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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大講堂】劉力紅:健康從正心始,天地人三和

來源|中國中醫藥報

文|劉力紅

【中醫大講堂】劉力紅:健康從正心始,天地人三和 【中醫大講堂】劉力紅:健康從正心始,天地人三和

作者簡介

劉力紅,男,1958年生,北京同有三和中醫藥發展基金會理事長。曾就讀于廣西中醫藥大學、成都中醫藥大學、南京中醫藥大學,1992年獲醫學博士學位。2002~2003年于清華大學人文學院做訪問學者1年。著有《思考中醫》,主編《中醫名家絕學真傳》,整理出版《黃帝内針》。

《大學》裡面講“正心誠意”,中醫裡面也講正氣存内,邪不可幹,這個“正”很大意義上應該指的是心正。那麼什麼原因會導緻心身失正呢?忿懥、恐懼、憂患、好樂等不良的情緒都會使身心偏離,不正便是邪。所以對于情緒的調适是我們這個時代很重要的功課,也是最缺失的功課,我們的不良情緒,怨心怨行會嚴重影響到我們的生命狀态,因此要負好健康這個責任,對情緒的認識太重要了。

同有三和:人生及生命健康的圓滿

外則“天地人”三和,内則“性身心”三和。

三和——其實也是我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從外而言,要實現與天地、自然及人的和合。從内而言,要實現生命不同層次的和合。生命最深或最根本的層次是性,性和的重要标志是沒有脾氣,亦即沒有不良情緒;中間的層次是心,心和的重要标志是沒有私欲;最表的層次是身,身和的重要标志是遠離一切不良嗜好。我個人認為,人生及生命健康的圓滿一定要建立在三和的基礎上。

這些年來,我一直思考中醫的深層問題,尤其是“醫為仁術”這個命題。思考的結果是,這一命題不僅具有道德的定義,更具學術定義。也就是說,仁不僅是儒家需要研究和踐行的,同樣也是醫家要研究和踐行的。研習踐行仁,就與禮分不開。孔子雲:“克己複禮為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此中醫之尚禮也。“禮”是什麼?禮是天地人與其本來相應的面目,而這個面目用有子的話來說,就是“和”。“和”在《中庸》中謂之“中節”,即無有太過或不及的狀态。《老子》曰:“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所以此中節、此和、此禮、此面目,實際上都是天道通過損(瀉)補二法來達到的。

為什麼中醫用的法歸結起來亦此二法?這就是天道!這是中醫的來源。《老子》接下來說:“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人道完全相反,它造就了更多的太過不及,所以是遠離中節、遠離和、遠離禮的道。人道為什麼會如此?就是因為人的私欲及對“我”的執着。孔子之所以強調克己複禮,就是因為不克己(己之私欲和執着),禮就不可能成就。禮是與天地人之本相應的東西,仁亦如此。太史公雲:“天有時,地有财,能與人共之者,仁也。”由克己而複禮,由複禮而歸仁,實際探讨的都是天地人的問題。此如《素問·氣交變大論》雲:“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故禮之和,實際就是與天地人和,此為探讨中醫諸多問題之關鍵。

與天地人和是謂健康的狀态,《素問》謂此為“平人”。具體言之,與天和者,乃與六氣相和,适寒溫、慎起居者是也。與地和者,乃與五味相和,飲食有節者是也。

那麼與人和呢?這裡包括與人的性心身相和。性若服人,則與人性和;心若愛人,則與人心和;身若讓人,則與人身和。如此則能不病。反之,與天地人失和,則為疾病,則為非平人。具體來說,與天失和,即與六氣失和。凡不法陰陽,不和術數,起居無常,不适寒溫者,皆可與天失和。與地失和者,即與五味失和。凡不法陰陽,不和術數,飲食無節者,皆可與地失和。藥之所以有寒熱者,調與天之失和;藥之所以有五味者,調與地之失和。與人失和的情況比較複雜,大體言之,主要由不良情緒所緻。人一旦有情緒(不良)就很難服人,很難愛人,很難讓人,于是性心身便失和了。

所以,疾病實際是由三失和導緻的,有些時候三者俱足,有些時候三者或居其一或居其二。為什麼有的疾病很容易被藥物或針灸等方法治愈,而有的卻很難呢?值得思考。

人之失和:現今醫學的盲區何在?

筆者認為,天地人雖相互影響,但藥物、針灸所及,還是以天地失和為主。于情緒所緻之人失和,作用較微。有人說:科學唯一不能作用的是情緒。于今,醫學的規模和進步都是過去難以想象的,但為何難治疾病卻越來越多?唯一的可能是現今醫學存在盲區,盲區何在呢?我想這個盲區就是對人和的認識不足,沒有意識到人失和是重要的病因,更沒有意識到它是難治性疾病的主因。

所以,很希望開展這方面的大衆教育,讓大家明白疾病是怎樣産生的。對照自身,自身有哪些引發疾病的因素?引發疾病後,哪些可以借助醫生的幫助得以解決?哪些是醫生也沒辦法,須靠自己才能解決的?

因此,開展對包括醫者在内的普及教育非常必要。若大衆皆能明了并認同此理,則不但健康有規可循,疾病有矩可治,且因人和教育的開展,家庭由此步入和諧,進而社會、國家步入和諧,此實為百年千秋之大計。

情緒等問題确實不容易解決,否則《中庸》也不會将“喜怒哀樂”搬出來,作為天下的大根大本。《老子》雲:“勝人者力,自勝者強。”戰勝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那隻能稱作力量,不能稱為強者。隻有戰勝自己,才可稱為強!戰勝自己,其實就是戰勝情緒的幹擾。我們體味一下過去,情緒一旦上來,有幾個人是能夠不受幹擾的?品一品“怒”字吧,一旦在怒中,心就被奴役了,心被奴役,哪有自在可言?

我認為解除情緒的幹擾,進而步入人和,晚清樹桐先生的學問可謂是最當機、最方便的法門。先生的學問皆從行持上來,所以,若欲切身受用,亦必須在日用中去直面、去擔當。産生情緒問題最直接的地方,是家庭。因此樹桐先生的道,又被稱為“家道”。解除情緒的幹擾,在樹桐先生這裡被稱為“化性”,是人生的一門大學問。隻有這門學問做好了,才有真正的健康、幸福和安樂可言。化性是一門真功夫,一門無條件的功夫。所以樹桐先生有言:“死心化性。”死什麼心呢?死人心,死為自我打算的這顆心,死維護自我尊嚴的這顆心,如是才能化性。

人心有種種稱謂,或曰私心,或曰自我,或曰我執。《尚書》有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古德又言:“人心死,道心生。”我在五十歲以後,閱人多了,更知道這個心的厲害。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學這學那,最後發現還是學如何更巧妙地維護這個心。想到古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未免會心一笑,就是她了!

為什麼說“中醫尚禮,西醫尚刑”?

“夫禮者,自卑而尊人也。”所以尚禮就是尚尊重,尊重自然,尊重周圍,乃至尊重一切!因為每一事物的成就都須衆緣合和,單一的力量再強大,也難辦成些微之事。這是宇宙的真理和實相。明白這一點,就自然不會過分強調自己的力量,就自然會生起謙卑尊重之心。易卦六十四,唯謙卦六爻皆吉,這就叫尚禮!反過來看,西醫為什麼走向對抗醫學,為什麼尚刑?因為現代科技造就的力量太大了。人一旦擁有過大的力量,往往就會認為沒有什麼不可戰勝,對抗與尚刑的路線由此而生。對抗與尚刑能夠迅速解決許多問題,而帶來的新問題是新的無休止的對抗。抗生素的耐藥性問題就是這條線的結果。

從尚禮與尚刑的角度看待中西醫,可以比較客觀地認識兩者的關系。過去我們或者将其視為一體,從而采用同一的教育、臨床、研究;或者将其完全對立。我認為二者皆不可取。實際上,從刑禮的角度來看,中西醫是互補的關系,一個社會沒有刑會亂,沒有禮更會從根本上亂。社會如此,人身亦然。亂世用重刑,但刑濫用又必為亂之根源。而禮用若能真正全面實現,刑用是可以避免的,但現實很難達到,所以刑用也就難以避免。

天地人三和的問題提出來,大家不妨思考,三失和導緻疾病,從《黃帝内經》的時代到今天,各者孰輕孰重是否發生了變化?以我的臨床經曆,難治性疾病幾乎毫無例外地都與嚴重的人失和有關。此問題若得不到重視和解決,則針藥的作用要打折扣,或者病易反複。

怨恨惱怒煩:“心轉情”還是“情轉心”?

《黃帝内經》言“七情“”,樹桐先生的體系講五毒(怨、恨、惱、怒、煩)。細品七情,除喜(心所主)外,其餘的怒、悲、思、憂、恐、驚皆為負面情志。何故?這裡隐着一個心轉情還是情轉心的問題。以心轉情者則能做主,以情轉心者則不能做主。前者陽主陰從,是為康樂;後者陰主陽從,失于康樂也。

舉一個例子,在門診看到學生對患者的處理不合意時,我會當衆呵責,這便是心被情轉了。因為心無好壞對錯,但情有!三祖雲“才有是非,紛然失心”即是如此。今晨收到一學生的“最後通牒”,才知“棒喝”之下,諸生多半已遍體鱗傷了。德山臨濟乃以棒喝為接引方便,吾以呵責為禀性方便。祈願諸仁者以我為戒!

大抵言之,心乃三界總軸,故凡事必由心開始。而心之下手處在調伏人心。所謂人心,即專為自己打算之心。人多以為不為自己謀求,何來舒适生活?實則恰恰相反,若能全心為人,諸事自入安坦。那麼,具體言之,“心轉情”者轉在何處呢?在膻中,或曰中丹田,百姓則以心中指之。凡是影響到此處,而有不悅感,或沉悶堵塞感,則是心被轉了。怎麼辦?早一些發現(覺)則轉得不深,不至在理事上糾纏攪拌,子子孫孫無有窮盡。多用“找好處,認不是”之法或可解轉。

正氣存内:修身必以“正心”為前提

“瞧瞧這脾氣。”

我知道的一位患者年近八十,是位女性,素有高血壓病史,五日前因為錢上的一些小事,與老伴發生激烈争執。由于脾氣發得太大,緻當日通宵難眠,次日午飯後頭暈惡心,血壓升至250/150mmHg。經服降壓藥,血壓雖降,但左側肢體漸漸不聽使喚,緊急到醫院就診,核磁共振檢查後發現右側橋腦梗死。後經過中西醫的積極治療,雖然左側肢體障礙已在慢慢恢複,但卻讓我思索。

讓患者險涉這場後果的是什麼呢?是情緒,也即俗稱的脾氣!不良情緒或者脾氣,就像埋藏在生命各處的地雷,随時都有被引爆的危險。一點點錢财,即便十萬、百萬,其實都與生命無妨,但是若因此引爆了脾氣,這個傷害就難以估量。既然情緒的地雷随時都可能被引爆,既然生命時時都在受到情緒的威脅,那麼為了生命的平安,我們就應去學習、訓練,成為一名護持生命的“工兵”!

“正氣存内,邪不可幹”是大家極熟悉的句子,它出自《素問·刺法論》。隻是對于何為正氣,也許還含糊不清。其實,在《黃帝内經》體系,“正”的定義是确有所指的。《素問》的《五運行大論》及《六微旨大論》中都有如是言:“非其位則邪,當其位則正。”故而所謂的邪氣、正氣,就是當位之氣為正氣,非位之氣為邪氣。在中國文化裡,時位是一體的,所以當位非位的問題實際就是當時非時的問題。比如夏天的當時當位之氣是熱,而非熱的諸氣,比如寒冷,便被視為邪氣,餘者以此類推。

當時當位細分起來,就是當下這一刻,離開這一刻便是非時非位。《大學》的八條目用了“正心”一詞,由此我們亦知正心亦就是當下之心,或曰心不羁絆于過去,亦不妄想于将來,時時處于當下,便可謂正心了。對于當時當位當下,《黃帝内經》還用了太過不及來表達:失于當下,該來的未來被視為不及;不該來卻提前到來被視為太過。不及用補,太過用瀉,所以中醫的補瀉亦不過是扶正的手段。按照上述經義,正涉天人,本無内外,為什麼經中要格外強調“正氣存内”呢?實在地說,隻有内在的正才具決定性的作用。内在的正其實就是心正或曰正心,《大學》裡面的修身必以正心為前提就是這個道理。

什麼因素會影響到這個内在的正呢?或者說什麼因素會影響到正氣存内呢?《大學》裡列舉了四個方面,即有所忿懥、有所恐懼、有所好樂、有所憂患。四者概括起來,亦就是情緒,因此我們需要認清,情緒是最困擾正心、最容易導緻正氣不存内的因素。

讓情緒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來。

情緒之所以最能影響正,乃因情緒最為二元對立的特質。過去看《中庸》,總以為子思将“喜怒哀樂之未發”作為“中”,作為“天下之大本”,太有些小題大做。今日從二元對立的層面來看,則隻有贊歎的份兒了。因為對立就不可能有中,而一旦超越對立,中自然就擺在那裡,這不就是“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嗎?因此,若然困在喜怒裡,就必然陷于二元對立的糾結不能自已,如此便無中可言。無中,正何由出?故而中正往往同言。

隻是作為普通的人,實在無法擺脫情緒,亦可以說,整個世界的努力方向便是為了制造情緒。現實世界裡,人們把情緒分為好壞,并試圖使世界向好的情緒方向發展。而在《中庸》裡,似乎所有的情緒,即便是喜樂,都沒有被看好。一方面,喜樂的後面就隐藏着哀怒,它們遲早要登台;另一方面,隻要是情緒,都會無一例外地具備幹擾中正的特質。這是聖人對待情緒的基本态度。

既然現實社會不可能沒有情緒,很難做到“之未發”,那麼,如何使這些發出來的情緒不構成傷害呢?這便有一個“中節”的問題。“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和便無傷人之虞了。“中節”即是恰到好處,即是沒有過也沒有不及。讓情緒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來,其實是很有難度的。現實裡我們要麼将情緒深埋在心底,以緻抑郁、發瘋、跳樓時有發生。“中節”之所以困難,是因為我們各持己見,執持一端,這樣便使得本來有限的情緒變得無限了。《論語·子罕》有孔子的一段問答:“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這段問答我未必全懂,不過用在此處,倒覺得恰當。執持一端會使有限的情緒流于無限,乃至沒完沒了。看一看每一個充滿矛盾的家庭,無不如此。每天為了同樣的事情争吵,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如何使情緒“中節”,不至流于無限?孔子的經驗告訴我們:“叩其兩端而竭焉。”執持一端,死咬住這點理不放,便就沒完沒了;若能叩其兩端,也就罷(竭)了。叩其兩端何以就能竭焉?子思在《中庸》裡引用了孔子的另一句話,也許能夠幫助我們明白,其謂:“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後世将這句話做了簡化,即“執兩用中”。執兩也好,叩兩也罷,不過為了用中。用中的什麼呢?用中的作用!關于中的作用,《中庸》用了一個字來表達——和。“和”一旦生起,情緒便消于無形。偏執産生情緒,情緒又不斷激化偏執,緻使我們遠離中正平和。中正是生命的基座,偏離中正,生命的大廈必然傾斜坍塌。

“聞過”的喜與怒。

山西南部有一個聞喜縣,出過不少人才,縣名雖為武帝所賜,但聞喜真正的出處還在《孟子·公孫醜》裡:“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後世徑稱“聞過則喜”。子路位列“孔門十哲”,可對于一般人而言,很多的情緒都由“聞過”而起。亦可以說,“聞過”實在是考量我們把控情緒的關鍵。孔子在對自己一生的評價裡,到了六十,即稱耳順。所謂耳順,就是聽到各式各樣的言辭都不會幹擾情緒,或者因各種言辭泛起的情緒都不會左右自己。當然,諸言辭中又以指責批評甚至無中生有的诽謗一類言辭最令人不悅!

言語不費事,張口即來,可它的力量卻大得驚人。言語是典型的“雙刃劍”,張口說出來的話,既可傷人亦可益人,正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言語的作用是因為“言為心聲”,所以,最容易影響心的是言語,最容易傷心的也是言語!明白了這點,我們既可以多說愛語以暖人,亦可以識破了它而不受其傷害。音樂是更特别的言語,或者幹脆說是更能入心的言語。看來“心弦”二字不是白起的,最入心的還是弦樂!尤其是彈撥類的弦樂,如古琴、吉他……“心底無私天地寬”,心量有多大,事業就有多大。所以心量是由私的多少決定的,少一分私,心量就大一分;多一分私,心量就小一分。如能在日用中檢點、反思,每一事項、每一心念,是為自己打算還是為衆人、為集體、為行業、為社會打算,久之自見分曉,功夫自然上身,自會覺得樹桐先生講的“為人不為己,便是成佛體”絕非虛語!

三分治,七分養——聖人并不遙遠。

一日翻閱《靈樞·玉版》感慨萬千。篇中有岐伯的一段話這樣說道:“夫癰疽之生,膿血之成也,不從天下,不從地出,積微之所生也。故聖人自治于未有形也,愚者遭其已成也。”盡管是大病是惡疾,可也都不是從天而降,由地而出,而是“積微之所生”。由此便聯想到《周易·坤卦》中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

重大的變故也好,危及生命的惡疾也罷,皆非一朝一夕之故,就好像腫瘤似乎是突然發現的,但也都是慢慢累積的結果。今天生點氣,明天生點氣,積累下來,便氣郁成結,或者抑郁症,或者腫瘤甚至癌症!

所以,聖愚的區别其實并沒有那麼天上地下,而隻在這多一口少一口之間,隻在這一念怒或不怒上,便就清楚了。而七分的養便要落實在這些細微處,調适好了情緒,把握好了衣食住行,不使有“積微”的過程,我們擔憂的所有問題便失去了來源。這便是聖人的行止,這便是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當然也就是很好的七分養!

品味饒恕: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品味饒恕,一直以為恕乃孔門之最深境界。欲知恕,從怒可知。怒者奴心也,心被奴則怒。心本君主,卻受奴役,不能自在,不能做主。看看怒的人,能做主嗎?不應說的話偏要說,不應做的事偏要做,這就是不能做主,這便是怒!那恕呢?如心為恕,如如然,如如不動,如心便是心本來的狀态,與怒相反,是自在!饒恕者,因饒方能得恕也。古雲:“得饒人處且饒人。”回想過去,餘多是得理不饒人,不饒人自然就不得恕,自己氣得鼓鼓的,對方同樣被傷了。得了理還不讨好,何必?大家要以我為戒啊!饒了吧,饒了吧,饒人者,自必得饒,如此則恕在其中矣,自在在其中矣!

氣都是自己找的。

氣是從哪裡來的?氣都是自己找的!

當其位、當其時為正。從外而言,是四時當令之氣;從内而言,便是時時處于當下。我們從正的造字可以看出,正從止、從一,故《說文解字》言正為:“一以止。”換一個說法就是:止于一為正。止于一,其實亦可看作止于中,因為唯中有一,離開中,便成二了。“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是孟子的一句名言。若能止于一,時時處于當下,便就是養吾浩然之氣,便就天人渾然一體,如此邪何以幹呢?

我們之所以将情緒說得這麼重要,是因情緒最容易将我們留在過去,太多的時候我們會因為過去的不快而糾結不已,總想讨個公道,于是陷入忿悶;情緒亦會将我們逼向将來,并為此憂患,總之它老是使我們遠離當下,遠離浩然正氣。情緒是自我的影子,或者說是自我的化身,我們品一品“公正”這個字眼,再看一看“偏私”,也就知道,隻要被情緒左右,便無什麼公道可言。

情緒是如此可怕的東西,需要我們去警覺。但情緒又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透過這個遊戲我們可以很方便地發現自我,發現偏私。發現了怎麼辦?還得用聖人的方法:克己複禮!克己就是克除自我,破除偏私,私我一除,所剩即禮即公,因公而有正,因正而離偏,情緒便自然弱化。

行走散步,心也在行。

心平則能氣和,氣和則能言緩,氣和亦與善應。曾國藩于家書中,隔三岔五都要提醒二子:“行路慢否?說話遲否?”此古今通理也!《素問·上古天真論》中講的“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體現在方方面面,行走散步亦是如此。如今散步成了時髦的鍛練,還發明出了計步器。其實走路貴在腳踏實地,腳跟如何觸地?腳掌如何觸地?心中了了分明。如此不但腳在行,心也在行,這就叫形與神俱。若不能如此,那隻是腳在走,保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學會微笑。

在擁堵的路上開車,心情可想而知。某日在紅綠燈前等了好幾個來回,眼看這次是終于能過去了,可前面的車子不知什麼原因,竟然一動不動。眼望着綠燈又要熄滅,不由得心頭一急,按響了喇叭……回過神來一想,急什麼呢?不由暗自一笑,可就是這微微一笑,突然讓我感受到原來繃緊的面孔馬上松了下來。太奇妙了!一路上我像演員一樣,不斷嘗試着各種面部表情,結果發現隻有微笑時的面孔是最放松、最流暢的。

憶起《素問·上古天真論》中的一句話:“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堕。”三陽脈皆上頭,唯陽明主面,故而陽明脈衰,面失濡養,便會失去柔潤變得焦躁、焦枯、焦急。俗雲:精神看面貌!面之貌有賴于陽明脈的濡養,而濡養的效價取決于面部的表情,若能常取微笑,面肌松泰,則陽明之多氣多血得以充分濡養,又何愁沒有一張柔美的面孔呢?更重要者,内外相感,外内相應,外在之柔美又必将涵養内在之精神。

身心立極。

欽安盧氏醫學的核心即其立極之說,欽祖以坎立極,盧祖鑄之以火立極。以火立極者,在于将坎中一陽揭出,使其更為明了。“極”可意為生命之原點,或生命之賴以支撐點。

故曰極者萬象之本也,中醫之治本亦當參此!若臨證不能觀極,不能觸極,進而立極者,恐終難治其本也。欽安盧氏醫學的關鍵在于以火立極,隻是細細參究,此極立在相火上。以火生之、化之、消之、動之。若從藥物的角度,我認為欽安盧氏之用火,已臻極緻。然藥之作用究多局于身形,心性層面尚難相望,故筆者提出性理扶陽。若由此觀,則樹桐先生之學仍乃以火立極,此極立在君火上。如能兩相參合,則明位兩全矣!

編輯 | 徐婧

審核 | 白曉芸黃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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