氣乃留滞于皮中,病起于太陽,故脈浮,太陽之府為膀胱,部位最下,膀胱不行水從旁溢,故其病為跗腫,皮毛外閉,故不惡風,水濕在皮裡而不入大腸,故其腹如鼓,而無洞洩下利之變,水不在中脘,不能隔絕上承之液,故不渴,病在表分,故當開皮毛而發汗,此水氣之病由于衛陽被遏而肺陰不達者也,正水之病起于寒水之府藏,其證為下焦虛寒,寒水停蓄,水氣勝而血熱微也,水氣勝,故脈沉,血熱微故脈遲,腎寒不能納氣,故喘,此水氣之病,關于本藏,而絕無外因者也,石水之病亦出于腎寒,其脈沉絕,石謂如石之沉于水底,非如他物之足以上泛,似石水之名特以陰寒凝固不可動搖之(雙按淋濁一證,有砂淋、石淋,謂水與膏液凝結,堅硬而不可攻也)不知石水一證,亦當有膏液凝結如石在回腸之外,無疑于呼吸,故腹滿不喘,此水氣之病異于正水,而攻之不動,溫之不化者也,陳修園乃以後文屬少陰者當之,豈正水不屬少陰乎。(近人有治石淋方用針寒軟堅之銀硝合利水之滑石調服,似可借用)黃汗之病,變于營分,久而後發,此與水氣之變在衛分者不同,沉遲似正水脈,則其病不在皮毛,盡邪在衛,主皮毛而惡寒,邪在營即主肌肉而發熱,水寒而血熱也,胸為陽位,四肢為諸陽本,三陽之絡,皆上頭面,胸滿而四肢頭面腫,則濕勝而陽痹,所以久不愈必緻癰膿者,營變而生熱也,此水氣黃汗之别也。

  脈浮而洪,浮則為風,洪則為氣,風氣相搏,風強則為瘾疹,身體為癢,癢者為洩,風久為痂癞,氣強則為水,難以俯仰,風氣相系,身體洪腫,汗出乃愈,惡風則虛,此為風水,不惡風者小便通利,上焦有寒,其哆涎,此為黃汗。

  水氣一證,惟風水為輕,大要為外風束縛而汗出不澈,輕則為風濕,重即為風水,覆杯水于坳堂,但覺其沾漬耳,累進而增益之,則泛而溢矣,病屬太陽之表,故脈浮,骨節竣痛,惡風與風濕略相似,此積濕成水之明證,盡氣與水相為變化,沔與濕相為虛實,水液由脾陽運輸為胸中陽熱蒸化,當由皮毛外洩成汗,故水之未成者為氣,一受外邪,毛孔閉塞,其氣即停阻不行,故氣之漸寒者為水,但此證初起水氣未甚,風薄于外,氣抗于裡,脈乃浮洪,風淫于外,毛孔之汗不洩,則結于皮外而成瘾診,于是遍體癢不能忍,則搔以洩之,久而不愈遂成痂癞,與疥相類,此風甚濕輕之證,亦衛氣微弱不能作水之證也,夫衛氣微弱,中含水分不足,遇風氣奪則為濕,衛氣強盛,中含水分過多,遇風氣奪則為水,濕則僅留表分為疹,為癢,水則流注皮中,内及胸腹腫脹喘滿,難以免仰,風邪一日不解,則水氣一日不去,故曰汗出乃愈,但仲師所言汗出乃愈者合前證言之,非專指已成水病者言之也,雖然風水之體腫實與黃汗相似,風水屬衛,宜解表固當用麻黃以發汗,黃汗屬營,宜解肌,即不當用麻黃,辨此者,要以惡風不惡風為标準,風水起于外感,病原與中風同,故惡風,黃汗不由外感,病原與中風異,故不惡風,加以小便通利,上焦有寒,其哆涎,所以小便利者外無風邪以吸之,内無粘滞之濕以阻之也,所以上焦有寒,其口多涎者,黃汗始病,營熱為寒水所變,胸膈無陽熱之化也,此黃汗别風水之大略也。

  寸口脈沉滑者,中有水氣,面目腫大,有熱,名曰風水,視人之目窠上微腫,如暨新卧起狀,其頸脈動,時時咳,按其手足上陷而不起者風水

  風水之證,起于太陽,故其脈浮,洪為多,浮者風脈也,但風水所由成,積漸于太陰之濕,終成于少陰之寒,故其脈亦有時而沉滑,沉即為水,滑即為濕,水氣留著皮毛之裡,面目獨見腫大者,風中于頭也,所以有表熱者,以病原之同于中風也,此證或目下有卧既形,鮮明光澤,氣沖咽喉,頸脈動而微,咳易與正水混淆,但其手足俱腫,按之下陷不起者,乃為風水确證,所以然者,盡以風之中入肌腠先受,而脾為之應,故傷寒論太陽陽明二篇,并謂之系在太陰,不獨太陰本篇為然,所以載于太陽篇者,以風之中入,先痹肌腠言也,故桂枝湯之作用,曰解肌,所以載于陽明篇者,以太陽寒水不得外洩流入腸胃言之也。所以棣于太陽本篇者,則以病起于風,成于水,水氣不得外洩,合脾藏之濕下陷,将成寒濕之證也,脾主四肢,故風水必流溢四肢,是以閡虐由于脾寒者,手足先冷,外風系在太陰者,手足自溫,發汗之其中陽,手足見厥者,服幹姜甘草湯而其厥當還,病理固無不同也。

  太陽病,脈浮而緊,法當骨節疼痛,反不疼,身體反重而竣,其人不渴,肝出即愈,此為風水,惡寒者,此為極虛,發汗得之,渴而不惡寒者,此為皮水,身腫而冷,狀如周痹,胸中窒,不能食,反聚痛,暮躁不得眠,此為黃汗,痛在骨節,咳而喘,不渴者,此為肺脹,其狀如腫,發汗則愈,然諸病此者,渴而下利,小便數者,皆不可發汗。

  此一節舉相類之下,出陰虛不可發汗之例,欲處方者,知所擇也,風寒為病,起于太陽,故其脈當浮,但緩則為氣,緊則為寒,為水,由風濕寝成,風水外證,當見骨節疼痛,今不疼而反見體腫而竣者,盡濕将成水,則痛,濕已成水,即重而竣,此濕流關節,水傷肌肉之辨也,水氣尚在肌肉,不在心下,不能阻隔中脘陽氣,故不渴,此風水之宜于發汗者也,又有本太陽病,因發汗而惡寒者,此為表陽虛,太陽篇所謂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即此證也。此同一太陽病,而不宜更發汗者也,前雲皮水脈浮,跗腫不惡風,不渴者當發其汗,此雲渴而不惡寒,此為皮水,按寒字當為風字之誤為其異于風水也,四肢腫,水在皮腠中為皮水,甚則肢冷,故後文又有厥而皮水方治,此可見皮水為裡寒水聚之證,何以前條言皮水不渴,當發其汗,本條反以渴而不惡風為皮水,幾令辨證者茫無定據,不知當其汗,特為不渴者言之耳,皮水之證要以渴為标準,水氣入裡,腫見于外,水寒不能化氣,滋溉不及咽喉,乃引溫水以自救,皮水不渴,不由燥而由濕,灼然無可疑者,水不去則腫不消,寒不去則渴不止,此當利小便之治,異于始病之可以發汗者也,皮毛外閉,故不惡風,惟下文身腫而冷二句當屬黃汗言,陳修園指為皮水者誤也。

  盡黃汗之始病,四肢頭目皆腫,故曰如周痹,一身之氣痹也,營熱為水邪所系,故身腫而冷,惟其濕勝陽痹,故胸中窒(此與胸相類,胸中淋巴斡,不能發水液與氣,故氣不通)濕停中脘,容積不多,故不能食,水寒營系,絡脈不通,故反聚痛,營氣夜行于陽,故血分溫度特高,不惟煩躁,抑當熱發汗出,所以然者,營氣盡系,暮則反抗也,此黃汗病在肌腠系熱,異于皮毛之寒,當解肌以發汗者也,太陽寒水為表寒所遏,則一身盡疼,脈見浮緊,此太陽傷寒之所同,皮毛不開,肺氣内閉,裡熱與水氣相搏,搏因喘咳而病肺脹,所以不渴者,水氣未入中脘不能阻陽氣之上承也,所以其脈如腫者,水氣系于皮毛也,證屬暴感,宜越婢加半夏湯以開表清理而其喘自定,所謂發汗即愈也,但病在皮毛者,可以發汗,若水滲腸胃而下利,水入下焦而小便數,陽虛于上,濕流于下,必見燥渴,若發其汗,非惟重傷陰液,抑且不能愈病,所以然者,為水氣不在腰以上也。

  裡水者,一身面目黃腫,其脈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令小便自利,此之津液故令渴,越婢加術湯主之(方見中風)

  黃汗之始病,四肢面目皆腫,而其脈沉遲,裡水則四肢面目皆腫,而其脈沉遲,裡水則四肢面目黃腫,而其脈亦沉,所以别于黃汗者,特暮夜無盜汗耳,夫水氣外洩為汗,下行為小便,今外既無汗,小便複不利,水乃系于皮毛之裡而病黃腫,若小便自利,黃腫當減,乃黃腫如故,而反見渴者,以水濕隔寒于上,胃中津液不得上承也,此證胃中必有變熱,觀外證之黃腫自見,不見夫造醬面者乎,乘熱而覆蓋之水濕與熱合并,蘊蒸不三日而發黃矣,仲師用越婢加術湯解表與清裡同治,使水濕與熱悉從汗解,則腫退而渴止矣。

  趺陽脈當伏,今反緊,本自有寒疝瘕,腹中痛,醫反下之,即胸滿短氣,趺陽脈當伏,今反數,本自有熱,消殺,小便數,今反不利,此欲作水。

  此節向無的解,陳修園以為水病人别有宿疾,當從趺陽脈與其舊疾而兼顧之,不可風腫治腫,黃坤載則謂脈伏有寒熱不同,寒伏當脈緊,此當有寒疝瘕腹痛,醫下之即胸滿短氣,熱伏則脈數,此當有積熱,消水殺而小便數,今反不利,此水殺水消,内原無熱,欲作水也,二說俱非,盡水之将成,必有其因,水病多由腎陽虛寒,其脈本當沉伏,反見緊者,則以向有痰瘕,腹痛諸證,醫反用寒下法,使外寒乘虛而入,腎氣從之,因見胸滿氣短之象,此即後文以為留飲而大下之,又與葶苈丸下水之變也,趺陽之脈本因水病而沉伏,今反見數,設病者本自有熱,當得消殺而小便數,今反不利,便可知客熱不消水殺,結膀胱而蓄水也,此節後文數脈即止之義也(數為熱結,止即水停蓄)

  寸口脈浮而遲,浮脈則熱,遲脈則潛,熱潛相搏名曰沉,趺陽脈浮而數,浮脈即熱,數脈即止,熱止相搏,名曰伏,沉伏相搏,名曰水,沉則絡脈虛,伏則小便難,虛難相搏,水走皮腠,即為水矣。

  風水皮水,皆由肺氣不達皮毛所緻,故其診多在手太陰動脈,而不及趺陽,惟正水則上下并見,而根原獨成于下,故必兼診趺陽,方能核實,但寸口脈明系浮遲,仲師乃名之曰沉,趺陽明系浮數,仲師反名之曰伏,後學殊難索解,雖徐忠可說量至為詳盡,然可與中人以上言之,淺學者不能無疑也,吾直以為浮遲,浮數主脈象,言沉與伏主病情言兩者,不當朦混沉伏相搏名曰水,即節專指病情之顯著也,浮遲在寸口則營氣下寒而不上應,營氣下寒則水不化氣,水就下,故名曰沉,浮數在趺陽則衛氣下阻而不上行,衛氣下阻則水道反為所吸而不得流通,故名曰伏,然則仲師言浮脈則熱,遲脈則潛,熱潛相搏者,以水氣上閉,血寒不能蒸化為汗言之也,言池脈則熱,數脈則止,熱止相搏者,以熱結膀胱小溲不利言之也,營氣不上應,因見絡脈之虛,絡脈虛則身冷無汗,衛氣不上行因見小便之難,小便難則瘀熱苦水,于是一身上下陽氣不通乃逆走皮腠而成水矣,此證仲師未有方治,陳修園消水聖愈湯,尚有古意附存之。

  大烏頭牡桂細辛,淨麻黃,炙甘草,知母,防已,生姜,大棗,日夜三服,當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

  寸口脈弦緊,弦則衛氣不行,即惡寒,水不沾流,走于腸間少陰脈緊而沉,緊則為痛,沉則為水,小便即難,正水前後,脈證不同,仲師雖不出方治,原其脈證所以不同者,而治法已存乎其中矣,正水已成,則水寒積于下,虛陽浮于上,故寸脈浮而遲,方在将成則陰寒锢其表陽,氣停于内,故寸弦而緊,正水已成則水寒,無氣陽變不通,故趺陽脈浮而數,方在初成陰寒内薄,氣化不行,故寸口關後之脈沉而緊,水寒血凝故痛,衛氣束于寒,不能作汗外散,則水不沾漬,下走腸(原作沾流,誤也,盡水化氣成汗,故沾漬,水寒重墜,故下陷也)營熱息于内,則腎陽不通而小便不利,此時寒水暴遏,表裡陽氣絕然消歇,故但見弦緊,沉緊之脈,予謂此直麻黃細辛附子湯證,麻黃以達表寒,附子以溫裡寒,細辛由裡達表,從下而上,扶腎陽而疏表裡,則大氣運行,汗液洩而小便亦通矣,近人漫用五苓五皮以治水,舍此别無良法,抑獨何歡。

  脈得諸沉,當責有水,身體腫重,水病脈出者死。

  水病脈當沉,沉非重按始得之,謂乃脈道不利,而寸口浮遲也,水氣沉于下,清陽不能化氣上行,絡脈不得滋溉,因病空虛,絡脈虛,故寸口應之而遲,沉者必伏,伏者水氣在下,足背趺陽之脈反見浮數,水氣不得由膀胱下洩,故脈沉者小便必難,表裡上下不得氣化,故水留于肌肉而身體腫重,若浮遲之寸口,反見洪大而數,少陰趺陽之脈反見微弱則是陰盛于下,陽脫于上,謂之脈出譬之,油燈垂涸忽然大明,其能久而不滅乎。

  夫水病人,目下有卧替,面目鮮澤,脈伏,其人消渴病水,腹大,小便不利,其脈沉絕者,有水可下之。

  内經雲,諸有水氣者,微腫先見于目下,予診痰飲病亦往往見之,盡水與飲因同源而異病也,水困脾陽必見于所主之部分,曰胞及腹,皆足太陰所主,故目下有卧替,而腹大目鮮澤者水之标,小便不利者水之本,消渴者,水外浮而内竭,且水寒不能化氣故也,脈沉固當有水,至于沉絕,則腎中陽氣将亡,便當急下以存陽,譬猶傷寒少陰證之急下存陰,仲師于此條不出方治,予意當與大黃附子細辛湯,是即寒疝之脈狀如弓弦不移,陽中有陰可下之例也,若陳修園所雲用真武湯加木通防已椒目以溫腎陽而利小便,雖亦言之成理,不知水氣清者外可以發汗,内可以利小便,若水與痰涎糞穢膠結成瘀,則舍溫下更無良法也,奈何利小便乎。

  問曰,病下利後,渴飲水,小便不利腹滿,因腫者,何也,答曰,時法當病水,若小便自利及汗出者自當愈。

  下利之後,陰陽并虛,陰虛則渴,陽虛則水飲不消,小便不利,腹因腫滿,引為暴蓄之水,初無膠因不解之痰濁與之混合,故但得汗出,小便利即當自愈,惟下後裡陰先傷,陽氣複頓,雖腹滿而腫,不當從利小便,當用婦人轉胞腎氣丸治,陰陽兩補,而水道自通,或用渴飲水之文蛤散,盡蛤殺針寒,上能止渴,下通小便,杵為細者,譬之濾水之砂漏,格其渣滓,水道以澄清而易通也。

  心水者其身重而少氣,不得卧,煩而燥,其人陰腫肝水者,其腹大不能自轉側,脅下腹痛,時時津液微生,小便續通,肺水者,其身腫,水便難,腫時鴨溏,脾水者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液不生,但苦少氣,小便難,腎水者,其腹大臍腫腰痛不得溺,陰下濕如牛鼻上汗,其足逆冷,面反瘦。

  水道行于三焦而出于膀胱,故六府有水,五藏不當有水,以五藏為真有水者妄也,然則仲師何以言五藏水,曰此以部分言之,以以氣之受病言之也,水氣淩心,則心陽受困,脾肺不能承受心陽,故身重而少氣,心氣不能降,故心腎不交而不得卧寐,心火系于上,則煩而躁,陽不下達,水氣獨留,故陰腫,此心水不關本藏者也,水勝則肝膽被襲不得疏洩,肝病傳脾,故腹大不能轉側,厥陰脈絡,結于國下,故脅下痛,但肝膽雖襲,亦有時而疏洩,故津液微生而小便續通,此肝水不關本藏者也,肺主清降,肺氣為水邪所阻,則水邪不降而身為之腫,肺氣不達皮毛,太陽标熱下陷,膀胱熱結,小便困難,肺與大腸為表裡,肺病延至大腸,故時鴨溏,此肺水不關本藏者也,脾在中脘,部分在腹而外主四肢,脾為水困,故腹大而四肢苦重,脾寒不能化生津液,故津液與氣俱少,脾為濕藏,水濕相搏,則濁痰粘滞,水道不清,故小便難,此脾水不關本藏者也,若夫腎則本為寒水之藏,上承中焦,下及膀胱,以全其為決渎之官,腎寒則決渎失司,濫于腹則腹大而臍腫,壅阻中下之關鍵,則腰痛而不得溺,寒水浸灌于下,故陰下濕如牛鼻下汗,腎陽不行,陰寒随少陰之脈下注,故其足逆冷,頭為諸陽之會,水氣作于池陰,陰不過陽,故腫不及面部而反瘦,此腎水雖關本藏,而腎藏要無蓄水之餘地也。

  師曰,諸有水者,腰以下腫,當利小便,腰以上腫當發汗乃愈,利小便人但知為五苓散,發肝人但知為麻黃湯,此泥于成方,不知水病者也,利小便之劑詳消渴篇,發汗之劑詳痰飲風濕二證,學者酌劑輕生而用之,皆當應插奏效,然亦有當利小便之證,必先行發汗而小便始通者,盡大氣不運,則裡氣不疏,肺氣不開,則腎氣不降,故常有屢進利水之藥,小便終不利者,職是故也,并有發汗之證,必兼利小便而始愈者,盡發汗則表疏在裡之水氣不能盡去,勢必由下焦決渎運輸而始暢,非因勢利導,則餘邪不表也,變而通之,存乎其人,當記吳縣門人陳道南于戊辰八月,偕閘北賈姓小兒來診,手足并腫,腹大如鼓,予用麻黃五錢,熟附子五錢,細辛三錢,小便微通而脹如故,道南用麻黃六錢,原方中加杏仁桔梗,一夕而小便大行,明旦腫已全消,周身微汗而病愈矣,可見開肺表疏,則一身之水不為大氣所吸,不待豬苓澤瀉自能順其就下之性也,若夫仲師所言,要為示初學辨證用藥法程,盡腰以上有溫度淬與脾,能吸收小腸水氣津液,由胸中發抒水氣之統機關以散出皮毛為汗,腰以下由兩腎洩水輸入下焦,直達膀胱為小便,一部分有一部分之作用,則固不當混同也。

  師曰,寸口脈沉而遲,沉則為水,遲則為寒,寒水相搏,趺陽脈伏水殺不化,脾氣衰則骛溏,胃氣衰則身腫,少陽脈卑,少陰脈細,男子則小便不利,婦人則經水不通,經為血,血不利則為水,名曰血分。

  水病所由成,起于陽衰陰盛,此固盡人知之矣,然不明水氣消長之原,與水道通行之處,則仲師此節意旨,正未易明也。内經雲,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渎,所謂上焦如霧者,肺為主氣之藏,水殺入胃,化蒸氣而上達于肺,肺竅吸入之天氣較涼與蒸氣相觸乃化為水,則肺為發水之原,可知,飲入于胃,胃中至熱不能容涓滴之水,西人暴牛烈日中,飲以盆水,殺而驗之,胃中固無水也,可見中焦固無水也,可風中焦如漚,正以所納之水,悉受陽明燥化,散成水面國泡上出,則脾胃為行氣之本,可知若肺肺化水下行,由腎藏出下焦,直達膀胱為小便,可見足少陰寒水之藏,為洩水之器,寸口為手太陰動脈,仲師言寸口沉而遲,寒水相搏者,謂肺塞而氣不行于太陽之表,太陽寒水,相并而不陷也,言趺陽脈伏水殺不化者,為胃中原有之熱,為寒水所奪而水将泛濫也,言少陽脈卑少陰脈細,男子則小便不利,婦人則經水不通者,謂手少陽三焦水道,與腎藏俱寒,水氣遏于膀胱,胞中血海(在少腹兩角)乃并為寒水所困,血凝成瘀,水道愈寒,故有水腫之病,無論何種利水猛藥,水終不行者,職是故也,然則桃核承氣、抵當湯防洪、大黃繭蟲丸為萬不可少矣(繭蟲即地鼈蟲,今藥肆所用硬殺黑蟲,非是丸亦無效)但病機所在,起于肺藏之寒,而太陽寒水不行于表裡,繼乃延至中脘,而陽明燥化無權,恐從事攻瘀,卒不行則麻黃附子細辛合幹姜,甘草參用抵當丸尚矣,或曰此證陽虛血寒,正恐不勝重藥,故但用澤蘭,茺蔚已足,若施之後一證,猶為近是陳修園治蔡本謙水腫垂死用澤蘭取效,其明驗也,若此證陰寒太甚,概欲以輕劑取效得乎。

  師曰,寸口脈沉而數,數則為出,沉則為入,出則為陽實,入則為陰結,趺陽脈微而弦,微則無胃氣,弦則不得息,少陰脈沉而滑,沉則在裡,滑則為實,沉滑相搏,血結胞門其瘕不瀉,經絡不通,名曰血分。

  上節言寸口脈沉而遲,此節言沉而數,脈得諸沉當責有水,仲師則既言之矣,然何以有遲數之别,盡寸為肺脈,太陽虛寒,肺氣不能外達,脈即見遲,太陽标陽外浮,吸水不得下行,故脈見數,數則為出者為标陽外浮言之也,沉則為入者為本寒下陷言之也,陽實者,标陽外實也,陰結者,裡陰凝結也,外有所吸,裡有所凝,則寒傷衛而更傷營矣,上節言趺陽脈伏,此節言微而弦,夫水氣為病,趺陽脈當伏,仲師又明言之矣,若微而弦,則胃氣虛寒,則納減,寒則少氣,盡即上文當伏反緊之脈,此正與血分虛寒,先見瘕疝腹痛,誤下成水,胸滿短氣者,略相似也,尺部脈微,固屬水勝血寒,當從少陽傷寒脈微細之例,若少陰沉滑,沉即為水,滑即為血,叔和脈經言滑為血有餘,觀妊娠停經之脈,每見滑象,足為旁證,此即血結胞中之大驗,治法當以去瘕為急,瘕不去則水不利,然則寸脈沉而數,太陽标熱,既吸于外而水不下行,趺陽脈微而弦,又于無陽之脈隐然見瘕疝之象,參之少陰之沉滑,水寒血凝之象,益複顯然近人但見水治水,見寒治寒,于血妥每多疏忽,此不讀經方之過也。

  問曰,病有血分,水分何也,師曰,經水前斷後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難治,先病水後經水斷名曰水分,此病易治,何以故,去水其經自下。

  仲師言經水前斷後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難治,先病水後經水斷名曰水分,此病易治,究其所以然,盡謂經水之斷,或由肝郁,或由血虧,大抵虛寒為多,雖亦有出于二陽燥熱者,此證必不病水,因水停經病,正在水血分之病,不過因水氣太甚阻其經隧,虛者難攻,實者易攻,妊娠有水氣,用冬葵子茯苓散亦易治之明證也,設本非妊娠,則但去水而經自通矣。

  問曰,病者苦水,面目身體四肢皆腫,小便不利,脈之不言水反言胸中痛,氣上沖咽,狀如炙肉,當微咳喘,審如師言,其脈何類。師曰,寸口脈沉而緊,沉為水,緊為寒,沉緊相搏,結在關元,始時尚微,年盛不覺,陽衰之後,營衛相幹,陽損陰盛結寒微動,腎氣上沖咽喉,塞噎脅下急痛,醫以為留飲而大下之氣緊不去,其病不除複重吐之,胃家虛煩,咽燥欲飲水小便不利,水谷不化,面目手足浮腫,又與葶苈丸下水,當時如小差,食飲過度,腫複如前,胸脅苦痛,象若奔豚,其水揚溢則咳喘逆,當先攻掣衛氣令止,乃治咳,咳止其喘自差,先治新病,病當在後。治病之法,當辨虛實緩急,始之不慎,乃有誤治之變,救逆之法則當從先治客病後治本病之例,學者不可不知也,即如病者,苦水面目身體四肢皆腫,小便不利,此水氣泛濫,乃本證也,然病人不言苦水,而反苦胸中痛乃氣上沖咽,狀如炙肉,微喘咳,似非水氣本病,而與痰飲之衛氣上逆者略相似,仲師所謂脈沉而緊者,盡此證本屬虛寒蓄水,沉緊為在裡之象,故本病結在關元者,少陰之穴在臍下一寸,年盛不覺迨陽衰陰盛,水氣漫延,先病衛分而後乃于營分,寒氣溜于腎,則腎氣上沖咽喉而脅下急痛,脅下本腎藏所居,為水道下通之門戶,懸飲内痛,正在脅下,故醫者誤以為留飲用十棗湯大下之,水去而寒氣獨留,脅下之痛如故,又疑痰阻上隔,用瓜蒂散吐之,于是胃中虛熱上浮,而咽燥渴飲矣,渴飲無度,腎寒不能制水,小便不利矣,脾陽吐後益虛而水殺不化矣,寒水泛濫逆行,而面目手中浮腫矣,醫者至此尚不覺悟,泥于葶苈止脹之說,更用葶苈丸以下水,非不小差也,食飲過度,腫複如前,所以然者,胃陽虛而不能消殺,腎陽虛而不能消水也,所以胸脅苦痛,狀若奔豚者,胸為上焦所自起(西醫謂之淋巴斡)脅為中下二焦水道所從出(水道由腎走膀胱)屢經誤治,陽氣益虛,陰寒乃乘虛而上僭,水氣沖激于肺,肺不能受,故咳而喘逆,然則治之之法奈何,曰此當先治衛氣喘咳,為誤治後之新病,痰飲篇治衛氣之桂苓五味甘草湯,當可借用,衛氣既抵,而咳如故,又當用苓甘五味姜辛湯以治咳而喘自止,由是治其本病,而防已茯苓湯,麻黃附子甘草湯,栝蒌瞿麥湯,茯苓戎鹽湯,滑石白魚散俱可随證酌用矣。

  風水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已黃芪湯主之,腹痛者加芍藥(防已黃芪湯方風濕病)

  按此條與風濕同脈浮為風,身重為濕,濕甚即為水,汗出惡風,表虛而汗洩不暢也,按此亦衛不與營和之證,防已以利水,黃芪固表而托汗外出,白術炙甘草補中以抑水,而風水可愈矣,所以腹痛加芍藥者,芍藥味甘微苦,其性疏洩,能通血分之瘀,傷寒桂枝湯用之以發脾藏之汗,而達肌理者也,脾為統血之藏,腹為足太陰部分,腹痛則其氣變于脾之大絡,故加芍藥以洩之,婦人腹痛用當歸芍藥散,亦正以血分凝瘀而取其疏洩,若以為酸寒斂陰,則大誤矣。

  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無大熱越婢湯主之

  越婢湯方

  麻黃六兩石膏半斤,生姜三兩,甘草二兩,大棗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惡風加附子一枚,風水加術四兩

  猶是風水之證,惡風脈浮與前證同,惟身重則病在肌肉,一身悉腫,則病在皮毛不渴,則胃中無熱,續自汗出者,風主疏洩故也,但風為陽邪,當得發熱,觀中風證便知今病者無大熱而但有微熱,則皮毛不開,陽氣不得發越之象,故用越婢湯,内扶脾陽,外開皮毛肌腠,使風随汗液外解,而其腫自消,所謂因勢利導也。

  皮水為病,四肢腫,水氣在皮腠中,四肢聶聶動者,防已茯苓湯主之

  防已茯苓湯方

  防已,黃芪,桂枝各三兩,茯苓六兩,甘草二兩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肺主皮毛,皮水之為肺病,此固不言可知,按本篇提綱曰其脈亦浮,外證跗腫,按之沒指,不惡風,其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其為越婢加術湯證,無可疑者,然何以有防已茯苓湯證,曰此為渴者言之也,寒水在下,不受陽熱之化,則津液不得上承而咽喉為燥,自非利小便以排水,則渴将不止,防已茯苓湯。此固利小便之方治也,太陽水氣,本當作汗外洩,為表寒所遏,則皮毛之氣悉化為水,而水氣在皮腠中,所以在皮腠中者由皮毛而漸漬肌肉也,水漬肌肉則脾陽不達四肢,而四肢腫,腫之不已,陽氣被襲,因見筋脈跳蕩肌肉,寒顫如風前水葉聶聶動搖,故方中用黃芪以達皮毛,桂枝以解肌使皮毛肌肉疏暢,不至吸下行之水,更加甘草以和脾,合桂枝之溫使脾陽得旁達四肢,但得脾精稍舒,而肢腫當消,所以用黃芪不用麻黃者,此亦痰飲病形腫,以其人遂痹,故不内之之例也。

  裡水越婢加術湯主之,甘草麻黃湯亦主之(越婢加術湯見上)

  甘草麻黃湯方

  甘草二兩,麻黃四兩。

  上二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内甘草,煮取三升,溫服一升,重覆汗出,不汗再服,慎風寒

  裡水一證,用越婢加術,使水濕與裡熱悉從汗解,前文已詳言之矣,此節特補出甘草麻黃湯方治,用麻黃湯之半以發表汗為急務,盡專為無裡熱者設也。

  水之為病,其脈沉小屬少陰,浮者為風,無水虛脹者為氣,水發其汗即已,脈沉者宜麻黃附子湯,浮者宜杏子湯

  麻黃附子湯方

  麻黃三兩,附子一枚,甘草二兩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半,溫服八合,日三服

  杏子湯方(阙,陳修園曰,恐是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水病始于太陽,而終于少陰,太陽當得浮脈,少脈即見沉脈,按太陽傷寒未經發汗,水氣由三焦下注寒之藏,即為少陰始病,少陰病其脈當沉,為其在裡也,小即微細之漸,傷寒少陰篇所謂脈微細者,指陰寒太甚者言之也,此時水邪未經泛濫,溢入回腸而下利,故見脈小而不見微細,水邪雖陷,與表氣未曾隔絕,寒水下陷,要為中陽之虛,方治特于麻黃附子湯内加炙甘草以益中氣,使中氣略舒便當外達皮毛肌腠,變為汗液,而水病自除,若夫脈浮為風,與太陽中風之脈浮同,此證尚屬風濕,而未成為水,水氣壅在皮毛而發為虛脹,故曰氣水,氣水者汗液欲出不出,表氣不能開洩之謂。發其其水還化氣成汗,故其脹即消,杏子湯方,阙寓意可用風濕證之麻杏甘薏湯,要以發汗為一定之标準也。

  厥而皮水者,蒲灰散主之(蒲灰散方見消渴)

  蒲灰散一方,今人不用久矣,世皆論蒲灰為蒲黃,其實不然,而錢太醫以厥而皮水之厥為皮水潰爛,以水傷陽氣而厥冷,尤為背謬,此厥字即上文身腫而冷之冷,傷寒金匮中從未有以厥為潰爛者,此陳修園之盲從,不可為訓者也,蒲灰即溪間有大葉菖蒲,味針,能降,味辛能開,王一仁在廣益醫院治病,有錢姓男子,腹如故,股大如五鬥雍,臂如車軸之心,頭面皆腫,遍體如冰,氣咻咻不續見者皆曰必死,一仁商于劉仲華,取藥房中幹菖蒲一巨捆,熾炭焚之,得灰半斤,随用滑石和研,用麻油調塗益厚,塗之,改服二錢,日三服,三日而腫全消,飲食談笑如常人,乃知經方之妙不可思義也,前數年予在家鄉治謝姓小兒莖及睾丸,明若水碧,掣而服之,一夕得小便甚多,其腫即消,惟腹滿不減,繼以姜辛術附,後以急于滬,不複知其究意,甲戌十一月,聞此兒已十四歲已,庚午秋,治海潮寺路宋姓小兒,水腫亦用之。但其人手足不冷,小便消,内服麻黃附子細辛湯,佐以五苓冬葵子,車前子,外敷蒲灰散,夜調服一錢,五日而腫全消,每一日夜,小溲十七八,次雲

  問曰,黃汗之為病,身體腫,發熱汗出而渴,狀如風水,汗沾衣,色正黃如柏汁,脈自沉,何從得之,師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從汗孔入得之,宜芪芍桂酒湯主之

  黃芪芍藥桂枝苦酒湯方

  黃芪五兩,芍藥,桂枝各三兩

  上三味,以苦酒一升,水七升,相合,煮取三升,溫服一升,當心煩服至六七日,乃解,若心煩不止者,以苦酒阻故也

  黃汗之為病,變于營分日久而後發,此與水氣變于衛分者不同,方其蟄伏未久,營熱不甚,故身腫而冷,狀如周痹,至于身體腫,發熱汗出,而渴,營熱始熾矣,汗沾衣,上色黃如柏汁者,血中之液乃出黃水,即此而推之,便可知黃汗之由,實起于營分郁熱,所以如柏汁者,以營熱所蒸益加濃厚,非如黃闡之黃,由胃底膽汁而成也,然不辨明緻此之由,則治法何從下手,将清營熱乎,何以處在表之濕,将疏表氣乎,何以處營之熱,仲師申明汗出而浴水入汗孔得之,而治法乃定矣,以表虛也,故君黃芪以營郁之當實也,故用芍藥桂枝,又懼藥力之不勝病氣也,故煎以具揮發性通調血分之苦酒,而營分之變熱始解,今人用醋和面塗傷能去瘀血,其明證也,婦人肝郁不調内痛,用醋炒柴胡,醋磨青皮白芍,其痛立解,當亦以其能達血郁之故,則苦酒之作用可知矣,庸工動稱能斂肝陰,豈仲師用苦酒之旨乎,所以六七日乃解者,以久郁之邪未易載勝也,所以心煩者,營分久郁,而主血之藏虛,一時不勝藥力也,

  黃汗之病,兩胫自冷,假令發熱,此屬曆節,食已汗出,又身常暮盜汗出者,此營氣氣,若汗出已,反發熱者,久久其身必甲錯,發熱不止者,必生惡瘡,若身重汗出已,辄輕者久久必身潤,潤即胸中痛,又從腰以上汗出,下無汗,腰寬弛痛如有物在皮中,狀劇者,不能食疼重煩燥,小便不利,此為黃汗,桂枝加黃芪湯主之

  桂枝加黃芪湯方

  桂枝,芍藥各三兩,甘草,黃芪各二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須臾啜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覆取微汗,若不汗更服。

  中風之證,受病于肌腠,内困于脾陽,則用桂枝湯助脾陽,以解肌,使汗從腠理外洩,脾流血而主肌肉,為血絡凝聚之處,故風變肌理者,宜桂枝湯,所以達營變也,風從皮毛入,邪薄肌肉,遏其營分,是生表熱,惟黃汗一證,所以異于中風者,足胫必冷,所以然者,提變于上而下通也,中風證有汗,黃汗證亦有汗,或食已汗出,或暮夜盜汗,皆為營熱外達,或汗出解,反至發熱,則營分熱度更高,久必腠甲錯而生惡瘡,試觀壅病外證,先病熱與腫為血郁,增熱繼則劇痛為熱甚血敗,入即膿成,待醫者決去其膿,其痛始定,此即營分變熱必緻壅膿之明證也,或身重而汗已辄,輕者濕将與汗俱去也,然汗出陽傷,久必身潤,潤者如目光之旋轉,閃灼不不定,彼此互相跳動也,浮陽張于外,牽制胸中,胸中陰液已虧,不能外應,故潤,見于外而痛應于裡,若腰以上汗出而不及腰以下,則汗濕在下而腰寬弛痛,少陽三焦道路由腎而下,屬膀胱不下通,故腰以下多所牽制如有物在皮中狀,又其甚者,胸中發抒水氣之樞機,一時停頓脾陽不能作汗外洩,故濕阻胃之上口而不能食,濕在肌肉,故身疼重,防陽被變,故煩燥,陽氣在上,吸水不得下行,故小便不利,究其所以,然實由水濕變其營血所緻,要知黃汗一證,肌表以久汗而虛,不同中風之為卒病,此桂枝湯所以加固表之黃芪也。

  師曰,寸口脈遲而澀,遲則為寒,澀則為血不足,趺陽脈微而遲,微則為氣,遲則為寒,寒氣不足,即手足逆冷,手足逆冷,則營衛不利,營衛不利,則腹滿脅鳴,相逐氣轉,膀胱營衛俱勞,陽氣不通,即身冷,陰氣不通,即骨疼,陽前通則惡寒,陰前通則痹不仁,陰陽相得其氣乃行,大氣一轉,其氣乃散,實則矢氣,虛則遺溺,名曰氣分。

  氣分心下堅大如磐,邊如旋磐,桂甘姜棗麻辛附子湯主之

  桂甘姜棗麻辛附子湯方

  桂枝,生姜各三兩,細辛,甘草,麻黃各二兩,附子一枚炮,大棗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内諸藥,煮取二升,分溫三服,當汗出如中心行皮中即愈。

  仲師即明水氣證治而終以血分,既明黃汗證治而終以氣分欲人于同中求異而明治法也,盡水之甚者為水,水不甚即為黃汗,氣之外洩而遇寒為水,水氣之在裡,不遇寒則仍愈為氣,水可攻而氣不可攻,要其證則為表裡上下俱寒,如冬令雨雪堅水,陽氣變伏天動,不似春夏之易散,故仲師舉寸口之脈遲而澀,便可知外不達于皮毛,而太陽之陽氣先虛,舉趺陽之脈微而遲,醒可知裡氣虛寒,四肢不得禀中陽之氣,中脘虛寒不能發抒營衛二氣,于是太陰之腹部,厥陰少陰之脅下,悉為客寒所據,而太陽水氣,不行于膀胱中脘,脾陽不通于肌腠,因而身冷裡陰不濡于骨髓,因而骨痛,由是太陽之氣通于前,而腎陽不與俱行,則小便已而澀澀惡寒,少陽之氣通于前,而三焦之火不與俱至,則少腹滿而外證不仁,故必先去其固陰逆寒,使血海之營氣得溫而上行,肺藏之衛氣清寒而下降,然後蟄伏之氣從而消釋,大氣者,陽氣也,轉則陰寒散矣,由是寒氣之乘裡虛者,以遺溺解而腹滿脅鳴止,表裡和而手足不複逆冷矣,此桂甘姜棗麻辛附子湯,所以治心下堅大如磐,邊如旋杯,凝固不解之陰寒,而效如浮鼓也。

  心下堅大如磐邊如旋磐,水飲所作,枳術湯主之

  枳術湯方

  枳實七枚,白術二兩

  上二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腹中軟即當散也

  疹病之法惟外證同而虛實異治者,為不易辨也,同一心下堅大如磐邊如旋杯之證(旋杯,按之硬,若杯之旋轉而高出)何一則宜上下表裡通行溫散,汗出如蟲行皮中而愈,一則用攻堅燥濕,三服後腹中軟而愈,盡氣分之脈,必兼遲啬,水飲之脈必見沉弦,此脈之易辨者也,氣分則見窒塞,水飲必将内痛,此證情之易辨者也,氣為寒,約則溫,以散之寒因水實則攻而和之,仲師所以稱醫聖也。

  黃闡病證并治第十五

  寸口脈浮而緩,則為風,緩則為痹,非中風,四肢苦煩,脾色必黃,瘀熱以行,趺陽脈緊而數,數則為熱,熱則消殺,緊則為寒,食即為滿,尺脈浮為傷腎,趺陽脈緊為傷脾,風寒相搏,食殺即眩,殺氣不消,胃中苦濁,濁氣下流,小便不通,陰被其寒熱流膀胱,身體盡黃,名曰殺瘅。

  濕與熱并乃生黃色苴榮在壅醬面,在愈其明證也,故論黃瘅所由成,必先論脾藏之濕,脾主肌肉,而汗洩于肌理,氣達于四肢,則濕無停阻之患,惟風中肌肉則脾陽必頓,頓則腠理閉塞而肌肉為痹。四肢為脾所主,濕熱留于脾藏,故四肢苦煩,風脈本浮,濕痹肌肉則緩,寸口見浮緩之脈,脾中瘀熱行周身,而面目爪甲俱黃矣,此一因也,一系胃中之熱。胃熱固能消谷,而肌肉外受風寒,内困脾陽,即宿食為之停阻,水殺停于中脘,濕熱以日久而增,故趺陽見緊數之脈,便可決為發黃之漸,此二因也。一系風邪由肌腠入裡,循三焦而下及于胃,腎為寒水之藏,下有二管,直接膀胱,為水道所從出,風陽吸于腎,則水道不行,寒邪由肌腠犯脾藏,則脾以虛寒而留濕,食谷即眩者,濕與熱混雜而濁氣上冒于颠也,寒入足太陰,脾不能為胃輸津液作汗,濕熱反緻内陷,小便不通,胃中濁熱無外出之路,乃由胃而流入膀胱,故于尺部少陰脈浮見腎水不流,足背趺陽脈緊風脾陽不運,皆足蘊蒸發,此三因也,名曰殺瘅。

  額上黑,微汗出,手足中熱,薄暮即發,膀胱急,小便自利,名曰女勞瘅,腹如水狀不治。

  女勞瘅證狀有六,一曰額上黑,額上為顱骨覆腦處,腎虛者腦氣必虧,故精氣不榮于額上而見晦滞之色,陳修園以額上為心部,腎邪重而水色見于火部,直瞽說耳,二曰微汗出,微汗出似不足為病,而女勞瘅獨否,盡用力入房皮毛開而汗液屢洩,洩之不已,皮毛從此不收,津液即随時漏洩,三曰手足中熱,則由以欲竭精之時,手足用力太猛,少陽膽火乃乘少陰之虛流溢于勞宮湧泉二穴,四曰薄暮即發,薄暮陽衰之候,寒濕下動,乃反迫真陽而外出,五曰膀胱急,寡欲者腎陽充,充則下焦水道布氣于少腹,膀胱以溫和而緩,多欲者腎陽虛,虛則陽氣不及州都,膀胱以虛寒而急,此證與脈緊為寒同義,可見陳修園謂腎虛累及外府,猶為未達一間也,六曰小便自利,自利者不自知而利也,腎關不固,則小溲不禁,黃坤成載謂火敗水寒,蟄藏失政,盡略近之,若夫脾腎兩敗,腹如水狀,即為不治之證,盡腹為足太陰部分,腎即在腹之兩旁,腎藏無火,不能蒸化脾陽,由是脾藏虛寒,濕邪凝互從而腹滿,然苟用四逆加茵陳蒿以治之,何嘗不可挽救一二,昔金子久患此證,自服茵陳蒿湯,不愈乃就診于丁君甘仁,授以附子湯加茵陳,但熟附子僅用錢半,服二劑不效,乃仍用茵陳蒿湯,以緻脾氣虛寒,大便色白而死為可惜也,但金本時醫,即授以大劑四逆湯,彼亦終不敢服,則是有方與無方同,有藥與無藥同,經方見畏于世,若此可慨矣。

  心中懊農而熱,不能食,時欲吐,名曰酒瘅

  酒者,水與殺蘊蒸而後成,随體氣強弱以為量,體氣強則從三焦水道下走膀胱,體氣弱則留于中脘,而成濕熱之媒介,胃絡上通于心,胃中酒氣上薰于心,故心中懊農而熱,酒已變而成熱,胃氣大傷,故不能食,酒性上泛,故時欲吐,得甘味則益劇,此酒瘅之漸也。

  陽明病遲,食難用飽,飽則發煩,頭眩小便必難,此欲作殺瘅,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陽明病,胃病也。脈遲胃寒也,賽是不能消谷,故飽食即發煩,所以發煩者,蘊積不消而生熱也,胃中生熱必沖腦部之明證隔壁,但彼為實熱,實熱則生燥,此為虛熱,虛熱則生濕,濕邪垢膩,流入三焦,故小便必難,胃中谷食不消,濕熱相搏,于是欲作谷瘅,且陽明實熱下之則腹滿,除陽明虛熱,雖下之而腹滿如故,所以然者,則以胃虛脈遲,中陽不運,非如滑大之脈便于峻攻也,餘詳傷寒,發微陽明篇不贅。

  夫病酒黃瘅必小便不利,其後心中熱,足下熱,是其證也。

  酒黃瘅者,或無熱,靖言了了,腹滿欲吐,鼻燥,其脈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酒瘅心中熱,欲吐者吐之愈。

  酒瘅下之,久久為黑瘅,目青面黑,心中如瞰蒜齊狀,大便正黑,皮腠爪之不仁,其脈浮弱,雖黑微黃,故知之。

  酒瘅之病,有相因而存至者,體虛之人,不勝酒力,故濕熱滲下焦而小便不利,惟酒氣上薰而心中熱且酒氣下移而足下熱,此為酒瘅之垂成,亦有酒氣不冒于心而肺獨受其薰灼者,則心不熱,心不熱故神色安靖,出言了了,而鼻中燥熱者,亦為将成之酒瘅,此時病在心肺,或為心中熱,或為鼻中燥以及胃氣上泛欲吐者,皆可用瓜蒂散吐之,濕熱洩于上,酒瘅可以不作,若小便不利,足下熱即為濕熱下注,但需茵陳栀子大黃湯下之以洩其熱,酒瘅亦可以不作,然必審其脈浮,而後可吐,倘屬沉弦,即當先下,此即在高者引而越之,在下者引而竭之之例也,若心中熱而誤下之,則在上之熱未除,在下之陰先竭,積久遂成黑瘅,傷其血委,故目青,跌打損傷肌腠見青色者,傷血故也,濕熱不除,面色薰黃,此與濕家身色如薰黃同,但彼為黃中見黑,此為黑中見黃,為小異耳,心熱仍在,懊農欲死故如瞰蒜狀,猶謬所謂猢狲吃辣胡椒也,酒少飲則能生血,多飲反能傷血,熱瘀在下,薰灼胞中血海,熱血上行,則瘀積腸中,故大便色黑,血不榮于肌表,故皮腠爬搔而不知痛癢,酒氣在上,故脈仍見浮,特因誤下而見弱耳。

  面色黑而微黃,故知非女勞之比寓意,此證黃連阿膠湯或可療治,或借用百合病之百合地黃湯以清血熱,而滋肺陰附存管見,俟海内明眼人研核之。

  師曰病黃瘅發熱煩渴,胸滿口燥者,病發時火劫其汗,兩熱相博得然黃家所得,從濕得之,一身盡發熱而黃,肚熱,熱在裡當下之。

  黃瘅所由成胃熱與脾濕相參雜者為多,獨有發熱煩渴胸滿口燥之證為亢熱而無濕,推原其故,則以方遇他病時,證屬陽熱複以火劫發汗,兩熱相得,便與濕熱參雜之證,判若天淵概雲從濕得之可乎,一身盡發熱面黃,肚熱,仲師既明示人以瘀熱在裡,直可決為獨陽無陰之在黃硝石湯證,傷寒陽明病之但惡熱不惡寒,宜大承氣湯者,即其例也。請更據傷寒發黃證而推求之,太陽魄汗未盡,瘀濕生熱亦必發黃,此時濕尚未去,要不在當下之例,故有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農者,身必發黃,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發黃,但頭汗出,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飲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何同一陽明病,仲師于前二證不出方治,非以其從濕得之,濕未盡者,不當下乎,本條熱在裡與傷寒之瘀熱在裡同,法在可下.況本條一身盡發熱而黃,肚熱,陽明府實顯然,予故曰宜大黃硝石湯也。

  脈沉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皆發黃

  腹滿,舌痿黃,躁不得眠屬黃家

  黃痹将成,起于蘊濕生熱,此固盡人知之矣,然其所以緻此歧之由,則由于辨之不早,即如仲師所述脈沉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皆發黃,夫消渴,小便不利,脈浮者,宜利小便發汗,則仲師方治明有五苓散矣,小便不利而渴,果為腎寒,不能化氣行水,則用栝蒌瞿麥丸亦足矣,何必待發黃而始治,又如腹滿舌痿黃,躁不得睡,屬黃家,夫腹為足太陰部分,舌苔黃膩屬濕,則濕在脾藏可知,陽明病多不寐證,錄胃中燥實不和也,此雲躁不得睡,其為胃熱無疑,此證治濕則增燥,潤燥則滋濕,如欲兩全,但用白虎湯加蒼術可矣,果其胃中有燥矢,用茵陳蒿湯亦足矣,曲突從薪此為上策,何必焦頭爛額,乃為上客乎。

  黃瘅之病,當以十八日為期,十日以上瘥,反劇為難治,病氣之衰不跗三候,傷寒太陽證,發于陰者,以七日為一候,仲師言黃家從濕得之,濕郁生熱乃傳陽明發于陽者,以六日為一候,傷寒輸發于陰,七日愈發于陽六日愈之文謂一候也,玩太陽病七日以上自愈之條足為明證,陽明篇雲,傷寒三日,陽明脈大,謂本太陽之病,過三候而反劇也,然則黃瘅以十八日為期,即屬陽明篇,三日之例,陰以七為候,則傷寒三日為二十一日,陽以六為候,故黃瘅三候為十八日,所以然者,始病十八日内可發汗及利小便,可清熱而去濕,正猶太陽傷寒一汗病已,更無餘病,若過十八日,濕盡化熱,欲攻不得,故仲師言反劇為難治也。

  瘅而渴者,其瘅難治,瘅而不渴者,其瘅可治,發于陰部其人必嘔,陽部,其人振寒而發熱也。

  非渴之難,渴而飲水之難,黃瘅之病,既從濕得之,則腸胃之中,必多粘滞宿垢,妨其水道,小便不利,濕乃日增則其證益劇,此其所以難治也,若夫不渴之證,脾陽猶能化氣輸津,即不治亦當漸愈,此其所以可治也,但同一黃瘅,不惟渴與不渴之異,即所發之部分,要自不同,故有脾陽不振,濕留中脘,胃底汩汁不容,勢力亢而上逆,故嘔,下文雲諸黃腹痛非凡嘔者,宜柴胡湯,即此證也,發于太陰故稱陰部,太陽寒水不行于膀胱,即出于皮毛,表虛不達加以外寒,水氣遇寒即病振怵,營熱内抗,即生表熱,後文所雲諸病黃家當利小便,脈浮者當以汗解,桂枝加黃芪湯主之,即此證也,發于太陽故稱陽部,陽部以太陽寒水言之,陰部以太陰濕土言之,要知黃瘅病源,以水與濕為主要,而成于膽汁之摻要,膽火炎上,不能容水與濕,乃合并而溢出皮外,此為黃瘅所由成,膽汁色黃,故其汁亦如柏汁之染物,可見太陽病由汗出不澈而有發黃之變者,皆膽汁與濕熱混雜為之也。

  谷瘅之病,寒熱不食,食即頭眩,心胸不安,久久發黃為谷瘅,茵陳蒿湯主之(茵陳蒿湯方,茵陳蒿六兩,栀子十四枚,大黃二兩,上三味,以水一鬥,先煮茵陳,減六升,納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谷瘅之病起于太陰之濕,成于陽明之熱,太陰寒濕,與陽明之熱交争,則生寒熱,寒熱作時。胃中飽滿不食,有時思食,谷氣引動胃熱,上沖腦部,即病頭眩,心胸不安者,胃熱合膽汁上攻,胸中之濕變而生熱也,濕熱與膽汁混合,上于頭目,則頭目黃,發于皮外,則一身之皮腠黃,于是遂成谷瘅,所以用茵陳蒿湯者,用苦平之茵陳以去濕,苦寒清熱之栀子以降肺胃之濁,制大黃走前陰,疏谷氣之瘀,俾濕熱從小溲下洩,則腹脹平而黃自去矣,按此節後仲師言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狀,鄙意大黃當走大腸,惟制大黃走小便,服制大黃者,小便多黃,而其色極深,以意會之,當是脫去制字,然既成谷瘅,大便行後,繼以黃濁之小便,亦未可知也。

  黃家,日晡所發熱而反惡寒,此為女勞得之,膀胱急,少腹滿,身盡黃,額上黑足下熱,因作黑瘅,其腹脹如水狀,大便必黑,時溏,此女勞之病,非水病也,腹滿者難治,硝石,攀石散主之

  硝石攀石散方

  硝石熬黃,攀石燒等分

  上二味為散,大麥粥汁和服方寸匕,日三服,病随大小便去,小便正黃,大便下黑,是其候也。

  硝石即芒硝之成塊者,攀石即皂攀能化糞為水,女勞用此方治,此亦急下存陰之義,為上文腹如水狀言之也(皮水其腹如鼓,外浮而中空)

  日晡所發熱證情以屬陽明,陽明當不惡寒,而反惡寒者,則以腎陰虧則陽明更燥,(觀少陰之急下證可知)相火敗也(觀虛勞證,手足逆寒可知)燥則發熱,虛則惡寒,仲師所謂女勞得之者,為其陰虛而陽越也,膀胱不得溫和之氣,故急,虛氣膨于少腹故滿,腎虧則腦虛,故腦氣不榮額上而見薰色,膽胃之火下陷湧泉,故足下熱,傷寒論所謂谷氣不流也,傷及血海,故便血,大便色黑者,瘀血之象也,脾腎俱虛,故濕陷大腸而時溏,方用硝石以去垢,攀石以化燥屎,和以大麥粥汁以調胃而疏肝,使病從大小便去,此亦在下者,引而竭之之例也。

  酒瘅心中懊農,或熱痛,栀子大黃湯主之

  栀子大黃湯方

  栀子十四枚,大黃三兩,枳實五枚,豉一升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酒氣留于心下,上逆心藏,則心氣亢而不下,往往有虛煩失眠之證,于是心陽不斂,轉為懊農,酒之标氣為熱,從胃系上迫于心,故熱痛,方用栀豉,與傷寒太陽篇治心中懊農同,加枳實則與栀子厚樸湯同,必用大黃者,民酒瘅胃熱獨甚也,但使胃熱一去,則黃從大便去,心下諸病将不治自愈矣。

  諸病黃家,但利其小便,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宜桂會加黃芪湯主之(方見水氣)

  黃瘅之病起于濕,成于水,利小便發汗,仲師既出茵陳五苓散及桂枝加黃芪湯方治矣,食古而不化,此笨材也,徐忠可言當治一垂死之證,令服鮮射幹至數斤而愈,又有偏于陰者,令服鮮益母草至數斤而愈,由前之說,則鼻燥頭眩心中熱痛,懊農欲死之證也,由後之說,則大便必黑之證也。其有不系酒瘅、谷瘅女勞瘅者,但以小便不利,濕郁發黃,服鮮車前根葉自然汁,當無不效,此又易利小便之變法也。

  諸黃,豬膏發煎主之

  豬膏發煎方

  豬膏半斤,亂發如雉子大三枚

  上三味,和膏煎之,發消藥成,分再服,病從小便出

  方用豬油半斤熬去渣,加亂發發雉子大三團入煎,發消藥成,分三服,病從小便出,仲師方治如此,然但言諸黃而不言所治何證,予謂此酒瘅、谷瘅、女勞瘅通治之方也,按婦人雜病篇雲,胃氣下洩,陰吹而正喧,此谷氣之實也,豬膏發煎主之,谷氣實非谷瘅之漸乎,校千金雲,太醫校尉史脫家婢黃病,服此下燥糞而瘥神驗,徐忠可治駱天遊黃瘅,用豬膏四兩,發灰四兩,煎服一劑而瘥,皆其明證,至如女勞一證,相火熏灼,血分必燥,酒氣傷血,血分亦燥,故二證大便皆黑,豬膏以潤燥,發灰為血馀,取其入血分而和血,凡大便色黑,肌腠甲錯者皆宜之,故不指定為何證也。

  黃瘅病,茵陳五苓散主之

  茵陳五苓散方

  茵陳十分末,五苓散五分

  上二味和,先食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黃瘅從濕得之,此固盡人知之,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此亦盡人知之,五苓散可利尋常之濕,不能治濕熱交阻之黃瘅,倍茵陳則濕熱俱去矣,先食飲服者,恐藥力為食飲所阻故也。

  黃瘅腹滿,小便不利而赤,自汗出,此為表和裡實,當下之,宜大黃硝石湯

  大黃硝石湯方

  大黃、黃柏,硝石各四兩,栀子十五枚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内硝更煮取一升,頓服

  凡熱邪内壅陽明,小便必短赤,甚而宗筋内痛,時出白物,又甚則筋牽右髀而痛,此固審為大承氣證矣,腹滿小便不利而赤,雖證屬黃瘅其為陽明裡實,則因同于傷寒,自汗出則為表和,病氣不涉太陽,故宜大黃硝石湯,以攻下為主,瘅病多由胃熱上薰,故用苦降之栀子(此味宜生用)濕熱阻塞腎膀,故加苦寒之黃柏,或雲栀子黃柏染布皆作黃色,仲師用此,欲其以黃治黃是說也,予示之信。

  黃瘅病,小便色不變,欲自利腹滿,而喘不可除熱,熱除必哕,哕者小半夏湯主之(方見痰飲)

  小半夏湯一方,以生半夏合生姜為寒,上逆者用之也,豈可以治黃瘅,故陳修園于本條下極稱理中湯加茵陳之妙,然玩仲師本文特為誤下成哕者言之,非以治瘅也,小便色不變,則腎膀無熱,欲自利,則腸中無熱,腹滿而喘,便可決為太陰虛寒,若再事攻下,則熱除而轉哕,哕者虛寒上逆之變證,與欲嘔之病正同,用特借之以救逆盡此證當不能食,不能食則胃中本自虛冷,客熱不能消谷,傷寒陽明篇雲,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哕,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然則此證不經誤治,原宜四逆理中,予故謂用小半夏湯為誤治成哕言之也。

  諸黃腫痛而嘔者,宜柴胡湯(柴胡湯方即小柴胡湯,見傷寒太陽篇,又見嘔吐,按本方加減法,腹痛去黃芩加芍藥)

  黃瘅之病始于濕中于水,成于燥,予讀雜病論至痛而嘔者宜柴胡湯,恍然于膽火之為病也,未濕勝則腹滿,水勝則小便不利,燥勝則胃熱上攻而心中熱疼,或上薰于肺而鼻燥,或食入胃熱上浮而頭眩,原其所以病黃瘅之由,則由胃底原不之膽汁不能容水與濕,水濕混入于胃,膽汁出而相抗,乃随水濕溢出皮毛,手足頭目而成黃色,腹為足太陰部分,膽邪乘脾,乃病腹痛,傷寒太陽篇雲,脈弦緊者,腹中劇痛,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與小柴胡湯,此即膽邪乘脾之治也,嘔因少陽本病,此可證柴胡湯統治諸黃之旨矣。

  男子黃,小便自利,當與虛勞小建中湯

  此亦肝膽乘脾之方治也,首篇雲,知肝傳脾必先實脾,男子黃小便自利,則脾藏之濕欲去,而本藏先虛,脾虛而膽邪乘之,必有前條腹痛而嘔之變,用甘味之小建中湯,此正因脾藏之虛而先行實脾,曆來注家不知仲師立方之意,專為胃底膽汁發燥,内乘脾藏而設,故所言多如夢呓也。

  驚悸吐衄下血胸滿瘀血病脈證第十六

  寸口脈動而弱,動即為驚,弱則為悸

  此寸口當以手太陰之第一部言,非以全部分言也,寸口之脈世稱左心而右肺,其實心寄肺藏之内,原不必強分左右也,寸口之脈暴按則動,細按則弱,盡倉卒之間,暴受驚怖則心為之跳蕩不甯,而寸口之動應之,故動則為驚,既受驚怖,氣餒而惕息,寸口之弱應之,故弱則為悸,此證不得卧寐,終合目則驚叫,又複多疑,予當治趙姓婦人一證,頗類此,中夜比鄰王姓失火,夢中驚覺,人聲鼎沸,急從樓梯奔下,未及地而仆,雖未波及而心中當震蕩不甯,予用炙甘草湯加棗仁辰砂,五劑而卧寐漸安,不複叫呼矣。

  師曰,尺脈浮,目睛暈黃,衄未止,暈黃去,目睛薏了,知衄今止。

  大凡人體中濁陰下墜,則動急之脈上出魚際,婦人臨産脈出指端,婦人經來,脈浮魚際,此血下出而脈形變于上也,浮陽上沖,則尺部浮動而數急,虛勞吐血,則尺脈浮大,陽熱上冒鼻中,衄血則尺部亦浮大,此血上逆而脈形見于下也,本條以尺部脈浮而知衄血,然必合目睛暈黃,始可定為衄血,所以然者,衄為浮陽上沖腦部之證,盡目系内接及腦部,無論陽明實熱,太陽标熱,一犯腦部,則顱骨縫開,血從額上下走鼻孔,衄血多日,則溢入目睛而見黃色,此與太陽溫病津液索虧,誤發汗而微見黃色者同例,皆為血色發黃之明證,故醫考試診脈辨色,既于尺部得浮脈,更據目睛之黃與不黃,便可決衄之止與不止也。

  又曰,從冬至春,衄者太陽,從夏至秋,衄者陽明,(原本誤,今校正)

  太陽表實無汗之證,血熱内抗,外不得洩,則上沖于腦而為衄,陽明寒熱,不得大便,則亦上沖于腦而為衄,此太陽陽明之脈,因于證不因于時也,然則仲師何以言從春至夏,衄者太陽,從秋至冬,衄者陽明,曰此傳寫之誤也,太陽傷寒,見于冬令為多,太陽中風見于春令為多,則原文當雲,從冬至春衄者太陽,自夏往秋,天氣炎熱,腸胃易于化燥,陽明内實為多,則原文當雲從夏至秋衄者,陽明,陳修園亦知其說不可據,不敢訂正。其失而謂四時當活看,猶為未達一開。

  衄家不可汗,汗出必顴上陷,脈緊急,直視不能,睡不得眠

  此條見傷寒論,前釋額上陷,既訂正為額旁陷矣,然猶未甚精确也,人之頭顱,惟兩太陽穴最為空虛,液少則瘦而下陷,部位在顴以上,則本條當雲顴上陷,所以然者,衄家熱沖腦,更複發汗,則陽熱益張,陰液粘燥,顴上太陽穴因瘦而陷,脈緊急,目直視不能煦,不得眠,皆陽熱外張,陰液内竭之象也。餘詳傷寒發微不贅。

  病人面無色,無寒熱,脈沉弦者,衄脈浮弱,手按之絕者下血,煩咳者必吐血。

  文曰,病人面無色,初未明言何病,然面無色則氣弱血虛之象也(虛勞篇男子面色薄為亡血)加以無寒熱,則病不在表而在裡,脈見沉弦者,水勝血負,陰寒内據而陽上亢也,陽氣沖腦則顱骨縫天,血從腦出而為衄,此證既無寒熱,即為裡虛,與上脈浮之衄不同,脈浮而弱,弱為血虛,浮即為陰不抱陽,若手按之而不能應指,則陽上浮而氣不脫矣,大男子為便血,在婦人為崩漏,至于浮弱之脈,加之以煩咳,則血被沖激而上出于口,三證不同而血分之熱度皆低,若誤浮陽為實熱,投以寒涼,必緻上冒之浮陽益急,而見發熱,病乃不可治矣。

  夫吐血,咳逆上氣,其脈數而間有熱,不得卧者死

  吐血咳逆上氣,此即上煩咳吐血之證,但脈本浮弱,何以反數,本無寒熱,何以間有表熱,則涼藥誤之也,當見丹徒趙樸庵在四明醫院吐血,表有微熱,既返丹徒,醫家投以涼藥數十劑,表熱日甚一日,至于累夜失眠,以至于死可哀也(此證誤于涼藥,壓之不平,發之益熾,至于血熱消之,而其人已死矣)

  夫酒客咳者,必緻吐血,此因極欲過度所緻也。

  酒标熱而本寒,标熱傷肺,因病咳嗽,本寒傷脾,因病多痰,痰不盡則咳不止,肺硌激破,因病吐血,此非外鹹,皆貪杯者所自取,仲師濁不出方治,常清濕熱,要無可疑,陳修園謂五苓去桂加知母石膏竹茹多效,盡近之矣。

  寸口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産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

  此節互見虛勞篇,說解已詳茲不贅

  亡血不可發其表,汗出即寒怵而振

  亡血一證,血分之熱度本低,發其表則熱度益低,血熱損于前,表陽虛于後,有不病寒怵而振乎,亡友丁甘仁當啻嘗言

  予治失血證,驗其血熱虧耗者,每以附子理中取效,真至言也(說解詳傷寒太陽篇,并補方治)

  病人胸滿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無寒熱,脈微大來遲,腹不滿,其人言我滿,為有瘀血。

  病人胸滿為氣滞不通,其為有濕痰與否,尚未可定,血之色見于唇,亡血者唇白,血熱重則唇黑,至于唇幹黑而痿,其為瘀血無疑,舌青者死,血之色見于上也,血幹則口燥,然燥而渴飲,猶恐為陽明之熱,若但欲漱水不欲咽,則燥,氣不在腸胃可知無寒熱,則決非表病,脈微大來遲,血停于下而脈不應也,腹不滿,無宿食也,病者自言滿其為蓄血無疑,輕則桃核承氣,重則抵當湯丸,視病之輕重而酌劑可也。

  病者如有熱,狀煩滿,口幹燥而渴,其脈反無熱,此為陰伏是瘀血也,當下之

  病者如有熱狀,于何見之,一見于心煩胸滿,一見于口幹燥而渴,盡蓄血一證,原自有合陽明燥實者,内經二陽之病發心脾,女子不月是也,然按其脈有時與證情不同,此又何說,盡陰血内伏則脈不奪奮,與是當以桃核承氣合抵當湯下之,瘀血行則煩滿燥渴止矣。

  火邪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蛎龍骨救逆湯主之(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蛎龍骨救逆湯方,桂枝三兩去皮,甘草二兩炙,龍骨四兩,牡蛎五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蜀漆三兩洗去腥,上為末,以水一鬥二升,先煮蜀漆,減二升,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

  此條大旨,與火劫發汗同,火劫發汗或為驚狂,或囿血吐血,要以驚狂為最劇,故傷寒太陽篇于火劫亡陽一證,出救逆湯方治,方用龍牡以收上浮之陽,加蜀漆以去痰,按火邪之為病,因炎薰灼毛孔汗液外洩,衛氣太強,肌肉之營氣不與衛各,故用桂枝姜棗扶脾陽外達,使與在表之衛氣融洽一片,外浮之陽氣乃與裡氣相接,所以去芍藥

  心下悸者,半夏麻黃丸主之

  半夏麻黃丸方

  半夏,麻黃各等分

  上二味,末之,煉蜜和丸,小豆大,飲服三丸,日三服

  太陽寒水内陷,水氣淩心,則心下悸,此非可漫以鎮心之治治矣,皮毛不開,則水氣之在表者不去濁,陰失降,則水氣之在裡者不除,半夏麻黃丸,用生半夏以去水,生麻黃以發汗,不治悸而悸當自定,所以用丸者,欲其緩以攻之,盡因水氣日久化為粘滞之濕痰,非如暴感之證,水氣尚清,易于達毛孔而為汗也。

  吐血不止者,柏葉湯主之

  柏葉湯方

  柏葉,幹姜各三兩,艾三把

  上三味,以水五升,取馬通汁一升,合煮取一升,分溫再服,千金加阿膠三兩亦佳。

  吐血無止法,強止之則積為瘀血,而病變不測,當見四明某患吐血,西醫用止血針止之,遂至瘀結大腸,大便不通,後用豬膽汁導下其燥糞,投之水中,化為血色,又有用鮮生地,地骨皮止之者,其人腹中常痛,故雖吐而不止,斷無強止之理,柏葉湯方治用苦啬微寒清血分之側柏葉,以除肺藏之熱,又恐其血之凝滞也,用溫脾之幹姜以和之,更用遂寒濕理氣血之艾葉以調之,惟與通汁不易制,陳修園謂無馬通汁可用童便代之,引上逆之血而導之下行,則不止血,而血自止矣

  下血,先便後血,此速血也,黃土湯主之

  黃土湯方(亦主吐衄)

  甘草,幹地黃、白術、附子各三兩炮,阿膠三兩,黃芩三兩,窠中黃土半斤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脾寒不能統血,則下陷而便血,尤在泾謂脾去肛門遠,故曰遠血是也,黃土湯方法,溫涼并進,以血之下洩,久久必生燥熱也,故用地黃,黃芩,阿膠以潤而清之,以脾藏之虛寒下陷也,故用甘草,白術以補虛,炮附子以散寒,更用窠中黃土以去濕而其血當止,辛未八月,曾治強姓飯作同事下利證,所下之血如水,晝夜不食,幾死矣,方用窠中黃土四兩,炮附子五錢,幹姜四錢,五劑後利止,能食盡即黃土湯之意也

  下血,先血後便,此近血也,赤豆當歸散主之(赤豆當歸散方見狐惑篇)

  先血後便,此即西醫所謂腸出血之證也,按本書百合狐惑篇丙者,脈數,節實為腸癰證,欲知有膿節脫文而赤小豆當歸散,要為腸癰正治,語詳本條下茲不贅述,赤小豆以去濕,當歸以和血,欲使膿去而新血不傷也,由此觀之。

  本條之近血,證情必與腸壅為近,故方治同也

  心氣不足,吐血衄血,瀉心湯主之

  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黃蓮、黃芩各一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之

  太陽标陽下陷,則心氣以下不足而虛,氣結成痞,與陽明燥氣相合,則大便不行,燥氣上迫于心。,是心氣愈形不足,燥熱上沖于腦,則病衄血,大腸燥熱挾血海之血上出于口,則病吐血,方用芩蓮大黃引熱下洩,則心藏以不受薰灼而自舒矣,當見同鄉韓筠谷治紅木作吐血,證用此方,一下而吐血立止,盡亦釜底抽薪之旨也。

  嘔吐哕下利,病脈證治第十七

  夫嘔家癰膿,不可治嘔,膿盡自愈。

  此為熱變傷絡之證,與尋常嘔吐不同,師但言嘔家有壅膿,正不知其在肺在胃,傷寒太陽篇雲,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按肺癰之為病。始萌可救,膿成則死,則此節所謂不可治嘔,膿盡自愈者,必非肺癰可知,寓意凡遇此證,可意用外科犀黃丸以止痛而消毒,千金葦莖湯,桂梗甘草湯并可用之,當歸赤小豆散排膿散,尤為主要,盡血腐成膿,利用抉排若外體之潰瘍,然毒未盡者,不當急于生肌也(此條見傷寒厥陰篇)

  先嘔卻渴者,此為欲解,先渴卻嘔者,為水停心下,此屬飲家,嘔家本渴,今不渴者,心下有支飲故也,此屬支飲。

  水氣濕痰,阻于上隔,膽胃上逆,則一時傾吐而出,及水氣濕痰既盡,獨存膽胃之火,乃一轉而為燥渴,此即欲飲水者少,少與之即愈之證也,故渴為欲解,若水停心下,津液不能上潤喉舌而渴肪胃邪充溢,滲入胃之上口,渴底膽火不能相容,乃至沖激而嘔,此飲家所以先渴卻嘔也,若夫嘔而不渴,則心下支飲方盛,胃中膽火不炀,此在痰飲篇為小半夏湯證,說詳嘔家本渴條下不贅。

  問曰,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谷,引飲,而反吐者何也,師曰,以發其汗,令陽微膈氣虛,脈乃數,數為胃熱,不能消谷,胃中虛冷故也,脈弦者虛也,胃氣無餘,朝食暮吐,變為胃反,寒在于上,醫反下之,令脈反弦,故名曰虛。

  此經醫者誤治傷及中氣之病脈證也,風寒襲表,皮毛間水氣凝互,則病形寒,中陽不振,不能旁達四肢,則亦病寒(忍饑之人,多惡積畏寒,可為明證)惡寒同而所以惡寒者不同,設于中陽不振之惡寒,誤認為麻黃湯證而居發其汗,則胃中陽氣益虛,而脈反見數,脈數者汗後陽氣挾營陰而外張,内藏之陽氣将一洩無餘,盡其脈雖數,要與脈遲不勝谷食者,同為胃中虛冷,故飲食入胃而反吐,為其一去不還,故為客熱,膈氣因寒而虛,故其氣上逆,吸入胃之飲食,傾吐而出也。此胃氣因誤汗而虛冷者也,此條見太陽篇,陽熱之證,腸胃燥實則病不能食,寒濕阻滞。胃氣不降,則亦病不能食,不能食同,所以不能食者不同,設于寒濕阻滞之不能食,誤認為大承氣湯證而居下之,則膈上之寒濕并入胃中,而消化之力益微,脈乃轉弦,弦為陰脈故痰飲水氣谑證多有之水飲入胃,胃底膽汁不能相容,則病嘔逆(痰飲衛證多嘔皆不濕痰,而其脈俱弦,可知弦為胃中濕痰所緻)盡胃中胰液饒涎,皆能消食,自誤下之後,膈上寒痰入胃,與胃中原不之津液化而為一,中氣既寒,消化之力愈薄,故食入停貯胃中,曆一周時胃中膽汁抗行,因至朝食暮吐,所以變為胃反者胃中陽氣既虛。他種津液與膽汁不和故也,此胃氣因誤下而冷者也。

  寸口脈微,微則無氣,無氣則營虛,營虛則血不足,血不足則胸中冷。

  玩此節原文,首句言寸口脈微而數,後文但言脈微,則而數二字當為衍文,盡人一身之血熱度合華氏寒暑表九十五度,為血之中數,其應于動脈者,即為平脈,若熱度漸低,營氣不能上應,則其脈當遲,當弱至于兩手動脈見微,則營氣不足以應,而脈管血少,心藏主脈與血,部位正在胸中,血不足而脈道微,故胸中冷,營虛而血少,則太陽寒水,不得陽熱蒸化,而衛陽不達于皮毛,脾陽不達于四肢,少陰病脈必微細者,水勝而血負也,水寒則胃敗,故趺陽負少陰為不順近人以嘔吐清水為胃寒,其說要非無據,尤在泾乃謂胸中冷非真冷,不可以熱治之,然則少陰病之脈微細,何以用四逆湯耶,要知用藥之法,無問寒熱,補瀉,隻在以偏救偏,但中病即止,而不當太過耳,尤在泾持論如此,無怪其偏信丹溪,不能入仲景之室也。

  趺陽脈浮而啬,浮則為虛,啬則傷脾,脾傷則不磨,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殺不化,名曰胃反,脈緊而啬其病難治。

  趺陽脈為胃脈之根,當以沖和為正脈,若輕取見浮,重按見啬,則胃氣不降,宿食不下小腸,脾陽不升,不能吸收小腸津液上承心肺而為血,盡食入于胃,食氣與脾氣化合,上下相引乃掣制胃之全體,磨擦新食成漿,然後下滲十二指腸,無病之人所以知饑也,若脾陽頓滞,不能牽制胃之全體,上下磨擦則胃中所受之殺食不能消融成糜,以下滲十二指腸,胃底膽汁上抗遂至朝食暮吐,暮食朝吐,病名胃反(方治在後條)盡此證水飲入口即上泛,谷食入胃又以消化力薄,始則停蓄,繼即傾吐,大腸宿垢積欠不行,一似陰幹者,然大腸幹澀不通,則胃濁愈加上泛,故脈緊而啬,急則治标,要惟有于他方治中加大黃利之之法較為近似,否則胃濁不降。加以腸中否塞,其病乃益不可治也(牛硫丸似亦可用)

  病人欲吐者不可下之,濕痰阻于胸膈則上泛而欲吐,緻太陽将傳陽明,則上濕下燥,固有當用瓜蒂散吐之者,盡濕邪粘滞非一下所能盡,或恐留滞腸胃,轉為他病,為其病在上膈也,當見病嘔逆之人,自用吳茱萸以止之者,腹中脹滿欲死寝成裡熱,以緻匝月昏愦,幾于不救,由此觀之,病人欲吐者,不惟不可下,并不可止為胸中自有濕痰也,内經不雲在高者引而越之乎。

  哕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愈。

  寒熱二氣相沖激,則病哕逆,若陰陽電相觸者,然故哕有寒熱之别,濕痰留于上膈,真陽補變,有時沖激而上,不能相勝,則為寒哕,變熱在下,鼻中吸入之清氣與之沖激而上,則為熱哕,然者哕而腹滿者,究為何病,盡熱結膀胱三焦水道不通,則由蓄水而腫滿,是為五苓散證,熱結大腸,腑氣不通,則由燥屎而腹滿是為大承氣證,所謂知其何部不利,利之而愈也,釋義詳傷寒發微厥陰篇茲不贅(按此證大便不行者,下後呃止則愈,呃不止則死,予親見之)

  嘔而胸滿者,吳茱萸湯主之(吳茱萸湯方,吳茱萸一升,人參三兩,生姜六兩,大棗十二枚,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溫服七合,日三服)

  胃濁不降,脾陽不升,則氣機否塞,嘔而胸滿者,脾虛生濕,中氣寒而胃濁上泛也,盡脾藏吸收小腸津液上出胸中,胸中陽氣充足則清者散為汗液,膏者上達心肺二藏,化而為血(西醫謂之淋馬瀚)至不得噫嗳,則脹滿欲死,此其所以嘔而胸滿也,吳茱萸湯,吳茱萸以降逆散寒,人參姜棗以和胃扶脾,但使膈間陽氣漸舒,咽中時得噫嗳,或呵欠,或吐出痰涎,則胸滿去而嘔逆亦止,盡仲師雖言嘔而胸滿,其實由胸滿而嘔也。

  幹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

  脾虛則生濕,胃寒則易泛,胃中無宿食則為幹嘔,胃中饒涎與胃底膽汁化合,并能助消化之力,膽汁太多,熱乃上泛而吐苦水,饒涎太多,寒乃上泛而吐涎沫,幹嘔不已,胃中濁氣上沖,因病頭痛,故仲師但用吳茱萸湯,與上節嘔而胸滿同法,但使濁陰下降,頭即不痛,此亦不治之治也(此條見傷寒論厥陰篇)

  嘔而腸鳴,心下痞者,半夏瀉心湯主之,(半夏瀉心湯方,半夏半升洗,黃芩、幹姜、人參、甘草各三兩炙,黃蓮一兩,大棗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上膈寒濕,下陷于胃,胃底膽汁不能相容,則病嘔逆,此屬寒,宜用吳茱萸者也,胃中濁熱合膽火上奔,則亦病嘔逆,此屬熱,宜用黃蓮者也,二證寒熱不同,故降逆之藥品亦因之而異,(近人不辨寒熱,合黃蓮用之,模棱之見耳)此節證象為嘔而腸鳴,為心下痞變熱在上,寒水在下,與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腹中痛欲嘔吐之黃蓮湯證略同,故半夏瀉心湯方治,所用半夏、幹姜、甘草、人參、黃蓮、大棗皆與黃蓮湯同,唯彼以寒變太陰而腹痛,用桂枝以達變,此為氣痞在心下,熱邪傷及肺陰,兼用黃芩以清水之上源,為不同耳,又按傷寒太陽篇雲,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湯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知此方原為治痞主方,所以不與腹中雷鳴下利之證同用,生姜瀉心湯者,亦以水氣不甚,不用生姜以散寒也。

  諸嘔吐,谷不得下者,小半夏湯主方(方見痰飲)

  嘔吐而不能食,為胃中虛寒,是宜吳茱萸湯者也,仲師乃曰諸嘔吐谷不得下者,小半夏湯主之,然予當如法用之,往往失效,豈仲師之誤耶,是不然,古人用半夏多生者,但洗去泥耳,近來藥肆所用,先以水浸七日,去膏液而留渣滓,去水之本性全失,再用生姜汁拌炒半熟欲其立止嘔吐,豈可得哉,按嘔吐一證,心下水氣不甚,胃中虛寒者,則宜吳茱萸湯,水氣太甚,時時泛濫而嘔吐清水者,則宜生半夏生姜湯,仲師所謂納半夏以去其水也。

  嘔吐而病在膈上,後思水者,解急與之思水者,豬苓散主之

  豬苓散方

  豬苓、茯苓、白術各等分

  上三味,杵為散,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水氣在心下則甚,在膈上則微,嘔吐而病在膈上,則傾吐易盡,設渴而思飲,則水氣已盡,其病當解,急與水以滋其燥而此外更無餘病,傷寒論所謂少少與之愈也,若水氣在心下而嘔吐思水者,則當通下焦,特于五苓散中去桂枝澤瀉以利小便,使下焦通,而在上之水氣得以下行,上承之津液乃不為所阻,而渴飲自止矣,此亦傷寒太陽篇渴者宜五苓散之意也。

  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四逆湯方,附子一枚生用,生姜一兩半,甘草二兩炙,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幹姜三兩)嘔而脈弱,水勝而血負也,惟其水勝,則下焦必寒,故小便複利,(按此證,小便必色白不黃)浮陽外出而中無實熱,故身熱微手足見厥者,中陽虛而不達四肢也,此證純陰無陽,自半夏瀉心湯以下諸方,俱不全用,故難治,難治非不治也,盡舍四逆湯大溫中下之劑,病必不愈,觀方後列強人可大附子一枚,幹姜三兩,可以識難治之旨矣。

  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小柴胡湯方,柴胡半斤,半夏半升,黃芩、人參、甘草、生姜各三兩,大棗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凡瘧病多嘔,其脈必弦,所以多嘔者,膽胃之氣上逆也,故瘧病用小柴胡湯,往往取效,然則嘔而發熱者,仲師雖不言脈寓意脈亦見弦,故亦宜小柴胡湯,柴胡以發汗,黃芩以清膽,參草姜棗以和胃,汗出而外解,則表熱不吸引膽火,中氣不至上逆而無嘔吐之弊,此嘔而發熱所以與瘧同法也。

  胃反嘔吐者,大半夏湯主之

  大半夏湯方

  半夏二升,人參三兩,白蜜一升

  上三味,以水一鬥二升,各蜜揚之二百四十遍,煮藥取二升半,溫服一升,餘分再服

  反胃之證,大便如羊矢,艱澀而不下,類陽明燥矢,可用大承氣湯以下之,況水氣太甚,滲入于胃,胃底膽汁不受,因而嘔吐,嘔吐傷及胃陰,時時上泛,胃因不和,水氣所以不降者,又因大腸幹涸之故(胃中谷食,久不下十二指腸,腸中糞積一似陰幹者然)故大半夏湯方治,生半夏以去水,人參以益胃汁,白蜜以潤腸,使渣滓不通,水乃得降而胃成之病愈矣,(按世俗相傳朝食暮吐,暮食朝吐方治,為熟地二兩,山茱萸三兩,牡桂一錢,又有脾胃虛弱食不消化方為秫米粉作湯圓子,每服煮食十粒,加醋吞服,一重用山萸肉,一用醋,皆能令幹涸之糞發酵易化,附存之,癸酉閏五月十四日,裴德炎妻病此,予用姜半夏四錢,潞薰參一兩,白蜜四兩,三劑即便通能食嘔止。

  食已即吐者,大黃甘草湯主之

  大黃甘草湯方

  大黃二兩,甘草一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溫再服

  食已即吐,所吐者為谷食,非飲水即吐之比,胃底法汁不能合胰液而消谷,反逆行而沖激于上,故食已即吐,但吐之太暴,雖有膽火上逆,要亦因大腸之壅塞,故方用甘草以和胃,大黃以通腸,腸胃通而膽火降,谷食乃得以順受焉,此大黃甘草湯之旨也。

  胃反,吐而渴,欲飲水者,茯苓澤瀉湯主之

  茯苓澤瀉湯方

  茯苓半斛,澤瀉四兩,甘草、桂枝各二兩,白術三兩,生姜四兩

  上六味,以水一鬥,煮取三升,内澤瀉再煮取二升半,溫服八合,日三服

  此證與病在膈上節略同,方治以利水為主,亦與思水之豬苓散相似,茯苓澤瀉方治,于五苓中去豬苓以洩水,可知渴欲飲水,為水氣阻于心下,津液不能上達喉舌,而初非真渴,所以加生姜甘草者,亦以水邪郵于胃之上口,辛甘發散以調之也,所以後納澤瀉者,亦以其氣味俱薄不任多煎也。

  吐後渴欲得水而食飲者,文蛤湯主之,兼主微風,脈緊頭痛

  文蛤湯方

  麻黃三兩,杏仁五十枚,大棗十二枚,甘草,石膏,文哈各五兩,生姜三兩

  上七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溫服一升,汗出即愈。

  吐後渴欲得水而食飲,似與前證吐而渴欲飲水者無别,何以前證用茯苓澤瀉湯,此證獨宜文蛤湯,此不可以不辨也,盡吐而渴欲飲水,為随吐随渴,随飲随吐,水氣溜胃之上口而裡無熱之證,吐後渴欲得水而貪飲,為吐後之渴,水氣出上膈而裡有熱之證,惟其無裡熱,故但疏陽氣通小便,使水熱自下焦洩之,惟其有裡熱,故上發汗而下洩熱,使水氣從上下二焦分洩之,夫各有所當也。

  幹嘔吐逆,吐涎沫,半夏幹姜散主之

  半夏幹姜散方

  半夏,幹姜各等分

  上二味,杵為散,取方寸匕,漿水一升半,煮取七合,頓服之

  始而幹嘔(俗名胃泛)繼而吐逆(俗名胃寒,所吐清水)J是水氣從胃之上口滲入,胃不納而上泛之證也,加之以吐涎沫,心下必有微飲,其所以異于頭痛一證者,彼但為胃中濁氣不泛,初無水氣,故但用吳茱萸湯以降逆,此證吐逆,為膈上有水氣,為胃中有寒,故用半夏幹姜散以降逆而溫中,徐忠可反以頭痛者為重,此證為輕,殆不然也。

  病人胸中似喘不喘,似嘔不嘔,似哕不哕,澈心中愦愦無奈者,生姜半夏湯主之

  生姜半夏湯方

  半夏半升,生姜汁一升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半夏取二升,内生姜汁煮取一升半,小冷分四服,日三準備一嘔止,停後服

  胸中為上焦升發水液之區,西醫謂之淋能上能下斡,氣與水由細管中散出,胸中之氣乃得舒暢,否則乳糜頓滞,即化為濕痰,阻其上出之氣,肺氣欲納而不能受胃氣欲抗而不能伸,于是似喘不喘,似嘔不嘔,似哕不哕,肺氣不達,胃氣不通,上下得為噫嗳,下不能轉矢氣,以緻澈心中愦愦無奈,究其所以緻此者,為其濕痰阻塞膈上,陽氣被遏而不宜也。方用生姜汁以宣陽氣之變,用生半夏以去水氣之停,但使陽氣通于上,濕痰降于下,胸中氣機乃通達無所窒疑,而諸恙自愈矣。

  幹嘔哕若手足厥者,橘皮湯主之

  橘皮湯方

  橘皮四兩,生姜半斛

  上二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下咽即愈。

  幹嘔及呃,皆出于胃氣不和,但病之來源不同,故治法亦異,胃主四肢。胃氣阻塞不能旁達四肢,故手足厥,要其所以緻此者,不可以不辨也,水勝血寒,陽氣不達四肢者,手足必厥,但必有兼證或為吐利交作,或為下利,其脈必細弱無力,此宜四逆理中者也,或濕痰與宿食交阻中脘,陽氣不達于四肢,則手足亦厥,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而洩利下重,此宜四逆散者也,若但見幹嘔呃之證,其脈必不微細,亦必無洩利下重之變,胃中陽氣所以不達四肢者,要不過氣機阻塞耳,故但用生姜以散上膈之變,橘皮以發胃氣之閉,溫服一升,而下咽即愈矣

  哕逆者,橘皮竹茹湯主之

  橘皮竹茹湯方

  橘皮二斛,竹茹二升,大棗三十枚,生斛半斛,甘草五兩,人參三兩

  上六味,以水一鬥,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哕有寒熱之别,哕而腹滿,條及前條,已詳言之矣,若但哕逆而别無兼證,在上無幹嘔,手足厥之變,在下無腹滿之變,則但為中氣之虛而微見膽火上逆,中氣虛則陽氣不能外散,而阻于膈上兼之膽火内變,于是吸入之清氣與之相觸,遂病呃逆,方以橘皮竹茹為名者,橘皮以疏膈上停阻之氣,竹茹以疏久變之膽火,而呃逆可止矣,然呃逆之由起于上膈不散之氣,膽火上沖,亦為此不散之氣所變而氣之所以不得外散者,實因中氣之虛,故知皮方橘皮竹茹湯治标,大棗生姜甘草人參為治本,不然,但用橘皮竹茹亦足治呃矣,既愈之後得保其不得哕耶。

  夫六腑氣絕于外者,手足寒,上氣肢縮,五藏氣絕于内者,利不禁,下甚者,手足不仁。

  氣之行于六府者,水分之寒得血分之溫,蒸化外出者為衛,血分溫度不高,則水分不能化氣達于皮毛之外而手足寒,水氣留著上膈,裡氣阻而不出,外氣吸而不納,則為上氣病,屬太陽,腸胃燥熱,大便不通薰灼陽明,支脈股下牽制右膝外兼屈而不伸,病屬陽明,脾濕下陷,腎陽虛而不能洩水,溢入回腸,則利不禁是為陰氣内絕,脾主四肢,脾濕下陷,陽氣不達,故手足不仁,甚則逆冷,仲師不言者盡即在不仁之内也,病屬三陰,沉自南說不精,以肢縮為陽虛生寒,尤謬。

  下利脈沉弦者,下重,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

  脈沉弦為有水,此傷寒金匮之通例也,水與濕并,乃病下利,水流動而濕粘滞,故利而下重,此為四逆湯證為其寒濕下陷也,予治此證見膿血者,或用附子理中湯加柴胡升麻,所以疏變而消毒也,痛甚則加乳香沒藥,所以止痛也,此厥陰下利,雖下重而不宜涼劑者也,若夫寒盡陽回,則陽明脈大,是其始病寒濕而利不止,繼乃寒濕變為燥熱而利仍未止,是即後文下乃愈之證,宜用大承氣湯者也,惟邪盡正虛,脈乃微弱,邪盡則利欲自止,陰盡陽回,脈乃微弱而兼數,則尤可決其利将自止也,此證雖脈數而渴,甚至發熱圊膿血,但用清熱去濕之白頭翁湯,一二劑可愈故曰雖發熱不死,不似肢冷,脈伏治以濕藥而厥不還者,為必無生理也(此條見傷寒論厥陰篇)

  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炙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

  脾主四肢,脾藏虛寒,則手足厥冷,心主脈與血,心房血虛則無脈,欲溫脾藏,莫如幹姜甘草,欲強心房,莫如附子,則四逆湯其主方也,此為有脈者言之也,若血分中熱度消歇,以主脈伏不鼓則非藥方所及,手足依然逆冷,脈之伏者仍然不還而反見微喘,則是血虛于裡,氣脫于外,危在旦夕矣。

  少陰負趺陽者為順也

  此句與上不接,當為另一條,盡少陰為病,每患寒濕下陷,但得寒盡陽回,即是生機,少陰病雖三急下證,及時而治皆可不死,為其以少陰而兼陽明也,故謂之順

  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

  下利脈緩,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脈緊為解

  下利一證,起于脾陽不升,而寒濕下陷,其脈當見沉緊,身冷無汗不言可知,盡陽氣外散則脈見浮緩,太陽中風發熱有汗者,脈必浮緩,其明證也,陰寒内據則脈見沉緊,厥陰下利,脈沉弦為下重,其明證也,是故下利一證,以出陽為順,以入陰為逆,微熱而渴者當複也,故皆令自愈而沉緊有力,不見緩弱之脈則為未解,緩字舊訛作數,陳修園不知此證為寒盡回陽,望文生訓,反以為熱利,夫熱利為白頭翁湯證,豈不藥自愈之證耶。

  下利脈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差必圊膿血,以有熱故也,

  人體之強弱視血熱之存亡為進退,血熱之存亡不可知,要當驗之于脈,下利見陰脈,則難愈,見陽脈則易愈,其大較也,是故下利脈沉弦則病下重,由血熱為水氣所壓,相抗于下部也,此為初病者言之也,病者脈微而厥則為下利清谷,由血中溫度消亡而水氣獨勝也,此為病甚者言也,按其外證為惡寒,為肢冷,其裡證為不渴飲,小便色白,莫不以陽氣退為病進,至如下利脈數則血熱漸高,加之以渴,則水氣漸減,此即死陰盡去,生陽來複之佳兆,固當不藥自愈,間亦有不即差者,則一變而圊膿血,此為陽回太暴然究非死證,白頭翁湯,桃核承氣湯,俱可随證酌用,要不當泥于始病之陰寒,而漫用桃花湯也。

  下利脈反弦,發熱身汗者愈。

  下利一證,其脈始于沉弦,由沉弦而沉遲,由沉遲而沉微,其人因已垂死矣,若遲微之脈一變而為浮弦,則太陽寒水之氣已受血熱蒸化,将從皮毛外洩,仲師所謂反弦者,反之言轉,弦之言緊,謂沉微之脈一轉而成太陽浮緊之脈也,由浮緊而發熱,由發熱而汗出,則内陷之寒濕已從太陽外解,病有不愈者乎。

  下利氣者,當利其小便

  下利一證,決無小便,此盡人之所知也,但仲師所謂下利氣者,當利其小便,究屬何因,其與後文氣利用诃黎勒散止澀者究竟是一是二,此不可以不辨也,盡本節所謂下利氣者,為方在下利肛門辟辟作聲,一似轉矢氣者,氣與腹中殊不相接,此利實關下焦(太陽篇,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可與赤石脂,愚馀溢湯,不差當利其小便,即此證)

  下焦陽氣不通水道,閉塞氣乃并注于肛門,于五苓散中重桂枝以達陽,合四苓以洩水,但令水洩于前,即氣還其故而利自愈矣,若夫氣利用止澀之诃黎散者,實因久利而氣虛下陷,意與近人治晨洩用四神丸略同,予昔寓白克路,治鄉人陶姓曾用之,所用為诃子殼,取其味澀能止,彼以藥末味澀,不能下咽各入粥中,強吞之,日進一服,三日而止,與當利小便之證,病原固自不同也。

  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啬者,必圊膿血

  下利一證,其脈多見沉遲,而不應反見浮數為其寒濕下陷也,若浮數即為寒盡陽回而利将自止,但不應獨見于寸而尺中自啬啬者,凝定不流之象,盡胞中血海凝啬不通,氣機不達于衛任是為瘀血,此證必見腹痛下達少腹,熱在上,瘀在下,故必圊膿血也,此證不必治膿血,盡下利自止當從嘔癰膿者,膿盡自愈之例,說解說傷寒論厥陰篇(如病者必欲服藥,略用丹皮桃仁地鼈蟲等味均可)

  下利清谷,不可攻其表,汗出必脹滿

  下利清谷為太陽寒水不能作汗下,并太陰寒濕,沖激腸胃之證,太陽為寒水之府,少陰為寒水之藏,故在傷寒論中太陽少陰二篇不可攻表之戒,按脹滿原屬太陰寒證,下利清谷中陽垂絕,若更誤汗,一線微陽外散,陰寒乃獨據中宮,譬之一雍寒水,冬令堅水勢将暴裂,設遇此變,惟大劑生附子以回陽,或當挽救一二,慎勿誤認肝變也(近代醫家多有此矣)

  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必變冒汗出而解,下利清谷者,其人必微厥,所以然者,下虛故也。

  下利一證,原屬寒濕下陷而血熱不能上抗,脈之所以沉遲也,若其面戴陽,而身有微熱,即可知血分熱度漸高,為寒盡陽回之漸,陽熱内蘊,乃見變冒,變者身熱而汗不居洩,冒者氣上沖而嘔之象也,此時心中極為懊農,逮肺與皮毛中含之水氣,為陽熱蒸逼乃澉,然汗出而愈矣,若夫下利清谷一證,其人必脈微肢厥,腸胃中陽氣垂絕,所謂下虛者,久利而虛寒也,此為四逆湯證,學者不可不知。

  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啐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心主脈,下利脈絕,則心房血寒,脾主四肢,下利手足厥冷,則脾陽已絕,欲強心房,莫如生附子,欲溫脾陽,莫如幹姜,甘草,則四逆湯基主方也。假令服湯後一周時,心房得溫而脈還,脾陽得溫而手足熱,則其病可以不死。盡此證不惟手足厥冷而肢體常有冷汗,粘膩如膏油,所下之物白如豬膏,又似冬月之肉煉,病者自覺腦中轟轟有聲,久則魂飛賬頂,身搖搖如墜萬丈深潭,背有所著,則忽然驚覺,日數次,直待陽回之後,斂神魂始定,盡去死不遠矣,予十五歲時,侍先嚴乘生公疾親見之,盡始服高康泉芩蓮湯而加劇,繼服陳子雍外祖芩芍湯而病益不支,厥後,延趙雲泉先生方用制附子五錢,吳萸三錢,幹姜四錢,炙甘草三錢,五味子三錢,公丁香三錢,吉林參三錢,二劑後,手足始溫,若服藥後脈絕不還,則一身精血俱寒,雖有虜扁,無能為役矣,敬告同人,倪涵初瘧利三方,慎毋輕用而殺人也。

  下利後,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裡,乃攻其表,溫表宜四逆湯,攻表宜麻黃湯

  下利而腹脹滿為太陰寒濕内據,前于不可攻表條下,已詳言之

  身體疼痛則由太陽寒水,為表寒所變,不能化汗液而出皮毛,先溫其裡,後極其表,此為傷寒通例,溫裡固宜四逆,救表實用麻,傷寒論中太陽厥陰二條,此本條并為桂枝,不可盲從

  下利,三部脈皆平,按之心下堅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今之論治者,遇脈證不符之證,或從證不從脈,或從脈不從證,此意實本仲師即如本節下利三部,脈皆平,而無滑大堅實之象,但不在急下之例,然按之而心下堅,心下當胃之上口,今按之而堅,胃中必有宿食梗塞,緻上下之氣不通,設在上之梗塞一日不去,則下利一日不止,此其所以法在急下,而不當從脈者也

  下利,脈遲而滑者,實也,利未欲止,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下利,脈遲為寒濕在裡,血分不敵水分之證,盡胃為生血之原,胃所以能生血者。實關于胃底消食之膽汁,膽火盛而納谷多,則富其生血之原而脈數,膽火虛而納谷少,生血之原不足,故脈遲,按傷寒陽明篇雲,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汗出不惡寒,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已解,可攻裡也,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此太陰陽明同病,濕留肌腠表氣不達,不當攻下之明證也。若脈遲而兼滑,則為内實,陽明篇又雲,谵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此即脈滑當下之例,盡病者内藏有所停蓄,則其脈滑是故上膈有濕痰者滑,婦人任娠者滑,腸胃宿食不去則亦滑,按此證必兼腹痛,故必通腸胃窒塞,然後痛定利止,此所以當急下也。

  下利脈反滑者,當有所去,下乃愈宜大承氣湯

  下利之脈多沉遲,為其寒濕下陷也,若沉遲之脈轉為滑疾,則陰脈轉陽,其病必腹痛拒按,反之言轉也,謂脈之本不如是也,病固有前一日甫用附子理中湯,後一日即當用大承氣湯者,予昔年治江陰街肉店範姓男子親見之,盡濕以下利而日消,寒以濕藥而頓,盡胃中宿食不能與之俱去,故前此之緩痛喜按者,一變而為急痛拒按,則舍大承氣湯外,豈複有愈疾之方治乎。

  下利已瘥,至其年月日時複發者,以病不盡故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見傷寒論陽明篇,又見痙病)

  血熱盛壯之人,遇天氣酷蒸,往往以多汗而胃中化燥,始則大便不行,繼則口燥飲冷,夏令伏陰之體飲冷太暴,或且轉為下利,究之利者自利,胃中燥實,依然不去,故仍宜用大承氣湯以下之。予湘人辛未六月在紅萬字會治一山東人親見之,一劑後不再來診,盡已瘥矣。壬申六月,複見此人來診,診其脈,洪大而滑疾已,疏大承氣湯方治矣,其人曰,去歲之病,承先生用大黃而愈,湘人告以亦用大黃,其人欣然持方去不複來,盡又瘥矣,又江陰街煙紙店主嚴姓男子,每年七月上旬,大便閉而腹痛,予每用調胃承氣湯,無不應手奏效,殆亦血熱太高,暑汗經其排洩胃中易于化燥,可見此證不忌冷飲,則濕流太陰部分而兼下利,不敢飲冷,則但病大實滿痛,要之為承氣湯證,若仲師所雲下利已瘥,至其年月日複發為病不盡,世豈有病根不拔能安然眠食,待來歲,今日而複發者乎,故知病不盡為仲師失辭不可為訓。

  下利谵語者,有燥屎也,小承氣湯主之(小承氣湯方,大黃四兩,枳實三枚,厚樸三兩炙,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渣分溫二服,得利則止)

  大便燥結之證,當有谵語為腸胃濁熱上蒙腦氣,心神為之恍惚也,若夫下利一證,正複不當谵語,仲師主以小承氣湯,而決其有燥屎,按此即世俗所謂熱結旁流,張隐庵注傷寒論以此證為必無特未觀其通耳,說解說傷寒論厥陰篇,不贅。

  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桃花湯方,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研末,幹姜二兩,粳米一升,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熟,去滓,溫服七合納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餘勿服)

  下利便膿血,為少陰寒濕沉浸血絡腐敗之證,陳修園以為由寒變轉為濕熱,因而動血,此真大誤,水分多于血分,不及注腎膀為溺乃溢入回腸而下利,水寒血凝,若凍家然,凍家既潰,即有膿血,下利便膿血者,正複如是非溫化其寒而填止其濕,不惟下利不止,膿血又将加劇,此固寒水凝瘀血絡,積久潰敗之證,非寒變轉為濕熱,然後動血也,盡寒濕下注為第一病因,故桃花湯方治,以止澀之赤石脂為君,由寒濕浸灌,緻内藏血絡腐敗為第二病因,故幹姜次之,由下利而脾精耗損,為第三病因,故粳米又次之,假令當小便不利腹痛之時,早用四逆理中,或不至下利而便膿血也,餘詳傷寒論少陰篇,不贅。

  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白頭翁湯方,白頭翁二兩,黃連、黃柏、秦皮各三兩,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滓去溫服一升,不愈更服)

  熱利之别于寒利者,熱利之證,臭穢逼人,往往不可鄉迩,而寒證無之,熱利之證身熱而氣粗,面垢而色浮,而寒證無之。熱利有滑大動數之脈,而寒證無之,兼此數者,乃能如航海南針,不迷所向,究其所以下重者,則以濕熱并居,阻塞氣分,穢物不得宣洩也,白頭翁湯方治,用白頭翁秦皮,以清涼破血分之熱,黃連黃柏以苦燥而兼涼性者,除下焦之濕,于是濕熱立去,氣無所阻而利自止矣。所以不用氣分藥者,濕熱去而氣自通也。若後人所用香連丸即治此證,而識解已落後一層矣(按此與前一條對文,使人知寒熱之辨)

  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栀子豉湯主之

  (栀子豉湯方,栀子十四枚擘,香豉四合綿轟,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納豉煮取一升,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則愈,按方後末八字,宜從張氏删之)

  心下當胃之上口,胃中燥熱,則薰灼心下而煩,固自有陽明燥證,雖經下後,心中懊農而煩者,則下利後之更煩,安知非胃中有燥屎宜大承氣湯之證,但有燥屎者,心下必硬,今按之而濡可見煩為虛煩,盡下利後津液消耗,陰不抱陽,由是在表則浮陽不收,在裡則餘熱不去,變結而生虛煩,甚有反覆颠倒用中窒塞及心中熱痛者,然究為病後餘邪,故但用豆豉以發表汗,生山栀以降裡熱,而虛煩可解,所謂在表者散而去之,在高者引而下之也(栀子生用,下走大腸,傷寒太陽篇,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之,其明證也)

  下利清谷,裡寒外熱,脈微欲絕,汗出而厥,通脈四逆湯主之(通脈四逆湯方,附子一枚生用,幹姜三兩,強人可四兩,甘草二兩炙,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

  下利清谷,為完谷不化,胃中陽氣消亡之證也,胃底消食之膽汁日見薄弱,不能消入胃之水飲,乃挾未化之殺食直下小腸,大腸是為裡寒,寒據中宮,逼真陽外浮,是病外熱,外熱則汗出,裡寒則手足厥逆,以病情論,裡寒為真外熱為假,裡寒外熱下原膠脈微欲絕四字,說詳傷寒發微中,盡陽亡于外而脈微欲絕,故方治為通脈四逆湯,用生附子一枚以強心房,而脈之伏者,起以心主脈故也,幹姜四兩炙甘草三兩以助脾陽,而手足之厥逆者,溫以脾主四肢故也,裡寒外熱,真陽外浮,外内不通,故加蔥九莖以通之,寒凝血瘀,腹中必痛,故加芍藥以疏之,此仲師用通脈四逆之旨也。

  下利肺痛,紫參湯主之

  紫參湯方

  紫參半斤,甘草三兩

  上二味,以水五升,先煮紫參,取二升,内甘草煮取一升半,分溫三服

  下利一證,未聞有肺痛者,且肺痛當是何病,所痛之處究系何部分,究竟是寒是熱,曆來注家絕無分曉,此所當研核者也,按内經雲,一陽為病,善咳善洩,盡少陽之火,下注則為洩利,上注于肺則為咳,燥火上迫肺有所壅,乃至咳而肺痛,則此證為熱而非寒也,然則痛在何部分,曰其痛當在胸中,予當見病肺癰之人,腸中當隐隐作痛,此即痛在胸中之明證,緻本書肺癰方治為桔梗甘草湯,盡桔梗以洩壅,甘草以除毒,而肺癰可止,陳修園疑紫參為桔梗之誤,理或然也

  氣利,诃黎勒散主之

  诃黎勒散方

  诃黎勒十枚煨

  上一味為散,粥飲和頓服

  說解詳上下利氣者,節茲不贅,诃黎勒今名诃子,味澀而苦,煨不透則研不細,入咽梗塞,前于同鄉陶姓親驗之

  瘡癰,腸癰,浸淫病脈證治第十八

  諸浮數脈,應當發熱而反灑淅惡寒,若有痛處當發其癰

  凡外證初起,必先惡寒,此其大較也,盡癰之所由成,血絡閉于寒濕而營氣不通,營變生熱脈乃浮數,血以凝澀而内停,則陽氣不能獨行于表分,此所以當發熱而灑淅惡寒也,遇此脈證,雖形似傷寒,而實為癰疽,始則惡寒,繼則發熱,寒熱日作,若瘧發然數日後,瘀血蘊蒸化熱,始知痛處,此與将潰之,凍家正複相似,無論在何部分,皆當以藥發之,大約人體外證之屬寒者,除流注外,發背腦疽,最為重大,惟世傳陽和湯一方,與仲師當發其癰之旨最合,若誤投寒涼敗毒之品,十不活一,所以然者,為血絡凝于寒濕,非疔毒流火屬于陽證者比也,附陽和湯方

  陽和湯方

  麻黃三錢去根節,炮姜三錢,熟地黃一兩,鹿角膠三錢,肉桂一錢,寒重加附子

  師曰,諸癰腫欲知有膿無膿,以手掩腫上,熱者為有膿,不熱者為無膿

  癰毒初起,以腫大見紅色為順,而皮色不變平塌不起者為逆,大率由寒而熱,由熱而腫,由腫而痛,痛劇則瘀血蒸化為膿,痛減則膿已成,身亦漸涼,扶而去之,瘡口掩以拔毒生肌藥,其證立愈,此因痛減而知有膿之說也,仲師驗膿之法,則以腫處熱不熱為驗,此又以熱而知有膿之說也,予按癰疽大證,必有極大之膿前沿,堅硬不化,瘡上極熱灼手處,即為膿頭所在,以刀扶之,百不失一,仲師之言,則固信而有微也。複有體虛未易腫大者,或婦人病在下體,未便開刀者,仙方活命飲,成效卓著,當附存之

  附仙方活命飲方

  乳香,沒藥各二錢,炙甲片五錢,皂角刺三錢,防風一錢,大貝四錢,生甘草二錢,歸尾二錢,生黃芪三錢,赤芍四錢,銀花三錢,排膿加白芷,上藥水煎服,即日止痛,膿成自潰,未成即消。

  腸癰之為病,其身甲錯,腹皮急如腫狀,按之濡(此下與後條錯簡,今校正)時時發熱,熱汗出,反惡寒,其脈遲緊者,膿未成,可下之,大黃牡丹湯主之,脈洪數者,膿已成,不可下也(三句舊誤在上,今校正)

  大黃牡丹湯方

  大黃四兩,牡丹一兩,桃仁五十個,冬瓜仁半斤,芒硝三合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芒硝,頓服之,有膿當下如無膿當下血。

  腸哀歎一證,由于血凝氣滞,陰絡内阻,營氣幹澀,不能外潤腠表,則肌腠為之甲錯,甲錯者血枯之象也,在裡之氣血不通,乃成内癰,此證始以水寒而血凝,繼以血凝而腐爛,若凍家然,日久化熱,即成潰瘍矣,血阻于内,氣膨于外,故腹皮之急如鼓,但有氣而無水,故按之濡時發熱,自汗出,複惡寒者,肺與大腸為表裡,皮毛為肺所主,腸内病癰,邪熱薄皮毛,故時發熱,熱勝而皮毛開,故自汗,汗後毛孔不閉,風乘其虛故複惡寒,脈遲而緊則裡熱未盛,毒血尚凝聚未散,不難一下而盡,所謂曲突從新也,以其大腸壅阻也,用大黃芒硝以通之,以其身甲錯知其内有幹血也,用桃仁丹皮以攻之,以發熱自汗複惡寒,知大腸移熱于肺,肺主之皮毛,張于标熱而不收也,用瀉肺除熱之冬瓜仁以清之,此大黃牡丹湯之義也,若夫裡熱既盛,膿成血潰,至于兩脈洪數,則非一下所能盡,仲師不曰膿已成赤豆當歸散主之乎。(方見百合狐惑篇中)究其所以,不可下者,譬之流寇,潰散則難為攻,不如方聚之易為殆也,當記癸醜十一月,若華之母病此,腰腹俱腫,有時發熱自汗,有時不甚發熱,痛不可忍,按之稍定,于冬至前二日,用大黃五錢,丹皮一兩,桃仁五十粒,冬瓜子八十粒,芒硝三錢,服後腹中大痛,午後下血半淨桶,而腹平痛止,不啻平人矣,辛未四月,強鴻培嗣子福全病此,既京寶隆醫院矣,西指為盲腸炎,并言三日後大開刀,福全不解,私間看護以破腹告富全懼,棄其衣而遁,翌日,抵予小西門寓所以腹中劇痛求診,盡下經三次而腹痛止矣,又壬申午治大白鳴鐘慎大衣壯裘姓少年亦如之,癸酉年治陵姓少女腹右旁痛,痛經四月,身體瘦弱,西醫不敢開刀,由同鄉高長佑推薦,予以此方減輕授之,當夕下泥,黑糞痛未止,稍稍加重,遂大下黑糞,如河泥,其痛乃定,調理一月,方能出險,盡亦危矣。已亥八月,四明史惠甫寅此,已由姜佐景用前方下過,未能拔除病根,予用生大黃五錢,冬瓜仁一兩,桃仁八十粒,丹皮一兩,芒硝三錢,外加當歸赤豆,二診加赤芍五錢,敗醬草五錢,所下黑糞并如污泥狀,病乃出險并附記之。

  腫癰者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調,腹無積聚身無熱,脈數,此為内有癰膿(内字上有腸字誤)薏苡附子敗醬散主之(腹無積聚下,一舊訛在上節,今校正)

  薏苡附子敗醬散方

  薏苡仁十分,附子二分,敗醬五分

  上三味杵為散,取方寸匕,以水二升,煎減半,頓服,小便當下

  腫見于外,謂之腫痛,不類病在大腸,氣膨腹皮,但見腫伏也,按此節所列病狀,曰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調,顯系少腹疽,傷寒太陽篇少腹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又雲少腹硬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谛也,此可見病在血分者,水分必無阻疑,今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調,與少腹硬而小便自利有何差别,病當在胞中血海,豈得更謂之腸癰,且以證情論,小便自調下,當與上節腹無積聚連屬為薏苡附子敗醬散證,觀于方治後小便當下字,但可決為少腹腫痞證,方治斷非其身甲錯之方治矣,腫痞在少腹,上不及臍,如知腹無積聚病根即在少腹,不似标陽内陷,故身無熱,但據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之病狀,加之以脈數,便可知血已成膿然則腸内有癰膿實為内有癰膿之誤,要知證雖化熱,病原實起于腎寒,血海遇寒而凝,凝則痛,久而化熱,血之凝者腐矣。故方治十倍利濕開壅之薏苡而破血熱排膿之敗醬草半之,略用生附子以解凝而止痛,數不及敗醬之半,然後少腹之膿乃得從小便中出,予直決其為少腹疽,王鴻緒以為患在少腹之内為小腸疽,陳修園又以為小腸癰,俱謬誤,不然少腹承下焦水道由腎藏出,與小腸之下自接大腸者,何嘗有絲毫幹涉耶,曾記辛未正月,予子婦人妹嫁江陰北門外程姓者病此,盡準備劇痛不能安睡,小介時時出,粘膩白物,有時微帶紅色,所出不過一滴,出之先痛不可忍,赴醫院求診,西醫飲以藥水,七日不減,其夫以病狀來告,予用重劑仙方活命飲加當歸四兩,向雜量肆買赤豆一升,先煎後入他藥,陰以茶铫嵩入醫院,僞言開水服之,半小時即能安睡,明日用原方二劑腫消,月餘生一子,盡此證多出妊娠之婦,涼由氣血凝聚化熱,傷及血海所緻學者幸緻意焉。

  問曰,寸口脈浮微而啬,法當亡血,若汗出,設不汗出者雲,何曰,若身有瘡,被刀斧所傷,亡血故也。

  人之一身,皮毛之内,盡含水分,水分所以能化氣外洩者,全恃周身之血熱,血熱之盈虧不可知,以寸口脈為之驗,脈微而啬是為陰虛,陰虛之人或吐血,或盜汗,是為虛勞本證,今見此極虛之脈,既不吐血,又無盜汗,病既不屬虛勞,則其人必有夙疾,或身有瘡瘍而膿血之扶去者過多,或向受刀創而鮮血之流溢加劇,雖境過情遷,而營氣既衰,斷不能複充脈道,盡脈之虛正不系乎新病也。

  病金瘡,王不留行散主之

  王不留行散方

  王不留行十分,八月八日采,蒴蓼細葉十分,七月七日采,桑東南根白皮十分三月三日采,甘草十八分,黃芩二分,川椒三分,厚樸二分,幹姜二分,芍藥二分

  上九味,前三味燒灰存性,各别杵節合為散,服方寸匕,小瘡即粉之,大瘡但服之,産後亦可服

  此方有桑皮之潤,厚樸之燥,黃芩之寒,椒盡之熱,大緻金創流血,創口幹燥增痛,故宜潤,血去既多,濕寒停阻脾陽,故宜燥,血虛則生内熱,故宜涼,血分熱度以亡血而低,中陽失運宜溫,而終以通利血脈止金創血為要,故以王不留行,蒴蓼細葉為方中主藥,而芍藥佐之,又複倍用甘草以和諸藥,使得通行表裡,此王不留行散之大旨也。

  排膿散方

  枳實十六枚,芍藥六分,桔梗二分

  上三味杵為散,取雉子黃一枚,以藥散與雉黃相等,飲和服之,日一服

  予按此方之上,脫去病證,以方治重用枳實當為胃癰

  排膿湯方

  甘草二兩,桔梗三兩,生姜一兩,大棗十枚

  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服五合日再服

  按此為肺癰方治,故與桔梗湯同

  浸淫瘡從口起,流向四肢者可治,從四肢流來入口者不可治,浸淫瘡黃連粉主之(方阙)

  浸淫瘡為脂水流溢之通稱,說詳藏府經絡篇,黃連苦寒能清大毒,許半龍治疔毒重用之,往往取效而其性尤燥。能去濕熱,濕熱既去,瘡中脂水乃不至蔓延流溢也,然則黃連粉方雖阙,其意則大可知也。

  趺蹶手指臂腫轉筋狐疝疣蟲病脈證第十九

  師曰,病趺蹶其人但能前不能卻,刺瑞入二寸,此太陽經傷也。此濕從下受之證也,趺噘為足背經脈轉戾,其人能前不能卻,要為寒濕傷筋之證,昔大禹因治水,久居濕地病濕,至于兩足不相過,後世巫者效之,謂之禹步可為明證,仲師所雲刺瑞二寸,斷為太陽經傷者,盡太陽之經入中貫瑞内,出外踝之後至小指外側,寒濕傷其經脈,血瘀不通,故強直而不能卻,刺瑞二寸正所以瀉此瘀也,惟近世内科能用針者少,予嘗患右臂竣痛,自肩至于尺澤,長女昭華用毛姜四兩,川烏三兩,草烏五兩,紅花二兩,良姜一兩,每準濃煎薰洗,月餘竟愈,則寒濕傷經,似亦不妨用之也。

  病人當以手指臂腫動,此人身體潤潤者,藜蘆甘草湯主之(方阙)

  内經雲,風勝則動,濕勝則腫,仲師言手臂腫動,身體潤潤,此可知為風濕痰涎走竄,指臂延及周身之證,與風癔證略同,特風癔無此表證耳,按子和儒門事親雲,一婦病風癔,其始一二年發後即日發,甚至日數發,求死不得,什兇歲采野草充糧,見草若蔥狀,采蒸飽食,胸膈間脹悶頃之湧吐膠痰,數日,約一二鬥,甚昏困,後遂輕健如平人,以所食蔥訪人,即藜蘆也,盡風痰内壅,積久旁竄,積者為本,竄者為标,用藜蘆者,湧吐而扶其壅也,所民用甘草者,恐藜蘆苦寒敗胃,甘味以調之也,近癔證有日服控延丹一錢,久而自愈者,亦所以去痰涎也。

  轉筋之為病,其人臂腳直,脈上下行,微弦轉筋入腹者,雉矢白散主之

  雉矢白散方

  雉矢白為末,取方寸匕,以水六合和溫服

  轉筋入腹之病,予未之見,原其病情則與痙證之宜大承氣湯者略同,痙證雲,腳攀急,與此證臂腳直又何異,痙證燥熱,陰液垂絕,故急下以極之,所以除裡熱也,此證用下氣破積通利大小便之雉矢白散,亦所以除裡熱也,所以然者,裡熱不除,則筋脈受灼而不得柔和,故必通其大腸,使陽明燥氣内熄而筋脈乃和,考葛仙方中頭足往後扯動,彎曲不伸其形如弓,用雉矢白三錢,酒五杯,用竹箸攪千遍,日服二次,予按此即痙病之卧不著席證,痙病自中風傳來,易于化燥,内藏燥而筋脈受灼,以緻全身強急,故借内經治膨脹之雉矢酊以下之,盡亦金匮用大承氣湯之義也。然則轉筋用雉矢白散,亦何獨不然乎。

  陰狐疝氣者,偏有小大,時時上下,蜘蛛散主之

  蜘蛛散方

  蜘蛛十四枚熬,桂枝半兩

  上二味為散取八分一匕,飲和服,日再蜜丸亦可

  此寒邪并少陽濕熱并注睾丸之證也,濕熱偏注,睾丸一脹一否,則偏有小大,發時脹而偏墜,不發則如平人,故時時上下,以其病在下體,與蝕下為狐同例,故謂之陰狐疝,蜘蛛破瘀消腫,晝隐夜出,為陰類之蟲,取其下入陰部,桂枝通陽宣變,能達肝膽淪陷之氣,破瘀則寒濕不凝,通陽則變熱外散,而偏墜可愈矣,予昔在同仁輔元堂改散為煎,治愈二人,用桂枝三錢,蜘蛛一枚炙存性,一人二劑愈,一人一劑愈,章次公王慎軒皆親見之。今則相隔久遠,并病者,姓與居址而忘之矣,乙亥重九日,有倪姓來診,其證時發時止,今以遇寒而發,偏墜微痛,夜有寒熱,睡醒汗出,兩脈遲滑,方用大蜘蛛一枚炙過,川桂枝四錢,一劑即愈,此為前病腸癰之史惠甫介紹,并附記之。

  問曰,病腹痛有蟲,其脈何以别之,師曰,腹中痛,其脈當沉,若弦反洪大故有疣蟲。

  此從脈象之異,決其為有蟲之痛也,凡腹痛沉為寒濕下陷,直四逆湯證耳,脈弦為肝邪乘脾,直小建中湯證耳,若不沉不弦而腹痛,則既非寒濕内停,又非肝膽郁陷,故可決為蟲痛,然洪大二字,亦為仲師失詞,脈不足據當以病狀參驗之,不然豈大實滿之陽明證,其脈獨不洪大耶。

  疣蟲之為病,令人吐涎心痛,發作有時,毒藥不止者,甘草粉蜜湯主之

  甘草粉蜜湯方

  甘草二兩,白粉二兩即鉛粉,白蜜四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先煮甘草取二升,去滓内粉蜜攪令和煮,如薄粥溫服一升,差即止。

  疣蟲之為病,常起于脾藏寒濕,由寒濕積為水痰,少陽之氣不達于三焦,水痰感少陽生氣,乃生疣蟲,詫生于痰涎,故其腹多涎,疣飲吐涎,胃不能容,随即傾吐而出,此所以令人吐涎也,心痛者,心下竄痛,疣上入膈故痛,非真心痛也,疣安靜則如平人,竄動則痛欲死,故發作有時此疣病之大概也,然竟有毒藥不能奏效者,則以病者曾用殺蟲猛藥,劑量太少,疣蟲醉而不死,後遂狡避不食也,故不能猛攻,莫如誘劫,不得已而用甘草粉蜜,使蟲貪蜜之甘而不知鉛粉之毒,此亦陳人畏宋萬多力使婦人飲之酒醉而執之之計也。用甘草者,欲病人有受鉛粉之毒也,先母侍婢曾患此,始病吐疣一二日後,暴厥若死,治以烏梅丸,入口即吐,予用甘草五錢,先煎去滓以鉛粉二錢,白蜜一兩調飲之,半日許,下疣蟲如拇指大者九條,其病乃愈,然時醫辄非笑之,夏蟲不可語冰禀其然乎。

  疣厥者其人當吐疣,今病者,靜而複時煩,此為藏寒,疣上入膈,故煩,須臾複止,得食而嘔又煩者,疣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疣,疣厥者,烏梅丸主之(烏梅丸方,烏梅三百個,細辛六兩,幹姜十兩,黃連一斤,當歸,川椒各四兩,附子,桂枝,人參,黃柏各六兩,上十味,異搗節,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上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内白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增至二十丸,禁生冷滑臭等食)

  疣厥非手足逆冷,乃心下暴痛,病者目珠上出,螟然若死之謂,間亦有痛極而手足冷者,要其立名之義,正不在此也,按此證丸藥不效,不妨改丸為湯,曾記無錫強福全未病腸癰時,先病腹痛,痛無定時,忽作忽止,知為蟲,已服丸半斤矣,痛如故後即改丸為湯,二劑而差,說解詳傷寒論,茲不贅

  婦人妊娠病脈證治第二十

  師曰,婦人得平脈,陰脈中弱,其人渴,不能食,無寒熱,名妊娠,桂枝湯主之,于法六十日當有此證,設有醫治逆者,卻一月加吐下則絕之。

  妊娠之脈,關後有餘,尺跳動,右甚為女,左甚為男,此曆試不爽者也,今師雲婦人得平脈,陰脈小弱,何乃适得其反,盡妊娠停經之初,本無他病故脈如平人,血凝子宮,胎氣尚微故陰脈小弱,非如四五月後,胎氣壯盛之比,月事既停,統血之脾藏頓滞,脾精之上輸者少,故渴,脾陽失運,消谷之力微,故不能食,更有濕痰停阻胸中時欲嘔者,俗稱惡阻。仲師不言也,盡已統于不能食中,非脫漏也。凡見此證,脈平而表無寒熱,即可斷為妊娠,主以桂枝湯者,所以助脾陽而疏胸中水氣也(方解詳傷寒發微太陽篇)所以六十日方見此證者。為始停經時中氣尚疏,上中二焦未有所覺也,此證不當治渴及嘔,治之為逆,設治渴而誤用清燥滋陰之品,胃中心寒,設治不能食而誤投下藥,脾濕又将下陷,治不得法,後一月必加吐下,中氣敗也,絕其藥并斥其醫,庶幾勿藥有喜乎。

  婦人宿有瘢病,經水斷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動在臍上者,此為瘢痼害,妊娠六月動者,前三月經水利時,胎也,下血者後斷三月,衄也,所以不止者,其瘢不去,故也當下其瘢,桂枝茯苓丸主之

  桂枝茯苓丸方

  桂枝,茯苓,丹皮,桃仁去皮尖熬,芍藥各等分

  上五味,末之煉蜜丸如兔屎大,每日食前服一丸,不知加至三丸

  欲安食民,必除盜賊,欲養良苗,必除莼稗,此盡人之所知也,然則欲孕婦之安胎,不去其宿疾可乎,設宿瘢不去,或經斷未及三月,即有漏下之變,所以然者,養胎之血,不能凝聚子宮,反為宿瘢所阻,從旁溢出,胎失所養則動在臍上,其實胎元損,瘢痼害之也,然亦有三月後而胎動下血者,其證亦為瘢,仲師言六月動者,赅四月至六月言之耳,前三月經水通調,忽然中止,當可決其為胎,若經斷三月之後,忽然下血,其為衄血橫梗,不能融洽何疑新血與衄血不和,因不滲漏之隙,不下其瘢胎必因失養而不安,仲師設立桂枝茯苓丸,以緩而下之,盡瘢之所由成,起于寒濕,故用桂枝以通陽,茯苓以洩濕,丹皮,桃仁,赤芍則攻瘀而疏達之,固未可以虛寒漏下之治治也,間亦有寒濕固瘢之證,阻隔腹中,不下血而胎元不足者,曾記丁卯新秋無錫華宗海之母經停十月,而腹不甚大,始由丁醫用疏氣行血藥,即不覺脹滿,飲食如常人,經西醫考驗,則謂腹中有胎,為腐敗之物壓住不得長大,欲攻而去之,勢必傷胎,宗海邀予赴錫診之,脈啬不滑,不類妊娠,當晚與丁醫商進桃核承氣湯,晨起下白物如膠痰,更進抵當湯,下白物更多,脹滿悉除,而腹忽大,月餘生一女,母子俱安,孫子雲,置之死地而後生,禀其然乎。

  婦人懷妊六七月,脈弦,發熱其胎愈脹,腹痛惡寒少腹如扇(平聲)所以然者,子藏開故也,當以附子湯溫其藏(見傷寒)

  懷妊六七月,胎已長成,血凝于下,熱度不高,太陽寒水化氣者少,脾藏乃氣虛生濕,寒濕内壅,故胎脹流入足太陰部分,故腹痛,脾陽不能外達,故發熱而惡寒,弦脈為寒,水濕凝固,此傷寒金匮之通例,以為肝病者,謬也。間有肝乘其虛,故先用小建中湯以實脾,凡脈見弦急,俱為水勝血寒,胎氣張于内,少腹膨急而子藏開,風寒襲之,故少腹如扇,如扇雲者,謂逐陣冷氣相逼也,附子湯方用附子以溫腎,腎下水道接膀胱,故溫腎而少腹自暖,茯苓白術人參以洩水而扶脾,濕邪去則寒熱止而胎脹平,芍藥能調陰絡阻滞故治腹痛,傷寒論所謂腹痛加芍藥也。

  師曰,婦人有漏下者,有半産後因續下血不絕者,有妊娠下血者,假令妊娠腹中痛,為胞阻膠艾湯主之

  膠艾湯方

  幹地黃六兩,川芎,阿膠,甘草各二兩,艾葉,當歸各三兩,芍藥四兩

  上七味,以水五升,清酒三升,合煎取三升,去滓内膠,令消盡,溫服三升,日三服,不差更作

  婦人妊娠,有宿瘢不去,緻經血妄行者,前既出桂枝茯苓丸方治矣,但經血妄得,不能一緻有下少數之血,相續不絕者,有因半産,氣虛不能攝血,續下不止者,有沖激大下者,設妊娠見此證,但腹中痛臍上不見跳動者,即為内無宿瘢,宿瘢利用攻,無瘢則利用補,胞中之血不得上行沖任二脈,阻塞下陷,故名胞阻膠艾湯方,地黃,阿膠以養血,川芎,艾葉以升陷而溫寒,炙草以扶統血之脾,歸芍以行瘀而止痛,而下血腹痛愈矣。當記丁已年治潘姓漏下證,用仲師方治,改兩為錢,服後腹中脹甚,二日而漏下止,二十日後生一男,今十七歲矣。

  婦人懷孕,腹中疠痛,當歸芍藥散主之

  當歸芍藥散方

  當歸,川芎各三兩,芍藥一斛,茯苓,白術各四兩,澤瀉半斛,上六味,杵為散,取方寸匕,酒和日二服。

  婦人懷孕,全恃養胎之血,因懷孕之故,周身氣血環轉較遲,水濕不能随之運化,乃停阻下焦而延及腹部,此即腹中疠痛所由來,方用芎歸芍以和血,并用茯苓澤瀉,白術以洩水而去濕,但令水濕去而血分調,疠病自止,盡治病必伏其所主,宿食腹痛,則治以承氣,得下即痛止,寒利腹痛則治以四逆理中,寒去則痛止,肝乘脾腹痛則治以小建中,脾安則痛止,疣蟲腹痛則治以烏梅丸,蟲下則痛止,皆不泛用止痛之藥,當歸芍藥散之治孕婦疠痛,亦猶是耳,自世多不識病原之醫士,乃有通治之套方,而古法寝茺矣。

  妊娠嘔吐不止,幹姜人參半夏丸主之

  幹姜人參半夏丸方

  幹姜,人參各一兩,半夏二兩

  上三味,末之,以生姜汁糊為丸梧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

  妊娠之婦,經血下停,上膈當然濕阻,故六十日後當見幹嘔不能食之證,惟濕困脾陽,不妨竟用桂枝湯,但得脾陽略振胃氣自和,若夫濕積成水停蓄心下,滲入于胃,胃中虛寒,遂有嘔吐不止之變,法當去水溫中,仲師因立幹姜人參半夏丸方,但令心下之水,與胃中之寒并去,嘔吐自定,但半夏一味,決宜生用,并不可浸去麻性,以半數之幹姜摻雜,又加姜汁為丸,入口必然不麻,否則藥精華而用渣滓,以之洩水,恐無濟也。

  妊娠小便難,當歸貝母苦參丸主之

  當歸貝母苦參丸方

  當歸,貝母,苦參各四兩

  上三味,末之煉蜜丸如豆大,飲服三丸,加至十丸

  小便難而上焦無熱,則下焦水道不利,不由浮陽吸引可知,飲食如故,則心下又無水氣,當見婦人淋帶多者,濕痰必少,見濕痰上泛,淋帶即少,則此證要由血虛生熱,濕痰下注成淋,阻塞水道所緻,貝母本去痰之品,亦主淋澀,此即濕痰與淋帶随發異名之确證,方用當歸貝母苦參丸,當歸補血,苦參洩熱,此為妊娠大法,而主要則全在貝母一味,為其去淋澀之瘀塞而小便始通也,所以用丸不用湯者,則以濕濁粘滞非一過之水所能排決也。

  妊娠有水氣,身重,小便不利,灑淅惡寒,起即頭眩,葵子茯苓散主之

  葵子茯苓散方

  葵子一升,茯苓三兩

  上二味杵為散,飲服方寸匕,日二服,小便利則愈。

  妊娠之婦,血凝氣弱,入胃水飲運化較難,故有氣留積心下,上泛而嘔吐者,亦有阻于膀胱,淋澀不清而小便不利,由肌及表,陽氣不通,則灑淅惡寒水氣上乘,不淩心而犯頭目,則心下不悸而起即頭眩,葵子茯苓散專以滑竅利水為主,其病當愈,葵子滑胎而不忌者,所謂有故無隕亦無隕也。

  婦人妊娠宜當服當歸散

  當歸散方

  當歸,黃芩,芍藥,川芎各一斛,白術半斛

  上五味杵為散,酒服方寸匕,日再服,妊娠常服即易産,胎無所苦,産後百病悉主之

  妊娠之婦,血凝而氣聚,血凝則易生熱,氣聚則易生濕,濕熱相搏,則病腹痛,當歸散所以為常服之品也,歸芍川芎以和血,内芩以清熱,白術以燥濕,但令濕熱清而血脈和,其胎即安,後世醫家有胎前宜涼之說,由此方用黃芩始也。

  妊娠養胎,白術散主之

  白術散方

  白術,川芎,蜀椒去汗,牡蛎各三分

  上四味杵為散,酒服一錢匕,日三服,夜一服,但苦痛加芍藥,心下毒痛倍加川芎,心煩吐痛不能食飲加細辛一兩,半夏大者二十枚,服之後更以醋漿水服之,若嘔以醋漿水服之複不解者,小麥汁服之,已後渴者,大麥粥服之,病雖愈,服之勿置。

  人體有強弱,強者血分多于水分,而熱度常高,弱者水分多于血分,而寒濕為勝,觀當歸散與白術散之異,知胎前宜涼之說不可為訓也,寒水太勝,則血熱被壓,下陷而不能升,白術散方白術以燥濕,牡蛎以洩水,川芎以升陷,蜀椒以散寒,但令寒水下洩,血溫上升,其治即安,況水盛血虛之人,養胎尤為不易。

  故仲師于當歸散,後别無曙益之藥,獨于本方之後,辨證加藥并出善後方治,何其鄭重分明乎,此無他,水微而血盛不過熱變生燥,不似水勝血寒者,必有墜胎之變也,血瘀則腹痛,故加芍藥以通絡,水停心下,收藏血變,故加升陷之川芎水泛淩心寒漬入胃,以至心煩吐痛(此痛與具飲内痛同)不能食飲,故加細辛,半夏以去水而蠲飲,服以醋漿者所以平膽胃而止嘔也,不解以小麥汁服之者,以小麥養心除煩,兼能利水故也,若夫病已而渴常服大麥粥者,以病原起于血虛,胃為生血之原,和胃降逆,俾能食飲,正所以補虛也。

  婦人傷胎,懷身腹滿,不得小便,從腰以下重如有水狀,懷身七月,太陰當養不養,此心氣實,當棗瀉勞宮及關元,小便微利則愈。

  此承上養胎,旁及失養之證也,盡胎得養則安,失養則傷,但胎氣營養不惟外借藥力,抑更視其本體,初受胎二月,肝液養之,胎氣安靜,三四月膽火養之,胎至是而始動,五六月脾精養之,脾藏多濕,腹至是而始大,七八月肺陽養之,肺主氣,故氣充而液下濟,九十月腎陰養之,腎主水故腹以多水而益大,設令肺陰養胎之期為濕邪凝阻不能下濟,濕之所聚,太陰氣化不宣,因病腹滿,氣閉于上,水吸于下,故不得小便,第觀其腰以下重,如有水狀,便可知病在下焦矣,水氣篇雲,腫在腰以下,當利小便,非陰證欤,但膈上氣疏,利用從膈上氣閉便當曲治,所以然者,不宣上氣,無論五苓散,豬苓湯百無一效。正恐愈利而愈塞也,濕停于中,心氣不得下交,則變而上逆心氣實者,非心氣自實,以有所阻隔而然也,脈中營氣不動,脈外之衛氣不得獨行,心氣閉于上,則腎氣窒于下,故故掌心之勞宮,臍下之關北朝鮮,上下兩洩,令小便微利即愈,譬之今人開煤油鐵箱,上下各開一釘眼,以器下承之,油自從釘眼出,若但有下眼,便涓滴不出矣,附難産方法。

  婦人臨産有先下水一日而小兒不下者,有氣血兩虛小兒欲出不出者,長女昭華制方活人甚多,壬申冬十一月,長子湘人之室,亦以下水一日用之附錄之,以告存心濟世者,盡一舉而救人二命也。方用生潞黨二兩,當歸三兩,牛膝四兩,上三味,濃煎頓服食頃即産,盡取其氣血兩補,并利用牛膝之墜胎也,氣分充滿者,去黨參加牛膝一兩。

  婦人産後病脈證治第二十一

  問曰,新産婦人有三病,一者病痙,二者病變冒,三者大便難,何謂也

  師曰,新産血虛多汗出,喜中風,故令病痙,亡血複汗,寒多故令變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難。

  婦人懷孕周身血及水液盡資養胎之用,至于臨産養胎之血及水液,載胎以出,譬之順水行舟,随舟下,産後血液虛耗下不待言,陰亡于内,則陽張于外,陰耗陽張,故令腸胃内燥,肌腠外疏,營魄弱而汗液洩,風乘其虛始則中風,風燥傷筋因轉為痙,此即栝蒌桂枝湯證也,脾為統血之藏,血虛則脾精不行,腸胃燥而大便難。此即脾約,麻仁丸證也,血分與陽氣合則溫,與陽氣離則寒,西醫謂血中無氣者妄也,但内含而不外散耳(血中無氣安有熱度)産後妄血,而陽浮于上,陽浮則表虛而汗出,陰寒襲虛,内藏微陽逆不能支,因緻變而上冒,若暴厥狀,此桂枝去芍藥加龍骨牡蛎湯證也。以上三證,并為亡陽傷津要其為大便之難則一,設不大便無所苦不妨徐俟,津液之複,大便自通,雖不治亦可也。

  産後變冒其脈微弱,嘔不能食,大便反堅,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虛下厥,孤陽上出故頭汗出,所以産婦喜汗出者,亡陰血虛陽氣獨盛,故當汗出,陰陽乃複,大便堅嘔不能食,小柴胡湯主之。

  此申上節變冒大便難出而發明,其病理非謂小柴胡湯可通治,變冒大便難也,仲師所以不出方治者,正以證有輕重,劑量可随時增減也,至不明病理而妄治之,則殆矣。證情由于血虛自當以養血為主,是故産後血虛,不惟桂枝去芍藥加龍骨牡蛎為治标之法,而初非正治,即仲師小柴胡湯亦為大便堅嘔不能食而設,亦非通治變冒,變冒之脈所以微弱者,亦由血虛,血虛則肝陰虧而膽液生燥,少陽之氣上逆,則嘔不能食,嘔則胃燥,津液不能下溉大腸而大便堅,故治此者,但需小柴胡湯以平膽胃之逆,使膈上津液足以下潤大腸,諸恙可愈,若夫虛陽上浮則但頭汗出,陰虛陽越,則衛不與營和,但令助營氣之弱便與衛氣相接,其病自愈,曰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乃愈者。此即藏無他病,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之例也。如營氣過弱異于血實不行,即當去芍藥,陽氣上盛,吸水不降,即當加龍骨牡蛎,可以片言決也,陳修園乃謂小柴胡湯通治變冒及便難,有是理乎,予當治湖南曹姓婦産後冒風惡寒洩瀉之證,經前醫兩進小柴胡湯,洩瀉雖止,而壯熱頭暈,多汗而喘,一身盡疼,惡露不行,予謂産後百脈空虛,風寒易入,此即惡寒洩瀉所由來,此時不用溫中補虛,反用解外之小柴胡湯張發其陽氣,因有發熱頭暈之變,瘀血為陽氣,吸引不得下行,故身痛,陽氣變冒于上,故多汗而喘,予即認定虛寒,用潞參三錢,炙黃芪三錢,熟地黃二兩,歸身五錢,附子三錢,麥冬四錢,外加姜棗一劑而浮陽減,繼以膠艾湯而惡露通,夫小柴有心湯能緻變冒,豈有本變冒而反用小柴胡湯之理,早間見仲師此方,專為大便堅嘔不能食而設,盡以止少陽之嘔逆,留胃液而潤腸燥,并欲下行之腑氣,不為浮陽吸引也,仲師恐人誤為變冒方治,故于節末另擔大便堅,嘔不能食兩層,二者之中又以嘔不能食為主,然非好學深思心知其意,固未易為淺見寡聞道也。

  病解能食,七八日更發熱者,為胃實,宜大承氣湯主之

  病解能食,則膽胃氣平而嘔吐止,胃中津液得以下潤大腸矣,(小柴胡湯重用黃芩,令人大便洩,屢驗)乃至七八日更發熱者,此必非陰虛生熱可知也,但按其脈而滑大,便當乘胃氣之強,用大承氣湯以攻之,所謂曲突從新也,獨怪近世醫家,遇虛赢之體,雖大實之證,不敢竟用攻劑,不知胃實不去熱,勢日增及其危,篇而始議攻下,有惜其見幾不早耳。

  産後腹中疠痛,當歸生姜羊肉湯主之,并治腹中寒疝,虛勞不足(疠音較急也,陳修園以為緩痛,殊謬誤)

  産後下血過多,其人水分不足,則因虛生燥而大便難,水分過多則因虛生寒而腹中疠痛,當歸生姜羊肉湯,當歸以補血,生姜以散寒,羊肉以補虛,而疠痛可止,惟治腹中寒疝虛勞不足,宜于本方中加生附子一枚,非惟去病兼能令人有子,予于趙振聲妻張氏親驗之,盡前此所以不孕者,以其有痛淋也(每痛必下白物一滴)服此方而痛淋止矣。

  産後腹痛,煩滿不得卧枳實芍藥散主之

  枳實芍藥散方

  枳實燒令黑勿太過,芍藥各等分

  上二味,杵為散,服方寸匕,日三服,并主癰膿,大麥粥下之

  産後腹痛有三,一為虛寒之痛,上節所謂疠痛是也,一為蓄血之痛,後節枳實芍藥散治之有愈者是也,一為胃實血不流行之證,即此煩滿不得卧者是也,血少而不能交會于心則煩,胃氣頓滞則滿,胃不和則脹滿而不得卧,方用芍藥以通血分之瘀,枳實以導胃之滞,并用大麥粥,以調養肝脾,但使血分通調中氣疏暢,煩滿自止,煩滿止然後營衛調适,卧寐坦然矣。

  師曰,産婦腹痛,法當以枳實芍藥散,假令不愈者,此為腹中有瘀血著臍下,宜下瘀血湯主之,亦主經水不利

  下瘀血湯方

  大黃一兩,桃仁三十個,庶蟲三十枚去足熬,按此即地别蟲

  上三味,末之,煉蜜和為四丸以酒升煮丸,取八合頓服之,新血下如豚

  前證為血少不能流通兼胃濁失降之故,故其腹痛,雖與虛寒有别要猶未為實證也,惟用前方不效者,乃可決為産後瘀血,而利用急攻胞中之血,由沖任吸引而上者,經臍下為沖要,故血瘀必著臍下,按下瘀血湯方治,大黃桃仁與抵當同,惟用庶蟲而不用邙蟲水蛭則與抵當異,此二方所以不同者,要不可以不辨也,産後血去既多,不同經閉之證,故不用吮血之蟲類,恐兼傷及新血也,庶蟲生于廢穢之中,善于攻竄,而又不傷新血,故于産後為宜,雖亦主經水不利,氣體虛赢者,或宜之,要末可去堅癖之幹血也。

  産後七八日,無太陽證,少腹堅痛,此惡露不盡,熱在裡,結在膀胱也(二句舊認為節末,今校正)不大便,煩燥發熱,切脈微實,日晡時更們煩躁發熱,(此句舊認在日晡句上,無理今校正)不食,食則谵語,至準夜即愈,大承氣湯主之

  産後七八日,無太陽證,則不病痙乃變冒,可知,若少腹堅痛則為産後惡露不盡,外雖無熱,正以熱結在裡而血瘀胞中,此節盡借熱入血室,引起陽明實證,故熱在裡二語,當在惡露不盡下。今在節末,則傳寫之誤也,設證情為熱入血室,則營氣夜行于陽,當得夜分谵語,設但見不大便煩燥發熱,猶難斷為陽明實證,惟切其脈滑大而實,乃可斷為胃家實,加以日晡所太陰濕土當王,陽氣衰而地中水氣上行,此時不能稍抑其陽氣,反見心中煩亂而手足無所措,熱勢倍于日中,即可斷為陽明亢熱,且不食則已,食即谵語,至準備中陰盛之時,谵語反止,其不為熱入血室而為陽明實證明矣。仲師言宜大承氣湯者,恐人誤認為桃核承氣證也,曾記戊辰年高長順女病此二十餘日,已更數醫矣,其證能食,日晡所必發壯熱,脈大而實,予用生大黃四錢,厚樸二錢,枳實四錢,芒硝三錢,一劑熱餘,即系此證,愚按更倍發熱四字,當在日晡時煩躁下,傷寒論以日晡所發熱屬陽明可為明證,反在日晡句上亦誤特訂正之

  陽旦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炙,生姜三兩切,大棗十二枚劈,附子一枚,牡桂四兩

  産後之證,肌表空虛,中風較易續,續雲者,以其虛而易受,故時乘而續受也,續而複續,因緻數十日不解,頭微痛,惡寒時時有熱,此皆太陽中風,桂枝湯的證,太陽中風,肌腠閉而皮毛開,故汗出,濕痹肌肉,内困脾陽,故心下悶,傷寒論所謂緊在太陰也,濕在心下,胃不能受,則為幹嘔,皮毛之浮汗,但洩水氣而肌理之營氣不得,故雖至數十日,陽旦證依然不減,仍當用桂枝加桂并加炮附子一枚之陽旦湯,以助裡陽而發肌理之汗,其病方愈,所以加牡桂附子者,桂枝湯治其水病

  病久而裡陽虛,非加桂附以助之,肌理之汗不出也

  産後中風發熱而正赤,喘而頭痛,竹葉湯主之

  竹葉湯方

  竹葉一把,葛根三兩,防風,桔梗,桂枝,人參,甘草各一兩,附子一枚炮,生姜五兩,大棗十五枚

  上十味,以水一鬥,煮取二升半,分溫三服,覆使汗出頸項強,用大附子一枚,皮之如豆大,前藥揚去沫,嘔者加半夏半升洗

  産後中風發熱起于血去過多而營氣虛寒,風本陽邪易于發熱,不似寒邪外薄皮毛之内,水氣生寒,必待營熱内抗然後發熱也,但發熱而面色赤,則陽變于上,與惡寒時時有熱者異,喘而頭痛則與頭微疼者亦異,夫面正赤為胃熱上薰,痰飲篇可證也。然産後體虛,豈宜胃家未實,加大黃以利之,此一難也,中風表證未罷,固不應急攻其裡,但在表之浮陽,吸陽明浮熱上升,于清熱一層,豈宜置之不論而本體又甚虛寒,此二難也。惟喘而頭痛,究為風熱相搏,竹葉湯方治,竹葉葛根以清胃熱,防風,桔梗以散風而定喘,餘則仍從陽旦湯意,去芍藥而加入人參,所以去芍藥加人參者,則以陰虛不任苦洩而急于營養之故,傷寒少陰下利,真武湯去芍藥吐下後液虧,桂枝白虎二湯加人參,此其例也,予早年聞北京産婦三日後即服吉林參湯,一月後,産婦氣體如未産時,此其明證,又按本方清太陽陽明風熱,溫脾藏之虛寒與桂枝加葛根湯,栝蒌桂枝湯用意略同,不使陽邪内陷經輸,發為柔痙,倘亦上工治未病之旨乎。

  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安中益氣竹皮大丸主之

  竹皮大丸方

  生竹茹,石膏各二分,桂枝,白薇各一分,甘草七分

  上五味,末之,棗肉和丸,彈子大,飲服一丸日二夜三服,有熱倍白薇,煩喘者加枳實一分

  婦人乳汁為精血所脂,常見乳子之婦,終年月事不行,可為明證,乳中虛者,或産婦體本虛赢,納殺減少,或因小吮乳過多,乳少不能為繼,于是營陰不足,心中煩亂,胃納既少,生血之原本自不足,加以無壓之吸吮,引動膽胃之火,發為嘔逆,仲師出竹皮大丸方治,竹茹,石膏以清膽胃之逆,三倍甘草以和中氣,減半桂枝白薇以略扶中陽而清裡熱,更用棗和丸,以扶脾而建中,但令胃熱除而殺食增,則生血之原既富,膽胃之上逆自平矣。

  産後下利虛極,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主之

  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方

  白頭翁,甘草,阿膠各二兩,秦皮,黃連,柏皮各三兩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内膠令消盡,分溫三服

  産後下利,寒熱不同,今膽雲下利虛極,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主之,此仲師之失辭,不可為訓者也。夫熱利下重,則為白頭翁湯證,加甘草以補中,阿膠以養血,亦第為熱利虛極而設,夫産後血瘀不行,腐敗而下利為熱,血去過急因而受涼而下利為寒,予當于丙午六月治梁姓婦人,因産後納涼下利腹痛,予用附桂炮姜,略加白頭翁秦皮,一劑而利止,所以用白頭翁秦皮者,以新産不無血熱也,所以去黃連柏皮者,以暴受新涼不勝苦寒也,若必執成方以治病,與鄉愚用單方何以異哉。

  婦人雜病脈證治第二十二

  婦人中風七八日,續來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适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婦人中風,延至七八日,适當經水初斷,熱除身涼,既而續發寒熱,發作有時,不似病中風時晝夜無間,雖在中工,亦當知其非桂枝湯證,究其所以然則以經水初斷,标陽乘虛而陷血室,因是血結胞中,乘營氣夜行于陽,發為寒熱,旦即明了,一如瘧之休作有時,但熱邪甫陷胞中定無幹血,故但需小柴胡湯,使标陽之陷而入者,升發而出之,其病當愈,更不須桃核承氣也,此虛實之辨也。

  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适來,盡日明了,暮則谵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治之無犯胃氣用上二焦,必自愈。

  傷寒始病,有已發熱未發熱之别,婦當傷寒發熱之期,經水适來,則胞中之血未虛,發熱則周身血分熱度高,以至高之血熱合始行之經血熱乃并入血室,衛氣盡行于陽,水分無熱,故明了。營氣夜行于陽,血分有熱,故暮即谵語,如見鬼狀(俗稱熱昏)

  此證血熱在下,但需攻瘀。其病當已,所謂血自結下之愈也,斷不可因谵語而妄用承氣湯傷及胃氣,亦不可發太陽之汗,損上中二焦水液,緻血熱益無控制,桃核承氣湯,抵當湯丸,下瘀血湯,皆足以治之,陳修園乃以為無方之治深于治,盡未識仲師之旨也。

  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适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脈遲身涼和胸脅滿,如結胸狀,谵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随其實而取之。

  中風當翕翕熱之候,仍不免啬啬惡寒,此時病氣全在肌表,在婦人雖經水适來,決無裡證,乃得病七八日,脈遲身涼,則肌表邪熱已解,似可無餘病矣,乃一變為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設為太陽标熱并水氣結于胸脅,要惟有硬滿而痛,不當谵語,谵語為陽明實證所常有,但此谵語當如上節之發于暮夜,不在旦盡,以七八日經水适來推之,便可知标陽内陷血室,所以然者,經後血室空虛,邪熱易為入也,熱陷在經後,必無幹血為患,故但刺乳旁一寸之期門,以瀉肝膽之熱,諸恙自平,盡胸脅主上中二焦,腎下至膀胱屬下焦,并為少陽部分,熱變胸脅,則猶未及下焦,随少陽之熱結于上中二焦者,先刺期門經瀉之,不使下陷胞中,久成幹血,所謂曲突從新也。

  陽明病,下血谵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當刺期門,随其實而瀉之,識然汗出者愈。

  陽明為病,往往血熱熾盛,迫水液而外洩,血熱熾而腸燥,故谵語,水液涸于自汗,故阙上痛,斯二證,雖不下血,亦在所必有。若婦人病此,但頭汗出,而一身無汗,似不當見谵語,則谵語固不由腸燥也(非大承氣證)太陽陽熱随三含糊則陷胞中,則為蓄血,蓄血者不下血,今乃熱血妄行,則此證又不同血結也(非抵當證)盡水液不外洩,與熱并居,若沸湯,然随三焦而下陷胸中血海之血乃被灼而橫溢,故惟瀉期門以洩肝膽之變,使血分之熱得以外達表皮,俾皮毛水分,受血熱而蒸化成汗,則熱退而病解矣。

  婦人咽中如有炙肉,半夏厚樸湯主之

  半夏厚樸湯方

  半夏一升,厚樸三兩,茯苓四兩,生姜五兩,蘇葉二兩

  上五味,以水一鬥,煮取四升,分溫四服,日三夜一服

  濕痰阻滞,咽中氣機不利,如有物梗塞,吐之不出,咽之不下,仲師于無可形容中,名之曰有炙肉,即俗所稱梅核氣也,方用姜夏以去痰,厚樸以寬胸膈,蘇葉以開肺,茯苓以洩濕,務令上膈氣寬,濕濁下降,則咽中出納無阻矣。此方癸酉二月于四明劉姓男子為小異耳,又按近世效方,有用半青半黃梅子,以食鹽淹一晝夜,取出曬幹,再淹再曬,以鹽水幹為度,每用青銅錢二枚夾二梅子麻劄入磁瓶封固,埋地下百日取出,每用梅子枚含口中半刻,咽中梗塞即消,當附存之(曾記早年居鄉時,見城隍廟道土宋左丞治咽喉痛脹閉塞,用青梅破開去核,中包明變燒灰研末,和皂角末少許吹入,吐出痰涎無算,咽喉即通,足見酸味之青梅當别具揮發性,不當如舊說之收斂矣。

  婦人藏燥,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欠喜伸,甘麥大棗湯主之

  甘麥大棗湯方

  甘草三兩,小麥一升,大棗十枚

  上三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亦補脾氣

  師但言婦人藏燥而不言何藏,然病情方治可知也,肺主悲,亦主哭,悲傷欲哭,病當在肺,凡人倦則欠伸,精神強固則否,所以數欠伸者,脾陽不振而中氣怠也,凡人飲食入胃,由脾也散津上輸于肺,脾精不能運輸,則肺藏燥,肺陰虛則主氣之藏窒塞,故悲傷欲哭,方後别出亦補脾氣四字,可知病機專屬肺藏矣。方用甘麥大棗,專取甘未之藥,俾脾精上輸于肺,肺陰既充,則下足以貫注百脈,外足以輸精皮毛,内外調達,氣機舒暢,略無抑變不和之氣,悲傷欲哭之證,乃可不作,曰如有神靈者,甚言不能自主也。

  婦人吐涎沫,醫反下之,心下即痞,當先治其吐涎沫,小青湯主之,涎沫止,乃治痞瀉心湯主之

  膈間有寒飲,乃吐涎沫,此宜溫藥和之者也,乃不用溫藥而反下之,上膈水痰斷不能一下而盡,加以衛氣不行,水氣變于皮毛之裡,一經誤下,在表水液乘虛入裡,乃留積心下而成痞,正恐反被吸引,不得下達,盡先解表而後攻裡,此固傷寒金匮之通例也。

  婦人之病,因虛積冷結氣,為諸經水斷絕,至有曆年血寒積結胞門,寒傷經絡,凝堅在上,嘔吐涎唾,久成肺痿(舊認作癰,今校正)形體損分,在中盤結,繞臍寒疝,或兩脅疼痛,與藏相連,或結熱中,痛在關元,脈數無瘡,肌若魚鱗,時著男子非止婦,身在下來多(來舊認作未,今校正)經候不勻,令陰制痛少腹惡寒,或引腰脊下根氣街,氣沖急痛,膝胫疼煩,奄忽眩冒,狀如厥颠(舊認巅,今校正)或有夏慘,悲傷多嗔,此皆帶下,虛實緊弦行其針藥,治危得安,其雖同病,脈各異源子當辨記,勿謂不然。

  此統述婦人經水之病也,人之一身,水分與血分平均,乃無有餘不足之弊,若血分不足,水分不受血熱蒸化,則寒凝氣結而月事不行,血凝氣結則痛,不及此時用附子湯以溫子,至有曆年寒傷胞門,瘢瘕凝涸而堅癖,雖用抵當湯合桂枝茯苓丸下之,猶恐其無濟也,大抵水寒血變之證,久必生熱,若凍家然,始則寒凝而痛,久乃熱變而潰,故有寒在上焦者,始則嘔吐涎唾,久變則成肺痿,肺痿肺癰篇雲,肺痿或從嘔吐,亡其津液,與此嘔吐涎唾久成肺痿正同,盡液傷而燥,病在外不比血熱壅阻,病在肺藏之裡,外燥為痿,裡實為癰,故肺癰但有辟辟燥咳,必無嘔吐,此雲癰者誤也。内經雲肺熱葉焦,乃生痿襞,上痿下襞,故曰形體損分,或寒濕據于中部,出胃入腸,繞臍而痛,是名寒疝,此證脈必弦緊,寒在外則惡寒,在裡則不欲食,發即白津出,手足厥冷,此大烏頭煎證也,其痛連兩脅,牽制腎藏,甚則痛及少腹,此血虛水寒之當歸羊肉湯證也。所謂熱結于中者,亦緣水寒血凝,積久生熱所緻,始則痛,痛久則腐爛,瘀血生熱,則脈數,外無瘡瘍而血瘀在裡,血不行于肌表,故肌表魚鱗,此虛勞大黃庶蟲丸證也。此證下後血必純黑,下之不早必至虛極而死,癸酉正月,予于四明陳姓少年見之其證,肌腠甲錯,腹部外皮焦黑,按之刺手,渴飲,澈夜不寐,大便累日不行,予因其内有幹血也,用百合地黃合桃核承氣輕劑,當晚下黑血算下後覺惡寒甚,天明肢厥脈伏,病家大驚,乃就近延四明某醫士投以炮姜附子,脈出身和,後予以附子理中繼之,已得安睡并能食,病家以為無患矣,後聞于六七日後,病例者一寐不醒,盡幹血雖去而正氣不支矣,然後歡時著男子非止女身之說,信而有微也,在下未多于義未通,當系來字之誤,溫經湯方後月水來過多,當即此證,否則上既有血結胞門一證,此更别出經候不勻一證,豈得謂之未多耶,間月再來或經行多日,以緻前後參差不一,皆得以來多名之厥陰之絡入于陰中,血虧而絡燥,故令陰制痛,血海在少腹左右,血海不溫,故少腹惡寒,腰為藏,後通督脈,水濕壅滞,陽氣不通,則本藏及背脊瘦疼,氣街為足陽明動脈,在腿腹之交,亦名氣衛,此脈由髀關抵伏兔,下膝月實循經外廉,下至足跗,寒濕上阻,陽氣被壓,故氣沖急痛,膝胫疼煩,此脈水藏不足,則燥而制痛,為陽明之大承氣證,水濕太過,陽氣内陷,乃見此證,腎藏寒水一日不洩,陽氣一日不通,桂枝芍藥知母湯,麻黃附子細辛湯,俱可參酌用之,血虛之人,往往猝然眩暈,颠仆道左,狀如厥颠者,謂如暴厥而颠仆也。此證西醫謂之腦貧血,治此者宜大補氣血,近代所傳防眩湯,大有成效,此證氣血兩虛,氣虛則多悲,血虛則善怒,忽然颠仆,忽然悲哭,忽然嗔怒,狀若神靈所作,其實非有鬼神,昔人謂之帶下病(凡血虛陰虧癰瘕蓄血之類皆是,不專指淋澀)始病不覺,久乃赢瘦,此證多由血虛生寒,故但曰脈虛多寒,而無脈實多熱之證。婦人有十二瘕九痛七害五傷三因,其三十六病,變端百出,皆當決之天脈,脈左為陰,屬精與血,右為陽,屬氣與水,或水盛而血寒,或液枯而血燥,而論脈終以緊弦者,緊則以始病氣結于外,在内之血熱猶足與之相抗,至于沉眩,則水寒而血熱消沮矣。治此者或針瀉期門,或針引陽氣,血結者,氣實,藥以瀉之,水寒者陽虛,藥以溫之,所以針藥異同者,謂驗其脈而知病原不同也,此節或仲師自述師承,或門人述仲師之訓,與全書文體不類,或亦因論列婦人雜病而附存之歡。

  問曰,婦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數十日不止,暮即發熱,少腹裡急腹滿,手掌煩熱唇口幹燥,何也,師曰,此病屬帶下,何以故,曾經半産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證唇口幹燥,故知之,當以溫經湯主之。

  溫經湯方

  吳茱萸三兩,當歸,川芎,芍藥,人參,桂枝,阿膠,丹皮,生姜,甘草各二兩,半夏半升,大棗十二枚

  上十二味,以水一鬥,煮取三升,分溫二服,亦主婦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治崩中去血,或月水來過多,及至期不來。

  據内經女子,七七四十九而天癸絕,則婦人年五十所而病下利,數十日不止,似與月事無關,但營氣夜行于陽,今病者暮即發熱,病在血分,可知,加以少腹裡急,則瘀當在膀胱血海,腹滿為脾濕下陷,手掌煩熱唇口幹燥,脾精不得上行之象也,以病原論,當用大黃庶蟲丸,以現狀論,當用附子理中丸,然則師何以指為帶下證,所用者乃為溫經湯,治遠因而不據近因,不可不求其故也。盡帶下之證,寒濕下注而浮陽上升,下寒故少腹急,上燥故唇口幹,盡此婦舊有淋濁,少腹常急,究其遠因則以曾經半産,少腹留積敗血,久而腐化乃下白物,寒濕從之,曆年不愈,津液下滲,故唇口燥,積瘀不盡,故少腹急,此二證,為未經下利時所愫有,今淋澀中止,而病下利,知其血寒濕勝,陷入大腸,瘀血業經腐爛,故不用大黃庶蟲丸病不在中而在下,故不用附子理中湯,用溫經湯者,推其原以為治也,方中芎歸芍膠丹皮,以和血而通瘀,桂枝以達變而通陽,生姜半夏以去水,麥冬人參甘草以滋液而潤上燥,吳茱萸疏肝燥脾,溫中除濕,故不治利而利可止也,予按此為調經統治之方,凡久不受胎經來先期後期,或經行腹痛,或見紫黑,或淡如黃濁之水,施治無不愈者,曾記寓華廢坊時,治浦東十餘年不孕之婦,服此得子者六七家,江陰街四明範姓婦亦然,此其成效也。

  帶下,經水不利,少腹滿痛,經一月再見者,土瓜根散主之

  土瓜根散方,

  土瓜根,芍藥,桂枝,庶丸各三分

  上四味,杵為散,酒服方寸匕,日三服

  帶下經水不利,少腹滿痛,其為胞中蓄血,可知血瘀則生熱,血分有熱故經一月而再見,且行經之期,既以有所阻疑不得暢遂,餘血停頓,遂與後月正期經水合并充筢,不及期而先事排洩,滿者必溢,理固然也,土瓜即王瓜,味苦性寒,能驅熱行瘀,黃瘅變黑,醫所不能治,用根搗汁,平旦溫服,午刻黃從小便出,即愈,此可證通瘀洩熱之作用,芍藥能通凝閉之血絡,故瘍科方書常用京赤芍庶蟲即地别蟲,生窠下亂柴塵土中,善攻積穢,不穴堅土,故大黃庶蟲丸下瘀血湯用之。傷科亦用之,取其不傷新血也。用桂枝者,所以調達肝脾,變凝結為疏洩也,此土瓜根散之旨也。

  寸口脈弦而大,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寒虛相搏,此名曰革,婦人則半産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原本無末句,當系淺人删去,特補出之,并删旋覆花湯主之及方治)此節一見于虛勞,一見于吐衄下血,二篇皆無方治,多男子則亡血失精七字。盡節末但有婦人句,語意近未舉也,不知何時淺人将末句删去,又将肝著方治旋覆花湯入,藥不對病,此又何足緻辨,若錢乙所謂半産漏下,氣已下陷,焉有用旋覆花下氣之理,特為中下人說法耳。妊娠篇不雲婦人漏下及半産後下血不絕,膠艾湯主之乎,然則無幹姜者為膠艾湯加幹姜即為膠姜湯,方治即在後一節,本條特為後一節補出脈象,原本固無方治也,說解詳前。

  婦人陷經漏下,黑不解,膠姜湯主之

  膠姜湯方(即膠艾湯加幹姜,見千金方)

  此承上節虛寒相搏言之,以虛寒之故,因病漏下,病由出于寒濕下陷,故名陷經,因寒濕下陷而瘀血色黑者,日出不已,則法當溫化,吾友丁甘仁雲,凡吐血下血見黑色者,皆當用附子理中湯以溫運脾陽,服涼藥者多死,數十年來不爽,則陷經黑不解之當用溫藥,要可類推,膠姜湯方治,雖阙,其必為膠艾湯加幹姜無疑也,方解門面膠艾湯下茲不贅。

  婦人少腹如敦狀(敦音對,古禮器,體圓而膨其外,旁有兩環,俗音如得有瓦敦,錫敦諸器,形略同古器)小便微難而不渴,生後者此為水與血俱結在血室也,大黃甘遂湯主之

  大黃甘遂湯方

  大黃四兩,甘遂,阿膠各二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其血當下

  少腹滿如敦狀,謂如敦之膨其外也,少腹為血室所寄,膨在少腹則胞中有蓄血可知,設令小便自利,直抵當湯證耳,乃小便微難而不渴,水液略無虧損,此即為産後水與血俱結胞門之确證(未産時水與血俱供養胎,産後排洩未盡,乃見此證)而為平人之所無,盡養胎之血及水,混合不别,臨産則送小兒及胞衣出産門,一時不能暢洩,餘者遂積胞中,治此者便當水血同治,大黃甘遂湯,甘遂以洩水,阿膠入血分,以生新血而去瘀,大黃入大腸令水與血俱從大便出,少腹之滿,可以立除,此與桃核際氣湯,抵當湯,下瘀血湯之用大黃同意,盡取後陰容積較寬瘀血之排洩易盡也。

  婦人經水不利下,抵當湯主之(抵當湯方,水蛭,鏖蟲各三十個熬,桃仁三十枚,大黃三兩,酒浸,上四味,水五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

  婦人經水下利,有虛實寒熱之分,虛者宜溫經湯,兼有濕熱則宜土瓜根散,産後水與血俱結胞中,則宜大黃甘遂湯,前數條已詳言之,然則此條何以但言不利下,而主治乃為抵當湯,盡此條不舉病狀者,為其于傷寒太陽篇已借言之也。太陽篇雲,熱在下焦,下腹當硬滿,小便利者,下血乃愈,抵當湯主之,又雲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谛也,抵當湯主之其明證也,按此證少腹必結痛,大便必黑,要以小便利為不易之标準,使但用尋常通經之藥,豈有濟乎,予昔在同仁輔元堂治周姓十七歲少女時經停五月矣,以善堂忌用猛藥,每日令服大黃庶蟲丸不應送診期後,病者至江陰街寓所求診,月事不行,已抵七月,予用鏖蟲水蛭各一錢,大黃五錢,桃仁五十粒下之,下後以四物中參芪善後,凡二劑,十年來于江陰街遇之,始知其嫁于小古門朱姓,已生有二子矣。

  婦人經水閉不利,藏堅癖不止,中有幹血,下白物,樊石丸主之

  樊石丸方

  樊石三分燒,杏仁一分

  上二味,末之,蜜丸棗核大,納藏中,劇者再納之

  婦人經閉累月不至,猶未知其何證也,若子藏堅癖少腹硬滿不消,幹血久停,因濕熱而腐爛時下白物,(俗名白帶)其病固顯然矣。盡始則因熱結而成幹血,其繼因濁痰下注而留濕,濕熱蒸化,幹血乃成白帶,當見婦人有痰病者,痰多則無淋,淋多即無痰,可為明證,故外治之法,要以去濕為主,而三倍樊石,佐杏仁以破下陷之濕痰,而濕濁可去矣。

  婦六十二種風,腹中血氣刺痛,紅藍花酒主之

  紅藍花酒主

  紅藍花二兩

  上一味,酒一大升,煎減半,頓服一半,未止再服

  此節張隐奄注其有意味,茲特引申之以搏其趣,張雲紅花色赤多汁,生血行血之品也,陶隐居主治胎産血暈,惡血不盡,絞痛(絞作疠)胎死腹中,此可知紅花作用,專主調适血分矣,又雲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此又可知紅花雖行血之品,其作用實能治風矣,但血虛生風,有從内發者,有從外受者,從内發者忽然頭目眩轉,令人傾仆,此宜氣血兩補,重用參術歸芍地黃者也,從外受者皮毛開洩,感受陽邪,此宜桂枝湯者也,紅藍花酒,究治何風,然觀于方治用酒,可知其專主外風矣,靈樞雲,飲酒者,衛氣先行于皮腠,衛任之絡,散于皮腠肌腠間,肌表血虛,易受外風,故以生血行血之紅花主治,而以酒助其藥力,使得行于肌表,以拒外風之侵入,婦人月事時下,衛任之血不足,故治風以此方為宜,要之為外皮腠及筋骨竣疼之病,與中風正自不同,近世驗方有用延胡索當歸牡桂等分研末,以酒調服,治周身痛不可忍者,意與此同,日六十二種風,不過言通治之統方,舉多數也,血行則腹中刺痛止,故亦兼治之,固不在六十二種之内也。

  婦人腹中諸疾痛,當歸芍藥散主之

  婦人腹中疾痛,大要由于水濕太甚,血菀不通,前于妊娠篇婦人懷孕節言之已詳,但懷孕之人,水血俱停,人盡知之,不知雜病亦有相類者,盡婦人經水,按月而行,故血常不足,血不足而水濕有餘,乃變結于太陰部而為痛,此方洩濕行血,故可通治,要不惟為妊娠設也。

  婦人腹中痛,小建中湯主之

  此證俗名下肝氣,婦人胸襟為處境所限,因而狹小,稍有怫逆則氣不沉而入腹,立見脹痛,所謂肝乘脾也,傷寒太陽篇雲,陽脈急,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宜小建中湯主之,重用甘味之藥者,内經所謂肝苦急,食甘以緩之也。

  問曰,婦人病,飲食如故,煩熱不得卧而反倚息者何也,師曰,此名轉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故緻此病,但當利小便則愈,腎氣丸主之

  腎氣丸方

  幹地黃八兩,山藥,山茱萸各四兩,澤瀉,丹皮,茯苓各三兩,桂枝一兩,附子一枚炮

  上八味末之,煉蜜和丸,梧子大,酒下十五丸,加至二十丸日再服

  飲食如故則脾胃無熱病可知,煩熱不得卧,又似陽明熱證,若果陽明生燥,上膈決無水氣濕痰,豈有反倚息如病痰,飲咳逆之理,此甚可疑也,然究其所以倚息之,故則以小便不通之故,盡下流不通,則上源壅塞,其所以不通者,則以轉胞了戾之故,通其小便,則上膈水氣下行而倚息自平,所以煩熱不得卧者,則以下焦閉結,而少陽之熱上薰也,洩其水邪熱之上薰者,息矣,然則何以不用洩水之五苓散,曰,此陰陽兩虛之證,恐其愈洩而愈不通也,當見有氣閉而小便不通者,以木通,四前,豬苓等藥治之,百無一效,或用白歸身一兩,川芎五錢,佐以柴胡升麻,一服即通,可見地黃,山萸,山藥之補陰,桂附之扶陽,為至不可少,必非專用茯苓澤瀉同等之藥所能奏功也。用丹皮者,所以通壅塞也(腸癰篇有大黃牡丹湯,可為明證)

  蛇床子散方

  蛇床子

  上一味,末之,以白粉少許,和合相得如棗大,帛裡内之,自然溫(當雲不癢)婦人寒濕下注陰中,或為白帶,或為敗血,久久化熱,皆足生蟲,多而竄動,則癢不可忍,以川椒百部洗之,往往不效,惟蛇床子散足治之,昔年予治一婦人曆節風愈後,自言陰癢不可忍,自用明樊泡水洗之,時稍定,少頃癢如故,予以此方授之,二日而瘥(詳曆節篇)盡以蛇床子之燥,烈合鉛粉之殺蟲,濕去蟲死,其癢乃止,但予實變法用之,使之煎湯坐盆中洗之,然後撲以鉛粉,此可知仲師立方之旨,在燥濕殺蟲而不在祛寒矣。陳修園乃謂遙承上節令陰制痛,少腹惡寒證,出其方治,豈其然乎,又按陰寒不孕,另是一證,仲師當别有方治,近世所傳吳茱萸,蜀椒各八兩為末,煉蜜為丸,彈丸大,帛裡内陰中,日夜一換,一月後,子宮溫和即孕,用法與此方相似或即仲師之遺方歡,否則本條所列病證與方治固了不合也。

  少陰脈滑而數者,陰中即生瘡,蝕瘡爛者,狼牙湯洗之

  狼牙湯方

  狼牙三兩

  上一味,以水四升,煮取半升,以帛纏筋如藕,浸湯,瀝陰中,日四遍

  少陰脈手太陰動脈之尺部也,屬下焦,脈滑而數,屬下焦濕熱,濕熱注于焦,或為淋帶,或為太陽蓄血,猶未可定,為陰蝕也,惟陰中癢痛腐爛乃可決為陰中生瘡,狼牙草近今所無,陳修園以為可用狼毒代之,未知驗否,但此證有蟲與毒,即世俗所謂楊梅瘡,似不知暇蟆散為宜,方用硫磺三錢,胡椒二錢,研末納暇蟆口中,用線紮住,外用黃泥和水厚塗,入炭火燒之,俟泥圊紅透取出,候冷去泥細研,忘用鐵器用時經小磨麻油調,以雉毛蘸塗患處,去其毒水,數日毒盡,雖肉爛盡亦愈,此葛仙肘後方也,自來注釋家從事說理不求實用,豈仲師著書之旨歡。

  胃氣下洩,陰吹而正喧,此殺氣之實也,膏發煎主方(膏發煎方,豬膏半斤,亂發如雉子大三枚,上二味和膏中煎之,發消藥成,病從大(舊誤作小)便出

  凡大便燥實之證,由回腸灼爛前陰者,則小便已而陰中疼熱,其有不兼陽明實熱而燥實者,在婦人則有陰吹,此非可以大承氣湯治之也,陰吹如轉矢氣聲,實由大便不通,矢氣無從下洩,轉從間道出,此證但苦腸中燥矢與陰絡固結,故但用膏發煎以和血,滑腸,則大便通而陰吹止矣,校千金雲,太醫史脫家婢黃病,服此燥糞下便差,神驗,乃知方後從小便出為傳寫之誤,黃坤載洩濕通膀胱之解,為大不通也。又按門人吳炳南之妻每患腸燥,納殺不多,授以大半夏湯,服之甚效,間一二日不服,燥結如故,吳私念此胃實腸燥之證,乃自制豬膏發煎服之,一劑而瘥,乃知仲師殺氣之實四字,早有明示人以通治他證之路,不專為陰吹設也。

  跋

  戊辰之冬,家君注金匮發微成,托人抄寫不意為其友人借閱,稿多散俟,乃于辛未之春,整理殘稿,續加注釋,由家君用湘人抄錄一通,于是複成完書,稿藏于家,今年正月乃門諸子,以家君行年六十有九,藉祝暇稱斛,謀刊刻行世,佥曰可,乃由裴君德炎與錢君頌霞商定,托醫學書局代售,預約,次第校印訂成書,其校字之役乃歸黃君漢棟與湘人分任之,湘人雖學識淺,于醫學未能深造,而觀家君數十年,殚精極神之作,今且風行海内傳之永久,深喜私原之克成也,敬述數語,以志緣起,丙子閏三月上浣男湘人謹跋。

  

  重刊(傷寒)(金匮)發微跋

  餘鬈齡多病及冠,荏弱如故,因有志學醫,冀,一以健身,一以救人,吾父知而善之,遂負笈潺上,學歧黃術于丁師福保仲姑之門,丁師謂中醫之道深遂難明,不若西醫之易于入門,即授以生理,病理,解剖,藥物諸書,分門指示前後三年,丁師見餘時時涉獵中醫,乃曰汝既吾國醫,獨學無師,勢焉能入室,吾摯手江陰曹穎甫先生,文章道德著于當代,餘力治醫,卓然成家,今中醫之馳名海上者多出其門,餘為汝介紹,餘大喜,執贽請見曹師為人和諧可親,當時即授以所著傷寒發微一書,并為講述麻黃湯之義理,滔滔不倦,餘頃耳神會,不覺饑渴之皆忘也,丙子歲,師年六十有九,乃門諸子祝暇稱斛佥謂,師雲傷寒發微久已刊行,而金匮發微一書稿成已久,尚未付梓,及宜壽之梨棗,以成全壁衆議既協囑餘主其事,書成委肆經書,不胫而走,未及期年,傷寒金匮二書,竟馨無存書,八一三之變,曹師遇難,傷寒金匮二書,紙版原存醫學書局,亦以書肆易主,竟不知去向,書盡版毀,求書者以無書為苦,今年春,千頃堂書局謀為重印,以餘為金匮發微之發行人,馳書計議,餘惟曹師是書,久為醫界所推祟,但前此發行為數不多,知者憾之,今再版刊行,不特名著能廣為傳播,對于今日研究祖國醫學遺産,亦大有幫助,協為籌劃,排印既成附記數語于未,公元一九五五年八月下浣曰,門人無錫錢頌霞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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