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球生命意識方式的演化,以其曆史進程和邏輯必然的統一,綻出了人類的意識結構。
人類擁有不同于動物的意識結構,人類的意識結構是身體意識方式和概念意識方式的聯結。或者說是以身體意識方式為根基的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緊随和制導。
人類意識結構的基本運動是:不斷循環地從身體方式的直觀感知上升到概念方式的抽象認知,繼而展開概念抽象之抽象的虛構,進而将種種抽象之抽象的概念虛構反饋于經驗實證的制作和求取,造就抽象和經驗統一的概念之物創造,由此生成人類的概念認知、創造智能和自我意識。
為了便于深入探讨,簡略回顧一下:
近現代西方哲學經曆了經驗論和唯理論的長期争論。
經驗論認為,一切知識都來源于經驗,是經驗的造就;唯理論認為,經驗是知識的來源,但涉及的是個别的、具體的知識,而種種普遍必然的知識則不是經驗的造就,是理性的造就。
休谟的《人類理解研究》認為,心靈的全部知覺都是雙重的,表現為印象和觀念兩者。印象來自經驗對大腦的印制,觀念則是印象在大腦中留下的摹本,當大腦運用摹本進行反思時,摹本就成為了觀念,頭腦的活動把簡單的觀念組合為複雜的觀念,生成人類的思想和知識。
唯理論者認為,情況不全是這樣的,盡管經驗包含着各種能力,可是倘若一切觀念都來自經驗,那麼“上帝”、“永恒”、“無限”、“自由”、“正義”、“幸福”等等的高度抽象觀念又如何體會呢?它們是何種經驗對象對大腦印制留下的摹本呢?
唯理論認為,心靈并不是一塊白闆,完全依賴于經驗的印制,心靈具有理性構造的能力,并以理性的方式構造普遍必然的觀念和知識。經驗隻能提供個别的、具體的觀念和知識。普遍必然的觀念和知識,是理性的造就,唯有理性才能提供。
休谟的學說認為因果關系是知識的基礎,但休谟對因果關系的分析則表明,因果關系是經驗恒常的歸納,是受制于經驗的,是或然的而不是普遍必然的,也就是說,經驗隻能提供或然的觀念和知識,不能提供普遍必然的觀念和知識。有沒有普遍必然的觀念和知識呢?如何才能達到普遍必然的觀念和知識呢?休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直到康德,才有了新的見解和突破。
康德認為,既然普遍必然的知識不能從經驗中得到,那麼就要另辟途徑,在經驗之外尋找普遍必然的絕對知識基礎。康德在長期思考中敏悟到,既然人類總是通過心靈的制作才能造就認識,那麼很顯然,普遍必然的絕對知識基礎應當從心靈方式中進行勘察。也就是說,無論經驗材料有多少,是什麼,心靈總會以自己的方式,統攝地整列一切經驗材料而制作認識。在這樣的意義上,認識是心靈方式對經驗材料的制作,經驗提供認識的對象,心靈提供認識的樣式,這是認識的本質所在和界限所在,亦是普遍必然的絕對知識基礎。
康德告訴我們,對心靈方式的勘察所尋求的是一種純粹的先驗知識。康德認為心靈有兩個先驗架構:
一個是先驗的知性時空架構,它使一切經驗對象在這樣的先驗架構統攝中獲得它們普遍必然的時空樣式,如形狀、色彩、位置、距離、速度等等的普遍必然的時空樣式;
另一個是先驗的理性判斷架構,它使一切經驗對象在這樣的先驗架構的統攝中獲得它們的判斷樣式,如質的、量的、關系的、屬性的判斷樣式。
康德認為,如果把心靈中的一切經驗質料一一抽去,留下的不能再去除的東西,就是統攝一切經驗質料的先驗時空架構和先驗理性架構。無論時空和理性都是心靈架構的自身帶有,正是這樣的先驗架構,以普遍必然的方式統攝和整列一切經驗對象,賦予了它們普遍必然的時空認知樣式和理性認知樣式。
唯理論者承續了康德的學說,認為理性高于經驗,唯有理性,才能為我們提供“上帝”、“永恒”、“無限”、“自由”、“正義”、“幸福”、等高度抽象的、普遍必然的觀念、思想和知識。并認為,這些高度抽象的觀念、思想和知識是理性的建構,是經驗材料無法提供的。
可是,我們要進一步追問,什麼是理性?理性從何而來?理性是一種怎樣的實在方式,是怎麼能夠建構“上帝”、“永恒”、“無限”、“自由”、“正義”、“幸福”等等的高度抽象的觀念、思想和知識的呢?對此,唯理論者一直沒有能夠給出令人信服的和明白無疑的回答。
同樣,我們也要進一步追問,什麼是經驗?經驗的本質又是什麼?對此,經驗論者也沒有給出透徹的說明。
康德認為,經驗材料來自感官的提供,這是正确的。但康德的學說強調了認知的心靈方式而忽略了感知的心靈方式,從而把身體方式的感知排除在了心靈方式之外。康德忽略了身體方式的感知也是一種心靈方式的制作,也是一種意識方式的架構。
康德《純粹理性的批判》沒有能夠看清在人類的意識結構中有兩種不同意識方式,即身體意識方式和概念意識方式。讀康德的《純粹理性的批判》,康德在談論心靈方式時,總是把兩種不同的意識方式混在一起的。如,時空樣式實際上來自于身體意識方式對自在對象的制作,進而以概念意識方式賦予它們時空的指稱标識,所内含的是一種身體意識方式和概念意識方式的聯結;而判斷樣式亦有身體方式的感知判斷和概念方式的認知判斷的不同和聯結。
怎樣來看待經驗論和唯理論,以及兩者的不同主張和争辯呢?從地球生命意識演化的總體曆史進程上勘察,從人類意識結構和人類意識結構基本運動中進行考察,哲學史上的經驗論和唯理論,實際上關系到了人類意識結構中的身體意識方式和概念意識方式的互為聯結和纏繞。這樣,我們就需要對經驗論和唯理論的長久之争,從人類意識結構的兩種不同意識方式的聯結和纏繞中,予以更高統一的思想綜合和解讀。
二
我們來讨論人類意識結構和人類意識結構的基本運動。
對人類意識結構的理解,需要從地球生命意識演化的曆史進程和邏輯必然統一的總體中進行勘察,才能洞察和把握。
對于人類意識結構來說:
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知是根基性的。這種根基性是由地球生命意識演化的曆史進程決定的。在地球生命意識的演化曆程中,首先出現的是低級生物的刺激感應意識,接着出現的是高級動物的感知判斷意識,最後出現的才是人類的概念認知意識。
勘察地球生命意識演化的曆史進程,生命意識活動在漫長的數億仍至數十億年中是一直建立在感應細胞,多元感官、神經回路、大腦中樞和運動肢體組成的知覺系統的兩個不同層次的基礎上的。這樣的曆史淵源使得地球生命體的意識活動在根基上是以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為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的。例如,當我們直觀感應到溫暖和寒冷時,當我們直觀感知到一頭被稱之為“老虎”的猛獸撲過來時,對這樣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我們的頭腦是不會質疑它們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的。
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認知則是加入性的和制導性的,是建立在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基礎上的。概念意識方式的出現并不長久,從初始到發展隻有數十萬年或至多二百萬年的曆史,它的被稱之為人類文明的快速發展或許隻有近萬年的時間。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認知出現:一方面,源自于人類符号指稱文化的曆史選擇,它的出現和發展相對于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在時間上很短,但它從直觀到抽象,從感知到認知,特别是造就人類的創造智能和自我意識,給生命意識帶來了更為壯觀的廣度和深度發展,給人類的生存和拓展帶來了認知革命的文化創造。另一方面,沒有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沒有身體意識方式制作提供的經驗對象,符号标識的,指稱和對象聯結的,名稱和定義抽象規定的概念認知、創造智能和自我意識是無以發生的。
人類大腦通過符号為标識,指稱和對象的聯結,賦予經驗對象名稱和定義的抽象構造,生成人類頭腦中的概念事物和概念認知。概念一經在人類頭腦中生成,就展開了它的概念能動,即,展開抽象之抽象的概念運動,生成自然世界沒有的概念虛構。在人類意識結構運動中,抽象之抽象的概念能動:一方面,在人類的大腦中生成種種觀念的、思想的、自我意識的精神建構,造就了人類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把種種自然世界沒有的概念虛構反饋于經驗實證的制作和求取,造就概念之物的創造,驅動人類的意識活動從自然之物的利用走向概念之物的創造,造就人類文化創造的主觀建構和客觀建構。
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使得人類身體意識方式的感應和感知有了概念意識方式認知的緊随和加入。例如,手指被一根鐵尖刺入,身體意識方式會生成痛的感應,頭腦的概念意識方式就會緊随地用一個“痛”符号指稱加以名稱,生成“痛”的概念認知。眼觀一頭被稱之為牛的經驗對象,頭腦就會用一個“牛”的符号指稱加以名稱,生成“牛”的概念認知。概念意識方式的緊随和加入,是動物的大腦不具有的。對于動物來說,它們的意識活動是純粹身體意識方式的,是沒有概念意識方式的緊随和加入的,任何一隻動物都是不會用符号标識的指稱來名稱和定義所感應和感知的經驗對象的。
人類的身體意識方式一經有了概念意識方式的緊随和加入,其意識結構就發生了一種特有的運動:即:
1、不斷地由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上升到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認知;
2、展開概念能動的抽象之抽象建構,生成種種非自然之物的概念虛構;
3、把各種非自然之物的概念虛構反饋于經驗實證的制作和求取,生成概念制導的,抽象和經驗統一的概念之物創造。
概念的生成,概念的能動,概念的反饋,是人類意識結構運動的精髓所在,這樣的精髓恰恰是動物世界不具有的。對于當代電子智能技術的發展來說,這恰恰是一塊世界性的短闆。當代電子智能技術的發展從總體上看,所缺乏的就是人類意識結構的概念生成、概念能動和概念反饋的邏輯機制,由于這種缺乏,當代電子智能技術在世界範圍至今仍在人類智能的大門外徘徊。
電子智能不等于人類智能,電子智能的發展要進入人類智能的大門,沒有新的概念意識的基礎理論支撐是不可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突破的。例如,被傳得沸沸揚揚的谷歌公司開發的阿爾法圍棋的電子智能,使得不少人以為電腦智能超越了人類智能。然而,許多人包括許多學者既不知道人類的意識結構,也不知道人類智能的概念意識原理,對何謂人類智能的理解是極其空乏的。阿爾法圍棋的電子智能,本質上是把人類智能所生成的海量棋局存入計算機記憶模塊,通過電子速度運算的篩選調配,和專項學習的邏輯模塊生成電腦的對應布局,這種電腦對應布局和人類的概念意識的邏輯機制是不能相提評論的。
經驗論和唯理論在近現代西方哲學史上的各執一詞和長久争辯,根本原因在于,近現代西方哲學的視野,始終沒有進入地球生命意識方式演化的曆史勘察,沒有深入到人類意識結構的深入探究,不懂得概念是一種意識方式,是一種符号指稱構造的意識機制。經驗論和唯理論未能從更高綜合上看清,人類意識結構是身體方式和概念方式、直觀和抽象、感知和認知,反饋和實證的聯結,隻有在人類意識結構的總體把握上,哲學才能賦予經驗論和唯理論适當的位置和更大的包括。
休谟把人類的知覺分為印象和觀念。他在解釋印象和觀念的區分時,一直是語焉不清的。休谟告訴我們,印象是一種生動的、活躍的知覺,觀念則是一種比較不生動和不活躍的知覺,兩者隻是強烈程度的不同。休谟還告訴我們,印象最先産生,在心中留下一個摹本,印象停止後,摹本仍然存在,這個摹本的反思就是觀念。休谟的這些說法實際上是牽強附會的,完全沒有把印象和觀念的本質說清。
當我們把印象和觀念放置于人類意識結構中進行考察,那麼,所謂印象就是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構造;所謂觀念就是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構造。印象和觀念的區别和聯系,當從人類意識結構的身體意識方式和概念意識方式的區别和聯結中加以透徹說明。
三
在以上的讨論中,我們看到在生命意識中有兩種不同的經驗活動,一種是無概念意識方式加入和制導的經驗活動,即純身體意識方式的經驗活動;另一種是概念意識方式加入和制導的經驗活動,即概念意識方式加入和制導的實踐活動。
無概念意識方式加入和制導的經驗活動是純身體意識方式的,這樣的經驗活動普遍地存在于動物世界。當人類還處在人種動物時代,心靈還未獲得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和制導時,人種動物的經驗活動和動物的經驗活動一樣,都是無概念意識方式加入和制導的。
把握兩種不同的經驗活動,是我們理解人類意識結構、人類認知、人類智能的關鍵。休谟認為,心靈的全部知覺都是雙重的,表現為印象和觀念兩者。他的見解實際上已從一定的解讀上,反映了人類的意識活動在總體上既具有它的印象性,又具有它的觀念性,而兩者所反映的實質是,人類的意識結構既具有它的身體意識方式的經驗直觀,又具有它的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建構。
在休谟時代,人類的知識還不足以了解人類的意識結構,也不足以了解生命意識方式是一個曆史演化的進程。時代的局限使休谟不知道,人類的意識結構是一種以身體意識方式為根基,概念意識方式為加入和制導的聯結。概念意識方式的出現、加入和制導,才使得人類的意識活動由“印象”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走向“觀念” 的抽象建構。在人類的意識結構中,“印象”是身體意識方式的制作,“觀念”是概念意識方式的制作,“印象”和“觀念”的不同并不是兩者強烈程度的不同和活躍程度的不同,而是兩種不同的意識方式制作。
經驗是建立在身體意識方式同自在對象聯結的基礎上的,這樣的聯結使得身體意識方式的感應和感知被不斷激活,生成對象的刺激感應和判斷感知。在沒有概念意識方式加入的情況下,經驗的特征是身體意識方式的制作和行為。
概念意識方式的生成則使得身體意識方式的經驗活動有了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和制導,這樣的加入和制導:
第一,緊随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賦予符号指稱标識的抽象認知。
第二,進一步以概念的能動,在人類的頭腦中生成種種抽象之抽象的概念虛構。
第三,進而把種種抽象之抽象的概念虛構,反饋于經驗實證的制作和求取,造就概念之物的實踐創造。
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和制導的重要意義在于:
1、使得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認知制作緊随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感知制作,造就了人類身體方式和概念方式聯結的意識結構。
休谟認為觀念是印象的摹本,他的說法既沒有把事情講清,也沒有把問題講準。如,這是一種怎樣的摹本?心靈是如何使它成為觀念的。摹本的說法是不足取的,透析人類的意識結構,印象是身體意識方式的制作,觀念是概念意識方式的制作,前者是直觀感應的和感知的,後者是抽象認知和虛構的。當直觀的印象在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中,被制作為各種抽象的概念時,這樣的概念就建構了頭腦中的觀念。這樣,從印象到觀念就有了兩種意識方式的支撐,就有了它的實際操作過程,有了它的實在方式。
在自然世界中,确實沒有那些可以被稱之為“上帝”、“永恒”、“無限”、“自由”、“正義”、“幸福”等等的可直觀的經驗對象,這些觀念在人類心靈中的生成,初看起來是非常神秘的和不可理解的,但隻要引入了概念的勘察,則是毫不奇怪的,它們是概念能動的邏輯必然。
在概念能動的邏輯必然中,有一種集合進階的邏輯機制,心靈會在這種集合進階的邏輯機制中,以集合指稱進階的方式,從個别指稱進階到特殊指稱,從特殊指稱進階到一般指稱,進而從一般指稱上升到根本指稱,由此生成各個層次的集合進階指稱的概念。“上帝”、“永恒”、“無限”、“自由”、“正義”、“幸福”等等的高度抽象的觀念都是通過概念集合進階的指稱,一步一步地在人類頭腦中從個别到特殊,特殊到一般,一般到到根本地産生的。
四
關于知識:
什麼是知識?對此,學者們各有見解。如,知識是觀念的複合、知識是經驗的固化、知識是信息的組織,等等。我以為,這些見解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沒有從根本上闡明知識的本質。
第一,知識是認識的成果。
經驗主義認為,一切知識都來源于經驗,但經驗主義隻說對了一半。身體意識方式的經驗感知隻有進一步轉化為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認知,才能造就知識。
第二,有兩種不同的知識。
一是虛構的知識。如,關于上帝的知識,關于天堂的知識、關于地獄的知識,關于神話的知識,關于各種信仰的知識,等等。這樣的知識是心靈的抽象虛構,在心靈的抽象虛構中,即想象的、宗教的信仰中存在,對人類的精神和行為發生影響。
二是實證的知識。如,伽利略的小球滾動力學實驗,法拉第的電磁感應實驗,等等。這樣的實驗通過直觀到抽象,進而抽象到直觀,在概念制導的反饋中,成為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知識。
不少虛構的知識一旦遠離于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是難以确立它們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的。如,關于上帝的信仰,綻出了種種關于上帝的虛構,包括上帝創世的知識,聖靈、聖父、聖子三位一體的知識,等等。但是沒有可經驗到的上帝直觀,沒有抽象和經驗統一的上帝實證,上帝的知識總是難以确立它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的。在《聖經》舊約的記載中,上帝所偏愛的猶太先民時常在颠簸和苦難中動搖對上帝的信奉,盡管上帝多次嚴厲地降下災難懲罰也無濟于事,以緻摩西熱切地渴望“耶和華”能夠顯現真身,讓族群獲得抽象和經驗統一的上帝實證,就深刻表明了這點。
一切概念意識方式的知識建構,隻有在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中才能獲得自己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這是人類意識結構内在驅動的必然要求。人類的意識結構在生命意識源遠流長的數十億年的根基上,始終是以身體方式的經驗直觀為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的,這樣的根基必然要求一切抽象的虛構,都要在反饋經驗實證制作和求取的抽象和經驗統一中,獲得它們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
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知和概念意識方式的抽象認知的聯結,使得人類意識結構中發生了兩種不同的的判斷:即身體意識方式的感知判斷和概念意識方式的認知判斷。
身體意識方式的感知判斷是建立在身體知覺系統的基礎上的。動物和人類都擁有身體方式知覺系統的感知判斷能力。人們一直疑惑,動物和人類之間有沒有心靈上的相通。
在《莊子·秋水》篇中,莊子與惠子遊于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
這個對話,提出了人類和動物之間能否心靈相通?
在身體意識方式的感知判斷上,人類和動物是有共同根源的。在森林大火面前,人類會恐慌地逃命,動物也會恐慌地逃命;人類會取悅異性求得交配,動物亦會取悅異性求得交配;人類饑渴時會尋求食物和水源,動物饑渴時也會尋求食物和源水;用皮鞭抽打人和抽打動物都會發出痛苦的叫喚,等等。這些說明,人類和動物的心靈在身體意識方式感知上是相通的,在這樣的層面上是可以“知魚之樂”和“知魚之痛”的。
認知判斷是概念意識方式的。人類的心靈有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和制導,動物的心靈沒有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和制導,因此,人類和動物之間是難以達成認知判斷的心靈相通的。動物不會如歐陽修那樣,“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也不會像李清照那樣,“乍暖還寒時候,最将難息”的。人類的心靈會追求詩和遠方,動物的心靈是沒有詩和遠方的。對于靜夜、月光、清輝,人類的心靈會因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和制導,生成“悲涼”、“靜美”、“思念”等等的概念情感,動物的心靈是不會生成“悲涼”、“靜美”、“思念”的概念情感的。
關于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是一種概念意識方式的建構。概念意識方式的加入使得人類的心靈,通過以自身為對象的符号指稱标識,獲得關于自身的名稱和定義,由此獲得概念方式的自我認知和自我意識,以及自我意識的種種概念方式的聯結、占有、擴張和欲望。
關于概念之物的創造。
概念意識方式的能動,在人類的頭腦中造就了種種抽象之抽象的概念虛構,這種概念虛構在人類頭腦中的湧現,以概念制導的反饋,求取經驗實證的制作和求取,造就人類概念之物的創造智能。
概念之物創造智能的重要意義在于:
第一,它是抽象和經驗統一的求取。人類的意識結構以身體意識方式的直觀感應和直觀感知為根基,決定了概念能動的抽象建構,都需要在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中獲得它們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如,人們關于“外星人”的抽象建構,盡管具有很強的邏輯推導的必然性,但在沒有獲得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前,這種邏輯推導必然性無論多麼合理,亦是不能顯現它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的。反之,一切抽象的概念建構一旦獲得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那麼,它就能在人類的意識結構中獲得不容置疑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麥克斯韋的電磁方程組,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和廣義相對論,都是在獲得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後,才獲得了它們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如,在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中可以推導出引力波的邏輯必然,即空間震蕩的邏輯必然,這樣的邏輯必然的提出盡管已經有了近百年的時間,但直到在2016年2月11日LIGO宣布:探測到引力波的存在,才獲得了抽象和經驗統一的實證,顯現了它的實在性、現實性、真确性和有效性。
第二,它使人類的意識行為從自然之物的利用走向了概念之物的創造。人類智能和動物智能的根本區别是,動物智能隻能達到自然之物利用的水平,無論是鳥類利用枝葉築窩,河狸利用樹木築窩,猴子利用用石塊砸碎堅果,猩猩的利用樹枝取食螞蟻等等,都是自然之物的利用。而人類不僅能夠進行自然之物的利用,更能夠在概念制導下,把頭腦裡的概念虛構反饋于經驗實證的制作和求取,操控自己的肢體進行概念之物的創造,而概念之物的創造恰恰是動物世界所不能做到和無以做到的。
第三,它使人類的生存方式越來越走向了概念之物創造的文化世界。在現代世界中,人們的生活已越來越離不開企業、商場、交通、汽車、房子、電器、互聯網、移動手機,以及服裝、食品等琳琅滿目的概念之物創造和享用,也離不開各種環境、藝術、人文、社會、制度形态等等的概念之物設置
有話要說...