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大多數的詩人一生都是坎坷的,其中李賀更是堪稱坎坷詩人中的“佼佼者”,他不僅仕途艱難,更要命的是英年早逝。
在李賀心裡,自己胸中才華筆底千秋,一入仕途便可輕易封侯拜相青雲直上的。他少年的夢是脫白着青,步入仕途,“太行青草上白衫”。但命運并沒有給李賀一條順遂的青雲之路。應試受挫,隻做了三年地位低微的小官,這對于長吉來說,打擊是摧毀性的,再加上窮困潦倒,羸弱多病,無不加重了詩人的苦悶和沉淪。
早些年,詩人的不平還是積極和富有希望的,縱“我有迷魂招不得”,也暢想着“雄雞一聲天下白”。可現實并沒有因為詩人的積極自勉便好轉起來,除了貧寒小吏,仕途再沒有給李賀絲毫機會。輾轉飄零的李賀“二十心已朽”、“夢泣生白頭”,諸多挫折後,他求仕不成,求仙無望,轉而鬼泣矣。
這首著名的就是李賀鬼泣之代表:
《南山田中行》
秋野明,秋風白,塘水漻漻蟲啧啧。
雲根苔藓山上石,冷紅泣露嬌啼色。
荒畦九月稻叉牙,蟄螢低飛隴徑斜。
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
秋夜原野,月白風清,一派蕭索清冷的美。塘水清深,蟲鳴啧啧,岩石上苔藓濕綠,映着一旁的紅花瑟縮可憐。荒田裡的稻谷橫七豎八地叉丫着,田埂橫斜,幾隻殘螢緩緩低飛,暗夜幽然,石縫間有泉水流出,滴落在沙地上,聲音細宛幽咽。遠處的磷火閃爍着綠幽幽的光,仿佛松花一般。
《南山田中行》本是寫山野景緻,但是經詩人筆墨摹畫,别有一番奇詭森然之境,且本詩層次漸進,仿佛可以随着詩人漸行漸遠,而夜幕漸深,詩篇愈發鬼氣濃重。方扶南曾說“此詩亦似陸機入王弼墓,然而妙”。
又關于此詩,姚文燮的解讀極具美感:“桂魄皎然,野風爽朗,水靜蛩吟,苔深花濕,方蕙低垂,流螢曆亂,石泉聲細,磷火光微,隴上行吟,情思清絕。”
李賀寫鬼神詩,所選意象必冷極而近鬼蜮,詞句必極端而極富一種哀絕低回的張力,究其根本,唯“嘔心瀝血”四字而已。
讀李賀的詩,是青春、蒼老、激情、憂傷以及超越憂傷的哀絕,這是燦爛的生命能量擁擠在有限的歲月和逼仄的人生中,喧嚣、翻騰、激蕩,充溢着朝向四面八方的激情和力量。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